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谈石子口

作者: 于夫2016年11月15日散文随笔

石子口是一个村名。座落在齐长城锦阳关西北的一条山峪里。山峪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桃花峪。不过,夏季不是桃花盛开的时候,我看到的是层层梯田中的樱桃、核桃树,还有古老的柿子树和松柏,有的树两人合抱都围不过来,树龄大约都在数百或者上千年了吧?大峪一面是翁翁郁郁的林木,将山体变成了浓浓的绿色屏障;另一面,山体岩石却做了突出的主题,梯田与树木变成了点缀。也许,这是地质结构给予大自然的“规划”了。大峪是灵秀的,那是峪头流淌下来的泉水滋润的;大峪是雄健的,那是悬崖峭壁彰显出来的气势与力量。

走进山村,就好像走进了一座石头作品的博物馆。高耸壁立的石堰、石台,弯曲跌宕的石巷、石道,还有石碾、石磨、石槽、石臼、石缸、石井口……就自不必说了。单是那一座座令建筑师们也为之惊叹的石屋,就可以写一部书或出版一册厚厚的影集了。尤其是那些上了岁数的石屋,就更吸引外来人的眼球了。这些石屋呀,除了屋顶是用草披的,门扇窗棂是木制的,墙体、屋檐、山墙的锥尖都是就地取材的自然石块、石板稍微加工垒筑搭叠起来的。无需用任何粘合剂的石块与石块、石板与石板结合的之巧妙,无论是在力学上,还是在美学上,都显示着山区一代又一代人的聪明智慧与创意。看看这些石屋吧,有的巧借石崖为基,有的妙用石峭为壁,人工与自然共同造就了一件作品。更有的石屋为了开拓出十几平方米的面积,就要筑起数倍于这个面积的城垣似的石堰,还要再修上一条数十级的石阶!当仰望着这些挂着绿色枝叶布满着青色苔藓的石堰台阶时,不能不让人在醉心欣赏的时候也油然而生出一种肃然起敬的感情。看哪,那一座座石屋依偎着山势,顺应着地形,征服着自然,抢夺着空间,参差错落,布局有序,巧夺天工地勾勒出了一幅幅与大山和谐共存而又凸现个性的作品,组成了村落石屋群体美得大画面。

有一户人家的门洞和影壁更有特点。门洞是拱顶,两边立着两块高高厚厚的条石,像两位守门的将军。条石与石拱的结合部也是两块条石,不过它是横躺着的,深深的嵌入在墙体内,把基石、石拱和墙体牢牢地结合在了一起。这种“一石固三体”的建筑结构与搭配比例,不能不令人发出啧啧的咂舌之声。面对拱门的石影壁,则另开辟径,下部是两块叠摞在一起的硕大横石,之上是用四块条石砌成的方框,框内镶嵌着一屏浅石雕的“福”字。从整体上看,石影壁厚重而不失飘逸,朴拙而又藏匿着媚巧。这样的建筑,大概也只有在石子口村才能看到吧!

在村外的山岗上,还有一种攒顶式的石屋,也许称它为石屋,是更为名副其实。因为它通体上下都是用块石和石板攒搭而成。这种石屋有方有园,内部使用面积不大,大约就在5平方米左右吧。从里边向外望,石缝间透着光亮。但是,它透光不漏雨水,是村民劳作之后或牧人纳凉避雨的处所。石屋的顶是一层层的石板逐渐缩小“攒”成的,顶尖也是最后的一片石板。它是一种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石屋,给陌生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它即可就会坍塌,令你望而生“危”,险而止步。可是,石屋走过了漫长的岁月,地震没有动摇它,风雨没有摧垮它,依然是座落山岗,岿然不动。如果说它是宫殿庙宇中那些富丽堂皇的攒顶式建筑的最早雏形,那麽,石屋顶端的最后一片石块无疑就是这些建筑顶端的闪着金色光芒的宝顶了。

我不仅向村长发出疑问,村庄与石头有如此之缘,村名也许就是因石而名吧?村长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向我讲了两个故事,又为山村翻开了更古老的一页:战国中期,齐国在这儿的山上修筑了齐长城,派兵驻扎防御鲁国和楚国的偷袭与进攻。当时有一种很好的山地防御武器叫“滚石”,群体滚石一旦从城墙坡崖上滚下去,胜似千军万马。传说,现在村庄的地址就是当年齐军开采滚石的采石场。长久的开采,此处形成了一个运输滚口的出入口,后来移居此地的先民就根据传说给村庄命名“石子口”了。为什么又加上了一个“子”呢?这完全是一个口语习惯,比如说凳子、篮子、屋子等。再说,村名有个“滚”字也不吉利。另一个传说是:有一次鲁军趁月夜偷袭至齐长城下,企图抠着城墙的石缝越入。谁知,墙石却哗啦一下松动了,化为了滚石,自三面山崖轰鸣而下,将鲁军砸的死伤无数,溃不成军。原来鲁军误入了齐军布防的“口袋滚石阵”。 村长眨巴了一下眼睛,说道:“也有传说是因为在这儿有了这样的一次战争,才有了这个村名。”他用手指了指,继续说道:“口袋滚石阵就发生在村北的山巅石堡”。

山巅石堡是一处苍古雄浑的建筑。远远望去,它极像一个山崮。人为的行为完全溶入在了自然的山体上,不走近它,不登入进石堡,使人难以相信这就是两千年多前的屯兵之堡。村人把它叫“石围子”。石堡圆形,是围着山巅建造的。直径55米,内墙高3米左右,外墙高5米左右,石墙厚2.5米。堡门在东南方,高1.6米,宽1米,隐蔽在一道拐尺墙内。拐尺墙内有石阶通向堡门,而墙外则是千仞悬崖。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石堡内是石坪。暴露着青色的大石板。也许是岁月风雨的冲刷,已无驻军的痕迹。只有一些杂草丛荆年复一年地为后人诉说着那段历史。

石堡的东南是齐长城锦阳关。岁月流逝,沧桑巨变,昔日的古道已嬗变为现代化的公路。唯一不变的是,这儿仍然是“齐鲁”交通的枢纽咽喉。公路上,进出关的汽车穿梭如流,清楚可见。也许,在两千多年前的某一天,锦阳关的情况突然有变,石堡中的“卧兵”就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这处雄关隘口吧?!

村长还告诉我,村域内的黄石崖和长城崖还各有一个石洞,一个叫仙人洞,能容纳百余人;一个叫老虎洞,深60余米……在村内石胡同旮旯的石墙上,还镶嵌着一方清朝时期遗留下来的石碑,记载着石子口人的另一种宝贵精神……

我说,石子口村完全可以开辟一条“石文化”的旅游景点线了。

村长笑了,笑容里充满了信心。

站在石堡的 望台上,极目远眺,青山连绵如海,齐长城蜿蜒起伏,渐渐隐没在夕阳霞染的山峰间。大山博大雄奇与美好风光,我和村长都陶醉在了一个无限想象的伟大而丰富的空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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