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儿叶返青的季节

作者: 邹小芳2018年03月23日来源: 商洛日报散文随笔

秦岭深处的四月,春花谢尽,山林返青,一阵清风吹来,温润的空气里流动着青草和泥土的芳香,悄然潜入心底,又到了采摘藤儿叶的季节了,它总会勾起我对故乡一段绵长悠远的记忆

故乡柞水,山大沟深,在海拔1000米的阔叶林中,到处生长着一种藤蔓落叶植物,叶呈椭圆形,喜阴,可食用,当地人取名藤儿叶。童年时期,在青黄不接的春天里,我们就背着挎篮,手拿弯刀,跟随大人去阴坡的山里打藤儿叶。一路上,泉水击石,泠泠作响,好鸟相鸣,嘤嘤成韵。孩子们格外兴奋,追逐打闹,呼朋引伴,在林子里钻来钻去,上跳下窜,渴了,饮一口山泉水,清凉入肺;饿了,掰一枝叉八果,香甜入脾;累了,就仰卧在大石板上,看白云从头顶悠悠飘过,有时也倒挂在树上荡秋千。直到大人的责骂声传来,才收敛了孩子的顽劣,极不情愿来到藤儿架下,帮大人捋藤叶。在一阵絮絮嚓嚓声中,挎篮里的藤儿叶越堆越高,跟小山尖儿似的,我们就收拾行装回家,人也困乏得像捋过叶子的藤条,蔫儿了,毫无生机了。

回到家,不大工夫,母亲就从厨房里端出一老碗藤儿叶拌汤,一冬天没有吃过青菜了,碗里漂浮的一片绿,鼻子下掠过的那一缕香,直叫人满口生津,余味不绝!多少年过去了,舌尖上始终萦绕着这种味道,淡淡的、青草的味道。

母亲将山上采摘的藤儿叶择了又择,拣了又拣,分成三份,一份用作鲜菜,用开水一烫,捞出来沥干,撒上盐面、辣子面,淋些醋,拌匀实,就是一道美味的凉拌藤儿叶。一份用来涝酸菜,也须用开水烫过后,沥干,装进坛子里,兑上滚沸的面汤,用石头压瓷实,盖上盖儿,密封几天后,酸菜藤儿叶就端上饭桌了。我最喜欢吃母亲漏的蛤蟆骨朵,盛进碗里,浇上酸菜汤,吃进嘴里,光滑,软溜,爽口得很。还有酸菜糊汤,酸菜搅团,都是我儿时的上等佳肴。最后一份意义就非同凡响了,母亲将青青的藤儿叶晾在篾席上,晒干后装进蛇皮袋子,作为冬季的储备菜。庄户人家日子苦,一年就靠两缸菜度日,一缸藤儿叶酸菜,从春吃到夏,一缸萝卜叶子酸菜,从秋吃到冬。

在物质匮乏,食不饱腹的年代,藤儿叶养育了祖祖辈辈的家乡人,人们对它怀有特殊的感情,尽管现在生活富裕了,每当藤儿叶返青的季节,家家户户的厨房都会飘出这种熟悉的香味。

藤儿叶已作为一种饮食文化传承下来,每年“五一”前后,四方游客走进柞水的农家乐,都会品尝到这种野味佳肴。

现如今,父母搬离老屋了,我也别了故乡几十余载,蜗居在小城,每天都在为庸碌的生活奔忙,人生的行程不断地在拉长,儿时的故事也渐行渐远。每年藤儿叶返青季节,我都会放下手头工作,费尽周折去乡下深山采一些回来,做成各种菜食摆上餐桌,引得老公和孩子们啧啧称赞,虽然味道不及母亲做的地道纯正,但也足以解我一腔思乡之愁了!

家乡的藤儿叶,那淡淡的青草味,夹杂着缕缕清香,饱藏着丝丝温暖永远是我记忆中最最美好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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