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夜漫笔

夜悄悄儿来了！

伴着吧嗒吧嗒的雨声，传来树叶儿沙沙沙的声响，时急时缓的雨声拍打着窗柩，撞击着夜的梦，把草丛里的蟋蟀逗得唧唧吱、唧唧吱地叫唤。虫儿们似乎在奔走相告，抑或在欢舞雀跃，在这个清凉的雨夜好像要赶赴什么盛会似的，这般热闹。此起彼伏，好似几个声部在演奏。

我索性站立窗前，观赏着漆黑的夜空下滚滚的云烟，远远近近、高高低低的静默的楼宇，一条条电线，突然我想到会唱歌的五线谱，此刻这般单一，亦和夜的色调形成一体了。狂摇的杨柳也仿佛不再是柔媚的女子，经过岁月这把无情的魔刃，亦变成乱蓬蓬的样子，令我不得不想起曾经多么柔曼的她们，在春水淙淙的小河边，她们颀长的身影成了我心中最唯美的画面。可此刻，多想走进雨中，为她们梳理好修长的发丝。远远望去，似乎看到点点雨花落在她们的发梢，浸润着她们的每一寸肌肤。

晚来的秋风似乎比白天更强劲了，掀动了杨柳的长发，仿若要卷去它们浓密的外衣，留下小径上满地的黄叶，悄悄儿走向另一个季节。河岸的香樟树，亦被吹得侧起身躯，浑圆的树冠也被吹得不成型了。那油亮油亮的冬青树，成了夜色下浓重的笔墨。园圃里的月季花也只剩下稀稀疏疏的枝叶，不过我依然记得她们曾经娇艳欲滴的姿容。密密的小草儿忘情地吮吸着甘露，在风中轻轻地摆动。

最喜欢邻居家小园内，那缠缠绕绕的藤蔓下，浓浓密密的枝叶间绽开笑脸的丁香花。曾经多么清新淡雅、挨挨挤挤、热烈奔放的白色的丁香，如今在雨中我依稀看到的是一簇簇一团团叶片，细想这样美丽芬芳的小花儿，连同她们的叶儿也该蕴藏着股股暗香吧。顷刻间我宛若嗅到风中雨里的香味，是丁香吗，还是桂花？哦，原来是楼下人家的荷花。小小荷花池，远没有郊外农家苑看到的荷花品种多，花色丰富，也没有在北京北海公园、杭州西湖看到的田田的荷叶下，妖娆美丽的荷花的风姿绰约，更没有朱自清《荷塘月色》里，如水的月光下，袅袅娜娜的荷香雅韵了，可此刻在夜的眼睛里，那羞羞答答的，印象中粉色的荷花，似乎一下涌入梦的意境，芬芳着我的心。

茫茫天地间一片昏暗，这样没有星星，也没有月光的夜晚，只有清晰的雨声。虽然没有三月雨的缠绵，没有夏雨的酣畅淋漓，亦没有冬雨的激越，可秋雨却是这般富有变化，时而像轻柔的小夜曲，掠过你的心房，带给你初秋的温润；时而又像密集的弹雨，铺天盖地，令你感到秋日的清凉。

一场秋雨一场凉，我们正一步步走向秋天，那火红的枫叶、满地的菊花正向我们频频招手，正当我沉潜在曼舞的红叶旋转的舞步声里，突然想起那唧唧吱、唧唧吱的蟋蟀声了。奇怪的是当我端坐床头时，它们那般的叫唤。此刻当我睁大眼睛，凭窗远眺时，似乎感觉不到它们的声响了。

呵，小家伙，虽然平常我不喜欢这些虫儿，可此刻我倒想它们到底躲藏到哪里去了，难道它们看到我了，突然间屏住它们的声音了吗？想到此，我不禁笑了。好吧，让我也躲起来，我随即拉起窗帘，把自己藏在帘子后。似乎小时候的游戏，我暗暗好笑。一秒、两秒，我依然藏得好好的，可突然听到了阵阵唧唧吱的声音。我不由得探出头来，搜寻着它们，可终究寻不着。但它们的叫声更欢了，这一片、那一块，似乎有上百只蟋蟀在演唱。原来它们也搞中场休息。此刻更是一声盖过一声，在哗啦啦的雨声中，在呼呼呼的风声里，听它们像是开起了秋夜演唱会了。这可是我听到的最动听的虫鸣。

在这个清凉的雨夜，在清风细雨中，聆听虫儿弹拨美妙的旋律，枕着夜的梦，我的心儿随之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