馄饨摊儿

作者: 王庆斌2017年05月22日来源: 邢台日报短篇散文

天黑了,刮起了西北风,接着又飘起了花儿。清风楼前的夜市小吃摊儿静悄悄的,还不到十点钟,小老板儿们便开始收摊儿了。王老大今天没开张,还孤零零地守着他的馄饨摊儿在发呆。

“咱也收了回家吧,鬼天气,谁还会来呀!”老伴边拾掇边催促老大。

老大揣着手不动:“别拾掇,再等等,他准来!”

“死犟筋!”老伴知道他的驴脾气。争也没用,还是抱着棒槌跟他走,顺着他。

老大瞪了老伴一眼,不搭理她了,固执地蹲在火炉旁抽起烟来。

风天雪地大半夜,王老大在等谁呢?

其实,老大两口子也不知道人家姓甚名谁叫个啥。只知道他每天大半夜下班后,骑着那辆铃不响哪儿都响的自行车,驮着疲惫的身子,喝碗多放胡椒面儿的馄饨,再吃个火烧。天天如此,都快一年了。

时间久了,老大有空儿也和他聊几句。知道他是大裁军裁下的副团职干部,安排在单位当支部书记。前年,企业破产了,工作也没了。不得已才拾起在部队修理所学就的电气焊手艺,去建筑工地打工。

那天老大问他:“你咋每天半夜才下班呀?”

他说:“下班后,我再加半个班,老婆孩子等着用钱呢。”

“那你老婆咋不找活干啊!”老伴多嘴问他。

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哎!瘫痪了,靠药维持着呢。”

“那闺女呢?”老伴刨根问底儿。

“在保定上大学呢。这不,要毕业了,还要再交两千块钱的实习费。”他说:“我再努一把劲儿,月底就给孩子挣够了。”

同病相怜呀!

王老大也是转业军人,正营职,比他早回来两年,是某企业的中层干部,眼下也下了岗,没法生活才弄了个馄饨摊儿糊口。说起来,这手艺也是在部队当司务长时学的,没想到今天竟成了老大生存的技能了。

风越刮越大了,雪也越下越急了。地摊儿上那盏灯也被雪花儿包围了,在凛冽的寒风里摇曳着……

老大终于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那辆破车子轧着雪“咯吱、咯吱”地缓缓而来,他低着头,吃力地蹬着车子。听见响声,他抬头看:“这么大的雪,你咋儿还没走?”他吃惊地问老大。

“等着给你做馄饨哩!”老大催促着老伴快拉吹风机。“不喝口热汤回家咋睡呀!”

他把车子扔在雪地里,不知是冻的,还是感激,嘴角儿哆哆嗦嗦了半天,啥也没说出来。

“今夜冷,我给你做碗辣子馄饨。”老大拿出了看家本领。

须臾,热气腾腾的辣子馄饨就做好了。馄饨是老伴儿包的,羊肉馅儿,精粉皮儿,倒在碗里像支支小船在浪里翻滚打旋儿。放虾皮儿,撒味精,搁香菜,滴香油儿,最后浇上一勺滚烫的辣椒油儿。顿时香味扑鼻,北风吹过,满城都能闻到那清香味儿……

他捧着碗,手不冷了;喝几口,真够劲儿,身子暖和了;吃了一个大火烧,焦脆香甜,浑身舒展了。

“趁暖和,快走吧,明天还要起早上班吧!”老大撵他快回家。

他紧紧握住了老大的手:“同志,谢谢!”

久违了的称呼格外亲,就像回到了想当年,老大被感染了,用力晃动着双臂:“同志!明天见!”

老伴没那军旅生涯,不懂那声“同志”的分量,嘴里嘟嘟囔囔:“一对大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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