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何处无芳草

作者: 张月军2018年01月10日来源: 潮州日报抒情散文

草是大地上最常见最卑微的植物,也是大地上最顽强最宝贵的植物。草随风而生,随风而舞,纵使最贫瘠最苍白的土地,也会发现它们在风中摇曳柔软修长身躯的曼妙身影。从某种角度上讲,正是那众多的茂盛的草们,忠实地维系着人类唯一的生机勃勃的绿色家园。可以想象,倘若没有了这些充满生气和诗意的草的家族,那么地球上该是一种怎样颓废荒凉的可怕景象。

小时候在乡下,特别喜欢温暖春天和炎热的夏天。当冬天最后一场白阳光消融后,黑褐色的旷野上已经萌生点点醒目的春意了。是那些一岁一枯荣的草儿,仿佛一夜之间从黑暗的泥土里钻了出来,它们举着嫩绿嫩绿的小手,在春寒料峭的轻风中激动不安地挥舞着……可以这么说,这是那些生长在原野上数不清的草,给人们带来了温馨、光明和希望的春天的气息。草是我童年和少年时代一道妙不可言的风景,草是我童年和少年时代最贴心最亲密的朋友。很少有人知道,草是植物王国里微不足道的平民,一棵草的苏醒和成长,该需要多大的信心、勇气和力量。

时逢万物繁盛的春天或夏天,我喜欢来到一望无际的原野,来到阔别了一个漫长冬天的绿生生的草中间。那些草有的连成一片,更多的是零乱地遍布在旷野上,每次望过去,都让我满心的清爽和喜悦。有时候兴致所及,我懒洋洋地躺在碧绿的草地上,让暖烘烘的阳光,像柔软的羽毛落在我沉静的脸颊上;我更喜欢有露珠的夏天的早晨,一个人静静地趟在淹没膝盖的草丛里,让透明的清凉的露珠惬意地打湿裤管,打湿肌肤,一种莫名的快意在心头像藤蔓一样伸展着……在乡村朴素而洁净的草地里,年少的我喜欢和芬芳的青草进行无声的交流,喜欢和闪烁在草丛里清香的小野花久久对视。在广阔的偏僻的乡间,我发现了一条抵达隐秘心灵的道路,感受着一种平凡植物默默的向上生长的力量。

长大后来到了美丽的新疆,就对那广阔的草原情有独钟了。我曾经多次到过草浪叠涌、生机盎然的草原,那些茂密的广大的草海,让我进一步深入到草小小的丰富的内心,它们编织成我记忆原野上曼妙而柔软的绚丽风景。流连在野花飘香的草原,看大群大群的牛羊在阳光下悠闲地溜达或吃草,我感到自己躁动的心一下子安静下来。有许多次,我像在家乡一样,我仰卧在碧绿的幽深的草地上,聆听鸟儿在附近欢快地啁啾,聆听无数的小野花在风中细若无声的絮语……这时候心是甜蜜的,仿佛来到了人间仙境,仿佛沐浴了一场美妙的天籁;这时候我喜欢轻轻折下一片草叶,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着,让那股清香沉入心底,沉入骨髓,让那种醉人的绿将我一颗喜悦的心悄然浸润……在望不到边际的草原上,我的心灵沐浴了一次次洁净而神圣的洗礼。就想我想像的那样,我见到过的那些青草,永远不会轻易地枯萎衰败。它们在我没有四季的心灵旷野上,正在自由而旺盛地生长或歌唱。

有很多年头没有见到过生长在旷野或草原上的草了,内心的焦灼、失落和灰暗可想而知。我想什么时候,在春天或夏天,向着一片久违的萋萋的芬芳的草地进发。然后悠然地躺在嫩绿的草地上,让青草细水柔情地环拥或缠绕着我的身心,让我一颗激动而沉醉的心,沉到那种洁净无尘的境界。最好在草地上做一个梦,梦见草儿伸出无数只灵活修长的手臂,将我心灵堆积的尘埃轻轻擦拭……让我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到生命的最初或人类共同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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