榔木流水

2012年08月22日心情文章

来到贵州省都匀市奉合水族乡,喝过拦门酒,走进榔木水寨,同行的作家、诗人们就被水族兄弟姐妹那优美的歌声、婀娜的舞姿、豪放的芦声所吸引,忘情的流连于那错落有致的吊脚楼、古老神秘的水书、秀丽细密的刺绣之中。而我却更钟情于无意中看见、处于寨子最低位置、很少能被游人注意到的那几方清澈的流水。凝视着水面上那一朵朵波光粼粼的浮云,久久不能自拔……

驻足于这清澈的流水之畔,我的思绪,一些关于水与乡村,水与生命的思绪也禁不住如这流水一般哗哗的流淌。还记得年轻下乡当知青时的那个地方叫龙塘,是一个典型的布依村寨,位于贵州省独山县兔场乡,与都匀市接壤,从地理位置来看,应该与榔木很近。它们和所有的少数民族村寨一样,都是依山傍水而建,在这些村寨最低洼、最隐秘的地方,往往都有着一泓永不枯竭、清澈甘甜的流水,这是一村人的生命之源。如果某一泓泉水断流,就预示着灾难的来临,就意味着某一个村寨的消亡。寨如其名,和榔木一样,在龙塘的寨脚,也有着一方约莫半个篮球场大小的水域,当地人给它取了个气派的名字,叫“龙塘”,龙塘的寨名也应该是由此而来的吧。同一个水塘里,正对着寨子的这一面,是村民们吸取饮水的地方,稍过去一点,可以洗衣洗菜,再过去一点,也就是离寨子最远的地方,薄暮时分常常可以看见三两头水牛在那里沉浮,刚从田地里干活回来的村民甚至可以在这儿洗净满脚的泥浆,冲刷刚刚装满了“肥水”的粪桶……

倾听着这清脆的流水之音,我不仅感受到了山泉的清凉和愉悦,同时还领略到了柔情的流水所蕴含着的气韵和不凡。与龙塘不同,榔木的流水从上到下,由一面长方形两面正方形、用青石和水泥构筑的三面池子组成,池子之间有一条细细的水渠连接,泉水自上而下顺着水渠汩汩流淌。上面长方形的那一池,专供饮用,下面并排在一起的正方形的那两池,一个用于洗衣洗菜,另一个用于洗各种杂物。池子之间,约定俗成,分工明确,没有任何人敢于随意打乱和破坏这个规矩。

置身于在这纯净的流水之间,只消稍稍抬起头颅,就可以看见不远的上方,是一块宽大的坝子,从坝子上去几级台阶,是一栋栋鳞次栉比的吊脚楼,吊脚楼后面,是一株株高大的枫,而枫树所依傍的,则是一排排比枫树更高大怎么也看不到边的郁郁葱葱的群山。我在想,正在坝子上狂舞的那一个个婀娜的身姿,那一个个刚劲的身影,哪一个不是得力于这一方流水的养育呢?难怪他们的舞姿竟和这潺潺的流水一般柔情而又侠义;我想象,坝子上面那一户户吊脚楼人家的男耕女织,男婚女嫁,男欢女爱,男唱女随,又有哪一对男女须臾离得开这一方流水的滋润呢?难怪他们的生活会过得如此的纯净而又甘甜;我确认,吊脚楼后面那一株株高大的枫树它们的根须早就在地下和这一方流水紧紧的挽在了一起,正因为有了这一方流水的浇注,它们才能够长得如此的多姿,如此的蓬勃,如此的伟岸;我相信,这一方流水之所以能够那么的连绵,那么的深情,那么的令人留恋,正是枫树所依傍的那一排排比枫树更高大怎么也看不到边的郁郁葱葱的群山为它提供了无尽的源泉。

顺着那几方流水拾级而上,来到一户水族人家的吊脚楼上,热情的主人为我们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午餐。刚开席,几位水族妇女就端着大碗的米酒,唱着水家的劝酒歌,给我们敬酒来了。其实不用劝,我们同行的好几位都是号称酒仙的人物,闻着这满屋酒的醇香,品着这锅里鲜嫩的鱼肉,早就胃口大开了。酒酣耳热之际,我好奇的问陪同的寨老,这酒是怎么制作的,他自豪的告诉我:“就是用我们本地的糯米和泉水酿的!”我又傻傻的问,就是寨子下面那个池子里的水吗,他肯定的说:“那当然啰,不用那个水还用哪样水?”看着寨老得意的样子,我使劲的冲着他点了几下头,心想,也只有这样的水才能酿制出这样纯正而又令人陶醉的酒来。

下午,微醺之中,坐在回程的车上,我不住的扭头回望那几方潺潺的流水,直到它从我的视野里渐渐远去。我好像在前面说过,水是人类的生命之源,而对一个以“水”来命名的民族而言,他们与水的渊源,对水的理解,和水的情感,该是何等的深奥,何等的神奇啊。这一点,从榔木水寨里那几方永远奔流不息的流水就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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