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苞米粥的岁月

今天妻子早早起来熬粥，说是从老年报看到一个信息，喝苞米粥对身体有好处，让我多喝几碗。我高高兴兴地端起了碗，惊喜看到粥是红红的颜色，里面还有小豆、枸杞子……我心中波澜起伏，回忆起往事。

已过了耳顺之年的我，对于这个年龄段的人来说，与那苞米粥有着不同寻常的感受。

我小时候是在大连长大的。我记忆中的吃苞米饼子、喝苞米粥，做为一日三餐的主食是每日皆有。有一句话形容当时大连人：吃的是苞米面肚子，穿的是哔叽裤子。苞米粥只要舀一瓢水，锅中烧水，水沸腾时倒入拌好的粥汁，均匀搅和，煮沸为止，再放点面碱，稀稀并黏黏的。赶上粮站供应好的新苞米面，它就色泽鲜嫩，黄的如金子般大气华丽，白的如乳汁般温暖诱人。它的口感细腻，香味怡人。赶上不好的陈苞米面，它就没有了光泽，喝起来常常会有捂包包的味道，让人揪心。日复一日，斗转星移，苞米粥成为当时人们不得不吃的食物，伴随着一代一代人经历了漫长艰难困苦的岁月。

那时我每天早晨上学前，喝一碗苞米粥，就着咸菜吃一个苞米面饼子，就满足了。冬天天寒地冻，冷风呼啸，喝上一碗热气腾腾的苞米粥，咂吧一下嘴，暖流传遍全身。既能抵挡寒流，又能饱饥，真是一举两得啊！

印象最深地是，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三年“自然灾害”期间，那时粮食是定量供应，家家都不够吃。我家兄弟姊妹多又都是长身体时候，那就更不用说了。母亲经常想办法，把供应的细粮与条件好的邻居家多换些粗粮苞米面来维持。月底的一天晚饭，家里实在没有多少粮食了，母亲单单熬了一锅苞米粥，每人两大碗。当时我上初中，二个妹妹分别上小学二年级和一年级，小妹喝完后看样子没吃饱，瞅了瞅锅底已经空了，她倒了一点开水，端起锅来一点一点用舌头添净……

夜里我饿醒了，母亲拿一个咸萝卜，端一碗开水给我，……然后又给我讲起苞米粥的故事：相传康熙皇帝一次外出打猎。眼看太阳要落山了，只好策马往回走。突然发现前面有灯光，从窗子里看到一个白发老人和儿子正要吃饭。饭桌上摆着焦黄焦黄的苞米面干粮和香喷喷的苞米粥，还有野兔肉炖蘑菇与一大盘凉菜。香味阵阵扑鼻而来，康熙下马向一家人施礼说：“我是过路的，因为天晚了，肚子也饿了，想借一餐，一定多付银两。”山里人直爽好客，立刻让到上座。康熙吃起来觉得从没吃过这样香美的饭菜。但他最爱吃的还是苞米粥，粘乎爽口，就像细细珍珠粒一样，非常好看。康熙一连吃了三碗。回宫之后，有一天康熙突然想起好吃的苞米粥，就派人找到老汉的儿子，让他在御膳房里专做玉米粥。从此，玉米粥便写进了御膳房的食谱。听着听着，我就慢慢睡着了，进入和乾隆皇帝一起喝苞米粥的梦乡……

上世纪70年代初，我调到盘锦工作。当时弟弟妹妹吃的是知青成品粮，我们住在辽化五七村，常常要到10里外的“军民”粮站购买苞米，挑回来加工后才能吃上可口的苞米粥、苞米面饼子……那个情景也难以忘怀。

回忆起喝苞米粥的艰幸生活困境，我心里总是酸酸的……但想起那香喷喷的苞米粥，似乎心灵又得到一点点欣慰。

多少年来工作与学习的需要，在人生的行走中，穿过一座座城市、乡村，留下生命的足迹。生活的环境发生了变化，已经不再喜欢喝苞米粥了，把它看的平淡得如同天天见到升起的太阳一样。

五十多年后的今天，我们生活水平提高了，视为乏味的苞米粥，又喝上了它，吃起来似乎又回味起了往昔的岁月。昔日喝苞米粥是为了填腹充饥，今日喝苞米粥是为了健康。真是一步一重天啊，想起它，心中升腾起一股热潮和爱恋，更加珍惜今天美好的幸福生活。喝苞米粥，享用一番，浓香四溢。今生来世我会永远记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