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花苜蓿牵情记

野菜中，世人大多只知荠，习惯以之统称。而至人间四月，荠菜已然颓老，面目难辨。田地中，白蒿也已与麦苗同长，前几日县剧团名演员提兜来家，母亲做好，盛于瓷盆，细看可见丝丝晶莹透亮，今天再寻不鲜。而不意于一方空院中，竟遇大团苜蓿滋生。此物经年不见，于此处繁盛，专等母亲和妹妹采摘，娘俩遂纠扯出满心欢喜。忆昔年生产队里广种，喂牲口亦喂人，却要定量分配，欲多吃者只得暗里偷摘。此处未拔根，春来雨水多，绿意盈人，皆可满把揪扯，天稍干旱，则无奈只能掐尖。

又言那年在雁引路边多见，绿化局往绿化带中撒种广播。春来草发，寻春游子至此停车，时髦女自宝马、沃尔沃、英菲尼迪出，一拨一拨，一家一家，提铲张袋，乱挖一气，亦是奇特景观。乡人路过而笑，自种小菜已然足够，谁有多嘴吃此。那时小儿正上幼儿园，好奇，随奶奶体验，蹲下认真揪拔，拔一根提起老高展示，奶奶笑，看我娃拔的多好，儿得到鼓励，愈发拔得勤劲。问奶奶，拔这些可随便吃么，奶奶说可，儿说，老师不让多吃，那天吃了两碗，老师说吃多了会积食，奶奶笑，老师说的对着。

还家，母亲倒出，见新意可人，一一细择净，称可凉拌，可下面锅，更可做疙瘩菜，吃着肉多，足当饭垫。荠菜、仁蔊菜等，水分大，苜蓿比不得其软和，却性情热，纤维多，做菜馍更为筋道。假期将结，母亲一直忙于厨间，做面、馍、饼、菜等等这般，嘱我回家吃，言单位份子饭总吃不饱，又说七场新开一家小吃，滋味好，你总匆忙，下次回来时间如宽裕，妈请你和娃去尝尝。

孙儿爱吃某饼，母亲派父亲出街去买，父亲提一兜归，笑说刚才所见：一老婆婆买豆芽太多，连买主都看不下去，问之一点小豆芽嘛，何故买恁多？婆婆言：儿要走了，他那里豆芽有一尺多长呢，吃着不放心，我给他把咱这儿的多带点！闻者皆不语，看似他乡豆芽肥料多，只长杆，没营养。实则老娘一片心，儿行千里母担忧啊！

余归大西安几日来，去菜市场闲转，见苜蓿摆于案上，询之每斤两块五，摊主不明此人为何不买而笑。去外婆家吃饭，见有菜名为草头，问侍者何物？答曰从沪上空运来，唤作金花菜，余笑，不就是苜蓿么，以为坐了飞机就不认识自己了？！世人不识余心乐，吾家苜蓿满冰箱，一枝一叶母子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