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里的船

也许，真的有条天河，要不然，神仙们口渴了怎么办？让我们暂时丢开天河两岸牵牛织女星的忧伤，来想像一下这条悬在天空的明亮的河。

天河的源头在哪里？难道天上也有皑皑雪山，能够融化催生出一条波澜壮阔的河流，就像流经我家乡的母亲河，一路向东，滋养着田野和草原，养育了人类和万物，成为生命不息的源泉。天河的去向在哪里？莫非也汇入了大海，那只是凡间的海，是平民的海。或许，跳出凡人的思维，那条天河只是似是而非地存在着，源头是至高无上的皇权，虽然流经仙山和森林，有白云和彩虹相伴，但最终消失在每个人的心间，注入那或许博大或许胆怯的心海。我只能比照家乡的河流，想像鱼虾和水草，想像渔夫在撒网，想像河岸两边的农舍和庄稼，只有这样，想起天河，我的心中才能找到一丝安慰。

令人迷惑的是河里的星星，它们一生都在河中泅渡，永远也不能到达彼岸。人生不过几十年，而星星们却生存亿万载，可在冷冰冰的河水里，能找到生存的乐趣么？家乡河流里，有成片的芦苇，有洁白的荷花，有唱歌的鱼鹰，有鼓胀的白帆，这些有滋有味的生活气息，哪怕只存在一秒钟，也比沦为河水的囚徒强上千万倍。天河边的牵牛织女星，永世只能隔河相望，即使在人类善意的传说里，也才在七夕节相聚一回。爱情也好，亲情也罢，因为天河的阻隔变得那么脆弱，脆弱得连隔河呼唤都做不到。不管在梦里还是现实，不管在白天还是夜晚，我从来没有听到过天河的涛声，没有听过天河里的橹声，没有听过那感人肺腑的亲人间的呼唤，怪不得落得永远分隔，实在令人慨叹。

不管天上的河还是地上的河，也只不过是流动的水。当然，造桥费时费力，不是一两个人力所能办到。那么，何不建造一艘小船，可以随时随地的渡河相聚，过上自己想要的亲人团聚的生活。即使建造不了船，伐几棵树，做个木筏总不是难事吧。有人说，天上可能没有树木，或者砍伐不了，其实，这些都是借口，牵牛织女缺乏的不是船，而是对极权的挑战和追求幸福生活的勇气。每一年七夕，成千上万的喜鹊在天河上搭成一座鹊桥，当神仙连喜鹊的勇气都不如的时候，自然让人没有什么好说的。

想起小时候，我最喜欢到邻居二伯的小船上玩，他是一个孤身的老渔夫，无儿无女，老伴也已去世多年。二伯病重的时候，我悲伤流泪，二伯反过来安慰我，说他将去天河里划船，他的老伴正在那等着他。也许，人生最长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仅仅隔了一条河，隔了一条失去勇气的河。如果不是因为牛郎织女的传说，我遥望天河时，一定会感到幸福，一定可以看到二伯在天河里自由航行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