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父亲耧田垄

见父亲手握耙柄轻轻扒拉几下，一条笔直的田垄便被甩在了身后，我觉得新奇有趣，于是丢掉手里玩耍的小铲，赖在他跟前也要自己试试。父亲笑呵呵地把耙子递给我。我将耧柄抱在怀里用尽吃奶的劲儿，也没能耧起一寸田垄。那年我6岁，父亲在我的眼里顶天立地。

“垄都耧不直，还能有啥出息。”我直起腰刚准备喘口气，耳边便传来一阵呵斥。“你出息！不还是个耪地的农民！”我梗着脖子毫不示弱。“兔崽子，看我收拾你！”父亲扔下耙子，捡起半截玉米秸秆冲了过来……那年我17岁。用母亲的话说，我和父亲是前世的一对冤家。

“歇会儿吧，别累着。”总共半亩油葵地，搭了不到三个畦的垄，父亲这句话却已经重复了四遍。我转回头，见父亲正佝偻着身子将我耧的如蛇形一样的田垄用锹一点点修直。“您歇着，等下我修。”我一脸惭愧。“耧得不赖。我就稍微推推，闲着也是闲着。”父亲苍老的声腔里溢满了慈爱，但并没有停下手里的活计。我只好放慢速度，尽量把田垄耧直，刚耧了几耙，又听到父亲的催促：“快歇会儿，都40岁的人了。”今年父亲已年过古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