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泪落，潸然痛彻骨髓

题记——我是妈妈的女儿，所以最清楚妈妈的故事。当年，妈妈是爸爸眼中的“校花”，更是同学们公认的“才女”。且贤惠，大度，温柔，“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面对爸爸，她有很多话要对他说，但是她不敢说，也不想说——哀大莫过于心死。可是我敢写，把妈妈的伤痛写给爸爸，写给无情的岁月，写给琼楼玉宇中的道德，写给即将崩溃的人性，写给和妈妈一样的女人，写给和爸爸一样的男人。

回忆是一种美，能在最需要的时刻绽放出最璀璨的光辉。那些年，爸妈一起走过的日子，便在时光滚轮下不断夷平。如今的男人，还有多少君子情怀，能坚持在相濡与沫的这条路上久久珍惜，不舍离去？

在那个极左的年代，物资极度缺乏，一路的幸福虽然不多，但也算是丰富多彩。父亲早早过世的爸妈，小康生活全凭自己拼打营造。如今，爸爸不断被沿途的风光迷乱双眼，却没有时间回头看那些走过的路。当年的他们，幸福的缺氧。现在残留的，却是那异样的缺氧般的不幸。岁月蹉跎，叶不舍枝含泪落。他们艰辛的岁月却很幸福，因为即使在那些懵懵懂懂苦日子，却为彼此脑海中的幸福、追求、目标相互扶持，互相鼓励。如今的爸爸却忘了那些幸福，自私让他淡化了道德，欲望让他失去了人性。人生真的是一辆火车，只是当妈妈尚未察觉时他那颗已经衰老的心，却生出了许多年轻人的花样，已然悄声离妻而去。

今朝花开色不同，明日花开谁与共。花期未果，心已不在。哪怕绽放，却徒留一股余情未了的怅惘，不复回眸。虽然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可当那曾经的花树再开新朵，旧年记忆依然汹涌而来。让妈妈明白，原来感情可以在时间的长流中偏离蔓延的如此变态，撕心裂肺的疼痛。路边的野花无休止的采摘也就罢了，仅有的两个同母异父妻妹，一个在年轻时动过邪念而未遂；一个竟然在六十七岁的老龄，做出了不该发生的故事。让刚刚六十岁的妈妈，晚年又失去了亲情，陷入了剧痛与孤独。所以月光依然，灯火依然的今夜，妈妈试图穿越于人海去寻找爸爸过去的踪迹，却寻觅不到半点当年的身影。

夜起无奈，半身衣襟泪痕湿，昔年美好的点点滴滴，化为吞咽到心底，滚烫闪光的泪，晶莹剔透，终因溢满滑落眼眸一角，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旧时天气旧时衣，胸中泪共阶前雨。几十年的相伴，回忆当然是绵长不尽，随这半城烟雪，洋洒心头之间。远远不是一本宋词，一笺信纸，就可以吟尽倾诉的感觉。伴着泪水兀皱的眉头，便成妈妈心中最深的剧痛。颓自说愁，欲语盟羞，虽然早已不是三十年代了，女人啊，却仍然是一江春水向东流……

而今，妈妈无奈地悲伤着自己的故事，看镜中已变的容颜，循着时光在我的脸颊行走，留下无数细微的痕迹，才晃觉遗失了无数流年。镜子最为真实，无论是青春少年，还是白首衰颜，都毫不掩饰。已是天涯倦客的妈妈，尽是不可留守的红尘沧桑，在烟波浩渺的时光里荡涤着岁月的难过。

像妈妈那样，一个人追忆年华，太过寂寥。于是我琢磨诗词，琢磨文章，琢磨女人一生的悲与喜，琢磨男人毫无道德约束的享乐，由此让家庭社会变得更加支离破碎和世态炎凉。再优秀的女人，再贤惠能干的妻子，没有了年轻，男人便没有了人性。回忆里数之不尽的明媚，却在铺满脑海的一刹那满是悲伤。妈妈无人可诉，因为妈妈还有自尊；也不知如何描述，因为没有人喜欢倾听别人的不幸。有些感觉，在缓缓流淌过心上的瞬间，便是眼泪汇集的一条河流，在夜间悄悄的流淌着……就再也无法关闸了。有些遗憾挥挥衣袖就随风飘散，有些遗憾却必须坚强地去面对。许一世荒颜，留晚景孤单，潸然痛彻骨髓。

妈妈无法去细细描叙那些年做过的事情，有过的情怀。我只能让文字描绘出此刻的感觉，去悼念妈妈那些年逝去的青春。往事回转，匆匆一瞥，似水流年、曾有的幸福过往，不过是曾经的年少。

田间巷陌谢阳美，柳莺飞，戏不归。昨日夕照谁不醉？堤桥芳草，行云浩渺，徒恨漏沙少。而今楼宇皆不在，碧水青天为谁改。试问流年经几许？一抹堤桥，两行泪了，只因容颜老，所有的付出都在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