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文章
必读社 > 好文 > 散文诗歌 > 正文

故乡散文

2022/12/16散文诗歌

故乡散文(精选30篇)

怀念乡下

文/墨弦

随着年龄的增长,不知从何时起,内心深处就开始有一种怀念乡下的感觉。常常会莫名的想起年少时在乡下过的日子,怀念乡下那些人,怀念乡下那些事,更怀念故乡的溪水长流、青山环绕、鸡鸣狗吠、乡音熟语。

有朋友问:是厌倦了城里的繁杂喧嚣么?也不全是的。毕竟,都市里的生活比乡下要方便的多,尽管近几年里故乡也发生了不小变化。想来想去,或许是自己本身就是乡下人的缘故吧,才有了对故乡的这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怀念乡下。乡下的生活是清净的,乡下的生活是安闲的,乡下的生活更是惬意的。在这里生活,时刻会使人身心处于一种轻松状态,丝毫没有一种紧张感或压力感。春天里的早晨,迎着刚刚露头的朝阳,在湿漉漉的稻田边的小路上走着,能听到久违的布谷在歌唱,能见到啄泥的燕子在电线上停歇,还能远远的感觉到深山里斑鸠的啼叫,春天的序曲在这些精灵们的演奏中娓娓而来。昨夜的雨湿润了大地,脚下的泥土散发着浓烈的气息,直把人陶醉。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快乐一层层向心中漫来。夏日的某个黄昏,霞光在村子西边上空上演着一场绚丽多姿的火烧云系列片,吸引了长金胡子的老爷爷,吸引了顽皮可爱的孩童,连小猫小狗小鸡们都不时抬头歪向天空。在最后一丝夕阳钻下山头时,周围就寂静了,心也忽然间宁静下来,尽管对面山头的小树林中充满聒耳的蝉鸣,不远处的稻田中装着盈耳的蛙声。秋天的午后,强烈的阳光唱得正欢,辛劳的乡民早已忙完一上午的活儿,枕着自家编制的竹篾凉席,在金黄的季节里丰收着甜蜜的快乐和希望。唯有村子前头的那条小溪,还荡漾着孩子们的欢笑,水流声拍打着嬉戏声,光溜溜的肌肤抚摸着灵动的溪水,童年就是这般的简单和自然,突然间,觉得乡下又充满着欢闹。然而,在乡下,更多的还是寂静,冬天的夜晚,就是那般的无声。屋内,一家人围着火炉静静地享受着温暖的幸福,一切都静下来了,只有木炭闪动着啪啪的碎响,伴着大树根燃起的火苗儿。入睡,躺在暖暖的被窝里,伴着窗外雪花簌簌的轻吟,伴着枯枝偶尔的咯吱声,渐渐进入甜美的梦乡。

怀念乡下。淡淡的乡下生活,使人变得一切都淡然起来。因为生活简朴,乡下人需要的并不多,所祈求的也不多。一年到头有吃,有穿,有个好身体,就足够了。俗话说:一丘田,一头牛,讨了老婆孩子就不愁。过去村里的老百姓就只有这个美好的愿望。当然,随着时间的不断推进,如今的乡下也发生不少变化。路通了,水改了,房子高了,生活好了。可不变的依然是那与世无争,清白安然,简约朴实的生活态度。

怀念乡下。乡下有我最亲最爱的父母,乡下有我熟悉的父老乡亲,乡下有我童年美好的回忆和念想。在城里安家后,曾好几次和父母商量,让他们搬进城来,可每次都遭老父亲的拒绝,他不愿离开村子,不愿离开土地,更不愿离开这乡下的生活。于是,我每有空,就回到村中,陪陪老父老母,和他们拉拉家常,聊聊最近村里的新鲜事,也把外面的稀奇事传给他们。顺便到乡亲们家中转转,看看这家今年收成又增产,瞧瞧那家刚刚又添了儿孙。在村子中走,能随时呼吸到清新的空气,淡淡的气味中,散发着童年往事的气息,似乎自己又回到了几十年前的那个日子。在村子中走,能随时倾听到熟悉的乡间声音:牛眸,犬吠,鸡鸣……多么优美的乡间和谐曲啊!

故乡是什么,桑梓是什么,是祖辈们的埋骨地,是父辈们的家乡,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出生地。它由无数祖辈的冢堆构成,更由一代代人血汗筑建。城里没有故乡,故乡只能在乡下。城里有的只是钢筋水泥混凝土,这水泥上生长不了庄稼,生长不了灵性,柔情乡梦的根扎不下去,浓浓的乡情种子只能在松软的乡下泥土地里滋长。于是,我们的心中突然间有了感慨:有时间,不妨多去乡下转转。

怀念乡下,有空就去乡下。

故乡的花朵

文/九满

我的故乡下柴市,是一个鲜花盛开的村庄。

一到春天,桃花一朵一朵,静悄悄地,慢条斯理地开,内敛,含蓄。它开出粉红色的小花,星星点点。桃花不起眼,气味却特别馥郁,很远就能闻到,深深吸上一口,便有清凉的精灵从口中、从鼻中、从眼中往里钻,润彻肺腑,通体爽洁。

橘子花一开,就泛滥了。是一旦动了情,就收不住的样子。它只管把那一腔热血洒出去,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微风拂过,花的香味惊起如雀羽,扑楞楞地,带着煽动的潮湿侵入人的呼吸,盎然中还有些刺鼻,让人和它保持一定的距离。蜻蜓可不理会这些,驾着祥云在花海中推波掀浪,慢慢地,橘子花也像一只只振翅欲飞的蜻蜓,有一种震撼心灵的美。

梨花的洁白,是春天里一抹动人的景色。勾人魂。梨花从寒冬就开始孕育着,萌动着,待到四月,它们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它独有的芳香轻轻划入人的心扉,那是一种甜甜的、凉凉的感觉。时而有蝴蝶翩翩舞来,不停地煽动着美丽的翅膀,从一个枝头飞向另一个枝头,让人感受到生命的诗意。

乡村里气势磅礴、激动人心的花当属油菜花。初春,油菜花开了,它以群体列阵的方式宣示着它独特的绚丽。风摇油菜花的时候,所有花粉的烟雾冲向天空,人、鸟、田野,呛在黄色的香霾之中,此刻,整个村庄都弥漫在油菜花浓郁的清香里。那浓酽醉人的粉香,吸引了成群成群的蜜蜂在花间忙碌。

芝麻,花开在盛夏,在稠密的叶子间,密密匝匝。如同一只只小喇叭,口朝下张着,也有侧着张开的。它们顺着青杆从下往上次第绽放着,一节一节地延续着。早期的花已经凋谢了,中间的花开得正艳,稍尖上的花蕾还被浅绿色的骨朵裹着,绚丽而壮观。

水稻给人贡献的是活命的粮食,它从来不以花朵招摇,抽穗之后开出朵朵小花。片片花瓣犹如小家碧玉顶着黄丝巾,开心地仰天而望。微风轻拂,它随风起舞的样子,像天真烂漫的少女,更像母亲灿烂的笑容,一下子就触动了人心底最柔软的那根弦。

七月的夜露重,棉花的花,沾露即开。花红,花白,一朵朵,娇艳柔嫩,饱蘸露水,那花个个都顶得上好士兵,能冲锋陷阵的。

村庄里最霸气的还是葵花。它们挺立着,情绪饱满,斗志昂扬,迎着太阳的方向,把头颅昂起,再昂起。它们高高在上,把乡村点缀成一首诗,一幅画。 

瓜蔬的花,纯粹为结果而开,它们开花像在分娩,更注重的是落花后的果实。蚕豆花开了,星星点点,像撒下无数的小眼睛;白萝卜的花,是粉紫的,清秀;南瓜花含苞开放时,像赌气的女孩子,本想鼓着腮帮,却又一不小心从嘴角溢出了笑意;茄子花就像朴素的村姑,一点也不招人;丝瓜的花苞鼓鼓的,单朵看丝瓜花,不美。但清纯、朴素的一张小脸,让你忍不住喜爱。是心底留存的洁净。而百朵千朵的丝瓜花一齐开放,就是壮观了。看着它们,心里不能不涌起一种震撼:微弱的生命,原也有这等的爆发力……

栀子花是乡村里唯一因为花朵的艳丽和迷人的香味而得以种植的。春夏之交,花苞初显,这美丽的纺锤形花苞,饱饱的,积满了一种蓬勃的力量。慢慢的,花苞轻裂,边沿的绿色开始变成鹅黄,继而变白,终于冲破最后的阻挡,绽放开来。此刻,白白的脸蛋,白白的衣裳,一如待嫁的新娘,有姿、有色、有韵。而那花香,一笼一笼地在风中蒸起、飘散,是那种令人无法抗拒的浓香与纠缠。

当然,乡村里也有"没用"的野花,这些花特别好活。春来了,花开了。起先只是不起眼的一两朵,躲在绿叶间,素素妆,淡淡笑,仅几天的工夫,野花就在杂草丛中蹦蹦跳跳。野菊开着黄的花,白的花,紫的花,简直成海洋。地米菜花,一团团,一串串的小花朵,白中泛着淡淡的绿,真切,可爱;金银花,有的金灿烂,有的银雪白,淡淡的花香很是醉人;黄花菜的花小而鲜艳,但不自卑,不气馁,不抱怨,它开起来,是万众一心着的,那声势之浩荡,有横扫天下的气势。

故乡的花从春到冬,河湖滩地,溪沟堤岸,田间地头,铺天盖地。它们的生命力顽强,给点土壤就生根,有点阳光就灿烂;故乡的花的可贵之处,还在于它的低调处世和不求索取的奉献精神,它们的这些品德,不正像那勤劳朴实、善良勇敢的故乡农民吗!

走近乡情

有一个地方,无论经历多少岁月的风雨,我也不会忘记;有一份深情,任凭时光的飞逝,季节的变迁,却也不会从我的大脑里流失。它,就是我的故乡;它,就是我永远的乡情。

离开家乡已有七、八年的光景了,8年的风风雨雨,许多往事都已过眼云烟,可我却怎样也忘不了我的故乡,丢不掉那份浓浓的乡情。多少次的梦中,我又回到了她的怀抱,回到了我曾经当马骑的那棵歪脖子石榴树下,回到了记载我童年的茅草屋……

乡情是母亲的铁锅,烙出的太阳让你即使爬冰卧雪心头也血脉舒畅,乡情是一种依恋,一种境界,是人间的一份不了的情愫。故乡的每一条沟壑、每一株小草、每一间老屋,乃至童年对每一件不经意的事情,都会在心头徘徊,每一次地回忆总有一种别样地情愫,每一次的回忆都令我魂牵梦萦。老黄牛拉着装满童年的旧柴车,吱呀——吱呀——吱呀的在梦中走过村头。老槐树下那口古井里,依稀可见儿时的童稚、可爱的面孔,小小的竹篱笆围不住17岁山村少年的报国志,弯弯曲曲的乡间小路,把家门与山外的世界连成一串串探索的脚印,而院子里的那个老石碾,碾出的却是一圈圈细腻的生活,低矮没落的屋檐下,新春的燕子正在啄着新泥筑巢垒窝。父亲的烟丝把崭新的年历一张张熏黄,而母亲慈爱的声音依旧在门框里回响。“无论走向哪里,这里仍是你的故乡”。

乡情是浓郁的思念,放出的长线叫你即使远行万里也挣不脱。乡情是游子寄托感情的港湾,灵魂栖息的家园,它能给人以心灵上的舒展和慰藉。乡情是故乡那座古老的小桥,是桥下潺潺流淌的小溪,乡情是一种记忆,它存在于我灵魂深处,使我忘不了故乡那一轮皎洁的明月,还有故乡那颗颗璀灿的星星。昨夜梦回故乡,梦见家中灶堂的炉火燃烧正旺,两眼昏花的娘亲一手拿着针线,一手托着褴褛的衣衫,含泪坐在炉灶前缝补着我幼时的衣裳,颤弱的双手像是要缝回我躺在她怀里的温暖,她的心登上村南的高岗,带着博深的爱和惦念,向我所在的方向默默翘首盼望。走进乡情,总有一股暖流从心底涌起,使我真情复燃,不再迷失,家乡总是用她那宽厚柔软的手轻轻地揩去我心灵的尘埃。

乡情是纯真的乡情,凝聚的雨露,叫你即使跋涉沙漠生命也不会枯黄。乡情是一种动力源泉,一种力量支点,它能让人警醒,催人奋进,激励人们向着美好未来不懈地追求。一位哲人曾经说过:“乡情能产生一种无穷的力量,可以使失望产生新的希望,可以使绝望产生新的寄托”。乡情的力量是伟大的,不可估量的,它是一种不能用公式去分析,用逻辑去推理,更不能用道理去解释的特殊的情感。走近乡情,像酷暑中走进了绿荫,像寒冬中走进了温室,它留下的是亘古不变的美。沉醉在乡情之中,你便会感到生活是如此的美好,如此的幸福和温暖,所有的烦恼、忧伤都只能是轻风拂面,过眼云烟。

乡情是我训练时的力量源泉,是我疲惫时休憩的绿茵,是我睡梦时依偎的摇篮曲,苍茫的大海之上,她令我归心似箭,巍峨的高山之巅,她让我望眼欲穿。

乡情如水,悄然淌入游子的心田,滋润瞩望的目光,濯洗疲惫的双足。关于故乡的点点滴滴总是在轻风乍起时,吹起我一波的潮水,撩拔我心头潜滋暗长的浓烈情愫。

乡情如诗,有关故乡的种种意象总是在有月亮的夜晚忆起、浮现,而每一个难忘的细节均能让我易感的心扉深深感动。远离故乡,戌边在外,多少个雨落黄昏的夜晚,辗转反侧的我总是躺在南窗下,让雨打芭蕉的声响声声叩击我的心鼓,轻轻唤来那躲进童年深处的遥远的往事。

乡情是一种存在,也是一种体验。8年前,我将乡情默默地打进了背包,行军、拉练、演习、野营,一路风尘一路歌,一路坎坷一路行。风霜雨雪,睡梦里,它幻化作一幅美妙的画卷:“芦苇飘荡,鸥鸟翔集,白帆点点,那不是我魂牵梦萦的故乡吗?太阳底下,光着脊梁在田间地头劳作的是我淳朴的父老乡亲哟,还有那熟悉和善的脸庞正是我日夜思念的亲人啊!忙完了一天的执勤训练,寂静的夜里,乡情如退潮后显露的巨石,重重地压在心头,勾起了我甜美的回忆,想起年过半百的父母,那是我生命最初的序曲,是父母给了我一颗善良热情的心,是故乡的一草一木给了我一腔热爱每一种生命的真情,让我能坚挺岁月的风雨沧桑,人世的艰辛坎坷让我懂得了怎样去追求、生活,去执着地攀登即定的目标,摸爬滚打的戎马生涯中,我从幼稚走向成熟,从脆弱走向了坚强。而乡情也犹如一本百读不倦的教科书。

可惜,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军语当中,一直没有“乡情”这个字眼的纪载,但每一名军人都把它同军语一样,铭心刻骨在了自己的心里。“夜深人静的时候是想家的时候,想家的时候不说话,乡情淡淡溶进杯中酒……”。一首《想家的时候》唱出了戍边热血男儿对乡情的几多眷恋和魂牵梦萦。

乡情是杯酒,淡淡,绵绵,韵味无穷。

故乡的灯火

文/九满

小时候,村庄的黑夜是被煤油灯点燃的。

夜的帷幕才刚刚拉开,家家户户的灯光便迫不及待的跳出来,钻石般闪烁了。那一窗窗灯光在硕大夜空的笼罩下,泛着清幽细微的光芒,透射着最为纯粹而原始的光泽,静静地散落在村庄之中。

我时常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夜路,磕磕绊绊地在无边的黑夜中穿行,大地已经沉睡,冷落的乡村小道寂静无声,我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和喘息声。害怕,对黑夜的害怕,让我时不时的往身后看,以为有人跟在身后。脑中还不断地恶补遇到恶人、恶狗,甚至恶鬼的各种情形,我该采取什么保护措施……

这时候,我往往疾走如飞,目光朝着前方茫然地搜索,直至一盏灯像萤火飞进心田,猛地点燃温暖全身的———种热爱与感激之情。于是,走夜路的担忧在灯火中悄然冰释,狂飙的心转瞬融化成一潭清清的水。

我渐行渐远,灯火依然穿透黑暗,默默为我送行,让我安慰,让我温暖。虽然灯光已经疏落散淡,却明灭变幻,风情万种,一直在鼓励着我,安慰着我,像谁抛来的多情媚眼,使我有了铭记它的冲动。

月亮是乡村最亮的一盏灯。月夜的村庄就像一个欢乐的剧场,而拉开剧场帷幕的则是那皎洁的月亮。每当明月升起,只要有人喊一声:“捉迷藏喽!”孩子们便会丢下饭碗,急急地跑出去,三五成群,奔草垛,躲树后,大呼小叫,不亦乐乎。大人们干脆不再点灯,他们或是拿出古旧的二胡在月下打发时光,或是聚在月下说些家长里短的闲话,吐着烟圈,聊得眉飞色舞,这一刻,应该是他们最休闲最温馨的时刻了。

我的父亲,一生都与农田为伴,他就象那风风火火的萤火,犁田、插秧、割稻,用辛勤的耕耘来充填孩子们那快速蠕动的胃;母亲则永不停息的寻寻觅觅,育子、洗衣、种菜。吃过晚饭,昏黄的灯影里,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或火炉边说说笑笑,共享家庭温馨时光。父亲或许会绘声绘色地讲起他那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向后人叙说一个大家庭绵延、发展和辉煌的历史;母亲呢?“割股奉亲”、“卧冰求鱼”之类的民间故事就是她最感兴趣的话题,一家人在贫困中享受着天伦之乐。夜半梦醒,一定有父母的身影在陪伴,柔和的灯影下,母亲摇着那辆破旧的纺车,吱吱呦呦地将寻常的日子抽成细细的丝线,结成梭形的果实;父亲或扎扫把或忙竹篾。他们用日渐消瘦的身子,铸就了孩子们向往飞翔天空的灵魂。

冰心先生的那盏“小桔灯”,实用又唯美,那朦胧的桔红的光映照着作家脚下的路,也照亮了我童年、少年的许多梦境。

除夕之夜,也有一盏盏朦胧的桔红的光在眼前摇曳,一群孩子打着灯笼,互相分享着年节的喜悦。我手提父亲扎制的竹篾灯笼,高兴地犹如一只小鸟,提着灯笼跳来蹦去,与小伙伴们在五彩缤纷中畅享快乐新年。煤油灯的火苗在灯笼里舞动,小灯笼在漆黑的夜晚格外耀眼,照亮属于我的世界,我的空间。父亲在一旁提醒我:“小心摔倒!”话音刚落,我脚下一滑一个前扒,灯笼出手,顿时油洒灯燃,父亲风驰电掣般飞到我身边,搂我进怀。我像受伤的小鹿依偎在父亲怀里,泪水涟涟。无意中,抬头看到父亲的脸,都心疼的不成样子,父爱布满了他那沧桑皱纹的脸。

上学以后,我就着那豆灯火复习功课。吟咏屈原的《离骚》,懵懂在爱因斯坦的《相对论》里,沉醉于牛顿的《万有引力定律》,透过门捷列夫的《元素周期律》,企盼英国物理学家的《丁达尔现象》,发出“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的旷世感言!静谧地灯火下,母亲微笑着陪在我的身边,眼里满是希望。她带着顶针或缝衣或做鞋,一针针、一线线,把对孩子们的关爱和温暖,全部纳进鞋底和夹袄里。她不时用针将灯芯挑上几挑,努力让火苗再旺一点,那灯火,便带着母爱,带着温暖,扑在我身上,让温柔和幸福之光在我心里滋长漫延……

乡村的那一盏盏灯火,虽不明亮却有着醉人的暖意。照亮了一个个窗口,照亮了一张张或温馨、或疲惫、或幸福的脸。大人们借着那灯火,通过自己勤劳的双手和聪明才智,愣是将艰难的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年轻人借着那灯火的光芒,园了一个又一个的大学梦,脱胎换骨地成了城里人。

那年月,我如此,我家如此,故乡所有的孩子、所有的家庭也几乎如此。

那年夏天,我圆了我的大学梦。

随后,我告别了亲人和朋友,也告别了故乡的灯火,走过村头,跨过那条伴我成长的藕池河,走入灯火通明的城市。城市处处充盈着忙碌和嘈杂,夜的灯光也显得凌乱和不安。于是,故乡静谧的夜和朦胧的灯火,便款款来到我的梦中,它们乖得像是刚找到母亲的孩子,在我怀里酣睡,我也为此酣睡,直到城市的黎明吵醒了我……

永远舞蹈的炊烟

文/覃光林

绿油油的麦子如滑润柔和的绸缎,在大地上缓缓流动,一排同样翠绿的槐树楝树,像在守护这片麦地,又好似满怀深情地注视着麦子那掩不住的快乐。一缕炊烟从树后面探出头,像一个顽皮的孩童,好奇地张望着。这是乡村的下午,没有到做晚饭的时间,一定是谁家来客人了,在烧下午茶呐!眺望到这突如其来的炊烟,我们会有瞬间的兴奋,然后就是责怪这炊烟比我们还淘气,故意让我们空欢喜一场。

等到太阳西落,整个树子都被染成霞红之后,我们期盼中的炊烟才会向我们招手。村外人会把炊烟当作村庄的一种标志,文人墨客则将炊烟赋予了太多的诗情画意,而对我们来说,看到自家的炊烟升起,想到的只是可以回家了,要吃饭了。我们眼里瞧见的是炊烟,鼻子里灌满了饭菜的香味。这是最美好的时刻。我们忘记了往日饭桌上的粗茶淡饭,忘记了每一顿能让吃个全饱,就已经是再幸福不过的事了,无尽的想象拥抱着我们,眼前的炊烟转眼化作山珍海味。炊烟,成了我们最解馋的食物。每天我们都重复着这样的幻觉,真是乐此不疲。

各家做饭的时间有早有晚,猜猜谁家的炊烟最先升向天空,是我们童年几乎每天都要做的游戏。猜中的人,不是最快乐的,谁家的炊烟第一个来到,那谁才是最得意的。炊烟,就像是母亲在招手,招呼的只是自己家的孩子。看到了自家的炊烟,我会不停地蹦跳,眼前的炊烟和我一起舞蹈。节奏强烈,动作夸张。回到家中,我常常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炊烟这才安静下来。

长大一些,我回家做饭,很难再看到炊烟。再长大些,我离开了家乡,炊烟长驻在我的梦里。每当我从远方回到故乡,离村子好远时,我看到了炊烟,炊烟从梦中走出,来到了我的眼前。这时候的炊烟安静祥和而温暖,如同我梦中站在村头的母亲的目光。我的眼眶湿润了,目光模糊了。朦胧中,炊烟翩翩起舞,动作柔和。这时候,我关注的不再是自家的炊烟,村子里所有的炊烟都向我张开了怀抱。这是一个奇怪的时刻,梦中那清晰的一切来到眼前,反而越来越迷蒙。我走得很慢很慢,因为我要细细地品味一步步接近炊烟的这份温馨的感觉,尽可能多些时间滋润我心田的渴望。在远离故乡的日子里,炊烟是我梦中的常客。每到一处,看见了炊烟,我更是想起故乡的炊烟,想起炊烟中的故乡。那年我在东北的漠河江边,看到晨光中无数的炊烟,如同皑皑白雪中的精灵,我止不住流下泪水。泪水在我的脸庞结成了冰,我的心炽热起来。我要回家一趟,我离家的日子太久了。

现在,家乡人都不用土灶烧饭了,我再回到故乡,已经全无炊烟的影子。那舞蹈的炊烟永远地从眼前消失,潜入了梦中,在心空长久地飞翔。

小时候,炊烟为我渴望美味佳肴造梦。长大后,炊烟化作了乡愁,很多时候它的舞蹈化作了刀,刺疼我的心。而今,内心舞蹈的炊烟,是对一种生活的追忆,甚至还有某种失落。故乡还在,亲人还在,但炊烟不在了,某些珍贵的东西也已随炊烟只在灵魂的梢头萦绕。

故乡的原风景

文/转眼尽逝的孤单

岁月的长河在无声息的流动着,他无情的带走了我年少的气息,带走了我无忧虑的童趣,更带走了和家乡小伙伴嬉戏的美好时光。儿时的玩伴已经不再年少,都为生存各奔东西,那仿佛昨日黄昏下剪影出的玩伴也随时间的长河慢慢东去,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老去。唯一不变,也不会改变的是对家乡的那颗深爱的心,因为家乡的一草一木都印在我心里,故乡的原风景都深深的刻在我的灵魂里。

记得儿时的春季,家乡绽放着花开的气息和鸟儿的低语,回忆起家乡的春季仿佛像一场规模宏大的交响曲。叮咚的细雨,惆怅的、连绵不断的纤细;缠绵的细雨,流露出的惬意,滋养着快要干枯的大地,好让他快点复息!露珠的调皮,欢快的跳动在绿海里,无声无息,在一片叶子的尖儿上,可以看见他可爱的笑意,绽放的是无暇的美丽。昨晚清风吹雨,雨打花稀,窗外依稀传来鸟儿低沉的笑语,仿佛在告诉我他们对春季的喜爱和此时的欢喜。读过的书籍中,呈现出了美丽的雨季。雨天的嬉戏,儿时的伴侣,想起雨来时,光着脚丫子,散步在有水的洼地,几个儿时玩伴欢声笑语,不知雨水已经打湿花衣,记得河滩涨水时的魄力,原来平时安静的汝河,也会有狂野的季节!奔腾千里!汹涌澎湃!雨天是浪漫的,纯洁的,如同雨滴,恰似水晶,清晰透明;如同爱情,纯洁中美丽!在下雨天,打上伞,穿过雨雾,看见那个等你的人,等你为她撑伞,我想这是最简单的浪漫,也是最纯真的幸福!故乡的雨季,故乡的春雨,故乡的那副动人的面仿佛已经呈现在我的脑海里。

故乡的夏季是一首耐读的小诗,让你在品味它韵律的同时,更能够感受出它所包含的人生哲理。春水夏雨的点滴,绘画出的是一幅别有韵味的泼墨山水:昨夜发狂的后窗烈风,吹不散飞来的红叶,夏日下美丽的桐花,串串入目,味入心脾,惬意如梦……绘画过的夏日日记,反复的重现在记忆的最深处,没了的时光隔隙,让我更加憧憬美丽人生的呈现。夏天的清风吹进心里,玩伴们的微笑还是那么的甜蜜,微笑中的甜蜜冲洗着过往的人生,在我的人生日记里面,描绘着童年有过的假想曲。沉入声声慢,在寻寻觅觅,冷冷清清的伤情时节,孤寂心伤,人比黄花瘦的恰喻,述说了词人的思情离伤。围绕在美丽的心情,夏后的烧雪,悲情歌曲的婉转曲中,知了的沉默无语,半夜蛙的低转悲鸣,蟋蟀的独奏曲,似乎都是在演绎变化了的夏历史记。回味夏天的味道,春风思雨弄花枫,夏日独裁半里荫。望春风,抚夏雨,勾勒夏季的狂想曲,故乡的夏季在心里,在梦里,在我沉醉的歌声里……

图片想起的心情仿佛在秋季,故乡的秋季是收货的季节,回忆起儿时在玉米地抓蚱蜢的乐趣,已经无法用言语来描述,恰然如梦的萧瑟秋风,邂逅的朦胧细雨,点缀在乏叶碧玉的叮咚中。发黄的柳海,在梦境摇曳,随风划下的枯叶,也不知在诉说着怎样的心绪。暮色的原风景,是本耐读的小诗,让人如梦入境,如同亲临。泛红的消暗朝阳,乌云的偶然飘扬,遮盖的也许是那个消逝的伤。慢跑在河滨的人们,在他们心中又有怎样的成长!在有爱的坚强,在有梦的成长中,无论何时都无法隐藏自己的不坚强,自己偶尔的倔强,自己那个不服输的顽强,也许是因为心中莫名的力量!远方驶来隐约的音乐之声,心中偶然生起一股陶醉之感。模糊在视线中的孤独小屋,在绿荫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显眼!秋色夺暮泛秋晨,空然入梦幻古今。薄雾朦胧迷人眼,乏叶飘然伤人心。也许桃花源的迷人仙境,是无数人都想得到的理想梦城,但幻想总要归于现实!如影随行,于你相伴,秋雨佳景,真的会让我去爱、去珍惜该珍惜的一切,去继续勾勒和续写自己的诗篇。珍惜,乐观,想念故乡秋季那迷人的风景、那片秋叶的海。

冬天的故乡是美丽的,文静的,充满着神秘的色彩。每当飘雪的季节,我都特别爱。因为每当望着窗外,看到小朋友嬉戏在下雪的季节,这都触动着思乡情怀;因为那片雪海,那片乐土,承载着我成长的悲欢离合,也记录着我的点点滴滴。每当冬夜雪来时,我便会沏壶热茶,望着窗外,那一连串的回忆,仿佛一部很长的电影,在我的脑海里,一遍一遍的播放,无法忘记!群山的独奏,竹林的鸟语,袅袅的炊烟,消然在黑幕的放映机。追忆,勾勒出自己的人生歌剧,专属的演奏曲在故乡的冬夜,慢慢的响起……

故乡的原风景,朴实自然,其实太多的语言都无法形容,唯一可以解说的,便是印记在脑海对故乡的记忆。无论走到天涯海角,封存在心底对故乡的情不会改变,那故乡的原风景也如同自己的名字一样,永远被铭记,无法忘记。无论枯叶飘落冷冬酷霜,还要正视前方,聆听动听的音乐和鸟鸣的歌唱,你我总能展翅翱翔在无边的海洋,春天灿烂阳光激励你我成长,漂亮的彩虹将呈现心中的理想,可爱的蒲公英立志要辉煌,动听的旋律凌乱着乐章,幸福美好就在未来的不远方,你我共同努力从不放弃一直到天亮…… 儿时梦 那时想小花朵 花衣裳小铜铃 叮咚咚小泥人 麦芽糖在梦里 忆难忘!

追随着梦的轨迹,梦回到故乡,那独有的故乡原风景,梦幻般的呈现在身旁。

夏元素

文/俞廷茂

炎炎夏日,躁热就统领了整个世界,但是,这个季节,并不是了无生机的,细心一些,就会发现,那些属于夏的生物精灵,在这难耐的酷夏里,活得虽生命短暂而又充盈饱满。

故乡有河,雨后的黄昏,就一带碧水环村绕,两岸蛙鸣响彻天了。徜徉河边,流水淙淙,晚风凉爽,那些青翠、灰黄、亮金的各种各色蛙儿,就如同开会般,准时亮开喉咙,呱、呱、呱,齐声鸣叫,声音长短不一,声调各异,互相应和,传达出了鲜活生命的欢愉。那蛙声,会一直持续到玉兔东升、人声俱寂的深夜时分。漫步河边,脉脉的流水,被月光照的玉白,汩汩流淌,心境出奇地清凉。

踏动河两边青翠的河蒲草行走,听见蛙声追随着流水,一路流淌一路欢歌,间或看见蛙儿暗影一闪,跃入水中,马上会有珠玉般的水花,洒满腿脚,凉爽霎时沁人心脾。一路走去,一路就有蛙不间断地跃入水中,咚咚、咚咚咚,有声有色,鲜活了皎皎月夜,清静了行人心境。蛙声呱呱,十里可闻,一路蛙声,一路月色,踏着蛙声的行板,渐渐地就走进了故乡田园的恬适与韵致里,令人沉醉。这蛙声,是故乡乐队乐章里的鼓手,它,主奏出了强有力的领音,带领你不由得不向故乡的深处走去。

早在荷花露尖时,已有蜻蜓立上头。与蛙儿相比,那些蜻蜓儿举止优雅,文静无声,象知书达理的宫里格格、大家闺秀。它们总是在夏日娆娆的荷上,攸然而驻,望着水面发呆,其姿势临风玉立,雅而不俗;有一点动静,又倏然飞起,消隐于粉红一片的荷花深处,不见踪影。最妙的是欣赏蜻蜓点水的舞蹈,这夏之精灵,轻巧地在水面上盘旋,不离不弃,不时的尾部轻点如镜的水面,就荡起了圈圈涟漪,一圈,两圈——慢慢扩大,减退,消融,但夏的神韵,分明已经随着这慢慢漾开的水圈,轻轻荡起到人的心里去了,微微的,颤颤的,美丽无比,清新无比。一个夏天,它们轻巧的身架,绝妙的飞姿,美丽绝伦的舞蹈,在水滨边,构起了一道夏的美丽风景线,也惹来乡村少年东西两头地追逐捉拿,充实、快乐了乡村少年的童年童心,留下了少年时代美好的回想与记忆。

夏之极品,除了鼓噪的蛙儿、乖巧的蜻蜓,还有亭亭的荷,它们组合成一起,便是夏日三绝。随便到河边一走,看水光潋滟,那有亭亭玉立的绿叶、红红白白的圆花的植物,便是了。美人采荷的境界是无比美妙的。王昌龄说,“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荷已精美绝伦,再加上美人戏荷,就更生动了。不见其人,只闻其歌,婉转在耳边,激发你大脑里想像的细胞,去勾勒那个“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的采荷少女形象。一叶扁舟荡出,舟上的荷花与美人,俱都婀娜多姿,映照生辉,果真是亮了双眼,绿了心情。风摆荷花婀娜摇曳,美女采荷红袖飞扬,二者全备,夏日的清丽、惬意,才会冲面而来。

蜻蜓、荷花、蛙,是属于夏天的生灵,整个炎热的夏,是他们把自己的生命开放的热烈奔放,抹去了夏热的浮躁与慵懒,留下清凉与生动,生命极其短暂,魅力却无比悠长,以至于,人们就把这三种生灵,当做了夏之符号,永久地留在心田里,不能忘却。

春回故乡

文/呼唤的远山

我喜欢在春天,最好是阳春三月回到故乡。

在这个百花盛开莺歌燕舞的时节,我喜欢回到故乡温暖的怀胞,需要眺望大地的绿,感受乡村诗一般的宁静,以弥补我久困樊笼的疲惫身心。我喜欢漫游在儿时放牛割猪菜的那片河滩或旷野,邂逅那些匍匐在大地上肆意疯长的青草,还有那那些点缀在野草之间的美丽的红花草。这些大地的天使,一朵朵,一簇簇,在河滩沟渠摇头晃脑,和着露珠,迎着清风,扬起小脸,扭动苗条的身躯,微笑着,曼舞着她们葱嫩的羽叶。尤其是她们嫩茎上开着一朵朵粉嫩粉嫩的小红花,恰似一支支小火把,把大地装扮得如一块红玛瑙。闻着这些来自大自然深处的清香,我会迷醉这水乡沃土之上。

我喜欢站在故乡的大堤上,欣赏小河对岸的密密的防护林。

一阵风儿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千军万马在吼叫,树林里百鸟欢歌,如动听的交响乐在奏响。晴朗的早晨,阳光从片片嫩叶的罅隙中投射下来,照射到那些翠色欲滴的小草上,闪出道道金光。这时整片树木便沐浴在金色的霞雾之中。偶尔,从俊俏的枝头,飞来一群灵巧的麻雀,叽叽喳喳,遮天蔽日,从头顶掠过,望着它们消失在茫茫的天际,心弦瞬间被撩拨得波澜起伏,胸中便有无数诗句在发酵。

我喜欢徜徉在防洪林后面的沼泽地,走进大片大片芦苇中。

这浩瀚无垠的芦苇,风来时似一片绿色的海,夜静时如一堵坚固的墙。这些茂密的芦苇,像无边的绸带,从远处缓缓地铺开,如流苏似的一直漫延到大地的尽头。芊芊芦苇啊,你这自由的精灵,在远离世俗的淡泊中,独守河岸那一方瘠土;你潇洒风流,用瘦瘦的筋骨把生命的诗意一缕缕地挑亮!

这大地的舞者啊,在沼泽上扎根,在荒野处摇曳,蓬蓬勃勃,葳葳蕤蕤,从苍翠的浅绿,渐渐化为凝重的黑色,始终亭亭玉立,倩影婆娑。即使翻越季节的山峦,静候白露降临,那满目的白花与天上的云朵融合,也伸展出难以言传的张力。倘是有月光的晚上,芦苇的阵阵馨香在如纱似雾的月光中弥散,幻化成海市蜃楼般的光影。于是月光如水,流泻在无边无际的芦苇丛林,小鸟呢喃,虫儿低吟,宁静、温和,洋溢的诗情触手可及。在这样的时候,我会随手掐断一根层层包裹的芦叶,抽出里面的芯子,用嘴轻轻地吹一吹,顿时,一种如蜜蜂鸣唱的声音,直抵肺腑。在这嗡嗡鸣唱的旋律中,回荡着故乡绿树环抱的红墙碧瓦,陌上杨柳,杨花漫舞;承载着渔舟唱晚的梦里水乡,那一抹斜阳中,牧童用一支短笛吹开水乡繁忙的农事。

我喜欢漫游在水乡的前村后寨,看田园春色,赏故乡美景。

趁清明小长假回老家的间隙,我喜欢重新坐在村后的东荆大堤上,看远远的一朵闲云飞来,瞬间又扩散成雾,幻化弥漫,蒸腾涌动;听风声由东向西,或是由南到北地自由穿过,或是在故乡村头的那棵老木子树下蹲坐,看蚂蚁搬家,看一个个是否还像童年时那样横拖竖拽。我喜欢在庄户人的篱笆旁转悠,静静地欣赏紫红的桑葚挂满树枝,看勤劳的蜜蜂于菜花间穿梭奔忙。我还喜欢和青绿和韭菜站在一起,和她们一起唱响风中的序曲。

我喜欢走进农家小院,看大黄狗在暖阳中安静的卧着,小猪在墙根前不耐烦地拱着,那低眉垂耳的老牛独自站立,一边反刍,一边回忆惬意地啃食红花草的优雅情调。只有那些不安分的鸡相互争斗,公的撵,母的飞,撵上了,摞在一起尽情欢爱,那份自在逍遥,连预报农事的布谷鸟看了也羡慕。

我喜欢走进田野,品尝这用人力创造的自然风光。几场及时的春雨是神奇的催发剂,把块块麦地织得密密麻麻,绿得冒油。那些金黄的油菜花,在地平线上晃动着可爱的笑脸。秧角田里,根根早秧苗挺得像绿色的钢针,在春风中弹性十足,昂首挺胸接受春风春雨的洗礼。田野里肥壮的水牛欢快地向希望前进,咧着嘴笑的老农高高举起的鞭子,在空中呼呼生风。一时间,犁耙水响,奏响了春天的舞曲。在老农“啾啾”、水牛“哞哞”、虫儿“叽叽”的吟唱中,在几根香烟燃尽时,一丘丘杂草丛生的农田就耙整出来了,一汪清亮的水荡漾开去,像是一湖等待映照的春水,泛出无限深情。

这就是如诗如画的故乡啊!无论我走到哪里,我的根已经深深扎在这方神奇的土地,她已然是我心中永不褪色的风景。

村庄的眼睛

文/疏泽民

总是想起故乡的池塘,那是村庄的明镜,是村庄清澈的眼睛。

小山村被低矮的山丘三面环抱,自山上流下的雨水和泉水,在村前停泊,便成了池塘。池塘是嵌在村庄的一面镜子,成荫绿树,炊烟山岚,飞鸟流云,鹅掌清波,全被收纳在这镜光水色里,剪成“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彩共徘徊”的山水画。

池塘的美,对庄稼人来说,并不适用。庄稼人讲究实在,看中的是池塘的实用价值——蓄水功能。洗衣洗菜,挑水浇园,喂养牲口,灌溉庄稼,养鱼养藕,全指望它。夏天的清晨,池塘边的捣衣声此伏彼起,鹅鸭的欢歌、浣衣女的笑语,在池塘上空飘荡。塘里的野生小鱼成群结队,争食漂浮的菜叶;垂柳间埋伏的翠鸟,闪电般掠过平静的水面,转瞬间叼起闪亮的白点隐入岸边丛林。庄子里的娃娃们极羡慕,便以淘米箩为网,以油煎的小麦粑为诱饵,一箩下去,总能捉到活蹦乱跳的小鱼小虾。捉来的鱼虾并不吃,除小部分喂猫,大多数放回到塘里——娃娃们在意的并不是结果,而是捕获的过程。

夏秋连旱,池塘里的蓄水金子般珍贵,除了有计划地放水浇田,庄稼人还起早摸黑地挑水浇菜、浇树。有时候塘底干涸,庄稼人就在淤泥里掏出几口井,用来浇菜洗衣,直至一场连绵的秋雨降临,池塘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波荡漾。

冬季里,池塘里结了一层厚冰,如同村庄的窗户上安装了磨花玻璃,朦胧,而又神秘。鹅鸭不识玻璃,摇晃着身子遛了几步,找不到飘浮感,索然无趣,返回岸上。娃娃们兴致大增,拿起瓦片、薄石块,贴着冰面抛过去,池塘里便“啾啾啾”地吹起了口哨,很好听;胆大的孩子,还在冰面上溜起冰来。

到了腊月,池塘里的水被抽浅,庄稼人拿起大网,下塘捞年鱼。捞上来的鲜鱼,按个头大小排列在塘埂上,等待抓阄,那是池塘馈赠给庄稼人丰盛的年货。

这是小时候故乡池塘的影像,一直在我的梦里鲜活。

三十多年后,从远方的城市回到故乡,映入眼帘的池塘,全无当年的影子,如流浪的弃儿,蓬头垢面:池塘里水草丛生,一直蔓延到塘中央;水面上漂浮着大量塑料袋、塑料泡沫、饮料瓶、农药瓶,水体泛绿,似悬浮着青苔,散发出阵阵腥臭。没有鱼虾,没有翠鸟,池塘里很寂静,除了疯长的水草和水藻,没有别的生物。村庄的池塘,变得如此浑浊不堪,再也找不到当年的诗情画意。

前不久,再次回到故乡,我感到有些异样:池塘里的水草不见了,漂浮的垃圾不见了,塘水变清了,鱼儿又在水里欢快地游泳了。原来,村里正在开展美丽乡村建设,大力整治村庄卫生环境,改善村容村貌。一些外出打工的新生代农民工,重返故乡创业,承包田地和池塘,办起家庭农场,村庄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站在故乡的池塘边,我举起相机,将这面巨大的镜子定格,将镜子里的天光水色定格,将村庄的倒影定格。我要把这面镜子带到城里,安放在自己的案前,让我时时记得故乡的模样。

乡愁慢慢

文/张金刚

双脚踏上故乡的土地,身舒爽,心激动,步却缓。因为,我欲慢步丈量乡愁的距离……

车到村口,我便下车。双脚踏上故乡的土地,身舒爽,心激动,步却缓。因为,我欲慢步丈量乡愁的距离,播洒乡愁的因子,感受乡愁的质地。故乡在靠近,乡愁也一点点放慢,熨帖、温暖,在心头慢慢释放、浸润。

老土路,石板街,不知载过几代乡亲,历过多少风雨,才轮到我辈踏过。慢步,漫步。儿时曾经欢快的脚步,今已沉重;一步步将异乡的愁苦踩碎,换回快乐的自己扑进故乡的怀抱。看看路边的老屋、新芽,街头的老人、孩童,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闪现。慢下来,捡一枚石子,采一朵小花,摸一把野草,站在树荫下乘凉,坐在小河边休憩,到处都是故事,任乡愁慢慢泛滥。

那株老柿树,几十年,似未长高分毫,也未衰老丁点。就那样默默地在山间茂盛、干枯,结果、落果,看旁边的小树慢慢拔高。树下,田里劳作的乡亲,不疾不缓,不紧不慢,似一个节奏,耕作着时光。累了,便坐在地头吧嗒吧嗒抽支烟,一口口吐掉疲惫。发会呆、聊会天、闭会眼,悠然自得地等待庄稼在时令里慢慢成长、丰收。柿树伴着乡亲,乡亲依着土地,一年又一年。

乡间小路,农人“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田园般的生活,在村里方可寻见。下地干活、干罢回家,脚步总是悠然。乡里乡亲,边走边聊,相互打趣,和睦融洽。就连拉着小车,亦如在散步。与乡亲攀谈,语速总也快不起来。他们会翻出陈年往事讲上许久,年轻人却当作新闻听得津津有味。农闲,乡亲们坐在墙根下下棋、晒太阳,直到日头西斜;坐在庭院里纳凉、扯闲篇,直到月过中天;总有大把时间,去慢慢消磨、慢慢享受。

村里,越原始的生活,越触动情愫。那口老井,依然喷涌。快速放桶入井,慢慢提桶出井;一根扁担,两桶清泉,挑回家中。一路吱吜吱吜的声响,如一首老歌滋润心田。石碾、石磨仍在转动,碾谷、碾豆、碾玉米;磨面、磨糁、磨豆腐。一头毛驴蒙上双眼,慢慢转圈;一位农妇手握笤帚,慢慢清扫,如一幅写意画淳朴亲切。那排土坯房,墙皮慢慢剥落,窗棂慢慢弯曲,虽无人居住,却触人心弦;似乎随时门会打开,主人进进出出;随时炊烟升起,飘出阵阵饭香。

放羊的老人,鞭子一挥,并无太大声响;羊群亦不理不顾,在山坡慢慢啃食,吃饱后移下山来。有时上路,挡住车辆行人,老人不管、路人不恼,只待羊群慢慢走过,留下点点羊粪、丝丝膻气。牛儿,在河边慢慢吃草、喝水,久久也不挪动;或干脆卧入草丛,呆萌着双眼慢慢反刍,偶尔甩尾驱赶蚊蝇。鸡生蛋,长长地咯咯嗒,炫耀一番;鹅仰脖,高傲地嘎嘎嘎,方步慢行。一条黑狗,一只黄猫,守着老人慢熬岁月。家畜,是村里一员,慢慢繁衍生息,与村人相伴日月。

与家人围坐,慢享一顿家宴,自是温馨、惬意、安闲。一锅南瓜粥,掺着蚕豆、玉米糁,炉上慢熬,味道才会喷香;猪骨鸡肉,用山泉水、山调料,小火慢炖,味道才会纯正。一盘泡菜,用家种的白菜、萝卜,在坛中慢慢发酵,才会酸爽可口;几枚咸蛋,用地道的土鸡蛋,在罐中慢慢腌制,才会蛋黄流油。剁肉、拌馅、和面,家人一起动手包饺子,包进浓浓的思念和亲情。美味在舌尖慢慢跳动,乡愁也便在舌尖慢慢品咂,融入血脉。临行,父亲打开尘封的酒坛,灌一瓶老酒让我带上,说想家了就喝上一杯,那是家的味道。

每回故乡,身心都会慢下来。一棵树,一块石,一口井,一颗星……我都会慢慢清点;一碗粥,一盘菜,一个馍,一杯酒……我都会慢慢品尝。回乡,慢慢卸下乡愁;离乡,慢慢装满乡愁;异乡,慢慢积淀乡愁。只要心系故乡,便会乡愁满满、乡愁慢慢、乡愁漫漫。

故乡在时间深处

文/平儿

在城市深处,白天或黑夜,便常常想起故乡的点滴来。

故乡,不在眼前,它一直飘在远方躲在深处。藏在时间深处的故乡,乘车坐船,飘到跟前,深埋在心底的眷恋便哭泣着醒来。

时间深处的故乡,每一亩田地、每一块泥巴、每一棵杨柳都在诉说一个历程一种命运。

电话那端的母亲说已是插秧时节时,脑海里不由就浮现出一片片连绵起伏着的秧苗,在春天特有的微风里摇摆着笑弯了腰,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深绿的清香。而自己的脚不停地动着,仿佛已光着脚丫踏入田中,左手握起秧苗,右手不停地挥洒,与哥哥比起赛来。田埂那边是母亲不停的责怪声,这边则是超过哥哥的欢声笑语。

母亲说山上种的花生可以拔了时,那缕山村泥土特有的芬芳便拖着尾巴从时间深处飘到我鼻前。母亲说再过半个月就要忙着去挖红薯了,母亲还说再过两个月就要去山上摘野桃了。母亲在那边不停说着,而我则在这边浮想联翩。

母亲说,住在村头的张大爷前阵子去世了,村里好多人去送。母亲最后说,村子没以前那么热闹了,爱热闹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村子空了啊。母亲说空字时,我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撞在心上,发出破碎的声音。

不由伸出手指,细数那些远去而又熟悉的慈善面孔,而今许多早已化成一抔黄土。

永逝是一种宿命,远行是一种必然。

忽然想起狗,想起村庙里的那口古钟,想起许多无声以及有声的东西。那些蹲在墙角,卧在门后,沉默或者偶尔独语几声的狗是否依旧是十几年前的那条狗;那口钟是否依旧按时在清晨响起;它们各自以独有的方式守候在故乡深处。

故乡,遥远的故乡,一直躺在时间深处。漫步故乡深处,是一种沉醉,亦是一种苍凉。

涉过秋水

文/小小麦子

当远徙的雁语划过天际,许多景物已深秋如水,竟让我所有的语言失去声色。

而此刻被收割的大地,敞开昨日的心扉,守望流逝的岁月和褪色的风景,正向我展示某些早已模糊的细节,灿烂每一次回眸时的启迪和片断。我的黄土地,假若冬雪降临,你的尽头是否有我再生的家园?

不知为什么,故乡的路途仍如此遥远,四面延伸,一直将我的隐秘扎出血和泪;村庄仍以全部星辰旋转在我感动的天野,我知道即使有一千种花开在头顶,也美不及一粒星投下的光环。秋风从叶子间带走谁的呼唤?让我只身他乡,含泪听风。

我所坚守的县城不是我的故乡,它甚至无法抵销我对一个小小的村庄的怀念与倾诉。那过去的事情在村庄像野草一样岁岁年年绿绿黄黄,现实的脚印在村庄外像候鸟一样年年岁岁忙忙碌碌。今夜,还是那枚似曾相识的山月,悬挂于柳梢之上,临照着我思恋的远方----丛林、河滩、村庄和乡亲,再远一点,被故乡抛在背后的就是金色的庄稼了,那沉甸甸的谷穗,多像我每夜梦呓的粮食,依然充实着我的肉体。

涉过秋水,走过生命的苍茫与坎坷,黄土高原的醇厚,让乡亲们穿越了一生。红高粱秆横倒在黄土高坡,将许多唾手可得的果实挡在了秋天之外。

当秋天婉约的萧瑟抖落最后一片绿色,辞别枝头的黄叶像一只只舞倦了的蜂蝶,借助秋风的引诱而迫不及待地扑向季节的深处,此时的村庄,正在遥远的地方。我只能在别处的秋色里流浪----让灵魂里积淀一些生活的印迹。

涉过秋水,与朝霞同升,与霜露同行,不知道是在等待中向往还是在向往中眷恋。最痛苦时,莫过于夕晖里怀想的情绪。但对于村庄,谁以一种苦难的姿势,站成一幅消瘦的剪影?

故乡呵,我愿把恋你的每一份心情装订成黄昏的意境,在时光的水边,即使村庄的故事不断被阳光照耀,又不断被黑夜涂抹,只要你残存的物影再次莅临我的心灵,就是让我死一千次一万次,那又何妨?!

故乡的风景

文/潘姝苗

一系珠链绕城郭,半是妩媚半柔美。湖水一样的时光,从身边缓缓流过,在闹市和小巷之间穿梭,把丰美的鱼虾、粼粼的波光,洒落在我经过的每个时刻,那清澈甘甜的味道,滋润了每个角落。

可能是身在其中的缘故吧,一直视自己为这座城的“外来客”,却不经意间算到,已在此居住了二十多个年头。而我的父辈,世代在这片土地上耕耘播种,已把根留在了此处。

误将故乡作他乡。这种错觉,就像迷失在宗次郎的《故乡的原风景》,一曲笛子演奏,绕着一段缠绵时光,记录了一个人成长的印记。真正的震撼,是要等断隔了一程岁月之后,在某个巷口忽然再听到它,恍若故人久别重逢,令人后知后觉。

1986年父亲转业,到了现在的单位,此后几乎没挪过“窝”。回想起来,尽管其间的生活被学习与工作占据,枯燥中显得按部就班,但我仍保持着一个习惯:无目的地漫步。在心境寂寥的晚上,我迈上狭窄的土坡,穿过几间农民搭建的瓦屋,站到半山腰遍布嶙峋怪石的坡地,眺望远处霓虹闪烁的城区。那些鳞次栉比的高楼在我眼中,是那么近,又那么远。

我所在的单位集化工、化纤生产于一体,靠山吃山,将石头“变”成棉花。工厂四面环山,被“紫薇山”、“凤凰山”、“马脊山”搂于怀中。

除了上学、工作必经的路,我对巢城的探访可谓少也,以至于辨认不清那几条横七竖八的主干道。

一年暑假,父亲在湖区一家店里给我找了个织手套的活计。黄昏过去,我喜欢从湖畔徒步到家,大约两个小时的路程,把我对城市的陌生以及自己心头的苦涩一点点释放。沿途的街道、草木、青石板小巷像热情的手,指引我登堂入室。挤挤挨挨的店铺、高矮起伏的桥和路,川流不息的人与车,像是把秘密放入一个众目睽睽的舞台上,看它在我眼前一层层褪去面纱。

故乡是有生命的,即使从它身边匆匆走过,轻轻地一瞥,就已经深深地印在了记忆中。巢城多水,裕溪河、天河、环城河、双桥河、抱书河等河道穿城而过,将城连成一串明亮的珍珠项链。一系珠链绕城郭,半是妩媚半柔美。湖水一样的时光,从身边缓缓流过,在闹市和小巷之间穿梭,把丰美的鱼虾、粼粼的波光,洒落在我经过的每个时刻,那清澈甘甜的味道,滋润了每个角落。

一篮菱角、一网鱼虾,河之两岸,牵住湖畔人家的冷暖,维系着一家老小的生计。穿过风霜雨雪,这里的人枕湖而居,生活节奏像池塘莲花,点点滴滴、亦步亦趋,没有追赶;又像岸边的楼宇,半藏半露、若隐若现,不疾不徐地做着新旧交替的梦。

每一根线条,每一道色彩,每一组空间,蕴藏着线条灵动的湖城语言。映在水里的巢城如镜花水月,别有一番景致:洗耳池畔杨柳依依、松涛阵阵;公园里木桥夹岸、画廊引路;置身园内,石林纷呈、喷泉倾洒。不论是从闹市里偷闲来此,还是闲暇中如约而至,都是市民的最佳去处。湖畔气定神闲的垂钓者,陶醉在时光里,钓起一轮禅意和淡定;时间在此刻定格,身心如同在水里洗过,清净不染。

“巢”,寓意着悠闲安静的味道,孕育了田园的平淡安宁。有时候,只有静下来、慢下来,把心放下来,才可以活得自在从容,也惟其如此,才能找到故乡的风景。

春天的短章

文/刘燕成

忆春天

年一过,天气便就回暖了,阳光慢慢多了起来,风也渐渐变得潮暖,窗外的樱花,悄悄地打起了花苞,屋外那空旷的广场上,晒太阳的老人和孩子们的风筝都多了,这已是真正的春天了。

春天里,母亲是要给我们多买回几尺衬衫布的。趁着夜里空闲的当儿,点上煤油灯,在那如豆昏黄的夜灯里,给我们缝制衬衣。在春天,我是最喜欢穿白衬衣的,略带点儿花格子,高领,背开叉,袖口宽大,米黄色纽扣的那种。不过,用不着我们争抢和闹嚷,母亲自然是知道我们喜欢哪种款式的衬衣的。

夜半里,总是听得母亲的房间里传来咔嚓咔嚓的缝纫机轮转的声响,那昏暗的灯光,从木壁的细缝内挤过来,于是便看见了母亲那瘦矮晃动的影子,她的一对手,不停地在针下的细布条上翻动。次日一早,我们便可以换上新衬衣了,此时的我们,个个都喜气洋洋的,母亲心里亦是高兴着的。新衬衣是不能白穿的,得用好成绩来换。母亲常常这样说。这当然也是母亲对我们最大的期望了。

春天一到,心里期待已久的春游课,便是指日可待的事了。然而,那些低年级的小弟弟小妹妹们,是享受不起春游的美好的。老师们早就规定了,三年级以下的学生,年纪太小,不得参加春游活动,六年级,是毕业班,课程太紧,也不在春游之列。那时候,我最想读书的班级,就是四、五年级了。我们常常在春游的山路上掐下那些颜色好看的花朵,然后偷偷地插在女生的辫子里,或者,背回课堂上,悄悄地放进异性的文具盒内,代替自己想说又不敢说的那些话。

父亲的春天,是从那具旧犁头上开始的。春种一粒粟,秋收万担粮。父亲常常这样教育我们。父亲平日里总是少言寡语的,然而只要一说起来,他的每一句话,都足以教我们细细思量一辈子。好在父亲是疼爱我们的,每每待得他做完农活回到屋,洗净一身的泥汗,又吃过了饭,便就要耐心地守着我们做完全部家庭作业,还逐一给我们检查,纠错,指正,直到全部都过了关,方才去睡,而次日天麻麻亮,便又起了床,赶着牛,下地干早活去了。

看见那油菜花染黄的村庄,当是春天真正大肆进入村庄之时了。漫山嫩绿的草叶和遍地怒放的花朵,约好了似,在村庄的任何一个旮旯都可以遇得见。村头的暖水里,早就浮满了灰白的鹭,林子里山鸟歌声沸腾。此时,我的母亲正背着高过头顶的背篓,在山野里采摘着猪草。母亲总会在春天里多养上几头猪,喂到秋天我们开学时,便就换成了我们的学费。村庄里的人都说,富不离猪,贵不离书。母亲虽没有上过学,可半途儿听了来,便把这话当了真,再苦再累,都没有放弃。

父母都说,我是在春天的某一个早晨降临到村庄里来的,至今30多年了,我无法去想象,在那个春天里,母亲历经了怎样的疼痛。但是,我想,我会永远爱春天,爱母亲,以及爱我生命产床的那个村庄。

念春天

我知道故乡的春天,很美。因为只要春风微微拂来,田野里那满地的油菜花,就金灿灿地开了。故乡的山梁,最经不住春风的诱惑,刚入二月,就一个劲地百花开。我喜欢油菜花,更喜欢山茶花,因为一年的生活,有了它们才有滋味。母亲总舍不得放大勺油,铁锅干巴巴的,见不到油星,可是我们只要想到那满岭的花,就胃口大开,就觉得,生活有滋有味。是父亲的旧犁头,种下了来秋的满仓粮食。是母亲的千层底,捺开了游子来春的路。是瓦梁下那秀丽的姑娘,鲜艳了一春的村庄。是远方传来的歌吟,唱醉了故乡的春天。

我知道故乡的春天,很暖。因为至亲至爱的人,在故乡。亲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是有温度的。与他们的每一次相遇和别离,都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事情。我总会数着日子,近了,更近了,再过些天,就是假期,就是与故乡重逢的归期。祖父祖母,父亲母亲,虽然已静静地躺在故乡的大地深处,但叔父叔母,兄弟姐妹,为了我,也是为了生活,他们还奔波在故乡的山梁上。他们有很多的暖心话儿,在一个又一个的春天里,等着我。

我知道故乡的春天,很痛。因为心里日夜想念着的他和她,已经不在了。我曾细数了自己在故乡的大地上度过的那些春天。6岁前,懵懂无知,春天在天真之间悄悄滑落。6岁至18岁,从小学一直上到初中,再到高中,春天从一朵花,开成无数的花。有的代表幼年的烂漫,有的代表年少的忧伤,更多的,是一个山乡孩子,一路曲折前行的时光。我在这一段时光深处,丢失了祖父,也丢失了母亲。后来,又相继丢失了祖母,丢失了父亲。这些春天的天空,梨花飘散,迷途茫茫。带着深深的痛痕的故乡之春,在花开花败之间,仿佛一切一直都在我生命深处,醒着。

看到了春天的美,感受到了春天的暖,记住了春天的痛。这么多年,细算下来,我在异乡已超过了在故乡生活的长度,人过而立,已近不惑,我更加热恋着故乡,尤其是故乡的春。常常在梦里,遇到故人和旧事,于是常常泪流满面,只因心怀思念。那故乡的人,以及流落故乡的光阴故事,是我一生前行的力量。不敢倒下,因为身后有故乡,那满山梁的美丽春天,还等着离人归去品尝。

雪夜花灯

文/洪波

完全是因为雪中行走时,那种久违的寒冷。冻得手脚冰凉麻痒,却爽得直想唱歌。至少农民兄弟不再为盼雪而心焦了。

这难言的喜悦里,看到失望之极以後,那不期而遇的雪花,在十里长街的大红灯笼前,简直成了红色的雪。立刻编了个资讯《红雪》发给所有爱我的人:

移居青州十八载,今年竟无一片雪。

正月十五雪打灯,疑是今夜故乡行。

1

故乡的雪夜,那一片片一排排的冰灯啊,像泊在大海里的彩色船只,把人渡向不知名的远方。每次过年都有一次这样的遥想。遥想着别人的灯海里,自己也在那灯海里被别人遥想着。

昨儿还在青州小城的十里长街,窥见柳树抽芽,婆婆丁也不知何时钻出地面,散落在田野边,水渠边,今儿个忽而又大片大片的雪花斜飘下来。一片一片,无穷无尽的样子,直将昨天行在春天的人儿变成风雪夜归人。真是喜煞个人儿。

该冷的时候就冷才是正常。不然总觉得缺失了什麽一样。春节都过去了,还恍惚切盼着什麽似的。教人心里莫名地浮躁着。

这让人盼望了一个冬天的雪花,终於将悬着的心认领了去,心才暖将起来。故乡啊故乡,故乡的雪啊,没有雪,就怎麽也没有了与故乡连接的纽带,就真的感觉被故乡遗落了。只要冬天有雪,就觉得我还是与故乡息息相关的。没有雪的冬天,怎麽算是个完整的季节呢?这多像一个没有经历爱情的人生不算完整的人生啊。北方的孩子心中都有一个秘密的解语,雪花是天地之间的爱情之花。他们常常说,第一场雪的时候我们去买戒指吧,最後一场雪的时候我们曾经拥抱着取暖……

这是在北国的故乡了,我们七八岁,雪平姐姐十四五岁,两条又黑又粗的长辫子。她总是给我们紮麻花小辫子。有时直指云天,有时垂柳下河。每次给我们紮辫子都会说,正月十五我领你们去跑灯花灯。

雪平姐,啥是跑花灯啊?

跑花灯就是我提着灯笼在前面走,你们一大帮提着灯笼在後面跟着。我快你们就快,我慢你们就慢,我跑你们就跑,不准乱套。我带你们一直跑到雪甸子里去,离村庄很远,让家人出来找我们时,只能看到一排排在雪甸子里奔跑的灯笼……

2

一次一次跑到雪平姐家的高凳子上排号等着她梳小辫子,一遍一遍听她的许诺,仿佛这样就能更快地临近那个魂牵梦绕的时刻。

终於到了戴大长围脖,穿大棉鞋,戴大棉手套的时候了。我们早就让父母把手提的纸灯笼准备好八百年了。那种一层一层折叠的纸灯笼。像纸手工折叠的手风琴样的屏风。

她成了我们的小女王。先挨着个地检查我们的棉鞋带系紧了吗,别跑着跑着掉了鞋子,或者自己踩了自己的鞋带子。然後检查棉手套是否用毛线绳或者花布带子挂在脖子上,要不跑着跑着手套掉了也不知道,直到把手冻了也不会知道。只有这两样都合格了,才有资格把自己的折叠灯随着她的灯笼一个一个排在雪地上。她把手套摘下来一扔,从棉衣口袋里掏出一截红蜡烛,捏出一根火柴棍,嚓地划着,点燃蜡烛的捻子,然後朝灯笼底座的中心滴几滴蜡油子,迅速地把红蜡烛牢牢地蹾上。然後让我们也这样做,谁的歪了就得重新滴蜡油子蹾正当,否则会烧了灯笼。

都合格了,她环视大家说,看着我是怎麽提的!我们都安静极了,像个小哑巴似的,只有眼毛偶尔忽闪一下。她右手拿起小棍,挑起了灯笼的顶层,灯笼就像手风琴一样慢慢拉开,与手风琴不同是,手风琴是横着拉开,灯笼是竖着拉开,灯笼越向上就被拉开得越长,直到再也拉不动,灯笼就被提起来了。

蜡烛在里面顽皮地闪烁,像妹妹的的眼睛一样炯炯有神,映出灯笼上的图案,雪平姐柔声念诵着:

春雨如酒,柳如烟。

我看到灯笼上有一个姑娘在荡秋千,飘荡着百合花一样的朝鲜族裙子,仿佛能听到她的笑声。远处有几只鸭子在戏水,下面有蝇头小楷:朝鲜电影,《春香传》。

雪平姐神秘的样子,像个魔术师,我好奇极了,我也学着她的样子轻轻地挑起风琴灯笼的顶,徐徐拉起来,折叠的屏风,心跳着,看那细密柔软的的手风琴里会跳出什麽奇妙的东西来。在一阵喝彩声中,我好像眼看就成功了。几个小脑袋齐刷刷围拢过来看我的灯笼。

蜡烛依旧在里面像个娇羞的小姑娘,在花轿似的灯笼轿子里坐着,闪烁着怯怯的目光。天蓝的背景,一个女子在在织布机前织布,格子窗外立着一个老妇人: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

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 。

转一下灯笼又一幅画撞入眼帘:奔腾嘶鸣的马上一英俊男儿拉弓放箭。边上有竖行行的小字: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

其余的还有《女驸马》、《牧鹅少年》、《水乡横笛》、《关公夜读》……雪平姐姐说:都准备好了吗?是我的兵跟我走,不是我的兵架屁嘣。我们呼啦一下跟上去,生怕被嘣了似的。

都给我听好了,我们现在的任务是去砸东头老倭瓜家的冰灯,然後去北头砸小鼻子家的冰灯。

我说,我不去砸老倭瓜家的冰灯,他是我李大爷,他会唱《霸王别姬》、《四郎探母》、《铡美案》,我爸还给他拉胡弦呢。我光去砸小鼻子家的吧。

不行!要砸一起砸,不要叛徒,要不就不带你了。

那我砸还不行吗?我急得差点哭了。好不容易天天去找雪平姐梳辫子,等了一年了,怎麽舍得放弃呢?

开始雪平姐先慢走,我们就慢走,她快走,我们也快走,右手提着灯笼,左胳膊使劲甩着,生怕跟不上雪平姐。

我能想像出,去砸老倭瓜家的冰灯被抓住的下场,一定是被爸爸臭骂一顿,妈妈也会说,你这个小孩,平时怎麽教育你的?心怦怦地跳着,不是该停的时候没停踩了前面人的後脚跟,就是不该停的时候停下来,後脑勺被後面疾走的人的脑门撞个正着,龇牙咧嘴,唏嘘不已。

快到老倭瓜家了,心跳得好像整个农场的人都能听得到。雪平姐说,关键时候到了,谁也不许捅篓子,特别是你!矛头又指向我,我算是被盯上了。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听乒乓乒乓,老倭瓜家的彩色冰灯被飞去的石头子砸破了,蜡烛还在亮着,是很粗的大红蜡烛。

正不知所措的时候,雪平姐又甩过一句话:快跑!逮住了不许出卖我们!我拔腿就跑,腿却不好使了,一个大前趴子,抢到雪地上,灯笼甩出去很远,满脸都是冰凉的雪。後面的跑得正来劲,冷不丁被我绊倒,连人带灯压在我身上。

老倭瓜出来了,谁啊?又来砸我老头子的灯啊?一个个都爬起来跑了,只有我被逮住了。这不是老洪家的大闺女吗?我不敢动弹,也不敢抬头看他,忍不住偷偷看夜色里那一排灯笼,一字排开,亮着不同朝代的故事,春香花木兰和关公,在雪夜的原野里奔跑着,恍惚听见灯上面有整齐的声音漫过来,仔细一听:

学习李向阳,坚决不投降,

敌人来抓我,赶快跳山墙……

雪平姐?雪平姐?我一声紧似一声地呼唤着,一个长辫子回头望我,仿佛猜透了我的冒失,笑了一下,转过头,继续朝前走去,走在青州的十里长街上……

我红着脸,心里却一阵怅然,想起上次回家乡曾听妈妈说,那个调皮的雪平的男人去世了,後来远嫁上海了。

哦,我的雪平姐,此时的上海一定是花灯如海,海如潮了吧?

回到故乡

文/冯瑞洁

听涛

大海的声音无法复制。纵使顶级的音响也不能取代他对涛声的痴迷。

离开饭桌上的喧嚣,他赤足走在十里银滩上。湿滑的海风消退了白天的燥热,灯火沿着海岸亮起半圈光带,环抱着半弯银滩,黑绸般的海面晃动着月亮的半边脸。

游人极少,偶见成双的身影。大海的热闹是夏天的,他喜欢这样沉寂而不落寞的秋夜。双脚每一次的落下,细滑的沙子散开、下陷,再聚拢、覆盖,像她调皮的笑声。

海浪涌上来,沙子变得安静、服帖。海浪吻着他的脚丫,他像礁石一样沉默,所有的知觉交给耳朵。像妈妈的呼叫,由远而近,有茫然的找寻,有看见的欢喜和责备,然后是慢慢的消减。每一次的重复,把他带回久远的回忆。

那年秋天,他踏上了颠簸在各国海域的远洋巨轮。家乡,一个句点,落在某一个角落。海涛,于无眠的深夜与他喃喃低语。

无边的海,无尽的涛声。唯有在此,于千军万马的轰鸣中,他能捕捉到丝丝婉转的琴声。那是张羽的琴声,还是他自己的?涛声灌满他的每一个细胞。

家乡的海滩,离母亲这么近。

垂钓

是一滴水,还是一滴泪,冰凉地甩到他的脸上。一弧闪着亮光的鳞片,迅疾地从他头顶划过。

离他五米外,一位男子迅速收拢鱼钩,取下鱼丢进泡沫箱。蹲下,拧亮头上的光筒,麻利地把一种叫“青虫”的鱼饵挂上鱼钩,站起,然后用力抛出,美丽的银线像流星划过。橙色灯光下,他的脸像海浪濡湿的沙滩,岁月在他的脸上荡漾出圈圈波纹。

负责海边警戒的年轻人说,这是一个怪老头,附近村民,三年前不出海了,此后每晚风雨不阻,必来。来,必定三个钟以上。有时候把鱼带走,有时候全部倒回大海。

夜空中有浓郁的鱼腥味。抛出的银线,是跟大海握手吧?手中活蹦的鱼,会泅进梦里安抚他的睡眠吧?走近,离开,再走近,再离开。他不问,老人也不说。二十年后,夜空下的沙滩,会否多一个垂钓的老头?

缄默的礁石守住秘密。只要晨光还从海面升起,只要这片海还在,我们所期待的爱,就如潜在深海中的光。

堡垒

一伸手,便触摸到“南海一号”纪念馆咸涩的墙。

仿佛接收到来自水晶宫的电波,他手指痉挛,嘴巴紧闭,呼喊却在体内狂奔突围。

每一个在海面飘荡的日夜,空茫如海上的天空巨大而渺远。他曾狂傲地说,只有在大海上搏击过的人才可谈生死。

可是,面对这艘消失再重现的沉船,一些从不在意的微小的生命,在脑中复活。一只海鸥的飞翔,一条跳鱼儿的挣扎,一枚蜗牛的坚持,一朵小野菊的微笑……谁说它们微小得留不下任何痕迹?昙花,一现,弱小的生命也有怒放的壮美。赞美诗从心灵响起。

他深深地呼吸,沉船,不再是不可触摸的话题。

一艘艘沉船,大海为他们唱着赞美诗。传奇的“南海一号”,携带一组巨大的数字,打通人们追寻海上丝路隐秘的通道。存在,消亡,历史在延续。

爱,是唯一的坚强堡垒。他轻扣博物馆关闭的大门,在一圈圈涟漪中触到颤动的枝叶。船,又回到了最初枝叶繁茂的样子。

篝火

沙滩上燃起了一堆篝火,猛烈上串的火苗点燃了整个沙滩的热情。《夏之夜》的旋律破空而响,风声、涛声藏匿。他们这群已过不惑之年的同学,跳起热情奔放的草裙舞。不管节奏,不管动作,甩手扭动摇摆,尽管任情。

是怀念狂热的青春,纪念刚刚过去的夏天?疲惫的中年,骨子里还埋藏着熔岩似的热?汗水冲破秋凉,钻出额头,湿透衣衫。

累,倒卧沙滩,一群洄游的鱼。大马哈鱼、三文鱼?横七竖八地躺着,有挨挤成一堆的,也有远远一个人的。全身放松地躺着,他就是一条洄游故乡的鱼。

木头焚烧,映红了每一张脸。沉默,只有木头炸裂发出的哔啵响声,再也没有人提起同学中早逝的生命。篝火暗下来,暗下来,只剩下一堆灰烬。所有的曾经,不过是灰烬。怀念和展望,不过是留下灰烬,带走温暖。

今夜,他就是一条洄游的鱼,循着故乡,循着生命,怀揣篝火的温暖,重返大海。

塑封一缕艾香做书签

文/郝再富

每年春夏之交,在故乡沟沟洼洼长满了一片片、一丛丛绿油油、嫩淋淋、毛茸茸的艾。微风中泛出灰白色的背面,跃动着迷人的舞姿,散发着清香淡雅、醉人的芳香。周围的各色野花点缀其间,形成一道亮丽的自然风景。

自古以来,人们对艾的记载不胜枚举。《诗经》《王风·采葛》写道:“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诗经植物图鉴》解释说:艾长得越老越好,最久的可长至三年。孟子说“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民间有“家有三年艾,郎中不用来”的传说。《本草纲目》中也有记载:“艾叶生则微苦太辛,熟则微辛太苦,生温熟热,纯阳也。可以取太阳真火,可以回垂绝元阳灸之则透诸经,而治百种病邪,起沉疴之人为康泰,其功亦大矣。”正是艾的价值所在。

艾除了治病之外,民间有除恶避邪的习俗。《荆楚岁时记》记载:“五月五日,四民并蹋百草……采艾以为人,悬于门户上,以禳毒气”。在老家也一直保留着采艾叶、悬艾叶、熏艾烟等多种习俗。

童年的记忆中,每逢端午节那天父亲天刚蒙蒙亮就动身到野外采集艾蒿。父亲把艾分成几类:一类是将叶子丰而大的放在一起用细绳捆好吊在闲房的椽檩上阴干,以备药用。一旦家中或左邻右舍哪个人腰腿、胳膊、头部因伤风而疼痛的时候,就将它放到水中熬上几十分钟后用艾水在疼痛处反复擦洗,有理气血、逐寒湿、消毒止痛之功效。二是父亲要挑拣一部分嫩嫩的长得好看的枝叶揙在我们每一个孩子的耳朵上。母亲把晾干的艾叶用红布缝制成桃状的扁扁的香包,缀上五色线绳挂在我们兄弟姐妹的脖子上,以驱逐百病、祈福求安。上学时,不论男孩儿女孩儿齐刷刷地每一个人胸前都戴着一个红红的香包。戴在胸前感觉既是一种心灵的安宁,又是一种满心的充实。课间时三五成群站在一起比一比、看一看,谁的更红、更香。父亲还要挑选几枝条杆儿壮实的艾草放在堂屋的门顶上,以驱邪避恶、保佑家庭的平安。其余的则一股脑地拧成一条条细长的艾蒿绳子放到阴凉通风的地方晾干,待盛夏潮湿蚊蝇多的时候,父亲就取出一条艾绳挂在堂屋的门顶上点燃,以驱逐蚊蝇、清洁空气、消除病毒,浓浓的艾烟满屋飘香,慢慢地在整个庭院弥漫开来……

端午节这一天,家家户户粽叶飘香,街头巷尾都是艾的味道,整个山村沉浸在缕缕的清香之中。香味中蕴含着朴素而古老的节日风情,饱含着故乡人对美好生活最朴实、最率真的憧憬和向往。这些乡情乡韵,在我心灵深处留下了难以忘怀的记忆。

每年端午回乡看望母亲,都能看到一片片、一墩墩鲜嫩而茂盛的艾。微风中摇曳着袅袅柔枝,飞扬着灿烂的笑脸,把暗香飘满山野,那水灵灵的叶片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点点银绿色的亮光。艾,扎根在穷乡僻壤,从不用人呵护,长得却是那么灿烂、那样执着。它深深地感染了我,对它更增添了几分留恋和敬重。

这次端午回乡特意采回一把艾,挑拣了一支十来公分高,长相最漂亮的掖在书里。几天后,平展展的叶片偎依在直溜溜的茎秆上特别喜人。我找了一张红色纸板,在右下角写上几言:“留住故乡的情、留住亲人的爱、留住艾叶的香……”将纸板作为背景把那支漂亮的艾端端正正地放在左侧,连同她的一缕清香用塑封机封起来,作为我阅读时用的书签。在我读懂书籍内容的同时也能阅读到心灵深处的故乡,让充满艾香的故乡与书香同在……

故乡的炊烟

文/孙宝海

许多年前,在故乡的每一间土房上边,都有一根矗立的烟囱,早晨、午间、傍晚,每一根烟囱里都会飘出袅袅的炊烟,缓缓地向天空飘荡,空中到处都弥漫着柴草燃烧后的那种淡淡的,糊糊的气息。家家炊烟袅袅,无风时直线上升,在半空中消失,有时与低层的云会合,有时轻飘飘的像浮云,有时又像一条狭长的细带子,绵绵不断,缠连不休。如此的景象,比任何一幅山水风景画都优美,让人无法忘却,永远留在我记忆的深处。

在童年的记忆里,我一直无法弄清楚的是,没有手表的父亲为什么总能那么准时地回到家中。每当母亲将饭做好放到桌上的时候,我就会看到父亲扛着一把倦意深重的铁锹,低着头慢慢走进院内,那时就觉得父亲简直就是一只时钟,总是那么准时准点。后来我才知道,父亲之所以那么准时地回家,是炊烟的缘故。只要父亲看见炊烟升起,就可以断定什么时候收工。

对故乡炊烟刻骨铭心的怀念,更多是缘于母亲。记忆里,炊烟是与烤土豆、烤玉米联系在一起的。小时候我们家很穷,没有糖块、饼干之类的零食,就连一顿白面馒头都吃不上。因此,母亲常根据季节的变化为我们烤土豆、玉米之类的东西。母亲为我们烤东西的时候总是小心谨慎,翻来覆去慢慢烤,生怕稍不留心将食物烤糊烤黑。我清楚地记得母亲烤的土豆和玉米是那么焦香可口。

夕阳中的炊烟,总是让人想起年迈的双亲伫立村口,一双望穿暮霭的双眼,痴痴地守候和期望着儿女们匆匆的归程。有时坐车经过村庄,望见一座座房屋上升腾着一缕缕炊烟,心里会产生莫名的感动,那炊烟升腾的是一缕缕幸福,人们安守着的是一份份安宁温馨。望见炊烟,悠悠往事凝聚胸间,忽浓忽淡。在乡下生活的父母,现在住的还是平房,家里烧的全是煤炭,每天清晨的第一件事就是掏灰、砸煤、生火,十分辛苦。尤其是冬天,母亲把炉火烧得旺旺的,那红红的火苗映红炉膛,也映红了母亲那张历经岁月沧桑的脸庞。

炊烟吹老了岁月,在炊烟的升腾中,又看见了母亲火光映照下的脸以及脸上那深深的皱纹。或许,只有母亲自己才最了解那皱纹里深藏的风霜、坎坷与苦难;或许只有炊烟才最清楚,母亲的脊背是怎样一天天驼下去,母亲的脚步是如何一天天变得迟缓……

老家

文/陈帮德

去年农历八月十五,我有幸陪同唐世文老先生回竹山村。竹山村为中国大陆最南端的一个小山村,村子不似其名,没有成片成片的竹子,土生土长着属于这里的植物,乡亲们质朴无华。

红色的乡土长着许多的苦楝树,一旦初春时节,小花挂满枝头,清清淡淡的微香乘风潜入寻常百姓家,那时是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光。唐老先生是位和蔼可亲,非常乐观的人,尽管历尽沧桑,依旧可见军人气质。他1956年参军,当时只有18岁。回故乡的次数少之又少。这一次重踏故乡,竟已白发苍苍,正是少小离家老大回。唐老先生说:梦中每走还乡路,愈知晚途念桑梓。唐老先生对故乡的思念一天比一天深,随着年龄增长,身体逐渐老去,那种要回家的感情变得更加迫切。这一位身处异地的老者魂牵梦绕的故土,就在大海的那端,隔着海。

当唐老先生双脚站在这里时,已是感慨万千,千回百转。迟到的一声:我回来了,故乡,老家。在路边偶遇几个小孩,小孩们一双双明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我们,互相低语询问:那位老爷爷是谁?为什么来这里?来这里干什么呢?好奇的话语都被风吹进我们的耳朵里。我回头看着唐老先生,笑而不语。唐老先生和蔼地笑了笑,回应孩子们那稚嫩的询问,亲切地说道:这里也是我的村子,当然是回家啦。

这时,一位老妪拄着拐杖走了过来,眯着眼睛细细地看着唐老先生好一会,才微抬手指着唐老先生问:你是唐世文?是我们村18岁时就去参军的那个唐世文?唐老先生重重地点头:是,我就是。老妪用手轻轻捂嘴,有些哽咽:那么多年过去了,还以为你不再回来了。今日又回来,实在是太好了!两位老人侃侃而谈,互相问好,道一声彼此安好。这份最美好的情感,在心里酝酿了半个世纪,那些脱口而出的话语,抵不住内心的翻腾。唐老先生说:久别重逢,已是圆满,就如这八月十五的月亮。

在他的概念里,老家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地方,一个埋葬他亲人的地方,这个地方就是他的故土。于是,他理解了为何世世代代,祖祖辈辈,守着一片土地不肯离开的原因了,这是他的家,他的根。这里埋葬着他的亲人,他的血液里流淌着这块土地的土质。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唐代诗人崔颢一千多年前发出的那一声感叹,是每个身处异乡的人们内心的声音,镌刻在灵魂深处永不可磨灭的印记,这是一位久离故土之人,一生都解不开的情结。

故土,不仅是生命之源,也是灵魂扎根的地方,肉体可以消失,而灵魂是不能无根的啊!故土,与生俱有的根,植于热情质朴的红土乡,是一辈子也拔不出来根!故乡种植着游子的根,乡情是每个远走他乡的心灵最温暖的归宿,因为家乡养育并放飞了每个人生最美好时代的单纯的梦想,那时,那地,那人,是我们心底永不褪色的记忆。

葛叶青青

文/游刚

夏天到了,群山叠嶂的故乡,绿意肆意流淌。山巅上的松柏杉,山坡上的杂树林,田野间的小灌木,都随着夏天的节律,喷发出一年之中最蓬勃的绿色,将故乡渲染成绿色的海洋。而在这其中,有一种最具张力的绿色,如奔腾的浪花,如飘逸的云朵,恣意地贴在大树上,悬崖边,田地间,甚至农家屋檐旁,地坝边……没错,这就是乡下无处不在的植物,乡亲们都叫它为葛叶。

葛叶是一种极为柔软的藤蔓植物,有着形如苹果、大如手掌的绿叶,绿叶总是层层叠叠,成团成簇,极具张力和霸气。在深山里,密林间,葛叶随处可见,葛叶在我们眼里,没有葛藤到达不了的地方,更有着无限的魔力。葛藤缠上一棵大树,整棵大树就穿上了绿色的裙衣;葛藤爬过一片荆棘,这片荆棘就会被覆盖成一片绿云;葛藤攀上一片悬崖,悬崖就会成为一面绿色的飞瀑……如果没有葛叶,故乡的群山将多么缺乏诗意。

小时候,只要有葛叶的地方,就会有大片绿荫,供我们在里面游玩嬉戏。而更多的时候,我们会在春天里采集葛叶,那些嫩绿的葛叶,是家里牲畜的天然好食料。一群小伙伴拿着镰刀,在草丛里割草,往往会禁不住林子里小昆虫小鸟儿们的诱惑,疯玩到太阳将要下山,才发现草没割几捆,回家交不了差。怎么办?抬眼间,嫩嫩绿绿的葛叶就在头顶上飘摇,于是站着身子,顺着葛藤轻轻一捋,大团大团的葛叶就落入怀中,不一会儿就装满了小背篓。有时候在山上渴了,找不到水喝,小伙伴们就会砍断一根粗壮的葛藤,藤里的水滴是天然的饮料。葛藤还是天然的绳子,葛藤柔柔软软,韧性十足,长的长达到七八米,粗的粗若酒杯。乡亲们在山上砍柴,从不会带其它绳具,将砍好的柴码好,随手割下一根葛藤,就地一捆,就将柴捆得结结实实。乡亲用葛藤做牵牛绳,用来挑担子,用来绑篱芭,晾衣服……每户农家,几乎都有葛藤的身影,原来葛叶不仅在深山密林间无处不在,葛叶还早已深入山里人的生活。

每每回首故乡,葛叶青青,心中顿生无限清凉。再想想那随处蔓延的葛藤,心中无不充满敬意。

我在一首诗里回到故乡

文/李东华

“清明时节雨纷纷,

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

牧童遥指杏花村。”

——唐·杜牧

1

清明,我在一首诗里回到故乡,回到那高低不平的黄土地,回到贮满乡音、乡情、乡愁的怀抱。

已不知多少次吟诵过那首凄楚、迷离、愁肠的诗?诗人痛彻心扉的情怀,让我在千年后,仍能摸到他扑扑的心跳。

记忆没被磨去棱角。一脚踏进故乡——那清澈的小河湾,那悠悠旋转的水车,那牛舍上父亲的犁铧,那西厢上母亲的纺车,那瓦楞上袅绕的炊烟……便小鹿似的撞击心扉。

那绵绵密密的细雨,弯弯绕绕的山路,此刻,像一条绳子,牵引着我:静静闻着泥土的芳香,静静聆听鸡狗的欢叫,静静体味牛屎马粪的腥臊味……

2

故乡,写满水一样的柔情。

三奶奶听说我回来,柱着拐杖来看我,高声喊着我的乳名;

当年和我一起上山采野菜的小妹来看我(不过,如今已是两个孙子的奶奶),当我说起将野花插上她发髻的往事,满脸皱纹的她,眼窝竟露出两个弯弯的笑;

和我一起上学的堂叔来看我,搓磨着双手,临了,将两个软软的清明粑放在我掌心;

小弟早早的就将饭菜摆上桌,虽没有山珍,但喷香的炒腊肉,却散发着浓浓的乡土味;

虽然生活的小村,因为没有杜牧,没有成为名村,没有杏花酒,但自酿的米酒,依然芳香醉人……

3

祭祀、上坟,我此行的最高使命。

站在父母的坟头,我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细雨纷纷如泣如诉,芳草萋萋幽思重重。

野花遍地,可哪一朵才是我要的心声?

父亲母亲,终其一生——除了耕田、耙地、春种、秋收,除了养儿、育女,除了一日三餐粗茶淡饭……实在没有骄人的业绩,实在没有惊天动地……

“百善孝为先”,可是,我孝了吗?

事业、生计、孝道——剪不断,理还乱。

“子欲养,而亲不待”。多么残酷的现实啊!

惶惶惑惑中,我只得借助手中弯镰,将父亲母亲坟头的乱草割去,让双亲的两堆黄土,坦露天底下。让一缕青烟,寄去我的哀思;让一束素白的纸,飘荡我心中的虔诚……

4

生活射穿时间厚厚的壁垒。

熊熊燃烧的炉火,让我又找回了久违的乡音乡情。

婶婶、伯伯、叔叔、发小、侄孙……

围炉而坐,围炉而饮,围炉而叙……让我听到了美丽乡村建设带来的变化;听到了旅游开发带来的实惠;听到了中国崛起的点赞;听到了生活改善后远大的抱负……

这就是我离开故乡后乡亲们的生活?我不止一千遍地问自己。——健康、有趣、舒适、文明、丰富……

“牧童遥指杏花村”。也许,杏花村的美酒,正汩汩流进乡亲们的心田。

5

我在一首诗里回到故乡,回到一生离不开的情缘。

难怪,在城里对门对户,相逢却不相识,只因没有我熟悉的浓浓乡音?

难怪,在城里我的根无法扎下,只因城市遍布的水泥地,没有我生活的泥土?

难怪,夜夜里梦见的都是煮山芋的老屋,洗澡的小河湾,一起“干仗”的小伙伴,只因城里的家太小,没有真正的乐园……

6

把根深深扎入故乡,吸收充足而丰富的养分。

写一曲清明之歌,聊慰故乡亲人。

皇天厚土。将一个节气与节日,反复烘焙、窖藏,延展出一个民族祭奠的魂。

我在这魂里飞升、腾跃,在老杜千年创设的意境里,

平平仄仄

祭祀祖宗……

流人的大地,他乡的故乡

文/温珏瑞

水一样的年华流走,犹如白驹过隙。折来折去的道路多么简单又无限崎岖。翻越不了的不是千山万水,而是我们的心。

秋风冷冽,我一边跑一边感觉到自己的颤抖,仰起头看见天空茫无际涯地保持着纯蓝色,听见风在耳边呼啸的声音,树叶碎裂的声音,心脏跳动的声音,我想只有在这奔跑的过程中我才是自由的。

1

九月的草儿不再颤动了,风儿正缓慢的吹,河水正缓慢地流淌。我徒步不停地走在田野的一隅,走在某座山上,远远的眺望着这个世界,这些白云。我攀登一座又一座山丘,对我来说,那些路途中的风景、那些走在路上的心情是无穷宝贵而会一直铭记于心中的,那些金灿灿的光亮与温暖让我不再有黑夜,那些金黄色的白桦树仿佛神话里的树木一般,那些不停变幻的朝晚霞越来越深刻地改变着我的心性和容颜。

一直记得自己小时候的梦想,期待着有一天可以仗剑走天涯,做个云游四海的大侠,并且声称流浪是值得终生奋斗的梦想。我知道惟有行走,让我的脚重新与大地衔接,这让我觉得安妥,让我觉得一切的事物都如昨日一般,流逝的年月不过是海市蜃楼,一无岁月的间隔。

小时候去外婆家,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独自攀登心中向往的那座山,那是我心愿不及的故乡。站在山腰,身后是满天火红的落霞,前面是映衬在变幻的天空中的山谷,在温暖的夕阳下,空中摇荡着一种巨大的幸福。对还是孩子的我来说,山在我看来是无穷遥远和原始的,山是多么美丽,多么神秘,多么宁静而遥远,山顶上弥漫着烟雾的松林,那里藏着我的灵魂,我要如何,如何才能找回她?

那个时候,一切都让我觉得神秘又美好,心能到的地方似乎很辽阔。

那是小时候的梦境,碧蓝而高远的天空,洁净而清澈,甚至看不见一丝云彩。我听见风带着无人知晓的故事,漫过蓝色的海面,漫过连绵的群岚,漫过村庄,漫过屋顶,漫过童年的砂石路…

然后漫过了我的记忆,掩盖了疼痛。

风漫过来,瓦蓝的天空变得更加瓦蓝,收割过的大地变得更加空旷,一切都在离去,我试着平静下来,哪怕守住或躲开此刻的忧伤。

风终于停了,一切都寂静下来,思绪却跟着风飘走了。

毫无来由的,心中突然涌动了许多的思绪,我站在旷野里,不知去向。或许,也不需要方向了,就让心自由的飞吧。

我想那片旷野存在于我的心中了,我看着太阳在西边沉落了,红艳艳的晚霞布满了天空。风吹起了浪花,路两边的树叶纷纷地飘了下来,我听见了沙沙的响声,我记起了五月。

我想戴上草帽,和阳光一起在门槛上流连,再慢慢老去。可是,我必须离开,趁着暖阳还未落去,依旧温暖。我希望在春天的旷野里虔诚的走一回,让心里从此就绿茵缤纷,春风浩荡。

故乡只是一道风景

文/沐目

初春的小河异常恬静,一泓清凌凌的碧水潺潺湲湲地流过,远远地看去,就像一条翡翠色的绸带,轻轻地飘拂在原野上,绿得晃眼。堤岸上,小草已经冒出了泥土,一丛丛,一簇簇,鲜鲜嫩嫩,毛茸茸的。

暖暖的太阳下,一头大水牛正贪婪地吃着堤岸上的草。看到有人经过,它就会骄傲地高昂着头,一边嘴里嚼着草,一边用那铜铃似的眼睛警惕地盯着来人。它有时也会狂躁地交替着用两只前蹄狠劲地刨着地,将头低得只看到一对尖尖的角,倏地,它便朝来人冲了过去,但终因那绳索的羁绊,它只能止步。然而,这个时候的来人早就被吓得跑得不见了踪影。水牛高扬起头,“哞——,哞——”地低吼着,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傲视着属于它的领地。

就在那头水牛吃草的堤岸下,便是我的祖居。很多年以前的一个清晨,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从那栋青砖灰瓦的房子里走出来,飞快地爬上堤岸,沿着弯弯曲曲的河堤朝村外走去。在村口,有一座青青的山,若是站在山尖便可以尽览山下村子的全貌。但我坚定地相信,那位少年没有去山尖了望村子,他很有可能连头也没有回一下……那位少年就是我的父亲。一直以来,好像父亲对故乡不曾有什么太多的念想,只因我爱向他问起故乡的一些人和事,才会勾起他对故乡的思念并长久地陷入沉思。

父亲的工作地离故乡并不远,但他很少回故乡。即使是回故乡,他也很匆忙,似乎从来不会在故乡歇息一宿。有一段时间,倒是我间隔不久就会去故乡走一趟,但我毕竟没在故乡生活过,对那里的人那里的事都几乎无从谈起。时间久了,我也很少再回故乡,宛若故乡只是我脑海里的一道风景,偶尔会念起,但很快就滑过去了,根本就贮存不下来。

只是我每次去故乡,都能看到堤岸上那一头健硕的大水牛。当我走近它时,它总是那样凶狠地盯着我,好像知道我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一样。也有那么几次,它用眼角乜斜着我,好像对我的存在不屑一顾。但越这样,我的心里就越怵惕,生怕它挣脱绳索朝我飞奔顶过来。

前些年,年事已高的父亲患上了老年痴呆症,好似一夜之间,很多事情已不再记起,很多人已不再认识,甚或就连我的名字也叫不出来。时常,他一人斜着身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两眼痴痴地看着窗外一言不发地发愣,听凭亲人打他眼前晃过来晃过去,也不会有半点反应。但他间或会三不知地嘀咕几句,只是没人能够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有一天,母亲就如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地告诉我,父亲嘴里嘀咕的是他那已故多年的长兄的名字。当母亲和我说起这些时,一向神志不清的父亲居然鸡啄米似地点着头,咧着嘴涎巴流水地嘿嘿笑了,那神态就像一个天真的孩子。我知道,父亲早年丧父,从小就跟在大他十多岁的长兄屁股后面跑。或许,在他的记忆深处,只有童年时每一刻都在呵护他的长兄。故乡,于他就如心坎上永远也抹杀不去的一道刻痕,人虽走了神却还在。

父亲走后,我好几次带着儿子特意去故乡寻访父亲和他那念念不忘的长兄的身影。然而,由于时间久远,物是人非,我们基本上一无所获。不过,每每有乡亲谈起故乡,我还可以勉强地坐下来听完。甚至,我会随着讲述者的描绘展开想象的翅膀,思绪不知不觉地就会在故乡的那片土地上驰骋、跳跃。但一同前往的儿子却索然无趣,他只对清澈的河水和堤岸上那头水牛感兴趣。而且,儿子一点也不怕那头水牛的眼神,当那头水牛两眼炯炯地盯着他时,他也会一动不动地与其对视着,说来也巧,那头水牛居然会被儿子的眼神盯得欢快地蹦跳着撒起欢来!

最近一两年,无论怎么劝说和威逼利诱,儿子就是不愿意陪我一道回故乡。父子俩争急了,他会搬出苏东坡的话来反驳我:“什么故乡不故乡的?连苏轼都说了,‘此心安处是吾乡’。”唉,也怪不得儿子,他在这个城市里出生也在这个城市里长大,那个叫故乡的地方只有他祖父曾经的影子,其他的一切何尝又跟他扯得上半点关系?抑或,在儿子的心目中,压根就没有故乡这个概念。

说白了,我其实也只把故乡当做一道风景!虽然很多次去故乡,也完全就若一个与己无关的游客,欲将身心融入那道风景,却好难。

故乡的味道

文/曾卉

在深圳的几天时间里,我寄住在一个朋友那儿,她是我的大学同学,平时都是一股热心肠,在她的小居所里,我更感受到了她的情谊。

作为一线城市,深圳的房租和物价都很高,为了节省生活开支,很多人都会在自己的小居所里开起小灶,我的朋友也不例外。刚带我回到住所,她就开始倒腾饭菜,洗菜,切菜,炒菜,端菜,她一个人包办了所有的流程。

与朋友同住的是一个长相甜美的郴州姑娘,我说,那你有口福了,读大学时,她常常熬好了粥,然后打电话或发信息或直接喊我们去她的寝室吃,真的很会生活哦!她也连连称赞朋友是个生活小贴士。

我们还没聊完,朋友就把做好的饭菜都推到我的跟前,真诚而又温柔。我懂她的心意,出门在外,首先要解决的是吃住问题。

湖南人喜辣,几乎每一道菜都会放上许多辣椒,简直到了无辣不欢的地步,广东人偏爱清淡的食物,在饭菜中难见辣椒的影子,虽然在菜市场或者超市能买到辣椒,但也不属于能够辣到畅快的那一种,所以即便在饭菜中放了辣椒也感受不到辣味。

她说这里很难吃到正宗的辣椒,刚开始很不习惯,慢慢就好了。

吃完饭后,朋友在一旁备课,思考着如何才能让学生接受这些新知识,手机里则放着英文歌,偶尔聊聊天来排遣心中的压力。我静静地感受着在大城市的节奏。

可能实在是害怕异地生活的困难,我在深圳待了短短几天就离开了。地理课上常讲大陆漂移假说,我们的生活也在漂移,而我并不适应这种流浪的生活,一个人的时候,孤独感一阵一阵地袭来,我终于理解,为什么有的人收到朋友从远方寄来的食物会第一时间上传并分享到朋友圈,可能那个食物只需十几块钱就能买到,可能是自己做的,不需要花钱,因为那些东西散发着故乡的味道,有着“我们从哪里来”的答案。

离开的前一晚,朋友变得有些伤感,也许以后就很难再见了,读大学的时候,距离再远也不过是从图书馆到宿舍的距离,而现在,每个人都会出现新的朋友圈,挥挥手,再见,不知何年。

我感激朋友在深圳的悉心照顾,回到家之后,便央求着我妈做了一些能够保存得久一点的熟食,并把它们放在冰箱里冰好,第二天再把它们全部快递出去。

老板一边整理包裹一边问我,“吃的东西到处都可以买,为什么还要这么费力,从湖南寄到深圳,运费都划不来。”

我说虽然如今用钱能买到的东西越来越多,但是这些东西在那里是买不到的,只有在外面工作过的人才能尝出其中的滋味。

把包裹寄出去之后,我如释重负,因为我寄出的不是简单的包裹而是故乡的味道,这个味道曾经让我在异地时那么牵肠挂肚。

不过几日,朋友就说已经收到了快递,晚上还给我拍了两盘饭菜的照片,她发了好长一段语音,大致是说代我谢谢妈妈,好温暖,这是她们在“新家”里吃到的最好吃的味道。我随即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我明白对于一个初出茅庐的女孩子来讲,家意味着什么,它就像一杯安神茶,散发着神奇的香气。

只有这些熟悉的日常小菜和对那些微小事物的牵挂,才能让漂泊中的我们得到片刻安宁。它们宽慰着我们的当下,好让我们腾出空间理清心头纷繁的念想,继续前行。

斯世佛坪

文/白忠德

我不懂宗教,却理解宗教徒的虔诚。

当我把笔触伸向故乡的时候,眼前涌动的尽是叩拜拉萨的佛教徒、朝圣麦加的伊斯兰教徒的身影。

佛坪是我的故乡,我在那里生活、学习过二十多年。那是一方美丽的土地,一方让人无法割舍的土地。地处“中国龙脉”秦岭南麓中段、汉中市最东边,北接太白、周至,东邻宁陕,南濒石泉,西壤洋县。气候温润,夏无酷暑,冬无严寒,春华秋实,景色旖旎,山俊秀多姿,水柔美婀娜,民风醇厚朴质,珍稀动物众多,名贵植物密布。单是逍遥游玩于竹林的熊猫,便让外地人羡慕得不得了。这里是国宝熊猫的家园,是中国野生熊猫分布密度最大、可遇见率最高的地区。这儿的熊猫不仅有黑白妆,还有珍奇罕见的彩色妆。

大学毕业后留在西安,生命的根却在佛坪。每年寒暑假都要回家乡采风体验生活,甚至刚刚结婚添了孩子也要独自回去过年,妻子很是不解,惹来轻则埋怨重则吵骂。后来我也觉得这么做过分,过年就不回了,平时却没少回。看望父母,拜访朋友,聆听鸟鸣,探访熊猫,感受刮过头顶的风,仰望飘过身边的云。

我还通过电话、网络关注着故乡,经常与老家的老师、朋友保持联络,几乎每天浏览县政府网站,不定期搜索家乡的新闻资讯。我曾对家乡文艺事业的发展给政府网站的“县长信箱”提过建议,还激动不已地写了博文《关爱佛坪》:“……诚如‘县长信箱’所言,我就是在行使公民的建议权。这是我第一次正式行使这一公民权利,以为很有意义,是以为记。”

这些年我也在尽力为家乡做点事:先是通过《回望农民》的反响为母校中学牵线建立迎春花书舍、迎春花助学基金,所捐的书和钱不多,却是以这种方式回报了母校。后来又为母校初中及一个行政部门各捐出数百册图书。再是帮助过几个文学青年和困难乡友,还给家乡“6·9”洪灾捐过款。最有意义的是承担《佛坪等你来》的部分撰写、编辑、出版及宣传任务。这本书成为佛坪旅游的一张名片,引来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

更多的时候,我是在异乡回忆、想像、梦呓佛坪,并把这些回忆、想像、梦呓变成了文字。最初是随意的不自觉的,渐渐变为刻意而自觉,成了习惯。作家与其故乡有着密切而掰不开的关系,大多数作家都有自己生活的根、创作的根,福克纳的约克纳帕塔法、沈从文的湘西、贾平凹的商州、路遥的陕北、莫言的高密东北乡,这些地方成就了作家,作家们的文字也使这些地方名扬天下。

文学是源自内心的甘冽泉水。只有瞄准熟悉的人与事、情与景,才能动真情不虚浮,发乎心而力道足,写出属于自己的句子与感受。我把创作的根扎在佛坪,既出自对故乡的眷恋,也源自故乡的独特魅力。故乡的人事、山水、动物,是我取之不尽、用之不绝的宝藏和富矿。这些年以秦岭佛坪为素材创作了许多文字,发表过一些,获过全国奖,入选初中语文辅导教材,由此跻身西安市文联、陕西省作协签约作家行列,受聘渭南师范学院客座教授、陕西省大秦岭文化艺术研究中心研究员。这是故乡给予我的馈赠,我没有也不敢满足于这样的“收成”。我最大的愿望是自己的文字能为推介家乡添块砖加片瓦。所幸没有落空,我最近要出版的两本书,会对家乡起到一定的助推作用,于我则是对家乡的又一次微薄的回馈。一些读者看过文章后按图索骥来到这里,欣赏秦岭风光,观看秦岭熊猫,品尝地方小吃。他们竟也喜欢留恋上这片土地,没人说我瞎吹胡写,没人说过后悔白来,还有人说要把灵魂安妥于此。作为一个业余文学爱好者,一个过分看重精神家园、时刻惦记故乡的游子,还有比这带来的更大的满足和荣耀吗?

故乡还是我疗伤的一剂良药、抚慰灵魂的一缕暖意、精神跃升的一方高地。想着那里,笔触到那里,便能消解挫败、绝望、荒寒,恪守尊严、道义、博爱,眺望夸父、西西弗斯跨过地平线的背影。

故乡的小河

文/徐满元

我的故乡坐落在一个小山包上。因故乡为典型的丘陵地形,故梯田便分布在几个大小不一的山包之间。其中与我们祖祖辈辈居住地南北相对的一个较大山包叫壶嘴。两边的梯田便从高到低依次排列开来,到最低处便形成了一条或窄或宽的小河。

小河虽小,可她却像一根扯不断的银线,将一个个快乐的日子串起,挂在我童年的脖颈上,让我如数家珍般永志不忘。

记得最早与小河亲密接触是在我上学之前,我的“四爹爹”(与我爷爷是同胞兄弟,又排行老四,故名)喜欢于春暖花开之际到小河唯一一个水闸处去用蚯蚓钓一种叫“赤兔”的鱼(该鱼类似现在常见的戈雅鱼,只是体态更胖,皮为灰黑色,如今故乡已很难见到),而我总仿佛小尾巴一样紧跟其身后。我最乐意干的便是每有鱼钓上岸,我便与鱼一样蹦跳着去抓鱼然后竭力将其放进鱼篓。

稍大点后,小河上的那座摇摇晃晃的独木桥便成了测试我和男女小伙伴们胆量大小的太平。随着不断长大的我们一次又一次从桥上走过,我们的胆子也仿佛春夏之交的毛桃越长越大,直至红灯笼般将秋天照亮。

我到苏州上大学之前,在故土生活、学习了20年。其间,我就像小河这根弦弹出的一颗音符,围绕着小河活蹦乱跳。尤其是夏天,那简直是跟小河形影不离——钓鱼、网鱼、摸虾、逮黄鳝、踩泥鳅、捞猪草(一种河生酷似海带的水草,猪喜食)、游泳……小河从没有陪我们玩够的时候, 只要我们愿意,小河永远向我们小伙伴们张开温情的怀抱,任我们嬉戏打闹,小河从不皱一下那清秀的眉头。

而每遇天旱或秋冬之际水流量较小时,我们则常“乘河之危”,通过筑堤坝拦水,然后将其导流到河边的水田里,好让其改道流入下游,如此便可把某个河湾或较深点的积水潭排干——积水量小的就用盆、桶等器具将其舀干,大点的则要请求大人帮忙用水车将其车干,如枫树凼、杨树凼等。最激动人心的是目睹水将干未干之时,较大的鱼儿在水面飞梭般窜来窜去,进而“犹抱泥巴半遮面”的诱人情状——运气好的时候能截到来自洪水期从放鱼塘里逃进河里的青鱼、草鱼、鲢鱼等,其次是鲤鱼,大多是鲫鱼、鲦鱼以及不知名的小鱼、螃蟹、虾子、老鳖、乌龟……还有在水尽之际从河岸洞穴里爬出来的黄鳝,就连藏在泥巴里的泥鳅也在不断用锄头搅动中浮出泥面,乖乖当起了俘虏。好在这种涸泽而渔的方式,并不会影响小河的生态与鱼情——待打扫完战场,收获好全部战利品,便立刻将拦水坝撤除,小河随即又在不断下流的河水的安抚下忘却了刚刚遭到的洗劫。而前赴后继、视死如归的鱼虾们又会来这里游戏玩耍,“前车之鉴”对她们而言似乎并不存在。

今年正好是我离开故乡到外地求学、工作30年整。30年来,随着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实施、农民进城务工的普及,不少良田得不到很好的打理,少数甚至被抛荒。“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家乡水利失修已是不争的事实,加之个别企业造成的水质污染,小河自然难逃厄运:如今的小河,要么被淤泥蛮横地霸占,要么成了芦苇和野草的乐园,要么河堤细如棉线甚至残缺不全。那不多的还算清澈的河水怯怯地流淌着,像个行乞的孩子,人们都躲她远远的,再也见不到昔日的风采。上次回家过春节我去看她时,仅见到几只小野鸭和水鸟还戏栖在她的怀抱,未将她嫌弃。仅这点生机便点燃了我的灵感,写了首名叫《冬日故乡撷趣》的小诗:“冬日故乡小河里的芦苇群/是一群头戴素花的窈窕女郎/三五成群地站在小河的街道旁/窃窃私语、摆臀扭腰/几只远道而来的水鸟/偷偷摸摸快速投入她们的怀抱/那溅起的水花/可是他们随手抛出的/一枚枚白花花的银两/为的是买来芦苇群们千金随风一笑”发在《大别山诗刊》2014年秋季号。这对我和小河而言,也许都算一种纪念和安慰吧。

年已半百,我的恋旧情结越来越浓。小河昔日的风采经常出没于我的梦境,最后定格为一首名叫《故乡的小河》的诗:“一条梳在故乡后脑勺上的长辫/与袅袅炊烟一起/构成故乡飞越时空的双翅/一把抱在故乡怀里的独弦琴/日夜弹奏着乡村变奏曲/叫田野变成了快乐的舞池/一位故乡眼皮底下的魔术师/让波纹荡上了老农的额头/将浪花栽进村民的心窝里/一匹挂在故乡脖颈上的洁白哈达/在四季风的吹拂下/为故乡带来无穷无尽的福气”!

抹不去的故乡记忆

文/张方修

人生有着太多的不可思议,在外闯荡几十年,经历了许多难以忘怀的事情,但那片生我养我的故土,我在那里生活总共不到16个年头,可在随后40多年的人生旅途中,却怎么也走不出它的风景。

前天夜里,真的做了一个梦,回到我的故乡,看到了那里熟悉的一草一木,唤醒了沉睡中的记忆。

梦中的村庄,是一个古黄河畔的小村落。村东头,黄河堤像一条巨龙,蜿蜒向东南延伸,高高的堤坝上长满刺槐、毛白杨、柳树,还有杞柳、紫穗槐等灌木,一派葱茏,风景秀丽。黄河堤下,一条曲折的小河,清澈如带,环绕村庄。

16岁那年,我离开故乡,从军戍边,一别十五年。虽然每次探亲都会回去看望家乡的父母、亲朋,但每次都很仓促,来不及细细品读故乡的变化,故乡在岁月的流淌中悄悄地改变,但那都不是留在我记忆当中的模样。印象中的故乡,黄河滩上一览无余的田野,金黄色的麦浪,小河沟水清澈见底,小鱼儿在欢快地游动,细长的芦苇扭着腰肢,随风摆动。还有大堤下的老屋、大树、古井和弯弯曲曲的小路,这些才是我魂牵梦萦的故乡。

儿时的家乡,平凡得不能再平凡,贫穷,落后,更没有什么景致。但印证了那句老话: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这里有我最美的童年。

无忧无虑的我们,三五成群,整天疯个不停,简简单单的游戏,每天玩得有滋有味。

旧书报叠成的纸牌,每人怀揣一大摞。两人一组,用石头剪刀布决出顺序,第二名把纸牌放在地上,第一名使出全力,用纸牌狠狠地扑打,谁一下子把纸牌拍得翻过来,谁就可以赢得对方的纸牌。如此轮流。扑得浑身是汗,开心快乐。

老槐树下,男孩子们玩着砸钱的竞技游戏。每人一块铁瓦,先在地上画一个约四十厘米正方形的“城”,每人各出一枚一分硬币,摞放在“城”中心。在距离“城”约十米的另一端画一条横线,按距离横线的远近决定砸钱顺序。第一名先砸,以此类推,直至砸完。赢钱的一片欢呼,失利的连连咂嘴摇头。

滚铁环是我们最喜欢的游戏之一。铁环上面做三五个小铁圈套在上面,滚起来发出脆生生的声音,伴随铁环飞滚,一片铃声,一片欢笑。

在百花盛开、绿树成荫的季节,黄河堤是我的乐园。复杂的地形,是我们模仿战斗情节的好战场,几人一组,舞枪弄棍,打得天昏地暗,每次都是在父母声嘶力竭的呼唤中才不甘地结束战斗。

堤下的小河,是我们的天然浴场,每到夏天,掰些柳枝编成伪装帽戴在头上,争先恐后地冲向河滩。芦苇又高又密,这里是我们洗澡、戏水最为隐秘的好地方。谁都没想到会有大人悄悄地恶作剧,上岸才发现裤子不见了,我们像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找。直到发现不远处的芦苇秆上,用野草扎着的衣服时,又哈哈大笑起来。

逮鱼,是我们这些小男孩子的又一件乐事。用两个土坝将小河拦腰截断,每人一个脸盘,向外戽水,等到小鱼露出脊背,用粪箕一兜一个准。若想逮到大鱼,则要等到汛期,选择小河窄一点、平坦一点的地方,两侧插上芦苇帘子,在河道中间留好的缺口处张开渔网,扶网守候,俗称“等鱼”。这种守株待兔的办法,往往可以逮到大鱼。

没有成年的我们,是那样的快乐,那样的无忧无虑。

农村的孩子,总是很早干活,我是十一二岁就打猪草、放羊、拾粪。14岁就会割麦、收山芋等农活,甚至干过水利工地扒河这样的重活。这些劳动经历,锻炼了体格,深知粮食的来之不易,理解了父母养家之难。苦难是人生最宝贵的财富,够我受用一辈子。

时光如水,日月如流,这些少年时的经历,一晃已经过去了几十年,生活过的故乡已经消失,但那些令我快乐的时光和那一去不复返的童年,却牢牢地刻画在我的记忆中。世上美景无数,在我的心里,都比不上童年的故乡更加美好!故乡,不仅仅是那一片土地,而是那一片土地上的那一段岁月,我对它怀有特殊的感情。这些刻骨铭心的故事和记忆痕迹,是我独自拥有的,一辈子烙在了心上,一辈子永远回味。

故乡的清晨

文/雪媚儿

昨夜下了一场小雨,小小的村庄似乎还在梦乡中,静谧而安宁,只有偶尔的鸡鸣狗吠声。

而我,这个久别的回家人,已漫步在了阡陌的小径上。

清晨的空气分外的清新,淡淡的泥土气息夹杂着浅浅的花草清香。时值五月,绿油油的麦田,在轻拂的晨风里,绿浪滚滚。一片片黄灿灿的油菜花,将绿色的田野装点得更加壮观美丽。田埂畔上,星星点点的槐花树,更是让人心境荡漾,碧绿的槐叶掩映着串串雪白的槐花,晨风微微一荡,摇曳出满树槐花香。

小径的两旁,长满了各色漂亮的野花,忍不住,轻轻弯腰,采撷一朵,放在鼻尖细细品闻,一股淡淡的清香沁入鼻翼,缓缓溢进心里,好似一股涓涓清泉,轻轻绕过心田。刹那间,一种宁静与舒缓充溢整个心房,使我忽然觉得挤身在钢筋水泥的大都市,喧嚣而紧张。而此刻美妙愉悦的心境,简直就是一种奢侈而难得的美好瞬间。紧绷的心弦也似乎在瞬间得到了一种松弛与解脱。浮躁的心绪似乎也有了一种清洗与梳理。尽管脚下的露水早已打湿了鞋袜,可我,却深深陶醉在这良辰美景的田园风光里。完全忘记了肌肤的冰冷与潮湿。

走过一条条小径,绕过一片片麦田,整个村舍尽收眼前,放眼一望,呈现着一派现代化的文明与气派。

宽阔的水泥马路,笔直的伸向远方,仿佛承载着某种希望与寄托。马路的两旁,是一排排青砖瓦舍,铮亮的朱漆大门,熠熠生辉的琉璃细瓦,结构统一,布局一致。马路两边,一排排垂柳,更是一道美丽的风景,迎着清新的晨风,轻轻舞动着长长的柳枝,袅娜而婆娑。一杆杆笔挺的路灯,样式现代而漂亮。家家户户的房前屋后,都是花红草绿。村庄的最东头,是一个很大的休闲娱乐广场,健身机械一应俱全。村庄的最西头是三层楼房的学校,洁净而漂亮,鲜艳的五星红旗在晨风里迎风招展。

走过家家户户的门前,农家小院,窗明几净,漂亮舒适,勤劳的居家女人挥舞着手里的笤帚。扫着日子里的灰尘,迎接着幸福的生活。

看着眼前的村庄,油然心生万分感慨,这个小小的村庄,曾经是那么的破败与寒酸,歪歪扭扭的小胡同里,七零八落散落着低矮破烂的土窑洞;坑坑洼洼的土泥路,遇上下雨天,污泥翻滚,无法出行,便将这个村庄与外界彻底隔绝。而今,却以全新的容貌呈现着一派生机勃勃的新气象,看来,西部新农村开发建设的好政策真是深得人心,仿佛一股春风,吹绿了这里的田野,吹乐了这里老百姓的心窝,吹得到处都是幸福的花朵。

东方的天际边燃起了一片彩霞,缕缕霞光撒在房舍的琉璃瓦上,霞光四射,璀璨耀眼。沉睡的村庄也渐渐苏醒过来,马路上,一群群学生,书包漂亮、衣裳时尚,骑着铮亮的自行车一闪而过,摩托车、小汽车,南来北往,络绎不绝,这一切,奏出一曲充满和谐与希望的清晨曲。阳光下的村庄,显得更加美丽而气派。我的内心深处也激荡着久违的亲切气息和抑制不住的强大喜悦。恨不得张开双臂,将整个故乡紧紧拥抱,似乎这样,才能释怀我对故乡一片深深的眷恋之情。

有一首歌是思乡

文/毛伊新

又是一个周六的夜晚,西安本市的舍友都回家去了。我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宿舍里,微风轻轻地敲打着窗棂,思乡的心绪犹如一粒浸透了的种子,肆意地膨胀起来。那是谁?在月夜里哼唱着那支思乡的歌,忧伤的曲调不经意间敲开了我的心门,把我的心带回了故乡。

曾一度认为自己脱离了父母的庇护来到这个陌生城市是一种解脱,以为自己已经适应了这里的一切。在流水般逝去的日子里,故乡的风土人情,已渐行渐远。但在这静谧的夜晚,才嗅到那尘封于心底的芳香,才明白,自己是一只放飞的风筝,无论身处何方,总有一根线把我的心与故乡紧紧相连。

故乡保定历史悠久,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民风淳朴。离开家之前,虽然在这座古朴的城市生活了18年,但对周围的一切置若惘然,从没有细心的体会过,离开后才发现,故乡的底蕴已深深地注入了我的灵魂,潜移默化地塑造着我的性格和对待生活的态度。来西安求学的这一年多的时间,西安用它的王气、厚重、古色古韵迎接了我,游览名景大雁塔、小雁塔、钟楼、鼓楼,我如同置身同工异曲之妙的故乡的钟楼、古莲花池。利用寒暑假去过了高中同学就读大学的武汉、成都等城市,领略了许多美好的风景,但故乡的山山水水、亭台楼阁依然是我见过的最美的风景。那里有我生活的足迹,有我挚爱的亲朋,有我奋斗的汗水,有无尽美好的回忆……我才发现故乡的一切已填满了自己的心灵,再美的风景也只是初见的欣喜,无法进驻我的心田。无论逗留于哪座城市,总会因为某件事、某种物品、某首歌,或在街上偶尔听到的亲切乡音,让自己心绪难平,甚至泪光盈盈。

人生有亲情、爱情、友情,还有一种感情便是乡情,这种连绵不断的情感总是让人心里多了一份淡淡的哀愁和惆怅,多了一份守望和向往。思乡的情结里也有着我们对生命中逝去的时间的眷恋,在回忆中我们也能重温父亲的慈祥、母亲的包容,总是可以激励我们在异乡敢于吃苦受累、坚强奋进。离开了父母的怀抱,我就像一只雏鹰独自在蓝天上翱翔,面对风风雨雨的洗礼,扇动着稚嫩的翅膀,在天空中书写着自己的青春。下学期我就要去台湾学习,可能以后还会到国外求学,但我相信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会毫不怯懦,因为我知道远方的故乡在静静地守望着我,家中的父母在默默地支持着我。终有一天我会满载着丰收的喜悦回到我的故乡,成为她的骄傲。

故乡的水磨

文/李文邦

“清水的河儿里稠水绕,浪花儿跳跃,左转的尕磨,雪白的细面哈磨了。我的亲亲儿的哥哥,我把你牵连么忘掉?”这首青海花儿,运用了比兴手法,以景起兴诉说青年男女之间的情感。歌词里的景——“尕磨”,是过去乡下人磨面的水磨。我老家两旗村的水磨在我出生时就有,至今已有半个多世纪的历史了。

水磨坐落在小村通往县城公路与奔康桥交汇处的河道上。在公路与奔康桥构建的坐标系上,正好处于西南四十五度的位置。顺公路向西拐过了奔康桥,再从水磨身边走过,就进了村子。水磨是两旗村的标志性建筑,挨着了水磨,就挨着了村子;远离了水磨,就远离了村子。

两旗村的水磨,与许多海东农村的水磨一样,都是跨河道而建。水磨建设时,先选一处约十米长、落差大的河道,截断水流,上游整平垫高,下游做成凹陷,截成垂直的切面,人工拉大上下落差。第二步,用厚木板制成与这段河道同等长短、上宽下窄的流水槽,宽的一头搭在切面的上头,窄的一头作为出水口搭在下游,称为“磨槽”,上游的一头高、下游的一头低,让磨槽成为直角三角形的“弦”,把上游切口顶端与下游出水口之间连成斜坡。第三步,以磨槽出水口为中心,在河两岸用石块切筑地基,架起横梁,竖起立柱,形成磨坊的主体架构。为减轻自身重量,减轻对河岸的压力,也便于长期蹲踞在河道上防潮,磨坊的地板、墙体和屋顶,都用木材制作。

水磨的核心机制建构,在于以磨槽出水口为基点,离河床约两尺,垂直悬起一根原木中轴。中轴挨着磨槽出水口的一头垂直装上水轮,称之为“磨轮”。再将中轴从磨坊底部留出的圆孔中穿出,在另一头垂直装上石制的“磨扇”。这一片磨扇较薄,称为“下扇儿”,另有一扇较厚的“上扇儿”水平压在下扇上。上扇儿上凿出一个孔,作为输送磨物的通道(一应小麦、青稞、豌豆之类需要磨成面粉的农作物,统称为“磨物”),一座水磨就建好了。

这时候从上游通了水,水流在磨槽里顺势向下倾泻,越到磨槽的出水口,水道越窄,水流就越急。这股子水流激射到磨轮的辐条上,转化成机械动能,带动磨轮转动,磨轮把动能传递给中轴,中轴就连带着磨扇转动。技艺高超的石匠在上下扇儿合体的扇面上,凿出许多条从扇心向扇缘辐射的阳纹。磨扇转动时磨物被这些纹路搓成细面,顺纹路从扇缘的缝隙“淌出来”。磨槽的出水口,还设置了一块拦板,不磨面的时候从磨坊里操纵拦板,阻断水流对磨轮的冲击,就停止了磨扇的转动,让水磨处在休息状态。

我的祖先们极富智慧,把小小的一股水流,转换成了生产生活工具。水磨把农作物磨成细白的面粉,要经过一个较长的过程和许多工序。首先,两轮磨扇要把原形态的磨物搓成颗粒,然后调整上下扇儿之间的缝隙使之更加紧密,把头次的颗粒再输送进去,将甩出来的更细些的颗粒用“箩儿”筛一遍,隔出麸皮,然后再入磨、再筛,再入磨、再筛。箩儿筛面也有一个多次反复的过程,要在磨坊里用两根细长的木棒搭起一尺高的架子,箩儿在架子上靠人力来回拉动,筛出面粉。箩儿的筛目有粗细之分,筛出的面粉依次称为头面、二面。直到筛目最细的箩儿过完了最后一遍,才成为雪白的细面。箩儿在架子的筛杆上来回拉动,发出“嗒嘎、嗒嘎”的声音,老人们称这种声音为“啖头儿”。河湟谷地一带戏谑一个人话多了为“啖头儿长”,也隐含着水磨磨面的过程长。

每年秋收打碾后,粮食分到了家家户户,便是水磨磨面一户连着一户接踵排队的时候,直到春节前才告一段落。轮到哪一家磨面,家里只留下老人和婴孩,其他人均赶着马车、载着磨物向水磨前进。前一家的面粉才装进口袋,后一家的磨物已倒进了上扇儿的入口。接下来,爷爷搭着磨物,父亲沿着磨扇儿周边扫着面粉,奶奶和母亲筛箩儿发出“啖头儿”声。扫面的扫帚用牛尾巴做成,村里人称它为“毛骨嘟”,那个年代里,家家户户都有它。六百斤小麦从拉出家门,磨出四百斤面粉,到拉回来倒入面柜里,连天连夜地得花三天时间,水磨磨面的效率极低。若是哪家人轮到三九寒天,磨轮与磨槽上结冰了,还要砸冰,维持磨轮转动,才能磨出面来。

那时候我和妹妹弟弟年幼,磨面的时节家里大人们走光了,我们几个常常吃不上热饭,三个小孩挤在一个炕上睡觉还心惊胆战地有点害怕。一些自家劳动力不够的,就主动作为,帮别家磨面,待轮到自家磨面时便央求别家的劳力帮忙,称之为“辫工”,这是农村里常有的事。

那个年代半夜三更走路的人多,有赶着马车的,有两只脚“拉缸趟”的。不管是两旗村里的住户,还是顺路走向远方的脚夫行人,但凡路过了水磨,看到磨坊里透出的灯光,听到磨坊里传出的人声和磨轮里水花激溅的水声,就知道这里也有人忙碌着,顿时会增添几分安全和温暖。孩子们常常在天黑后跑到邻村去看电影,散场后眼前漆黑一片。脚底下摸索着路,眼里头盼望着水磨窗口透出的灯光,扑踏扑踏地走进了村里。水磨像是一所驿站,容纳着许许多多人的进出来往,心里头揣着两旗村大人小孩的故事。

八月十五后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寒冷,磨回来的面蒸成了雪白的馒头,刚出笼时烫烫地攥在手里,就着炒洋芋、炒酸菜。虽然没有肉,但也吃得腮帮子见汗,觉得日子这样过就满足了。那时就明白一个道理:一个人的幸福生活,就像这水磨磨面一样得不停地转,得不停地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

1983年,两旗村包产到户,乡亲们还是水磨磨面。后来有了“钢磨”,磨面的效率大大提高。从水磨磨面进化到现代化的机器磨面,再到现在,日子一年年变好,面粉也从水磨磨出的头面、二面催生出了现在的丁香粉、甘青粉,还有饺子粉、牛肉拉面粉等等用途、类别之分。但机器磨出的面粉保持不了水磨面的原生态,也磨不出那个年代的简约和满足。

今年“五一”期间回家,我专门去看了看两旗村的水磨,磨坊门上吊着一把生锈的锁子。锁链和锁扣是村里汪铁匠二十年前在炭火上手工锻成的。现在,水磨成了村里的文化遗产,被确定为县级古文物保护单位。

水磨留给我的不仅仅是几个白面馒头,不仅仅是夏日里“马莲草编帽儿、贴着磨槽打转儿”的欢愉,不仅仅是陌生人进村时的向导路标。水磨伴着我的童年,伴着我的少年,伴着我的青年,伴着我在故乡与工作地之间八百公里来来回回的漂泊岁月,一直到我退休,是我人生路上怎么也割舍不下的故乡情结。就如那首花儿歌词“我的亲亲儿的哥哥,我把你牵连么忘掉。”

我的两旗村,还有我的水磨,我把你牵连么忘掉?我哭,你在我的泪水里;我唱,你在我的歌声里;我醉,你在我的酒杯里;我的头一放上枕头,你就在我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