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脆甜爽谷泡糖

作者: 胡年兵2017年06月07日来源: 郴州日报情感文章

小时候盼过年,因为每到寒假,可以到舅舅的村里请来一个打谷泡的刘师傅。在我村(永兴便江镇大寺村)打谷泡的几天里,小伙伴们只能拉风箱,我有时却可以帮着摇谷泡机,让孩子们羡慕得不得了。家家户户熬麦芽红薯糖水的时候,刘师傅也把各家各户洁白的粳米,用谷泡机经高温高压膨化而成了白的谷泡米。

过了腊月十五,家家户户开始轮流榨谷泡糖。晚饭后,厅屋里灶膛柴火熊熊,灶上直径一米多的大铁锅里,早已熬好了的红薯糖浆水,被重新倒入锅中,掌锅的三叔边缓慢地用长条木舀片搅动糖水,边观察糖水表面的状况,并叫我们小孩子搬干柴来把火烧旺:“现在糖水面上的气泡像牛眼睛一样大,把火烧旺,很快这些大泡泡就会变成米筛眼,那样压出来的谷泡糖松爽酥脆,吃后不会粘你们的牙齿!”

那边伯伯和我父亲搬来了一条又长又宽的木凳,摆在厅屋里边,再铺上一块早已洗净晾干的松门板,把糖箱和两块长方木块一放,外加一根杉木棒,压谷泡糖的工具就准备齐全了。

三叔高声喊我们端碗清水来,他左手接住清水碗伸到锅中,右手提起舀片,一片浓稠的糖浆滴入碗中。一会儿,三叔伸手取出已经冷却的糖浆块,在碗沿上轻敲几下,“叮咚咚!”响声清亮,“可以了,糖水可以出锅了,你们等下咬谷泡糖就像这样清爽、响亮!”

金黄发亮的糖水被连锅端离灶台,放在厅屋中的锅架上,三叔持舀片,父亲持长铁铲,不停地搅动糖水。伯伯端起谷箩,将打好的谷泡慢慢地倒入锅中,舀片和长铲从锅沿贴着锅边插入锅底,翻出了浓稠的糖水,覆盖在谷泡上。他们互相配合,几个回合下来,白色的谷泡染成了金黄色,这时有些讲究的人家,就会端出炒好的芝麻,均匀地撒在谷泡糖中,顿时散发出阵阵清香。

父亲用长铲铲起松散的谷泡糖放在门板上,三叔则在门板上把其摊开后又合成一团,双手捧起放入糖箱中,这一凉一团的过程,是他们总结出来的经验,不然,压榨好的谷泡糖在切块时,就会粘刀。

糖箱中装满了松散的谷泡糖,三叔把两块长木方放在上面,伯伯把一根粗粗的棕绳套在宽板凳一头,粗圆的杉木棒一端穿进绳套中,中间压在长木方上,另一头则高高地翘起,这时,我们几个小孩就大显身手了,大家爬上长条凳,一起“嘿嘿”发声,用力压在杉木棒上,两个长木方迅速地将隆起的谷泡糖压入了糖箱中。当然,最后要把谷泡糖压实,还是几位前来商量谁家先谁家后做谷泡糖的叔叔出力。

经过十多分钟的压榨,松散的谷泡糖被压成了一块长方形整体。三叔拿出一把弯弯的长刀,用萝卜在茶油碗里蘸上油,均匀地涂抹在刀两边,便脚踩马步,弯刀对准糖块,随着霍霍声响,便把糖块分成了几大块。哧哧声此起彼伏,分成大块的谷泡糖切成了小片,茶油渗入温热的谷泡糖中,香气益发地沁人心脾!我们小孩不管谷泡糖片尚有余热,争先从门板上拿着糖片自顾自地吃了起来,全然不顾大人的笑骂呵斥!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村子里每家过年都会熬制二三锅谷泡糖,每锅约有20公斤。过了小年,我们就很少吃谷泡糖了,那时母亲们已经把兰花根、花片、燥糍粑和炒烫皮相继做好,瓷坛里的谷泡糖放入少量石灰块保存,直到过了元宵节才被我们重新取出享用。

这些年每每路过市场,也有人叫卖谷泡糖,看着和以前的相似,买回来一尝,总觉得没有红薯糖的清香。村里人说我的一位堂姐家现在还做红薯谷泡糖,1月15日,我兴冲冲地赶去,堂姐一家人正在和糖。柴火灶、大铁锅、红薯糖水、清水碗、木舀片、长铁铲和锃亮的糖刀依旧那样亲切,只是打谷泡机用现代的膨化机替代了,姐夫用他的木工手艺,把人工压糖改进成了千斤顶压制。我和表弟依然不顾红薯糖片尚有余温,伸手从木板上拿着糖片就吃——清脆响亮,酥爽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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