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仙茶事

作者: 柯荣2017年09月21日来源: 安康日报社散文随笔

冬春之交,一股气流划过。青涩的白色的气流裹走了八仙镇一个名叫鸦河的源头,一切都在模糊的光阴里摇动,看不见距我几步之遥的清泉,却反复听见那令人猝不及防醉倒的响声。一定有什么在从容地舒展它那轻盈无比的骨骼,无需借助寂静里更多的深思,也无需在清泉之外察看被晨光搁浅的每一个露水、草霜、清净的石头。我站着,是因为某种久违的熟络,让我想起祖父、父亲、想起海口大的瓷杯。当长夜咀嚼命运的一角,父辈手中的瓷杯突然升起了浩荡的繁星,是瓷杯几经周折唤起命运的生机,海口里盛装着隐忍、爱、信仰和强大的秘密

有多少欢喜已经过去了,花草已随黄昏的风远离喧嚣,八仙的后人那多音节的品貌怒放着异常坚韧的柔顺,流向一杯茶,咚咚心跳以及低沉嗓音中慢慢敞开的智慧,一种浑圆,谨慎的意识溶进骨髓里。挥手离别朋友不会再回头,折叠过的时光不会再拉长,一尘不染的白云在风中越长越好,愈来愈繁茂,从苍天的高度往下看,顺着化龙山棱角分明的背脊,有连续的声音溢出希望和太阳,高处的云沉入孤寂的心,石头上有一种广袤的飞翔。许多汗渍淡如新茶,所有的艰辛落上了太阳的灰尘,一只只海口粗的瓷杯,它的旧身体属于青春和久远岁月的爱,哪怕日子再过于艰辛和穷苦,像一只鸟疲惫的飞翔,但不可亵渎的是,仍旧在等待远方那双明媚骄傲的翅膀。

八仙镇给我最重要的馈赠,也许就是脚下最平凡的土地里夹杂着炊烟和飘荡的烟云里,突然冒出的一海口的瓷杯,双手奉上的云雾山茶和浩渺星空就像是一个目光刚毅耿直的老人,湿润的山脊上会看到满坡的绿色,浓密得无法插足,似乎要把一切的贫困挡在生命之外。不要惊讶于漫山的云雾,它的故事恰如我们土生土长的命运,容纳了山区灵魂无垠的诉说。

一个灵魂四面张开的土地,苍天之上,苍天之巅,满眼的风,满眼的云,满眼的雾,还有满眼的名叫“毛尖和云雾”的茶,那里有我已很熟悉的光阴,她的体温、齿唇,身子某处的砂痣,以及娇嫩的身子发出的声音,我都很清楚,但我每次还是要忍不住细数、体味,甚至迷恋。这感觉第一次那样,不放过任何一处,也许就在某个清晨,当浓雾散开,我看见一朵朵花儿,那些流动的恍惚,微溶在黎明里,也或许在某个深夜,从汗渍到茧疤,我们一生的心情态度以及对未来的预测与头顶的石板房、隐约的山川,灵魂的新绿……构成舞台的背景,等同于信仰与勤劳挂钩的所有重量。

巴山深处独守的骄傲,期待无垠的土地正如我们顶礼膜拜的敬意,只为了完美地梳理出更浩荡的蓝,描绘出更磅礴的绿,就像每一个源头,每一滴水,迎接那瓷杯里起伏有致的韵律,迎接海碗里一个个不惧宿命的后来者。八仙的云雾和毛尖,让每一个平淡的日子,都过得意味深长。我们和父亲一样,无论身在何方,始终保持着用八仙茶水止渴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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