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祖

作者: 韩健畅2016年10月20日情感文章

这么多年,我没在城里过过年父亲退休后,就一直住在堡子。每年,我都要在大年三十天黑前撵回家,跟父亲和弟们一块上坟。韩家的公坟原来有两处,一处在堡子西南苍龙河拐弯处,老炮台对岸,那是韩家的老坟,坟上松柏粗得可两三人合抱,遮天蔽日。可是到1954年,猛然间要砸坟,数日之间,先人的坟茔被毁,坟上的松柏被斫伐罄净,坟上残枝断叶,一片藉。一处在堡子西北五里,据说韩家的老外甥一直上的是这个老坟,如今也已荡然,连事迹也已说不清白了。1949年前韩家大户兴坟祭祖回到祠堂,就开始分韩家公地打来的麦子蒸的大白蒸馍,蒸馍是按每家男丁的人数来计算的。我家三代单传,分馍时就我爷和我父亲两个人有份。我婆提一个五升笼子,眼看着丁旺的人家抬一个大筐,总是心里不气顺。现在,韩家祠堂没有了,报本堂的大谱也散毁了,就各家上各家的坟。

我们上的是堡子北边的公坟。我爷去世得早,坟不在公坟,这些年不断的土地改造,河流改道,到处起土,我爷的坟已经寻不见了,所以我们送钱粮都送到我婆坟上。一年的春生冬藏,欣欣向荣,到这时候我婆坟上的葳蕤芳草已经全部变白,似乎厚厚的草毯护掩在坟地上。乡间讲究,倒是这茂盛的芳草象征着子孙繁衍的兴旺。父亲亲手点燃蜡烛,蹲在我婆的碑前,再点燃三炷香,说:“、大,我带你的孙子给你送钱粮来了。”然后我们就开始点燃冥币,顷刻,在袅袅青烟里,熠熠的香火很旺盛地燃烧起来,弥漫了我婆的坟墓。等到纸快要烧化净尽的时候,父亲说,给你婆磕头。父亲一个人站在前面,我们兄弟一排站在后面,我们的儿子则散散地站在一起,父亲先跪下去,我们也随后跪下去,父亲有时也说,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有时不言,我们一起跪在坟前磕三个头。

上坟回家,贴了红红的春联后,父亲就取出先人的神祗挂在家最显着的位置,神祗上敬着三代考妣,拈香,燃烛,磕头,端出干果糕点,献在供桌上。第一碗热气腾腾的饭是要献在神祗前的,说是叫先人领个气。这一整套祭祖的礼节执仪完毕,才开始除夕。每每到这时候,我就想,啥叫香火?这就是香火。我们离开家门,求学、工作,不光是为了自己能多享些福,也是为了更丰厚地回报先人,既裕后,也光前。这也是我们这个民族生生不息的传统之一。当我跪在先人的坟前磕头的时候,我也就是在告慰先人,我在他们的荫庇下平安地回到家了。啥是故乡?故乡就是父母之邦,列祖列宗所栖息的地方。所以出门在外,有人常会问我是哪里人,我就说我是户县韩伍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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