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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土地的文章

2022/12/19散文诗歌

关于土地的文章(精选30篇)

红色土地启示录

文/麦浪

河南省光山县北向店乡,一个在中华历史上默默无闻的小乡村,却在1947年因刘伯承在此遇险,而发生了一起惨烈的遭遇战,从此名扬天下。

1947年8月,中原野战军在刘、邓率领下,出敌不意,挺进大别山,将战场引向蒋军腹地。经3个月的艰苦战斗,在大别山站稳了脚跟,建立起了根据地。

1947年12月,为扩大根据地,建立战略纵深,刘伯承率领的指挥部,跟随1纵前往淮西。

根据当时掌握的敌情,指挥部和1纵选择的行军路线,是取道敌人围攻部署的空隙处,基本上没有敌情。没想到,就在指挥部和1纵离开大别山不久,敌人竟然察觉了中原野战军的一部分,想要北渡淮河的计划,并且派遣“五大王牌”之一的胡琏整编第11师,抢先赶往光山县北向店,并在此东北方向的菜园地区设伏布阵。

12月13日晚,1纵在开进途中,派出的警戒分队发现了整编第11师的行踪,纵队司令杨勇得知后,立刻感到大事不妙。

因为整编第11师部署的阵地,正是刘伯承率领的指挥部在当日将要宿营的地方。

当时,由于部队为躲避敌人侦察,采用晓伏夜行,且一纵的电台故障,刘伯承率领的指挥所对敌情不为所知,还是按照行军方案抵达了菜园。当警卫排长带着部分人员进入村子探查情况时,立刻发现情况不对,随即带领人员退出村子,并将敌情上报给刘伯承。

刘伯承临危不乱。立即带着指挥部,转向赶往2旅的宿营地域--北向店,并令2旅尽快做好战斗准备,抢占有利地形,与敌人打遭遇战。

此时,初升的日头驱散了晨雾,部队综合各方情报。发现遭遇的敌人不止是“五大王牌”的整编第11师,还有罗广文整第10师,同时,在阵地的西北和西面,还有2个团的敌人正在赶来。

原来,白崇禧发现一纵动向后,感觉面对的部队非同一般,并判断出中原野战军的指挥机关应该在此。于是,蒋介石下令:得刘伯承者 赏洋两千万,并严令白崇禧亲自督战。

当我警卫部队部署阵地完毕,敌人的炮火就倾泻而下。因为是遭遇战,没有纵深让2旅部署,旅指暂时也无法后撤,刘伯承就留在了旅指不远处。

北向店战斗,戴润生率领的2旅,面对三倍于己的蒋军精锐,在临时占领的小土丘上,死死坚守了10多个小时,硬是没有让敌人前进一步。战斗最激烈时。刘伯承亲自蹲在阵地后数百米处指挥,并鼓励战士道:“前方将士同命,我决不后退,我就在你们身后”!

北向店一战,其惨烈程度,据称只有上甘岭战役可以相比。虽自己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也给敌人以沉重打击。傍晚,支援部队赶到,刘伯承闻知指挥机关已安全转移,随即与掩护部队安全撤出。

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此战29年后的1976年,我满怀流淌着的红色基因,以知青的身份,从喧闹的城市来到这里,在这片鲜血染红的土地上,历练了两年多,切身感受到了农民对脚下土地的依恋,对革命先烈的感恩,和与天俱有的纯朴和善良,从中品味出了中华美德的深刻内涵。这也是我人生踏入社会的第一步,并由此走入部队,走进工厂,走向自我奋斗的远方,……

那年我十八岁。

时光又流转了45年,禁不住大半生对这片土地的魂牵梦绕,和那对昔日乡间亲情的朝思暮想,我又踏着那熟悉的乡埂小道,回到了这里,回到了这第二故乡……

面对物是人非的秋黄田野,我一个人默默地望了很久,走了很远,心潮跌宕着,浮想联翩着,最终却无法释放出积淀许久的情愫。因为在半个世纪的生涯中,我的人生积淀了太多的情感,太多的冷暖,太多的厚重!

我曾多少次想过,要去报答那些对自己有过恩惠,有过情义,甚至在我磨难时对我温馨一笑的人!但面对这片厚重的土地,面对那些依然健在的或已经逝去的乡亲,我却无言相对,不知从何做起。

因为无法报答,内心总有一种歉疚!

夕阳中,我遥望了很久,很久,……

遥望中,不经然想起了一句话:人间的真情是纯静的,是不计功利的,真情是不求回报的,真情真爱就像太阳照耀万物一样,是无私的;爱的唯一期待,就是让每一个被爱过的人,让爱在自身滋养,长成参天大树,然后为万物遮护风雨,哪怕是一片落叶,也要随风把情爱带向四方!

这句话是谁说的,忘记了。

写于2021年终

离歌--小二

文/小二

最难逃离的是故土,一次次想着逃离那片土地,却又一次次回到那片土地。用"逃离"形容或许是对这片土地的不敬吧,甚至是"忘恩负义",毕竟它养育了几代人,承接了几代人辛酸的汗水,心酸的希望。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也许从来就不曾重要过。因为几代人爱这片土地爱得深沉,恨这片土地,恨得比爱深沉,它从来就被视为对子辈的束缚与牢笼。当父辈们牢牢扎根于其上,被重重束缚,挣脱不得后,于是乎,后代与生俱来的使命便是竭力逃离这里,逃的越远越好,这是作为子辈而从父辈们那里继承的累积了几代人的使命。

作为根的父辈,拼命的,夜以继日的汲取着这片土地的营养,只为了能让作为枝叶的子辈长得更高,繁衍得更繁盛。可是,他们世代忽略了,从始至终,根就不曾逃离过。

在远方,有更广阔的天地,这是祖祖辈辈坚信的信仰。于是,多少人背井离乡,这其中,又有多少人衣锦还乡。背井离乡的是笑料,衣锦还乡的是有料。所以,千百年来,就在这片土地上,反反复复上演着一幕幕红花与绿叶般的激励人心,鼓动人性的悲剧,并代代相传,津津乐道。可怜那未曾踏足那远方的如根般的祖先们,他们并没有见过那远方的天空是否比故乡广阔,如故乡般蓝。

那就如父辈所望,竭力逃离吧,逃的远远的,越远越好,怕就怕不够狠心,不够坚决,可是更怕坚决的狠心之后,一旦逃离,就回不了头了。子辈何曾恨过这片孕育了祖祖辈辈的土地,扎根于其上,这不是你们世代视为耻辱的无能,就到此为止吧,我们如历代祖先所愿,逃离这里,这样的使命就不必再传承下去了,不必再让下一代来背负,就这样吧,在这一代终结,终结所有的根与土地的羁绊。

所谓 的"我心安处是故乡",难道只要是心感到安宁的地方就是故乡吗?还是说只有故乡才是心安之处?也许,今日始,对这一代人来说,这些都不再重要了,也不必深究了。飞吧,背负上父辈们的期望,有多远飞多远,没有什么会牵绊你,所以,如其所愿,逃离,逃离其目光所及之处,不舍也好,哭泣也罢,不要回头,一旦离开,就不要再回头了,去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一角抑或一片天空。可是,父辈们不知道,从来就只有故土的天空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艾青曾写:"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着泪水,因为我爱这片土地爱得深沉……"可是,他是否会爱父辈们黝黑的双脚陷进去拔出来是黝黑黝黑的泥土的那片土地?诚如祖辈所言,这片土地只配是埋骨之地,这不是生存的土壤,而是死亡的归宿。是几代人努力欲摆脱宿命而不得之地,黝黑的土地下面,埋葬着父辈们辛勤的,辛酸的汗水,也埋葬着父辈们辛咸的,心酸的泪水,更是葬送了一代代的梦想与希望。可是,儿辈们依然爱这片土地爱的深沉啊!因为这里有我们的祖先,有我们的根啊!

好吧,那就别说心疼吧,别说难舍难离吧,不过不要模糊了,忘记了,这片土地单调而又深沉的颜色。不要再让上一代人难过,也不要再让下一代人难过,所有的使命,所谓的使命,都在这一代终结。

就这样一路逃离,远远的逃离这里,谱一曲离歌。

黄土地上的地茭茭草

文/黄凤鹏

纤细的藤蔓针线一般,由点到面,向着四方,在黄土地上穿行。行一寸路,扎一寸根,用绵绵针脚缝补着黄土地的干裂。藤蔓上绿叶对生,象竖起的牛耳朵,不同的是,绿叶纤小、坚硬,叶叶如剑。一路扎根,一路开花,蓓蕾似球,待到绽放时,粉红的花瓣连缀成一片片锦绣,晚风时,落雨中,远远望去,落霞一般绚烂。

这就是地茭茭草。

这就是地茭茭草生命最美丽的绽放!

地茭茭草是黄土地上靓丽的女人,它清秀娟美,神采飘逸,干净利落,整个身姿犹如遒劲的瘦金体。说它干净,是因了它香味的清纯,总是淡淡的,似有若无,飘飘渺渺,细心辨别,则撩拨心脾,香气十分纯粹,十分独到。经年累月,它迎着风尘,浸着泥泞,却能一尘不染,独芳一隅,散出幽幽的香来。说它从风霜雪雨中汲取了精华,说艰难困苦玉就了它,都不为过,都讲得通,都比较贴切,都是对它的礼赞。

小时候经常看见奶奶步履蹒跚地来到一簇簇、一丛丛山花前,猫着腰仔细端详,接着把拐杖放在一边索性坐了下来,从护襟兜兜里掏出一把剪刀。她撩起地茭茭藤蔓,细心地剪下来,一根根码放得整整齐齐。藤蔓、花叶、蓓蕾、花朵,都是分类码放的,是为了烘制的方便。经过饭后柴火锅,烘得干绿,浸放在盆、碗等开水中。夏季麦收大忙的日子,从生产队回到家,有一碗清凉可口的地茭茭茶,闷热和烦躁就会消除一大半。奶奶说,用地茭茭作茶叶,最能对付炎炎夏日,“我第一次用地茭茭烘制茶叶,还是小时候我娘家奶奶教给我的”。奶奶去世后,记得母亲每年采集烘制地茭茭草,都要提及奶奶曾经说过的这句话,原汁原味,充满了对岁月的怀旧、感叹和遗憾。困难岁月,父母用劳碌和坚强维系着一家11口人的生活,象耐旱、耐寒的地茭茭草一样耐住了饥饿、贫穷的煎熬,坚守住了一家人的生命和幸福。“当年,还有比我们更穷更苦的乡亲,走到今天都不容易,凡事要想到大多数。”困难岁月过去好些年,父亲还是用这句话鼓舞我们生活的信心。改革开放后,父亲和乡亲们一道扎根黄土地,象地茭茭草一样缝补着黄土地的干裂和破碎,用一个农民的本分、执着和朴素,绿了一架荒山,栽植杏树达千株,造了两片平田,种上了良田和饲草,用汗水和绿色美化了家园。

说地茭茭是茶,可以。说它是中草药,也对。用它作调料,又未尝不可。困难年月,它被采集来,焖在柴火锅里,焖得干绿干绿的,存包备用。取一撮浸进晾杯的开水中,水色起初看似不见,继而化得若无似有,终至泛出淡淡的褐绿,散出幽香来。它是上等的佐料,炖肉,特别是炖羊肉,有地茭茭加入,肉便没有了膻、腥、臊等异味,取而代之的是清香,汤味也深了一层,往往是味在肉中,肉在味里。自然,放入的地茭茭,可以是整株整株的,也可以是研成齑粉的。母亲还结合自己的体会进一步道出了地茭茭的好处:“用地茭茭熬制的汤,泡成的茶,可以消除口臭,败掉火气,例如肝火太旺,牙根上火等,都有疗效。”

听了母亲介绍,我心中对地茭茭的好感潜滋暗长。只是在我的印象中,黄土地上已经没有了它的踪迹。荒山开垦了,坡地平整了,粮田替代了草地,人工置换了自然,作为野草的它自然没有了存身的地方。我这样说着,母亲便打断了我的话:“还是你没有在意,咱们这儿荒山的一角角、一旮旯,都有地茭茭的守护,也许你的脚下还踩伤过它呢。困难年月它接济过我们这一辈人,现在苦日子过去了,你们自然记不得它了。”母亲的话,大有好了伤疤忘了疼、走出困难忘恩人的抱怨,让我对地茭茭草的敬意油然而生。

喜好之余,我从山里选择一簇生机勃勃的,挖出来栽进花盆里。不想,几个月下来,它瑟缩成一团,张望着外面的世界。藤蔓无法延伸,根系繁殖不了,它的漫游个性便受到牵制。我不禁后悔起来,地茭茭草万千年来,养成了耐旱耐寒的品质,让它养尊处优,它便失去了风雨的召唤,反倒没精打采的,少了精神。地茭茭来于自然,无拘无束是它的天性,只有回归自然,它的生命才能亮出原色。

有朋友送我一幅画,画的内容,是一丛丛青草和一簇簇山花覆盖在焦黄的山野上,乍看以为是地衣,不想仔细端详,恍然大悟,这不是黄土地上最平凡、最普通、最渺小的地茭茭草吗?哪里干燥哪里就有它的身影,哪里裸露哪里就有它的覆盖,哪里贫瘠哪里就有它的守护……承受严寒,顶着酷暑,任山风刮剔,任暴雨侵蚀……你担心它的生存和生命,它却为你奉献出茵茵绿色和烂漫花朵,把希望、梦想、期待留给了你!

地茭茭的精神和品质让人钦敬!

怀想泥土

文/吴安臣

写下这个题目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踏着的不是泥土,而是地毯,地毯让我的脚下没了任何的依靠一样的空虚,想到泥土,是因为前几天看到绿化工人费力地挖坑栽树。轰鸣的机器带着尖利的钻头,使劲地往地面上钻,我很奇怪,钻机面对柔软的土地,怎么会碰到那么强大的阻力?后来才发现是树坑里有一层厚厚的混凝土,不知何时那些坚硬的东西会被掩藏得那么深,总感觉一个城市仿佛已经被一种坚硬包围了,这种坚硬带着硬伤,泥土在这个城市是希罕的,很多泥土是从很远的地方运来的,运来后它们被安置在花的根部,树的下面,一块又一块的真正的泥土正在淡出我们的视野,我们不再想念我们曾经来自土地,我们不再感念土地,走进超市什么都有,但是我们忘记了那些蔬菜和水果来自土地,但是那些东西是那么真实,却又来自虚幻的土地,因为种植水果菜蔬的土地离我们很遥远,甚至连那些倒卖蔬菜的小贩都没有亲自到土地上看看,于是越来越多的人认为超市会生产一切,特别是现在的孩子,我们曾经的记忆脱离了泥土,我们穴居于城,忘记城外还有土地。

其实土地历来是受人们尊重的,古来都有敬天敬地的传统,生养我们的土地,要抚育我们,更要在我们死去以后,覆盖我们,所以土地的无私引发了先民的敬畏和感叹,食我者,土地;衣我者,土地。于是头顶青香,恭敬地给土地老爷叩头,也许骨子里从小以来就受大人们的影响,对于土地我也怀着深深的敬意。

土地的神奇超乎我们的想象,记得小时候看到冬瓜,问母亲一个很幼稚的问题,妈,这瓜怎么这么大,记得原先不是小小的一个,怎么一下子就像娃娃般大了?母亲的原话不记得了,大意是土地给予瓜了力量,现在想这种表达似乎欠妥,但是那是从土地里长出的东西,后来看武侠小说,看到一个情景,就是武功超强的大师,即将离开人世时,通过手掌从头顶将功力传给得意弟子,毕生功力输送完毕,这大师也神情委顿,一会就仙逝了,说明纵有高深的武功,终究有完结的时候,而土地就不同,她的能量似乎是无穷无尽的,养育着万物,哺育着众生,我就从来没听到过土地喊累。在我童年的世界中,对于土地总是怀揣很多的问题。

我喜欢脱了鞋子,在新翻开的泥土里踩来踩去,用脚心感受泥土的温度,那刻感觉到自己和大地是紧密相连的,仿佛一瞬间就可以长成一棵树一样,虽然母亲说过多次,说经常光着脚会得皮炎什么的,但一到地里我仍然喜欢赤脚,光脚让人感到坦然和自在,所以小的时候很少穿鞋的,不是为了节省,而是觉得光脚舒坦,现如今进城了,再不会光着脚走路了,就算在城里流浪的人脚上也会套双胶鞋,城里的水泥地面太硬了,稍不留意会硌着脚的,再说光着脚走,有碍观瞻,你想想上身西装革履,下面却光着脚,真的不太协调。最多在住处的瓷砖上踩几个来回已经很不错了。离土地似乎远了,水泥路面,柏油路面将我的脚和土地隔离开 来,就像老人家说的,我们的脚接不着地气了。

有次到安宁泡温泉,温泉池旁有一鹅卵石小径,一伙人泡了许久,突然有人提议赤脚走走石径,一伙人真的脚颠得像残疾人,艰难地走了那么一段,似乎找回点以前在乡间踩泥土的感觉了,但是石头毕竟太硬,没有土地的温厚敦实,踩土地上那种踏实的感觉寻不到了。

每一寸乡土都是值得我怀恋的,虽然有人说何处的黄土不埋人,但是我想有那么一天,我魂归故里的时候,自己的躯体能躺在故乡的土地深处,虽然说逝去以后我没有任何的知觉了,但我还是喜欢乡间那松软的泥土带给我的温暖感觉。土地的神奇是无穷一生难以明白的。土地迎接新鲜的我,也接纳将来腐朽的我,她的宽容与博大无人能企及。

南方油城

文/朱华棣

传奇从一块油页岩,一座露天矿山,一群从四面八方汇聚的人群开始。

一滴油从油之页岩里挤出,点亮这片土地人们的希望,点亮这南蛮之地的亮光。

从荒芜中走来,恢宏的建设场面,万人会战的场景,已定格为岁月的记忆。

罗大人庙、露天矿、三万七、六百户;

小东江、永久桥、红旗路,高州水库。

一串一串的名字,深入人们的记忆,见证了这岁月的变迁。

这是一片钢铁的森林,高高的塔林宏伟壮丽,历经风雨,分外眩目。

十里厂区,一座现代化的石油工厂,正在不断延伸。

这是一座崭新的城市,栋栋高楼拔地而起,从云开山脉、鉴江平原生长到水东湾畔。

这南方油城呀,正从高凉大地,冼太故里崛起,屹立于南海之滨。

曾经的南蛮之地,历经了多少岁月的沧桑。

这片土地的子民,历经了多少岁月的洗礼。

从来没有见过这片土地生长过这么多的庄稼,荔枝树、龙眼树、香蕉树、杨桃树……这一片绿色,苍翠茂盛。

从来没有见过这片土地生长过这么多的工业,园区、工厂、楼房掩映在绿色之中,这一片繁华,光芒四射。

鉴江河水滚滚向前,水东湾畔涛声雷动。为我们的故土唱一首颂歌吧,我们的城市正走在时代的路上。

平淡才好

文/云帆

人世间什么最好?不同的人可能会有不同的答案,但是许多人在经历了长时间的生活历练之后,都会深有感触地领悟到:平淡才好。

喝白开水好——一碗白开水,无色无味,简简单单,冷水烧开100度,就能轻松地得到,无需付出很大的代价。可是,有的人却对它熟视无赌,忽略它的存在。当然,鲜嫩的绿茶、浓浓的红茶、涩涩的苦丁等上好茶叶,可能喝起来身心愉悦;酸甜苦辣的饮料,各有各的鲜美味道,品尝得也会津津有味;黑白浓淡的各种咖啡,可以安心静气提神,使不少人为之倾倒。但是,这些加工过的东西都有各自不同的弱点和缺欠,只有自自然然、平淡无味的白开水,如同空气一样,看似可有可无,实际上在生活中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人们长久地一刻也离不开它。

吃五谷杂粮好——随着现代社会的飞速发展,人们的生活水平也在不断提高,餐饮文化也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鸡鸭鱼肉、山珍海味、煎烤炸烙、荤素搭配,吃一顿高级饭菜,当然可以大饱口福了。可是再丰盛的食品,偶尔尝尝鲜还可以,连续吃起来,就会反了胃口。所以,最基本的还是五谷杂粮常吃不腻,有许许多多的人们,一辈子也离不开老三样:馒头、白菜、小米粥,吃得有滋有味,舒舒服服。现在生活在大城市的人们,无论男女老少,很多的已经由吃大鱼大肉,改为粗茶淡饭,这也是生活习惯的一大进步。

穿粗布衣服好——偶尔翻箱倒柜,发现过去的一件粗布衬衣,洗洗晒干穿在身上,竟是那样的贴身舒服。不由得想起小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有一个纺棉车和织布机,乡亲们把从地里采来的棉花,稍微一加工,就做成了棉线。妇女们白天下地干活,到了晚上或冬闲的时候,一个个都坐在织布机上,匆匆地忙碌着,制作成了一件又一件粗布衣服。现在,随着时代的发展进步,各种各样时尚流行的衣服布料,目不暇接,夏天有真丝、大麻、绸缎,冬天有纯毛、羽绒、貂皮,但是时间长了,人们慢慢发现,其实真正受欢迎的,还是纯棉的粗布衣服好,它穿起来是那样的朴实、自然、舒畅。

住普通房子好——一座房子,普普通通、简简单单最好,有阳台可以采光,有床铺可以睡觉,有餐桌可以吃饭,有卫生间可以洗澡,生活的舒适就是最大的心满意足。周围有街坊邻居,有亲朋好友,有玩伴发小,在那样的地方居住可以互相关照,聊天散步,心里踏实。出门就有菜市场,柴米油盐酱醋茶,自由砍价,随意采购。虽然比不上深宅大院、高楼大厦、洋房别墅住得宽敞,但那些豪宅总感觉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孤独、冷酷和寂寞,缺少了大家庭中那种热热闹闹的氛围。

闻自家的味道好——外面的世界很精彩!高楼林立,山川巍峨,田野秀美,风景如画,可是再好的风光,也只能短暂的欣赏,只有家才永远是自己的。家是一个港湾,是在外奔波累了的时候,休息休闲的田园和驿站,是一家人团团圆圆、编织爱的力量的源泉。家是自由随便、休息娱乐、享受生活的一个场所。阳台上一缕明媚的阳光,客厅里一幅亮丽的彩画,卧室内一束盛开的鲜花,每个家有每个家的陈设习惯,只有自己的家才是最甜美的。既使没有洋房轿车,没有金银财宝,没有豪华设施,但是有互相关爱的家人,有和和睦睦的亲情关系,有一种温馨、浪漫、甜蜜的味道,那是用多少金钱也买不来的。

走弯弯的小路好——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沿着庭院中阴凉浓浓的小道,拨动着小河边茂密的垂柳,观赏着远处蜿蜒起伏的美丽群山,悠哉游哉地慢慢前行,心情是如此地欢畅和惬意。回头看一看这座城市的生活状态,坐汽车那个堵哇!坐公交那个挤呀!乘出租那个贵呀!还有满大街匆匆穿梭的人流,一刻也不停息的吵闹和喧嚣,为人们带来了多少烦恼哇!所以,还是沿着乡间这条弯弯的小路,自由自在的散步好啊!你可以随意走向自己想去的地方,累了就地坐下歇一会儿,你可以读书、看报、听音乐,可以闭上眼睛想任何的事情,没有人去打扰,也不用担心过马路闯红灯有没有记分罚款。茫茫人海中,你是普普通通的一员,没有人认识你,没有人围观,没有前呼后拥,鸣锣开道,渴了随手买一瓶矿泉水举手就喝,饿了找一个路边的小店,要一个红薯、烧饼、鸡蛋,或是来一碗肉丝拉面,吃完起来就走,那是多么自由自在的生活呀!

回到黄土地上好——参军入伍几十年了,每当想起家乡时,我还是那样的魂牵梦绕,流连忘返,每当回到生我养我的土地上,还是感到无比的激动和兴奋。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千里万里的青纱帐,绿油油的田野上,呈现着迷人的风光。那片熟悉的土地,那条弯弯的小河,那个小小的村庄,那些勤劳、朴实、善良的乡亲们,一切都还是那样的亲切,因为那是自己的根呀!千百年来,祖祖辈辈一代又一代人,都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之上,靠土地而生,靠土地而长,它们是土地虔诚的子孙。不管外出时间有多长?走了有多远?当了多大的官?身上有多少钱?心永远都会眷恋着家乡,想念着这片土地。无论什么时候,只要踏上这片土地,拥抱这片土地,融入这片土地,亲吻这片土地,都可以听到土地激烈跳动的声音。当你弯下腰来,抓起一把泥土,闻着大自然那种原始味道的时候,就会感到那是一种无可比拟的亲切、温暖和幸福。

人的生活,真可谓千差万别,多种多样:有的一帆风顺,有的曲折坎坷;有的飞黄腾达,有的默默无闻;有的汹涌澎湃,有的涓涓细流。但是不管过去如何的大红大紫,功名显赫,最终都要返璞归真,走向零点,趋于平静安宁和简单,而只有平平淡淡过普普通通人的生活,才是真正的大福大贵,才能过得踏踏实实,长长久久。

很老很老的老地方

文/听晓

山在水的一岸,水在山的彼端,山水的流转仍旧延续不断。我听到的很多故事即是由此处山水而乱,从最安宁的地方而来,悄无声息,似乎故事变得轻巧,变得像睡着了一般。

山水赐予土地的灵感立体而风韵,像庄稼地里生长的高粱,坚韧而悠长。有偶尔行走不辍的乡民,扛着锄头,从泥泞的田埂上走过,他的身后是秋韵中的万顷田野,露着喜人的金黄。对于这一地的水稻,乡民是陌生又熟悉的,经历过又一年的春夏交替,风调雨顺之后,这苍老的田地上,还是长出了期盼中的稻米。

秋天的黄昏,给金色的田野涂上浓郁的色彩,田野的空旷和小道村庄的错落有致形成鲜明对比。乡民的锄头总不至于是要提回村子的,他行走的步调很满足,兴许,村头还有等他的家人。人走后的田野,就只落下安宁和婆娑,丰收的果实都是带着声音的,沉吟如金。

这座秋后田园的舞会是从稻米的欢喜声音中开始的,稻米逗着穗子,声音沙沙的,带着嘶哑和老态;蟋蟀被吵醒了,噗噗从泥土里钻出来,它的叫曲子很好听;灌溉渠里的鳝鱼听到了,也凑着热闹,游了过来,试探性地在稻米杆下探头耸动。

这是乡民家的孩童在秋收时分梦到最多的场景,大概是得益于母亲父亲常年的循循善诱,对他讲的故事。孩子在心底想到的地方,也是家人一年四季常去的地方,几亩田地的辛勤劳作让孩子早就记住了,那个老地方。

老地方的泥土是黑色的,浅浅的搭在岸基上,孩子每次淘气地挽着裤腿从水田里走过的时候总免不了受家人的一顿责备。他还会跳着逃出来,真正去嗅一下泥水的味道,偶尔会碰上到趴在小腿上的水蛭,孩子吓的即便是哭了,还是会在瞬息之后破涕为笑。人对于土地的亲近感是天生的,也没有什么好畏惧逃避的。

泥泞田地,灌上活的水,撒入水稻的种子,就能在一年的春天里焕发出无限生机。绿色的苗儿在塑料帐中苏醒,水与土的交融给田地染上色彩,水稻苗儿长大的时候,孩子也会跟着呢喃几句。孩子脱掉鞋子,也呼呼的下水,拖动捆扎好的秧苗,春水欢歌的氛围,让年长的乡民们欣慰不已,一年之计在于春哪!

孩子赐予水田的热闹和成人的方法是不一样的,大概是因为水田里的欢快苗儿也是年幼的原因,他们对于孩童的亲近感也有很多。泥水扑哧着撒到秧苗叶畔上时,只有孩子是新奇,他用小巧的手抹去那一块块浑浊的水,看到绿色的苗子出来之后,他才会稀奇地再次欢呼。

年幼的孩子和年长的乡民,守候在一亩方田里面,外面,费劲心思,对于乡民来说,一年的粮食都得益于这个季节的几十天风雨气候。丰收和欠收的念头在心里打着旋,秋天还没有到的时候,什么样的可能状况都有。守候是乡民唯一的语言。

水稻的生长在这个年头进行的似乎很顺利,二十四节气的到来都很准时,带动所有走在田间的人儿也是兴冲冲的一片劲头。家庭联产承包制度下来已经有几十春秋,乡民们大都是守着最初由上辈人欢喜继承下来的土地。土地没有变老,唯独出入土地的人变得沧桑异常,他们每个人都记得,这一块块生长着新鲜稻作物的老地方。

老地方与人的感情牵绊在一起,容易叫人产生欢笑落寞的心情。哪一季的作物没有种植好人提前都可以观察到,长势的缓慢程度也都可以准确把握。一年的开始是在春分之后,而后反复循环,田地总不会空的,总能会被种上经济作物。农家人的所有希望一般来自土地,他们不会忘记,只会深记安排。

闲着的乡民心里会时常装着田地,所以会有一把锄头随身跟着,手头有空的时候,他挽起裤腿就去了。来到田埂上,观望作物的长成样子,大多数时候是没必要梳理的泥土,然而既然是来了,心里就多了一层想法和信心。

田地的苍远样子,是朦胧无常的,一天的早上和傍晚都不至于是生机勃勃,天地间的鸟儿,阳光,晚霞和风声都被染成静默的芬芳味道。农作物的生长过程无不是如此集聚着时光和人力精华,这种间接和直接的精耕细作,将泥土的效能发挥到了极致。谁都可以想象的到,正是乡民普通的一粒粒种子播下去,才能收获到一田的果实。

田地的样子不会改变,不管是多少年都是如此,方寸土地,流动活水,还有规律的有机肥料,春华秋实的变迁中,连乡民们自己都快忘了,那一方肥沃土地的本来样子。

水稻,棉花,油菜,农作物的综合利用种植技术很早的时候就普及开开,翻动土地,泼洒肥料的必须过程乡民们也娴熟掌控。有一家的老农,在落日的余晖中,忙作于自家的一块田里。他用锄头和铲子垒起来一堆土跺子,塞入拾得的枯稻草,点燃,然后蹲坐于一旁休憩。青烟升起的时候,一天的日头也悉数褪去,凉风四溢,夜色微起,浓厚的泥土味道夹杂着淡淡的草香在空气里跃动。

孩童们早就被这种独特的烧泥土味儿吸引了,他们闹腾地守在土跺子旁,手里拽着木棍,等待从中掏来烧熟后弹出的稻米粒。新鲜的稻米香味让夜色变得悠长,直到很多年后,孩童们仍旧记得,那些从泥土里飘出的记忆,该是多么富有魅力的事情啊。

对于乡民们的田地而言,饶有趣味的例子自然会有很多,也有将几亩田地改种其他作物的情况,比如说瓜果鲜蔬等时令作物。看到自家田地有别于他人的样子,最先浮出一地收成的景色是件快意的事情。乡民挑着担子,在晨光熹微中伫立不语,然后果断下地,依次寻找可以采摘的果实。辛勤的影子貌似很多年前就出现过,每个人都明白,苍老时光的背后,有的就是一颗颗年轻的心。

收成光景的另外一面,大概是与田地远离的,因为一个季度的收成已经结束,乡民们接下来要思考的则是另一次的播种。在最熟悉的老地方,是他们日复一日辛勤的殷实模样和心情。

父亲和他的土地

文/百炼不成钢

经过十多根田坎,再走六七百米山路,便到了父亲开垦的荒地。这片荒地,种着一季季庄稼,也种着一季又一季故事。

土地下放前,家里有七口人。我们四兄妹还小,奶奶又患有眼疾,一家人的生活,仅靠父母用工分换来一点可怜的粮食。为了让一家人腰板挺得更久一点,父亲开辟了这块荒地。

这块荒地,是父亲差不多刮下一座山的表皮堆积而成。刚开始几年,全是胡豆粒大小的石谷子,并不能长出些什么。慢慢地,在父亲的打理下,这块荒地日渐熟络了起来。

熟了的土地,长着一家人少有的几顿温饱,也长着一个村子的关注。在一切归公的年代,这块土成最终成为了社里的集体资产。幸好,善良而纯朴的乡亲,没有割我父亲的资本义主尾巴,这让原本就沉默少语的父亲,一阵后怕之后,越发地习惯了沉默。

土地下放时,这块地再次回到了父亲手中。对于这块地的重新回归,母亲有着太多的抱怨。在母亲看来,这块地离家较远,又十分贫瘠,很多人唯恐避之不及,偏偏父亲用附近的良田换回了这块地。

和父亲一起劳作的日子,我能感觉到父亲对这块地的偏爱。每次耕作时,总要多翻个两三次,还会陆续从附近的山坡刮下表土。随着年月的推移,这块地就像父亲的孩子一样,慢慢地长大了起来。

农村产业结构调整风风火火时,按照村里的规划,父亲的这块地,应该种上油桐。父亲读过书,也偶尔看看报纸,对于种植油桐的效益,比之大字不识的邻里,知道得要多得多。在村社干部乐观的看来,父亲必然会积极支持。

然而,这一次父亲却不可思议的坚决反对。"钱太多,不如粮食放在手中放心。"面对软磨硬泡,几乎踏破了门槛的村社干部,父亲只有容不得商量的这一句。

在父亲的坚持下,这块地就像怪异的父亲一样,在一片油桐林里,怪异地幸存了下来。尽管,在四周油桐树挤压下,这块土地已然很难长出庄稼,却依然坚守着它或许谁也看不明白的坚守。在整片的油桐里,这片长着赢弱庄稼的地块,有如从美轮美奂的绿地毯里撕下的一角,是如此地地而刺眼另类。

抗击洪水那一年,家里已经有了电视。从电视里,父亲知道了水土流失,知道了退耕还林。随着生活的改善,原本已有笑意在脸的父亲,再次沉默了起来。在这一次的沉默之后,父亲又一次做出了让家人和乡邻都看不懂的决定--在开垦的荒地,种下了松树。

种下松树的前几年,父亲依然会经常到这块地,松松土,除除草,浇浇水,年复一年的乐此不疲。

等到成林之后,父亲到这块地的次数虽然少了,逗留的时间却明显地长了。或者扶着他已不能手握的松树,或者静静地坐在林里燃一袋烟。阳光透过树枝,斑驳地垂落在父亲的身上。此时的父亲,仿佛就是这林中原本就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前两年,我将年岁已高的双亲接到了县城。从山坡到良田再到林地,这块荒地完成了它宿命的轮回,父亲也告别了他那与生俱来与土地打交道的历程。

现在的父亲,时不时也会讲起这块土地,讲得多了,我们也听烦了,父亲又会给他的孙子们讲--即便,他的孙子们是如此的漫不经心,甚至从不曾听清他说过什么。

或许,这块土地,永远也走不出父亲的唠叨。

南方的北方

文/罗春会

秋天过后,万物萧索,北方进入干枯的季节,麦子却逆势而生,逆季而行。不信,看那千里平原,在冬天的冷风中竟有绿色的秧苗如春意盎然,那就是麦子。

家乡居于秦岭南坡,依照地理区域应是南方,却因为发源于秦岭南坡的一条洛河注入了黄河,因此成了黄河流域,有了北方的气候和特色,所以秦岭以南的家乡就成了南方的北方,北方的南方。

南方种水稻,北方种麦子。我的家乡种着麦子,吃着面条,嚼着馒头,一口秦腔,不似南方的温软细腻和甜润。

我一点不为自己在南方的北方而耿耿于怀。适应了干燥的秋风,习惯了辣子调和面条的爽口。我生来就与麦子成为莫逆之交,习惯于在十月的阳光下,跟随家人翻耕土地,侍弄田亩,撒播麦种,看新翻的土壤酥松整齐,待麦种在土壤里生根发芽,待麦苗钻出土壤,待冬天的瑞雪和来年风调雨顺。

老家大部分属于坡地,不适用于机械化操作。在平原地带早已用机械化收割的时代,家乡人仍沿用着原始的收割方式。我曾经快乐地和父亲母亲以及兄长,在火辣辣的天底下刈麦,在田间挥汗如雨。

尽管收割麦子是一项艰苦的劳作,但作为土地上的人,乐于付出艰辛的体力劳动,必须将成熟的粮食颗粒归仓。从年前的中秋前后开始翻田整土播下麦种,一周后地里长出嫩嫩的麦苗,冬天雪落田野,麦苗不惧寒冷,像土地上的人一样。春风吹起的时候,到处都是长势旺盛的麦苗。四月麦子抽穗扬花灌浆饱满,麦浪翻滚,春风和煦,农人的憧憬和希望变得更加热切。因此,到了丰收时节,哪管太阳多么毒辣,抑或流多少汗水,一切辛苦都能被散发着麦香的田野彻底消弭。汗水是劳动赋予的酬劳,阳光是辛勤获得的奖赏,麦子是酬劳和奖赏里最贵重的礼物。那时我能听到最动听的声音,就是田地里割麦子的“嚓嚓”声。没有人抱怨收割麦子的艰辛,没有人对那种原始的收割方式表示不满和怀疑,人们习惯了土地赋予人类几千年来的生存模式。

丰收的麦子是土地的馈赠。麦子回报土地最直接的方式,是用绿色装点秋风里日益荒凉的季节;在冬天白雪皑皑的寒流里宣示一种希望;四月绿色麦浪翻卷犹如海浪滚滚;当金黄色的麦子铺展在大地上时,土地是巨大的舞台,人是土地上的主角,阳光、镰刀、汗水是道具,麦子则是这出戏剧的主题。因此,五月里最经典的、最富有激情的戏剧,是土地上演绎了几千年的丰收大戏。

我离开了故土,只在麦子成熟的时候回到家里和母亲一起下地收割。父亲不在了,接着母亲也离开了她一辈子没有离开过的土地,我也就没有了机会再去麦田。

不知从何时起,老家红褐色的土地上,麦苗没有了,麦浪没有了,更没有了五月里那醉人的“嚓嚓”声;也听不到那一声声如泣如诉的“算黄算割”,催促人们割麦子的鸟儿也寂寞地离开了。现在,三月里土地上长出的绿苗不是麦子,是玉米。

虽然这并不影响我的日常饮食,家里从没缺少过面条和馒头,小区大门外的粮油店供应面粉,可以烙饼,蒸包子,炸麻花、油条、果子;饭店里供应各种各样的面食,街市上也有成品的面点。但总也感觉不到麦面的香味。儿时过年要蒸许多馒头,一锅一锅的,松软可口。揭开锅盖时,热气腾腾的蒸汽会弥漫整个屋子,至今令人回味。

曾经在秋风里播种,在秋风里孕育,在春风里繁衍,在夏日的热风里完成使命的麦子,会在什么时候回归?

每每在春天去西安,途经蓝田,仍可见田野碧绿的麦苗,亲切之感油然而生,有时甚至想走出高速路,走近麦田,去触摸土地和麦子。去年前往潼关,突然邂逅了一片片成熟的麦子铺展在秦岭北坡下广阔的田亩上,那种久违了的情怀让我说不出是快意还是惆怅……

我们的土地

文/陈庆数

出门走走,只想看看。

随处逛逛,路过公园。对街,老农拐过房屋,不见了。前有农田,困在一圈房屋外。

继续走,继续逛,老农整饰一小田垄,独自默默。约六亩地,是十来户人家的。田间,搭着丝瓜架,一座座、一排排,四周蔓延。这大概是我二十年来,在本地见过规模最大的菜地。四周的房屋包围了它们,遏制了它们。它们也只能延展至房子处,停止。

秋分已过,寒露将至。天气微凉,略含肃杀。地处南方,无秋至落叶满地之萧条,亦无夏时花繁叶盛之蓬勃。迈过小小水沟,藤架上,绕着老迈的丝瓜枯藤,叶子稀稀落落。几条丝瓜,可怜兮兮地悬吊其间。藤架下,几不见菜,杂草丛生。

小时,老家,屋前屋后房左房右,莫不是菜地农田。瓜果蔬菜遍地,扁豆弯弯,四季豆长长,甜瓜香脆可口,西瓜瓤红籽黑,还有西红柿、花生、甘蔗、菱角、荸荠……春来,秧苗伴着和风丽日,在清秀的水田上,轻歌曼舞;秋至,金黄一片,沉甸甸的稻穗诉说着丰收。农人拄锄,伫立田头,谈笑晏晏。谈谈稻谷蔬菜,望望蓝天白云,悠然自在。

小河清澈,纵横交错,绕过家门,穿过农田。夏日傍晚,河水清凉,我们嬉戏畅游,洗去一身炎热。河面,夕阳艳艳,水光粼粼,荡漾欢声笑语,编织童年的欢乐。

小河,让我也顺着这里的小河,去找。

明知再也不能找到当年,只希望能拂开岁月的风尘,看一眼我们的土地。

路旁,早已矗满砖泥瓦房。沿着河边,漫步乡间。河边,已无雅致的石子路,水泥路平整好用,青石护拦光滑整洁,河水却浑浊沉寂,了无生机。对岸几棵野树,枝繁叶茂,红花点缀其间,鲜亮如火,生意蓬勃。数了数,数了数,只有三棵,未免孤单。

记得小时候,家家门前有树,家家屋后有林。樟树翠叶如盖,松树昂然挺立,竹子潇洒多姿,还有桑树、槐树、紫荆树……鸡鸭鹅“唧唧”、“呱呱”、“喔喔”地欢叫,叫叫歇歇,此伏彼起。初阳,穿过树梢,暖暖地贴在脸上;耳畔,鸟儿轻脆悦耳地鸣唱;窗外,风儿清清,轻轻。人们早早起床,穿上宽松衣裤,沐浴清爽晨风。

继续走走,继续逛逛。低矮老旧的房子,大多住着外地人和本地的老人,布满辛酸不堪,诉说岁月艰辛,已无昔日的风雅情趣。漫步水泥路,时有车开过,只好尴尬避让。还遇上几位昔日学生,面带惊疑,向我打招呼,问欲往何处,找何人,有何事。顾左右,而言他,打个呵呵,概似迷途异客。走过几座小桥,终于看到了一片觅之已久的稻田,绿油油的稻叶,风儿掀起一层层稻浪。其间,一老农,独自挑水施肥。稻穗饱满,摇头晃脑。但老农身处其间,面色淡然,全无喜色。难得遇见的这一块稻田,约两亩,四周依旧被房屋围困。这些年来,多少土地被打成地基,随之房屋拔地而起。它们一寸寸,一尺尺,一里里,挤占土地。这些年后,又有多少的土地,将面临类似的命运。

我看到了菜地,也看到了稻田,却全不是我家乡的那一片地。

给我们一片自由生长的大地,让我们种稻种菜,看金黄碧绿,看蓝天白云。

让我们栽上花草树木,让我们看风穿树林,让我们听鸟鸣声声。

心疼土地,等于心疼自己

文/易安非

这位女子,偶尔会在博上发一些随笔,关乎她的花花草草,家人孩子等等琐碎的事。她呓语一般,只在她自己这个小小的空间自言自语,极少与人互动。

做博,或者做其他网络上的林林总总,也相当于经营花园,精心耕耘的人都有收获。确实如此,网络是一片广阔的土地,太多的人在网络上如鱼得水,把网络世界经营得风生水起。

急于收获的时代,谁还能在意土壤是否是健康的?作物生长是否是正常的?

只有她,平静从容地地面对她的花园,无限耐心地看植物发芽,缓慢地生长。开不开花,或者结不结果,她都一个人淡淡地喜悦着,用简单平淡的口吻记录着。面对路人的好奇、赞誉,或者不屑,她都视若罔闻。但在她非常随意的文字中,你会突然被她不小心泄露的才华深深打动。对此,她依旧孩子一般一无所知地在那里不急不缓地挥霍着她的文学天赋。就像一位年轻的姑娘,日日清水洗脸,毫不在意地消耗着年轻美丽的容颜。面对别人的关注与赞誉,她更在意的只是她的花草。她是个骄傲的人。

我也种花,曾经我问她,为什么我种的花很瘦?她回答:瘦的好,瘦的才是健康的。

她是个心疼自己的人,因为她了解自己离不开泥土,所以她也心疼土地。

心疼土地的人像泥土一样谦卑。她爱孩子、家人、朋友,爱动植物,爱泥土,爱大自然……爱大自然的人都是内心柔软谦和的。

她种的花草生了虫子,她坚持不用杀虫剂;她养小鸡,让小鸡和鸟儿们共享粮食;她种菜,从不在泥土中施莫名其妙的化学物……她如对待朋友一般,温柔地对待她的这块方寸之地,对它们喃喃细语……

如果赤裸双脚,插入泥土,我想我就是一株植物。我细腻而敏感,我会用我的枝叶由衷地感叹:这是一个好地方!好地方最大的好处就是干净,泥土有土味,青草有草味,苹果花儿有香味,树叶枯萎了有腐味。这些味道都是柔和自然的。然而我越来越不安,我看到周围的泥土在慢慢消失,慢慢变化。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也在随之而变化,我心疼自己会不会身不由己地结出光怪陆离的果子?

粗暴地对待别人的人,自己常常内心恐惧;粗暴的对待土地,我们将面临更大的悲哀。

这个弱女子,正在用她的耐心,用她的温柔,用她的文字和汗水,日复一日地安慰着这些伤痕累累的泥土。

她说,她是一个农人,她需要一大片土地,种瓜果和蔬菜。我相信,如果有那么一天,她一定会一如既往地对待那片更广阔的土地。她种的瓜果蔬菜都是清甜的。我还相信,她会像一个真正的农人一样,肤色黝黑,品性宽厚。

我没见过她,不知道她的姓名。我只知道她的网名中带有一个菊字。在她身上,骄傲与谦卑,温和与倔犟,可以这样完美自然地融合在一起。

在这个纷繁陆离的世界中,她的博客如一方净土,而她本人则静默如大地之隅的一支白菊:干净、凛然、一意孤行。

梦里何曾到胡桥

文/董念涛

阳光欢快地蹦跶着,脚步踩在乡间小道上,时光不由自主地慢下来。慢些,再慢些,让那些难忘的时光漫卷成一幅画,铺展在整个村庄。

春光一片明媚,氤氲着,迷蒙着。来到沙窝乡胡桥村,就像是误打误撞钻进了春天的怀抱,清新的山之气息,似是让人沉醉。未知,其实更令人向往。在一路的探寻中,发现美,欣赏美,何其幸事!

怀着这样的一份情愫,站在村头眺望。田野,村落,山林。只有阳光,尽情地铺洒着,轻抚过路旁的花花草草,我感受到了一丝春日的温情。

没有方向,何不听从自然的召唤呢?对,我们就沿着阳光的指引穿梭而行。

一条蜿蜒的柏油路破村而入,一眼看不到尽头。脚步散漫地前行,路旁的花儿在风中摇曳,黄色的花,红色的花,煞是夺目。静,一切一切的静,凝固了一般。把心贴近村庄的最深处,听一听它的心跳。仿佛醉了,这山中的宁静日月。

但寻前处,村庄像是故意豁出一道口子。路的一边是村庄,已经拢起高度。路的另一边是稻田,像是刚刚苏醒。坑洼不平的田地里,一洼一洼的雨水温润着泥土。一丛丛的青草,努力从泥土里探出头,嫩嫩的青色透露出无限生机。我知道,要不了多久,这片泥土将会被翻耕,一个新的季节就会如期而至。

路旁,一位老农牵着头黑牛默默凝视着田地。那份对土地的深情,莫名地触动我心底最柔软的部分。我们的根,我们的脉,永远与这片土地紧紧相依。“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艾青的这首诗,惹出了多少眼泪啊!而今,站在泥土上,吟起这首诗,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是的,我们热爱土地,热爱母系一般的土地。

忽然,一缕轻风拂面,来自山的味道,钻进了心尖儿上。

风很随性,我们追随风的脚步,来到路的另一端。齐人高的栏杆,一溜儿向前延展。栏杆呈现深棕色,与对岸的山融为一体。一条长长的溪流,与村道相依相伴。溪流拐一个弯,村道也跟着拐一个弯。

也许是雨季还未到来的缘故,溪流的水清浅,散漫。叮叮咚咚的声响,一小股一小股的溪水从较高的地方落到低处,水面泛起涟漪。我喜欢这绵绵不绝的流水声,仿佛在洗涤着心灵上的尘埃。

溪底,一只鸟立于裸露的石头上,一声声地啁啾着。

清泉,平石,流过。

不远处,一架木质水车挺立在溪侧,大大的车身上,挂着些许水斗。水车安静,任再大的风也吹不动它。人生芳华固然精彩,世事浮沉皆可飘过,水车历经了四季更迭,大彻大悟般淡然地看着浅浅流过的溪水。让它流吧!日日夜夜地流淌,让山中的岁月不再寂寞。

水车靠岸的那边,长满了青藤的植被,忍冬花?四季青?叫不出名儿。它们相处得如此和谐,好似生来如此。烟熏色的水车,伴着清丽的花儿,简直美到人心底。阳光照在地面上,暖暖的。像这样的水车,整条溪上约摸有五六架。好友说,若溪水涨,水车转动起来,那场面岂不是舞活了村庄?

是的,它们等待着一个雨季。

沿着胡桥的这条溪来来回回地行走,这颗心啊,慢慢洇成了一滩水。弯弯曲曲的溪流,宛如村庄的大动脉,日日夜夜地长相厮守。村人们,用一双双粗砺的手,把村庄装扮成梦中的样子。因一条溪,爱上一个村庄,只愿把山中岁月泼墨成一幅田园山水画。站在画中,爱上胡桥,守住胡桥。

跟爹教牛

文/走过云烟

刚一岁的小牛蹦跳甩尾,行进在长长短短的几近荒芜的阡陌上。父亲以沉默的方式走在牛后。我紧跟其后,步履匆匆。我跟他没有语言,他只热爱土地,看不得荒芜,那芳草萋萋妆点了风景,爹却说是暴殄天物甚是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爹的见识形同土地,只晓得面朝黄土背朝天,啥年代了还要教牛,我有些腹诽。

小牛不会按部就班地犁田,需要学习,建立条件反射。通俗地说就是需要人牵引路。爹让我就充当了引路人,我拽紧牛绳,走在牛的前面,做直线运动。爹掌着犁,甩着竹鞭,从田中间开始犁,还不时和牛进行着对话。爹的话语古怪:上驿,上驿。我窃笑,我都不懂,牛如何懂得。但爹就这样不时地吆喝着。小牛一步一步踉跄着前行,脖子伸得老长,颈部的峰凸得老高,那枷担勒尽皮肉,牛口中呼吸急促,呼呼呼,像扯风箱。看小牛那举步维艰的样子,我有些心疼,我跟爹说,牛太小力气不大,干不起了,需要休息一会。爹不理,挥动着竹鞭吓唬牛,小牛忍辱负重,愤然前行。我木然地行进着,有些漫不经心,爹猛然一喝:你牛绳子拽紧点。死牲口,你走下驿哎,爹的咒骂又从喉咙喊出。一个激灵,我恍然大悟:我的行走路线就是牛的参照物,刚才,是我走错了,误导了牛。

儿时,老师们曾经骂过我们:你们比牛还要蠢,教牛都只要三个早上。见证这句话,我是有话语权的。牛在学习一早上后,就开始从抵抗到接受到习惯——它能上驿了。牛似乎看清了它的宿命:无谓地抗争是无用的。哪怕板田干硬,小牛也毫无畏惧,那犁铧上翻起的泥块,有序有形,爹拧紧的眉松弛了下来,紧拽的犁也只稍稍掌握,任牛自由行走。

第三个早晨,我先牵几个圈,让牛温习一下功课。爹就要让牛独自作业了。我目睹了一头中国牛从无到有的技巧被教授和学习过程,并以为小牛的被教化,一方面是爹的土地意识决定的,另一方面也是中国牛喜欢土地和奉献的内质注定的。

看着已经具有一技之长的小牛,我很是钦佩。以前,爹对牛的情感我没法体会,只能以间接经验褒贬不一地人云亦云,当直接面对一头牛躬耕土地时,方才加深体会:中国牛不止是牛,而是土地和家园的精神符号。

父亲又走向田间

文/王国梁

父亲当了一辈子农民,跟土地特别亲。他常年跟田里的庄稼打交道,春种、夏耘、秋收,每天都在田里忙。即使冬天农闲季节,父亲也是经常往田里跑。他看看麦子如何过冬,有时还用脚踩踩脚下的土地,感叹一下冬天的土地有多硬。我想父亲每天都要去土地上走一遭,就跟我每天必须要读几页书才能入睡一般,是一种根深蒂固的情结。

今年新冠肺炎疫情发生以来,农村的防疫措施也特别严格。村干部每天“巡逻”,严禁村民随便外出,谁如果还敢像往常一样扎堆闲聊,立即在大喇叭上点名批评。父亲一向听指挥,这段时间一直在家过宅生活。开始的时候,他在家里转来转去的不适应,母亲说他像陀螺似的。后来父亲在电视上关注到疫情形势严峻,抗疫是全国人民共同的大事,他终于安心宅家了。这一宅就是一个多月,父亲那亲爱的田地就在村边,可他管住了自己的脚步,没有去看过。这段时间,父亲经常盯着家里的月份牌念念有词:“春分,雨水……”他想念土地。

大家的努力有了成效,我们当地的疫情得到了很好的控制,政府支持企业复工复产,农民当然也要走向田间开始春耕。父亲得知这个消息,简直有些心花怒放了,赶紧招呼母亲把他干活的衣服找出来。我们又听到父亲哼起了小曲,这久违的曲调让我想起了一句诗: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终于又能走向田间了,父亲精神焕发,跃跃欲试。

村里要求大家分批出门劳动,坚决不能扎堆。往年的这个时候,乡邻们三五成群凑在一起,聊聊节气,预测一下年景,田里一派热闹场面。今年大家都服从安排,一律各干各的。实在想搭腔的话,大家就“隔空喊话”:“二叔,麦子返青了,长势不赖啊!”“是啊,东子,准备浇返青水吧!”

父亲踏上久违的土地,特别兴奋。他先绕着麦地走了几遭,然后很感慨地对我说:“春天果真早来了,土地都变得这么软了呢!”父亲认真观察麦子的情况,今年雨水比较多,麦地里还算湿润,不急着浇返青水。

这几天,父亲每天都往田里跑好几趟。他找了块地,准备种向日葵。刨地的事本来可以用机器。可父亲偏偏要自己用镐头刨地。母亲骂他憋疯了,劲儿没处使,可他非常执拗,坚持用镐头刨。他笑着说:“你们谁也别帮忙,那块地我三下两下就能刨完。我就是想试试,我的镐头还好使不!”我好像理解了父亲,他的做法,就跟我喜欢拿起一本心爱的旧书看一样,要找找久违的感觉。

“你闻到了吗?春天的土地都是香的!”父亲一边刨地,一边对我说,我在给他打下手。新翻的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同样也真切地感受到春天就这样与我肌肤相亲,这种感觉很美好。“这块地过阵咱种点向日葵,去年老六家种了,长得特别好。向日葵可以榨油,这油炒菜吃特别香。向日葵是个好东西,整天围着太阳转,就像我整天围着庄稼转一样,嘿嘿!”因为兴奋,父亲的话特别多。我听出来了,父亲打算种向日葵,有一个原因是钟情向日葵的品性。父亲种庄稼,真的种出境界来了,很多东西都不仅仅是为了温饱,而是上升到了一种精神层面的追求。

此刻,春天的土地上,很多像父亲一样的农人在忙碌着,他们让大地重新生机勃勃!

闲不住的父亲

文/许会敏

作为知青落实政策变为城市户口后,父母本是有机会返回城市生活的,可是他们舍不得离开农村,毕竟这里已经有家有业、诸事安稳,于是便就近选择了工作,但土地还是被收回了,这让素爱做农活的父亲无比空落。

失去了土地的父亲,犹如失去了依傍的孩子,看着那些曾和他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乡邻们,眼里流淌的是无比的艳羡,就如他们对他一样。于是,春种秋收的农忙时节,父亲就主动成了大家的公共劳力,一早一晚以及工作以外的绝大部分闲暇时间,都被各家的预约排得满满的,父亲那颗与土地紧紧相连的心,便在这无偿的劳作中获得了最大限度的满足。

父亲为人实诚、做事不惜力,帮别人甚至比给自家干更加投入和专注,似乎这样的机会稍纵即逝,一转身就不复来一样。虽然没有了土地,我们家的院子里依然有一个丰收的秋天,街坊们带着诚恳的笑意,送来的装满玉米、大豆、花生、黏黍米的袋子,像一排雄壮的小士兵一样,充盈着香甜的味道站满了我们的心。

除了这些自家地里的出产,我们还收到过蘑菇、干辣椒,山鸡野兔……我那闲不住的父亲,用自己对土地、对邻人无私而热诚的爱,为外来的我们,赢得了一个满满的归属感与幸福感。

父亲手巧爱钻研,而乡亲们的需求就是他学习的目标,整个村子家家户户的水井、暖气还有电视天线,无一不是父亲假手过的。他还学会了焊盆,修水泵、收音机、缝纫机、钟表、电器……农闲地里没活的时候,父亲的非工作时间,便被各种杂修的活充塞了,甚至招来邻村,甚至更远村子相熟或不相熟的人。

出力以外,父亲还总是默不作声地从自己兜里拿出钱来,购买大大小小修理时所需的零部件,然后笑呵呵地为大家修修补补,且不知疲倦。

小时候我是不懂的,偶尔也会因为父亲给钱买糖时的迟疑而抱怨:“有钱都给别人花,傻不傻!”而今终于明白了,父亲想的和我完全不一样。尤其难得的是父亲的不自知,他只是觉得自己做了力所能及该做的事,从不在意别人记不记得他的好,感不感念他的恩惠,自顾沉浸在这要对人好的质朴思维中,快乐着自己的快乐,就像“颓然乎其间”的欧阳修,自顾地“乐其乐也”。

如今虽然年纪渐渐大了,可父亲的生活模式基本没什么改变,反倒因为退了休有更多时间而变得愈加忙碌。看着每天都乐呵呵地为大家做这做那的老父亲,心里真的很为他快乐和自豪。

我的外公,我的西北坡

文/刘玉清

当我再次站在前刘村的西北坡时,我不能清楚地记得和它别了多少年,淡蓝的天空下,它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一年又一年,庄稼收了一茬又一茬,这片平凡的土地,仿佛永远都不会颓废,永远都孕育着希望和生机。

一大片玉米刚刚收走,被庄稼覆盖了一个季节的土地一下裸露出来,像一名刚刚生产完毕的女人,腹部变得平平坦坦,视野也随之开阔了。几辆拖拉机正在地里轰鸣着耕地,湿润的泥土翻卷出来随后又被机器耢得平平整整。我知道,过不了几日,又一季麦种就会被播种进去,经历冬,经历夏、 年年如是----

这片土地,不知道它是否记得这样一个身影:一名五十岁左右的男子,像一名征战疆场的战士,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挥动马鞭,双脚踩在耢上,在一声声清脆的鞭声中,驰骋奔跑-----。他脸庞黑红,破旧的衣衫被风吹开着,露出他像土地一样黑褐色的胸膛。这就是我的外公,一名地地道道的庄稼汉。

那些年,外公是我们家的主要劳力。家里七口人,老的老,小的小。当赤脚医生的父亲一直读书,直到和母亲结婚,几乎没干过农活。奶奶七十多岁。近十亩土地的耕种只能落在母亲身上。外公心疼我的母亲,所以几乎包揽了我们家所有农活。

庄稼地里的活没有一样是省力的,特别是那个年代,样样都是拼人力。单说出粪、撒粪这一样活,就是累死人的差事。外公穿着雨鞋站在臭哄哄的茅房坑里,用铁锨把一池子粪一锨锨地铲起来,通过墙上的洞扔到外面。刚开始的时候,可以看到茅坑里外公身体的全部,慢慢地,随着粪便的减少,外公在茅坑中陷得越来越深,差不多剩小半身时,一池粪也就基本铲完。外公从粪坑里爬上来时,要借助一个斜放的木板 。接下来,外公套上牛,拉上车,把外面刚堆起的粪再装到车上,一车车拉到地里,一锨锨地撒开。每一锨撒进地里的粪,都要经过铲起、放下、再铲起、再放下这样多次捣腾。

我在用文字赘述这个过程的时候,尽量简了再简,尚觉得如此繁琐,干活的人承受的不止是繁琐的过程,更有体力的过渡透支。你能想象,那一片土地,我外公手中的铁锨要抡起放下多少次吗?你能想象,每一季播种收获我的外公要付出多少心血和汗水吗?而所有农活中没有哪一项比这活有所省事。

农忙时,外公早早地就去到我家的西北坡。有时候,中午饭也吃在那,饭是早晨离家时姥姥给他带上的窝头和咸菜。就在地头的那棵大杨树下,外公席地而坐,镰刀或者铁锨躺在他身旁不远处,闪着幽光,暂时歇息。嘴里嚼着干粮的外公,眼光伸向面前铺展的土地----此刻,他定是在算计着剩下的活路。

在我的眼里,外公是无所不能的超人,只要有他在,我们家的粮食就会和别人家一样及时收获到家。其实,外公不仅仅担着我们一家的活,在他身后还有一大家人,我有一个舅舅,三个姨,吃喝拉撒同样是外公操持着。

日子那样沉重,我眼里的外公却总是一副轻松的样子,脸上带着微笑,那是我见到的世界上最暖人的笑容。那笑容就像冬日里的阳光,让你感觉不到季节的寒冷。每次,外公来我家时,就像魔术师一样,总会从他的身上给我们变出几块糖果、几把花生或干枣,然后笑眯眯地看我们高兴雀跃的吃相。隔了久远的时光回想那时的情景,就像一台黑白电视的荧屏上蒙了一层彩色的薄膜,原本单调乏味的画面也便生动丰富了许多。

年幼的我有时会天真地想,如果外公是我的父亲该多好。文盲的外公虽然不会教我写字算题,也不会给我咬文嚼字的人生说教,他却给了世上我最无私最真诚的爱。差不多在我七八岁时,我坐在外公的自行车后座上,去了四十里外的县城。回来时,我的脚上便有了一双粉红色的漂亮凉鞋。对于一直捡旧鞋、穿旧衣的孩子,外公买给我的那双新鞋不亚于童话故事里灰姑娘脚上的水晶鞋。那是我的人生中的第一双新鞋,也是我永不能忘记的童年时期最大的满足和幸福。

模糊记忆中有这样一幅情景:屋外漆黑,大雪纷飞,屋内昏暗,我似睡非睡,隐隐听到外婆的哭泣声。炕沿上的煤油灯摇曳着寒冷而微弱的光。发生什么事了?外公外婆竟在飞雪的夜里出现在我家。我听到外婆断断续续的话语:他不能来!他凭啥!他有资格吗?坐在外婆身旁的外公沉默着,一语不发。我不知道“他”是谁?外婆为什么如此伤心生气?

直到有一天,一个穿着整齐干部模样的男子出现在我们家时,我忽然想起了那天夜里外婆的哭声,想起了外婆所说的“他”。在日后大人的窃窃私语中,我知道那个男人便是外婆提到的“他”, 是我们的亲外公。我的外婆不允许他接近我们的家庭,更不允许我们称他外公。他在我的母亲八岁时就离开了外婆,祖辈父辈的爱恨情仇年少的我无从得知,只知道孤苦无助的外婆领着母亲另嫁了外公。

外公从小是个苦孩子,幼年丧父,和他的瞎眼娘生活在一起,因家境贫穷,上不起学,读不起书。正所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外公从小手脚勤快,脑筋好使,跟着村里一个老木匠干活时,顺便学到木匠手艺。那时候没钱买家具,家里的桌子、凳子、椅子啥的都是外公农闲时自己叮叮当当捣鼓的。尽管孤儿寡母,日子一贫如洗,外公却把娘俩的家收拾得干净利落。

外公生性温和,庄里乡亲有娶媳妇或打发闺女的,需要做个箱子柜子的就让外公做,外公也乐得帮忙,却从不收钱。因此,外公在村里有很好的口碑。外公三十多岁时,经好心的街坊撮合,和离异的外婆走到一起后。婚后,憨厚善良的外公不但和外婆恩爱和睦,对待我的母亲也是胜似亲生。

半路冒出的亲生外公并没有引起我们对外公的半点疏远。在我们心里,外公是唯一的,是最值得我们热爱和依赖的人,没有谁可以轻易代替。

当笨重的农具渐次退出庄稼地,闲置在墙角旮旯,我的外公也在岁月中渐渐老去。西北坡没有了他的身影。偶尔地,外公来我家时,总会问母亲,庄稼浇水了吗,打药了吗?施肥了吗?对于种了一辈子地的外公来说,再没有比庄稼更重要的事。虽然那些粮食粒子给不了我们大富大贵,但是,却能养活一家人的命。这就足够了,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外公七十六岁时得了重病。我去看他时,他已经不能行走,只能躺着,他枯瘦的身体像秋后的一把干柴陷在被褥里,面色土黄,没有一点血色。他的记忆依然清晰,问起我的父母和孩子。当我离开时,他紧攥着我的手,让我感觉到行将就木的外公对我的不舍和留恋。

外公走了,遗憾的是,我没能送外公最后一程,不知道地下的外公,那个最疼爱我的人是否能原谅我?光阴荏苒,外公之于世界已是永远的过去式,至于我却是最亲切温暖的记忆。

我的乡村

文/候鸟的翅膀

是谁无故翻云覆雨,颠覆了我梦里的乡村,城市的喧哗,挽不住春花秋月…

--题记

别人的城市,我只敢这样称呼。在这群人当中,似乎忽略了我的存在。

在城市里生存,仿佛城市是一辆巨型的公共汽车,走走停停。他不属于你,也不属于我。每个人都似一个匆匆的乘客。

用一张小小的车票,行驶在永不更改的柏油路上,完成一段自己的历程。

我习惯于称家乡为我的村庄,没有人肆意来掠夺这个名字。在广袤的旷野,接天连碧的田间地头。忙碌着纯朴善良的农民,酣畅自然。

城市在我的眼里似一个新型的产物。那些邻家小院,烟花柳巷逐渐被第次鳞比的摩天大楼所代替。

灯红酒绿,富丽堂皇的外表,吸引着无数个来寻梦的人。人们只顾着索取,只想在寸土寸金的城市拥有自己一处立锥之地。

但谁对城市负责?环境日趋恶劣,风气越来越差。

因为城市永远是别人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某些时候,城市更似一个沦落风尘的女子,超负荷的压力已让她不堪重负。每天,都有无数的梦想者从四面八方涌入城市。

多少人成功了,终于在城市里拥有了一块巴掌大的地方。终于把自己的血液融入了城市的脉搏里。

以为自己就是城市的精髓,从骨子眼里渗出一股傲气。

我始终称村庄为自己的村庄。从城市回到村庄,回到生我养我的土地。抚摸那些几年前,甚至十几年在某处墙壁或者桌椅板凳上刻下的痕迹。我惊喜的发现,这些痕迹还依然那么清晰,不仅仅留在记忆里。

甚至可以找到自己某年,某月,某日在某条山间小路上踩过的脚印。这些人迹稀少的村庄,默默无语的为我保留着最纯真的童年。那些刻骨铭心的印痕,一下子把我拉到了过去的时光。

每个农民都可以自豪的说。哪一块土地,哪一块丘田属于自己。哪一棵树,哪一株花是自己亲手栽下的。

远远的看见村庄上空腾起的炊烟,甚至可以闻出那一缕是从自家的厨房里悠然飘散出来。

这里的牛羊鸡鸭,杨柳,炊烟都赋予了灵气,永不会背弃主人。

一条小溪欢快的跳跃着,一棵小树悠然的摇曳。我敢自豪的对天高呼,这里属于我,这里的村庄属于我。

而生活在城市里的人,谁敢这么大气?大街是的物品林林总总,哪一件属于自己?除非你有足够的金钱,这一切永远都不属于自己。金钱在城市占了主导地位,简单成了一种交易。金钱如水,不可能固定在谁的口袋里。

谁都知道城市丑陋的一面。人们一边在咬牙切齿诅咒城市,一边又张开双臂,虔诚无比的投入城市的怀抱。城市不断的在抛弃和抵触穷人,多少人居无定所,颠沛流离。

而自以为是城市的精英,城市的富豪,哪一日不在糟践着赖以生存的城市?

城市的上空的那些尘霾,哪一缕不是来自工业,哪一缕不是来自汽车的尾气?

乡村人向往城市,城市人又口口声声的念着乡村。事实上,他们又恋恋不舍的蜗居在城市的一隅,对着村庄露出一副自高自大的嘴脸。

其实我感到惭愧,在他们当中,有许多才刚刚擦干净脚上的泥土,身上的汗臭味还未消失。但此时却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来俯视乡村。望着原始的村庄,他们想得更多的是尽快脱胎换骨。

甚至有一天开着自己豪华的坐骑,趾高气扬的行驶在乡村的土地上。还记得说上一句古诗: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来表达久违的思乡情结。

我始终惦记着乡村。乡村好比一个慈祥的母亲。尽管识字不多,不知书,却达理。

这种美德是上天给予的。只有村庄才有这样温暖的阳光和宽阔的土地。

水草茂盛,牛羊成群。正是这一切,让乡下的孩子幼小的心灵尽情的汲取了天地之灵气。稚嫩纯洁的灵魂,早早的得到了洗礼。

人们涌向了城市,眼里却望着远远的原始村庄。

写一些乡村人都认为虚假的文字。不少文人墨客兴趣盎然,常以《田园诗人》,《山水诗人》自居自荣。

那些文字的诞生如滚滚江水,滔滔不绝,而谁见过诗人在烈焰下抒写过乡村?

今天,这些艺术家谁不是住在城市冷暖不侵的屋子里,对着乡村的严寒酷暑挥毫泼墨。

曾几何时,那衣衫褴褛的乡民,被艺术家发掘。冠冕堂皇的搬上的城市的舞台。训练有素的舞蹈演员用兽皮,树叶遮盖着细皮嫩肉。在乡村豪迈粗犷的音乐中载歌载舞。试图用优美的舞姿来表达最原始的图腾。

乡村终究是乡村,城市永远是城市。

在世人眼里,城市俯瞰着乡村。千年不变,竟成永恒。

我的血管里流淌着最淳朴的乡村人的血液。我的眼里却真真切切的装着别人的城市。

千幢万幢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没有哪一块砖和瓦没有渗透着外来农民工的心血与汗滴。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他们与城市溶于了一体,而城市并没有倾心接纳这一批批的外来务工者,常以最高傲的姿态审视他们。

我曾引以自豪,因为我是他们当中的一员。即使在今天,我依然承认他们是我的兄弟姐妹,父老乡亲。

别人的城市在飞速发展。地铁,轻轨,轮船,飞机。交通四通八达,日新月异。

我们的乡村,土地开始荒芜。人们甚至不再珍惜赖以生存的土地。他们的心里依然憧憬着外面繁华的城市。渴望着某一天,在别人的城市里有一间房屋,一处安生立命之地。

这是一个久远的梦想,我们终归要回到自己的村庄。那里有我善良的父老乡亲,他们用勤劳的双手在黄土地是耕耘收获。

日日看炊烟袅绕,听犬吠鸡鸣。

因为只有在那里我才敢歇斯底的呐喊。

这里是我的村庄,孕育着别人的城市里永远没有的美丽,自然而纯真。

狗尾草

文/孙善文

这是一根毛茸茸的种子,它使故乡的田野荡漾起来。它说,只需一方寸土地,只需一场毛毛春雨,就会长出一处绿意。

狗尾草,季节穿过了它的纤维,露水在它草尖上滚动,它鼓起成长的勇气。根,扎进了土地,不畏贫瘠。

嫩芽已成长狗尾草,就在这条狭长的田梗上。它一次次地被踩在脚下,又一次次顽强地伸直腰骨。

稻田已成为一幅彩画,田梗宛若一条条画框。狗尾草与伙伴们站成一排风景,装饰着这田园画框,装饰着作家的文字,装饰着画家的笔墨、装饰着摄影家的镜头,也装点着我们惬意的童年。

一支支狗尾巴正拔节生出,却还是那一副毛茸茸的模样,在风中调皮地摇曳。

狗尾草说,这是一条神秘的尾巴,只要轻轻一摆,便会在明年的春天长出无数的童话。

正在消逝的农村

文/正在消逝的农村

清晨,我漫步在田间小路上。 一边做着扩胸运动,一边呼吸着这里还残留着农村的新鲜空气。远处的建筑工地似乎也从沉静中醒来。这块黑土地早晚要被混凝土森林占领。但在没有被占领前的几个月,附近的农民仍抓紧时间,在这块荒地上整理出种植玉米、茄子、辣椒等蔬菜作物的一小块,一小块土地,有的在浇水,有的在施肥,有的已是七十好几的老农,坐在小板凳上松土,扶苗。我知道他们对土地是有深厚感情的。他们跟我说,这些土地荒着多可惜,可以打多少粮食!

一条小河静静地,弯弯地流过。河水中倒映着浓浓地树影和农舍。忱河人家已经在河边洗洗刷刷,忙碌着一天的新生活,一条小船在打捞河里的垃圾,让小河保持洁净,这恬静的农村风光,似乎早晚要消逝,我为之可惜。

我们小区里也住进几户因扦迁而过渡的附近农民。他们一有空就在附近残余的空地上种这种那。他们在黑土地上劳动了一辈子,熟悉各种农作物生长规律,什么时候需要浇水,除草、什么时候施肥,他们一清二楚。让他们静下来,看着好好的土地荒着,他们肯吗?他们不肯的!他们劳动惯了,看着好好的土地荒着,实在可惜!这是劳动人民的优秀品质。

我望着即将逝去的农村,与当地农民一样,对农村是留恋不舍的。我知道,他们的感情比我更强烈。因为这是他们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土地,而混凝土森林是长不出粮食的!一位在田间松土的老农忧忧地跟我说,60年的大饥荒,至今60岁以上的老人仍有记忆的!我知道我国是人多地少,土地荒漠化甚为严重。而造了这么多的住房,已是大大过剩了,而老百姓又买不起。

我漫步在田间小路上,城市的喧闹声已向农村扩散而来。

满园芬芳满园歌

文/段延青

春天里,我站在了希望的田野上。

红红的草莓、绿绿的豌豆角、红黄的珍珠果、清甜的袖珍西瓜、滋味淡远的樱桃、抽节长枝的猕猴桃、玲珑的桃、青涩的杏……是这片土地的奉献。

草莓熟了,摘草莓吧!软韧的泥土里,片片玲珑的绿叶间,草莓如颗颗红宝石点亮着人们的眼眸。摘下一颗,它娇嫩,弹指可破;放入口中,酸甜怡人。

那袖珍西瓜们,一改传统西瓜大如皮球的外形,由豪放的江湖好汉变成了通灵儒雅的世家公子。西瓜的身世可是不凡,它们原产于非洲卡拉哈里沙漠,沿丝绸之路东来,因为从西域引入,故称西瓜。咬一口皮薄味甜的红瓤西瓜,实是在品味一种历史文化啊。

“嘎嘎嘎”“咕咕咕”,那些鸡、鸭、兔、鸵鸟们闻声向我们问好,田园充满自由的活力。在家禽家畜们的乐园里,鸵鸟昂首阔步,两只鸡竟然不安分地飞上树枝,灵动活泼的小白兔在嗐嗐嗐地吃草,一群鸭子在樱桃树间的草地上追逐、嬉戏,不远处的一只则静静地端卧树下,观望凝思。一只羊,看见我举起相机,竟然对着镜头摆弄姿势,让我为它拍照,真是灵性十足。

这是一方缤纷多彩的土地,这是一方生机无限的土地。这里分布着孟津的几个生态园区,那些有创新思维的乡村带头人,以现代科技做利器,让这些水果和蔬菜在春季里结果,在夏日里开花,在秋季里耕种,在冬季里生长。

他们为这些植物搭上大棚,打造巨大的棉被,保证水果和蔬菜们冬暖夏凉,不受狂风暴雨的侵害;猕猴桃树的绿叶密枝间,悬挂着灭虫卵的小灯;大樱桃树的枝条间布置着吓唬鸟类的小塑料瓶;宁愿多用人工锄草,也不使用灭草剂……使出浑身解数生产有机无公害的生态水果和蔬菜。

在生态园展示的农产课堂上,不同的小组定下了各自的目标:水果精灵樱桃组“精灵跳动,战无不胜”;精品袖珍西瓜组“精品袖珍,永葆青春”;灵气猕猴桃组“团结协作,共同致富”……

在人们的精心呵护下,水果和蔬菜们健康成长、开花结果,在满足人们口腹之欲的同时,还为他们的餐桌添置一道安全、美丽的风景线。

诗人海子用他的纯真和激情描绘了田园牧歌式的尘世生活,“关心粮食和蔬菜”“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而今的我们,置身生态园,陶醉在大自然的风光里,享受着采摘之乐,不也同样充满美好的诗意吗?!

这是一方厚重的土地,这是一方深情的土地。龙马负图,伏羲画卦,河洛文化就此发祥。黄河儿女在此生息,这里的人们懂得守望相助。历经坎坷、艰苦打拼,在生态园创业成功的农民企业家感恩这片生养他们的土地,他们积极投身公益慈善事业,扶贫助困,救急扶危,泽被乡邻,共创和谐。

流连在生态园里,甜蜜和芬芳浸润着我,有歌声响起,回荡在绿树繁果间。人们心潮澎湃,情不自禁地打起拍子。孟津作家作词谱曲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到孟津耍吧》,以及经典歌曲《雪绒花》《女儿情》,让人们久久沉浸在自豪欢乐的氛围中。这是人们献给美丽乡村发自肺腑的赞歌。

生活如斯,美好如斯,教人如何不歌唱!

父亲与土地

文/马小江

我的家乡是位于临潼区北田乡一个叫月掌的村子。父亲是一名地地道道的农民,一辈子生活在农村,几乎没有出过远门,而父亲最大的特点就是勤快,时时都闲不下来。这注定了他一辈子都要与土地打交道。

说起土地,父亲经常说:“万物土中生”。他还说过:“土里能生金”。因此,父亲对于土地,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上世纪60年代,我家后院围墙内有一块儿空地,听父亲说约有半亩。那时候我也小,不知道半亩到底是多大。总之,父亲把那半亩土地侍弄得有模有样,一年四季,总怕它闲下来。春天来了,嫩绿青脆的蒜苗、菠菜、芫荽、大青菜、韭菜等,除了供应我们一家人的菜篮子之外,父亲还让我大哥挑出去卖,换回来的钱,就解决了我们兄弟几个的课本及学习用具问题。夏天是我们一家人最快乐的时光,除了各种时令蔬菜之外,沿着围墙下面,父亲早年栽下的几棵顺墙而爬的葡萄树,就成了我们的期盼,因为那上面挂满了一串串熟得发紫的葡萄。这些都令别家的孩子羡慕。

转眼到了上世纪80年代初期,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农村开始实行“生产责任制”,土地分到了各家各户。我家7口人,每人一亩半。父亲带领我们全家人,精选良种,不误农时,适时耕作。村里有几位长者,每年对全村粮食的产量进行统计和评比。我家年年位居前列。

父亲平时总是试图通过土地来解决许多问题,一家人的生活开支,两个哥哥的婚事,我上大学的学费,后来还有弟弟学兽医的费用,包括母亲去世后做棺材用的棺木,都无一例外。

父亲临终前几天,还对我们几个兄弟说:“我死后就将我埋在自家承包地靠近地头不远处,坟头不要占地太多,离地头近就是为了浇地时方便水流过。”他想得多么周到详细啊,将自己身后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茶样人生

文/一朵格桑花

即使最后消了颜色、散了芳香。毕竟,在杯中淋漓尽致地将自己投身于那杯清澄的水中…人生,不在于结局是什么,而是用心书写结局的心情。 ---题记

拿起茶叶,她干干的、涩涩的。从她现在的容颜已看不出她在枝丫上的油绿和稚嫩…从萌芽到长叶,再到抱着好奇的童心准备接受大自然神秘的洗礼:尽情拥抱阳光、吮吸露珠…就这样长着、憧憬着。

也许是注定的宿命安排,也许是因为自己的祖祖辈辈都深爱着这片土地,也许是这座山上没有等到茶树长大终老的耐心。这样,她被茶农轻轻地摘离了枝丫,离开了最爱她的母亲和她深爱的兄弟姐妹和那片土地。没有送别仪式没簌簌的眼泪流下,就这样,像天空中忽然地云来云去,悄然地,远离了。没有什么将她铭记…

被清洗、被晾晒、被榨焙、被烘炒,几到面目全非,几到丢失了改变了一切,她又被装进一塑料中,和很多她一起。 一条条路,一道道工序,经过不少工人的手,最后她们被裹上锦锈包装,她们成为人们的消费品了,叫茶叶。 被摆进超市、被宣传、被买回家…似乎在整个离开那片土地后她一直在重复着被字程序。

当她与水相遇时,一切全改变了。 经过开水的高温和浸泡,她浑身疼痛,她在挣扎,可始终也逃不脱…最后,认了。静下心,附在杯底,任自己慢慢地消了自身的颜色,散了茶香…

静静地,看着喝茶者的惬意以及他喝过茶后微笑和放松,她安静了,浅浅一笑… 想起自己这一路走来,纵然经历了比平常树多得多的坎坷与磨练,但在这不寻常的一生,短短的一生里,却体验了丰富的生活感情…

我们不能用所谓的结果和标准评定不同的人生。面对位高权重,名利双收,谁能说看花开花落,饮粗茶淡饭不是一种幸福满足呢? 生命是一场旅行,请注重路途中的心情!

守候故土

文/郁累

我好像很久很久,没有从家门口那条小路一直走,走到让我生根发芽的这片土地。

很多年前,我还小,常常坐在爷爷的箩筐里,从一片贫瘠的土地到另一片土地,种一田麦子,或是收一箩筐稻子。爷爷的肩膀,好像不似当年,那样的伟岸。这片土地,也不似当年的贫瘠,可也没有当年的亲切。好像风和树,都变得陌生,水也不再清澈。那挑水的河边,那抛锚的码头,至今唯剩下一堆乱石和一个险滩。

仿佛从一个冬眠期里面醒来,我就离开了爷爷的臂弯,离开了挑夫和箩筐,离开了在扁担的一头荡秋千的快乐。大机器的时代把每一次播种和收获都变成了独立又模式化的栽种和收割,那稻草垛里的游戏,不复当年。寂寥的旷野里,生命变得单薄,无所依附,大概也是因为没有故土的血液滋养。我也只是在一个辗转难眠的夜里,突然发现,这片土地,不够肥沃,我却爱得深沉。不愿冰冷的机械主宰我的麦田,不愿远走的人们,忘记这故乡的山和水。

尤记得很多年前,我喜欢和爷爷奶奶一起去田里,去地里,或是看看他们的劳作,或是从田垄里找一些甘甜的草根。但那时,我虽有心,却帮不了爷爷奶奶。年纪渐长后,反而不愿意跟随他们了,这些年,常常在外,竟然忘记太多。这片养育了我的土地,我愈来愈辨别不了这土地是否贫瘠,是否肥沃?更找不到那甘甜的草根。

心中怀着对过去的想念,我从弯弯的小路上,寻找一些根。发芽的草籽被一抔黄土覆盖,也就不惧冬日的霜雪。仿佛我回到这破旧的老屋,因着一团火,也就不怕孤独。我同奶奶说起颠沛流离的生活,奶奶却说:“我们都该是安土重迁的人,不是不能离开,是不愿意离开,一辈子的情都在这里了。”原来是因这片土地值得留念,才会不愿离开,尽管它不够肥沃。

有多久,没有被这淳朴打动?城市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太容易让人忘记自己的根。我的根,原就是一片贫瘠的土地,也就养育了并不出色的我,但我却还是被这平凡的故事感动,为这贫瘠的土地辗转难眠。我这双手,注定和泥土在一起。翻开的土地,落下的种子,镰刀割破我的手指,我让血液去滋养我的土地。来年发芽的种子,开一片繁荣的花田,等秋天的阳光落进这丘林地带的贫瘠山坡,我收获我一个人的果实。甜的草根,红的地果,金黄的稻穗,爷爷奶奶脸上岁月的刻痕,都是我收藏的宝藏。

然后在一个寂寞的漫长的冬天里,我就去山坡上种一片麦子,倘若有一场雪,那就最好不过。我去那挑水的河边,舀一瓢悠悠的水去灌溉我种下的麦子,我等它长出绿绿的叶子。守着麦田,我从褪色的记忆里找出每一次收获的喜悦。山坡上的风吹乱我的头发,我就戴一顶稻草的帽子;风雪来了,我就穿上爷爷常穿的蓑衣。等到夜里没有人的时侯,我就坐下来写一首赞颂的诗。

当春天的风,

从我的一只手,

吹拂到另一只手,

吹过我的麦田,

我的故土,

我就留下来守候一片绿,

一片明朗的过去。

那年·行囊·远方

文/党瑶

一声鸣笛一缕愁,一路风景一路歌,一曲离歌一迷茫。那年夏天,一张通知书,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我背着重重的行囊,暂别了生于斯长于斯的黄土高原,奔赴遥远的南国绿城。

掬一把黄土,让我把无尽的思念埋藏。我的父辈们一生唯对土地情深,我也深深爱着生养我的这方土地。春去秋来,父辈们用辛勤的双手耕耘收获;斗转星移,父辈们用永恒的信仰诠释对大地的爱。曾经的我幻想着离开黄土高原,去往鸥翔鱼游的天水一色地。

黄土坡上的袅袅炊烟讲述着这片土地的故事,微风柔和地拂过,阳光雨露滋养着万物生长,感受着大地的馈赠。黄土沟壑里密布的窑洞俨然成为另一番风景,古驿道上悠扬的驼铃声已成为这片土地遥远的记忆,秦腔秦韵透射着大漠的苍凉与悲壮,承载着厚重历史的黄土高原久经风沙的洗礼,依然生生不息……一声蝉鸣打破了夏夜的沉寂,故乡成为记忆里最美的画面。

撷一缕芬芳,让我把沿途的风景定格。转身的那一刻,美丽的南国我来了,但心里空落落的,似乎少了些什么。漫长的旅途,遥远的地方,环视着周遭的一切,或新奇,亦或惊喜。

伴随着绿皮火车的轰鸣声,穿越了广袤的八百里秦川,感受着秦岭南北之界的魅力。车窗外的景致很美,可只能透过窗看到一片小小的天地,远眺长江,江水静静流淌,但见长江送流水,白云一片去悠悠!我向往水,到了山水甲天下的桂林时,暮色已至,窗外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依旧可从星星灯火中窥见山的轮廓,不像北方的山高耸宽广,每座山都形似一种具体的物象,它平添了些许南国的秀气。

执一卷竹简,让我把未来的希冀书写。漫漫十二年求索,踯躅中莫忘来路,莫忘心中的梦。一路上,有的人走着走着就散了,也不断有新的人走进我的生命中。感恩故友新知,陪伴我走过匆匆那年,曾点亮过我的生活。一路磕磕绊绊,追梦的日子倏尔间又辗转了几多春秋,来不及回眸,来不及细品。

岁月的涟漪激起我们对生活的热情,让我们用一生的守候来捍卫梦想。年少的梦想飞向了千里之外的南国,从此家乡只有冬夏,再无春秋。

夏有梦想,雅望远方。当我背起行囊远赴异乡时,迎接我的是一片崭新的天地,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那年夏天,伫立风中,回忆成了永恒;那年夏天,再回首,也无风雨也无晴,跨越苍茫去寻觅!

山那边→狗尾巴草

文/千与千寻

记得,山里开满了大片大片的苜蓿,那种密繁茂的,像是画板上不经意多着上的色,神秘中多了一丝艳丽的记忆诱惑。这样的美像极了我尚且梳着羊角辫的年纪,印象中的那片黄色的土地以及在那片土地上做过的梦!

那时,父亲总喜欢带我去地里干活。他在那边吆喝着老牛,不断翻垦闲了一冬的土地,而我则从土地这头蹦蹦跳跳到土地那头,有太多不可名状的开心!最美的莫过于跑到大片青绿的苜蓿地里,采摘偶尔夹杂的金黄的油菜花,白色的萝卜花,早开的紫色苜蓿花。

地头地尾,前一刻还迎风招展,拔节而生的苜蓿,在我如风的身影飘过后便摇晃着孱弱的身躯,顺势匍匐。小小的心里开始装满不安,生怕那些倒下的苜蓿不再挺直身躯,好在微风过后,苜蓿又会逆向直起腰身,像是为了熨平心底的褶皱!只有那时刻,我才会放心地躺倒在那一片青绿间,将花错杂地扎在一起,不停地变换位置,欣赏炫目的美!

累了的时候,会索性停下忙碌的双手,睁着眼睛看天上软绵绵的云彩,看它的变换,想象躺在它上面做软绵绵、甜丝丝的梦!看着看着便入了神。

父亲不见了我便会大声叫着我的名字,一开始任性的不理他,总觉得只要到了田地里,父亲与老牛更亲,父亲与土地都比与我亲,小小的心眼里装不下父亲对我的哪怕一点点不重视,有些赌气。到后来,父亲的叫唤声变得急促,随着听那绳索一紧,已气喘的老牛被叫停,这时老牛总会应和着父亲急迫的叫唤长长的“哞”一声,仿佛也在帮着父亲唤我!只有这时,我才从绿床上爬起来,假装揉揉眼睛,用慵懒的声音说“我在这儿呢,不小心睡着了”。父亲似乎松了口气,接着便用轻快的声音说:“要小心蛇。跑跑跳跳,别睡着了。”说完便继续他与老牛、土地的故事,全然忘记前一刻他曾经那样的紧张我。看着父亲坚硬的背影,我多希望他回头,哪怕只看我手上那美丽的花一眼,或者只略略地走近我的小快乐和心底,我便会满心欢喜的!当然最终我只能负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懊恼着,怨怼父亲的不够温柔……

现在想想,那种懊恼原来是那么幸福的情绪!孩童的心情就像六月天,前一刻可能还电闪雷鸣,发誓必将倾盆大雨,后一刻就可以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因此,所有的小懊恼也只是雷阵雨!

那时候,最快乐的记忆是中途歇气时,陪父亲一起看远方。

偶而,只是偶尔,他会伸出他粗糙的大手摸摸我的羊角辫!你不知道父亲的手触到我头皮时,我会感觉到有温暖的刺穿过我的心尖儿。我不知道父亲刺啦啦的手上,有多少禾苗长成了成熟的玉米香,有多少生硬的土地犁出了一年的希望。我只知道我既害怕父亲的抚摸也渴望他给我的那份难得的慈爱!

那时不明白远处的大山叫什么名字,后来才知道那叫“远方”,那叫“城市”,那是父亲想要到却没有抵达的城市;那时我也不知道,多年后我依然会固执地以为,唇齿间最大的盛宴还是带着泥土苦涩的土瓜味,纵使后来吃了太多的美味,依然深深思念那种味道!

大些的时候,父亲依旧沉默,只是他洪亮的嗓门却怎么也掩盖不了他内心的柔软。他总会在干完一天活之后带给我和哥哥小小的惊喜,有时是山上的野果,有时是我们喜欢的奇花异石。不过每每分那些东西时,哥哥与我都会有小小的争执,总觉得父亲心不正,想要矫正父亲的不公平,而父亲呢,会走到远处找个地方坐下,看着我们微笑,父亲不知道,他那样的表情其实更让我和哥哥坚定了父亲偏心的事实,于是拼命争执。而现在终于理解:我和哥哥争抢时,他为什么不但不生气,还很满足地笑了的原因。

再后来,父亲还是喜欢带我去干活。只是我不再与蚂蚁讲话,蛐蛐逗乐,我甚至开始厌倦那些小动物;厌倦躺在绿野上的想象;厌倦毒辣辣的太阳。我只是听着他吆喝老牛,看着他从地这头高高挥着竹棍又到地那头,每一步都走得扎实厚重!我甚至厌倦了这块贫瘠的土地;厌倦了山崖口吹来的狂风;厌倦了泥泞中,风雨里祈求丰年的生活;厌倦了祖祖辈辈披星戴月,不曾更改的生命轮回。只是,我从没厌倦过坐在父亲的影子里乘凉,陪他一起看的远方。

父亲偶尔会说:“我这一辈子,就与这土地打交道了,而你还有许多的时间……”不等父亲说完,我便坚决而倔强的说“我知道,我知道”我想我是对父亲说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吧!我怕父亲一说下去,我便会泪流满面,自责自己的不努力,害得父亲担忧我的未来,被打断了话的父亲又沉默了!我害怕那种沉默,所以那个年龄段,我老是做梦,梦见我和父亲进行了一场又一场精彩的对话,酣畅淋漓……

后来,我与父亲的话都更少了,我封存了那些蹦蹦跳跳无忧无虑的日子,仿佛一开始我就那么的文静稳重。就连每每干完活回家时,我都只是安静地跟在父亲的身后,看黄昏不断拉长他不再年轻的影子。有时看着看着,眼角就悄悄湿润,内心也开始惶恐不安起来,开始害怕黄昏会过早地堙没他的影子,开始担心不能那样静静地跟在他的身后,开始担心不能陪父亲看远方,到远方,……

所有的担忧真的像是一种预示,后来……

到了今天,总有许多的遗憾:比如错过了在意的朋友。错过了一趟车,错过了一次旅行,还有许多未知的遗憾,我生命最遗憾的事,那就是极少陪着父亲慢慢苍老的机会(时间)!我多想在他身边细心地留意父亲,去查看他脸上新增的每一道皱纹,新添的每一缕白发,去关注他伟岸的身躯是怎样一点点佝偻的,我多想我就是大山里的那株狗尾巴草,陪着他一起凝望远方……

两棵松的栋梁梦

文/金中平

每晚散步,都能看到花果山上的两棵小松树,都有一人来高,一棵长在山岗上,土地贫瘠,严重营养不良,树干弯曲,树枝节疤重重,一看就是饱经风霜;一棵长在土垅里,人工培植,土地肥沃,才两年工夫,就长有一人来高,气势不可挡,想必会成为有用之材。

去年清明的一场大火,人工栽培的那棵和其他的梦想成材的兄弟,一同化为灰烬,山岗上的那棵因周边寸草不生没有被引燃,还在经历风雨,但它最多只能成为盆景,空有壮志。

这只是两棵普通的松树,他们的美好梦想就是成为参天大树,第一棵落错了地方,虽然有些年月,但贫瘠的土地无法供给它成材的养分,第二棵具备了成材的条件,但无情的山火击碎了它的梦想。

人生何不如此,人人都有成材的梦想,但能够突围出来的很少很少,你不能像第一棵松一样摆资历,因为再老的资历都无法改变你注定的结局;你也不能像第二棵松树那样摆条件,因为有太多的变数在改变你拥有的机遇。

为大地增点肥,给自然增点绿,成为两棵松树的归宿,这就是梦想和现实的差距。

淡看世俗功利,给自己多一点空间,多一点快乐健康,才能回归人生的本原状态。

浅春的芭蕾

文/宋尚明

是嶙峋的山的体态和窈窕的河流的身姿,三月,给人的感觉是比黄花还要清瘦三分。当万物还在苏醒的时候,走进三月的山野,你甚至找不到一小片油绿的草地,你在遥遥的春色里猛然驻足,脸上露出少有的迷惘。

三月的不可捉摸令你几乎惊叫。那么绿那么绿的帛纱去哪里了?那么深那么深的草苫去哪里了?你惊按着剧跳的心脏,如同原始森林里奔跑跳跃的梅花小鹿,因为每一步的奔跑都带了一种惊颤的力度,是一种美丽是一种疑惑亦是点点忧伤。

所有的幻觉般的印象,都缘于那天顺手推开了一扇窗。

于是你开始翻箱倒柜,寻找只有春天才能着身的最美丽的衣裙。飘逸的裙裾宽宽散开,便能盛装下许多生活里盛装不下的心事。你把自己打扮一新,有些迫不及待,一点点深入那片芳草初萌的土地,深入每一寸泥土的肌肤。

这时你才发现,那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变得松软起来,抬起的脚,竟不忍落下。这是久蓄了一个冬天的寒冰在冬日暖阳的照耀下渐渐融化,这功劳属于每一朵洁白的雪花,在她轻柔的濡湿里,无边无沿的土地膨胀起来,逐渐变得松软异常,并幽幽散发出特有的芬芳。

那雪,应该是正月里的一场雪吧,无关风月却关乎人间盛况。她们经历了漫空长舞,带着记忆从天空飘然而落。晶莹的她们,带着雪打灯花的兴奋,带着远去的硝烟热闹,静静地,无怨无悔地渗入土地,土地便增添了几分喜悦,几分充盈,几分温馨。

你是这样喜爱上那些满布春色山野的,你之所以急不可耐地寻找,便是喜爱她们的明证。这时的你,因为急切而几欲陷入春色遥看近却无的境地。如果不是仔细地寻找,真的还看不到那种碎如星星的小白花,在三月濡湿的地面之上悄悄开放,她们因为孤独而开得恬静而寂寥。

那裂开的花瓣如美丽少女的唇角,毫不掩笑地面对着你于风中曳动,仿佛偷窥人们对于春天的急不可待,又像是因自己第一个打扮了春天而安心。虽然细微,但是,她开放极为努力。在颤动的风里,她的花朵有着不染一丝纤尘的神圣肃穆,又有着安琪儿宁静天使般的清澈笑意。

漫山遍野的树木里总算现出一树繁花了,一树,又一树,零星的一棵,再零星的一棵,直到连在一起,蔓延成一片梨白或者粉红的海,有如满怀爱情的眸子一样变化着、纷繁着,这便是真正的春天了。

春天是喜欢孤独的,花事参差,她们从不结伴而来;春天是喜欢轻盈的,飘飘裙裾,迈着芭蕾的粉红的足尖。当岸边的柳枝削成短笛吹奏成一首悠扬的心曲,那一刻,一颗放飞的心从此难以收回,那一抹永远都抹不去的翠绿,让痴情的你几回回疑似江南。

便是这样爱上春天,直到夏季来临,那份爱情仍然时刻在胸中澎湃。

便是这样爱上春天的,爱,只因为爱。爱很简单,推开一扇窗,世界便会给你整个的春天!

一个人,一颗星

文/陈希瑞

一个寒冷的日子里,表哥走了,走得远远的,走到我们谁也看不见的地方。

谁能相信,才六十出头啊,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走就走了呢?真的不敢相信眼前这残酷的现实。待我们去参加葬礼时,才知道,表哥是因为脑溢血去世的。

平时,大家有个头痛脑热的,根本不拿当回事儿。再说,现如今,大药房、小诊所四处都有,即使有个小病小灾,也不过随便买点药,输个液,捱一捱就会好的。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进大医院去惹那个麻烦?其实,在农村,持这种态度的人并不在少数。

表哥也是这样。那些天,表哥就觉得有些头晕乏力,随便吃了几片药,也没放在心上。后来眼睛不舒服,揉出了血,才去了一家小诊所诊治,人家说,是毛细血管破裂所致,吃点药,就会好的。直到后来连嘴角都起了血泡,这才在家人的催促下去医院检查。不料,这一检查不要紧,脑溢血这个要命的病,就这样夺走了表哥活生生的生命。

尽管谁都不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可表哥毕竟踏上了不归路。表哥走了,这才得以好好梳理一下表哥的情况。

在我们众多的表兄表弟中,二姨家的表哥年龄最大,威信也最高。他心直口快,爱说爱笑,人缘很好。我觉得最对不起表哥的一件事,就是那年买化肥了。我十九岁那年,高中毕业后,就进了党委工作。那时,市场还没有放开,化肥由乡政府统一控制,大权全在乡长一人手里掐着。农民有钱也买不到议价(低价)化肥,要买议价化肥,就得走后门、靠关系。表哥听说我在党委工作,就骑着车子,走了二十多里路,找到了我,开口就要买尿素,说是家里急等着浇麦子。我想,自己一个小临时工,怎好意思向乡长张口呀!刚走到乡长办公室外,又返了回来,张不开这个口呀,就担心乡长脸难看、事难办,不肯批条子,如果不批,那多丢人,没面子呀。就这样,等见到表哥,我就支支吾吾说乡长不在家,可能外出开会去了,结果害的表哥白跑一趟,至今想来还内疚得很呢。

后来,因为苛捐杂税多如牛毛,种地入不敷出,表哥一气之下,举家去了龙口,承包的二十多亩地全都租给了别人,自已一心在外面发财。由于没有劳动技能,只能靠出大力,四处打拼。农村改革后,先后取消了“两工”,种地取消了皇粮国税,还有了补贴,表哥这才要回了属于自己的地,自己耕种着。农忙时回家种地,农闲时回龙口打工,两头跑着。在我的想象中,两头跑,既忙种地,又忙挣钱,还要盘算着外出打工能有多少票子的进账,盘算着庄稼地里的投入与收成,盘算着一家老小的开销……超负荷的大脑运转,能不心力交瘁么。

不过,经过多少年的打拼,表哥的儿子成家立业,小孙子呱呱坠地,还买上了楼,小日子过的很是红火。按说,表哥到了这个岁数,也该好好享受享受儿孙绕膝的欢乐了。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朝夕祸福,表哥却得了这么个要命的病,远远地走了,撇下温馨和睦的一家老小,撇下这份属于自己的好日月,撇下脚下这块洒满汗水的热土地。

表哥在这块土地上,耕耘了一辈子,曾经一度因为沉重的苛捐杂税而选择逃离土地,最终又回到这片土地上来。都说热土难离,是因为那片土地养育了他,并没有嫌弃他,他才离不开这片厚土。表哥不是不爱土地,而是因为许多可诅咒的人为的因素制约了他,就像一顶顶沉重的枷锁,压得他喘不过气,当年他被逼无奈,才选择了逃离。如今,那些伸向土地、伸向农民的一只只黑手,被斩断了,像表哥这样千千万万农民这才有了休养生息的机会,这才得以在脚下的这块土地上,谱写出最美的篇章。

应该想象得到,表哥离世之后,撇下表嫂一人,她那柔弱的肩膀,实在肩负不起“大梁”的重任,无力继续种地了,她只得再次把土地转让出去,然后跟着儿子回到龙口,继续着那份漂泊异乡的日子。

以前听老人说过,天上有多少颗星星,地上就有多少个人,一颗星星保佑着一个人,一个人的离世就会有一颗星星陪着他一起陨落。

其实,我知道这只不过是一种迷信而已。想一想,一次星座流星雨的发生,是否意味着会有好多人离世而去?回答肯定是否定的。

以前,我都没有认真地考虑过这种说法,但如今表哥的离世,我倒宁愿相信这个说法是真的,希望有颗星能够陪伴着表哥,使他感受不到孤独,感受不到寒冷。

让老百姓过好日子,关注千千万万颗“星星”的命运,应该做一些实实在在的事情。

玻璃心

文/时间箭头

1

在这个多雨的夏天,我终于有了想碰见一位美女的念头。我只是远远地看一下而已,仍然没有主动上前去搭讪的胆量和勇气。因此,我不会给任何人造成伤害。

蓝天白云,河风轻吹,杨柳依依。此时,能在湖畔、街头、书店、商厦外面,能在任何一个地方碰见一位心仪的姑娘,该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我只是远远地看她一眼。

我只是渴望再体验一回那种令人怦然心动的感觉。

但结果,往往让人失望。

在这个多雨的夏天,在这个不讲爱情的季节,美女们都上哪儿去了呢?!

2

在街上,他走路的样子,好像随时都准备跟人拼命似的。他身板僵硬,两只胳膊像机器人的手臂,摆动得很有力量。他面无表情,目光阴冷,但我分明觉察他眼睛里面的锐气已褪掉许多。

他要跟谁拼命呢?!

黄昏时分,街头一片嘈杂,一个人从道子口朝这边走来。

我远远地看见他——一位我已经忘掉的朋友。年轻时,他曾经光芒四射,为理想而执着地朝月亮走;六便士不如粪土,粪土还可以肥庄稼哩。

现在,怎么活着活着,人就变了呢。

他的眼睛里面甚至有些空洞。他不再是名斗士,哪怕他动不动就摆出一付要跟人拼命的架式。

朋友,你要跟谁拼命呀?

——你越是这样,我越是感到你内心的虚弱。

3

我小心地把我的东西藏起来。

早晨我把它夹在书页里,傍晚我又把它塞在床底下,第二天,我索性把它放进一个坛子里,趁人不注意,悄悄埋进了村边的池塘底。

可我晚上还是睡不着觉。

多年以后,我去了一趟峨眉山,才幡然醒悟——

能够深藏于心的,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能深藏于心的东西,藏在世界任何地方都不安全。

4

我渐渐有点儿喜欢这个城市了。她独特的山水,她渐渐修复轮廓已经清晰可见的古城、古城墙与碧波荡漾的开阔的护城河,以及渐渐多了起来的绿地,都是我喜欢她的理由。

因为我喜欢她,所以,在这里的种种不如意,比如,随时随地都可以听见的汽车喇叭声,市民都像跟谁在“抢”着生活似的,等等,均被我忽略。

我希望她是个安静的城市,她正在变得安静。

我希望这里的人们别那么着急,脚步慢下来,仔细想想,在这样一个美丽而又独特的城市,我们究竟应该过上一种怎样的生活,才能无愧于她。

结果,越来越多的人们开始觉悟。

我一直深爱着这个城市,但这个城市却并不爱我。与她众多儿女唯一不同之处就在于,我生就了一颗玻璃心,晶莹剔透,美轮美奂,却了无血肉。

她不爱我,我并不感到伤心。

如果你真正挚爱着一个人,那么,她爱不爱你并不重要。即便她总是躲着你,你也会依然爱她,并乐意为她献出你的所有——

一颗心,哪怕是一颗玻璃做成的心。

5

一样的土地,恒古不变的土地,养育了我的祖先,现在又养育了我。

从昏迷中醒来,我要唱一支颂歌,献给大地母亲。

我瘦骨如柴,嗓音沙哑,却懂得感恩与怀念。这是我仅有的一点可取之处。

从昏迷中醒来,我要唱一支挽歌,给自己。

土地不再是用来耕种的,那么,土地是用来在城市堆砌大片大片高山峡谷一样的建筑垃圾的吗?!

无尚仁慈的母亲啊,举起你的鞭子,惩罚你的不屑子孙吧!

土地在我们手上被玩弄,有人得到赞许;土地在我们脚下被蹂躏,有人因此攀升。

我要唱一支挽歌,给自己。

当土地承载不了我们的时候,我将去向何方?!风暴肆虐,大厦将倾,当泥水淹没我的时候,我感到的不是绝望,而是自己的愚行与丑陋。

就是这样一块时而肥沃时而贫瘠的土地,还将用她的乳汁喂养我的子孙啊。

请别宽恕我,大地母亲。

6

这琴声里面有一只小小的动物在跳跃。

是月亮上的那只玉兔吗?小嘴巴不停地咀嚼着,一双红红的眼睛警惕地向四周张望。

这琴声里面有泉水在流淌。

是香溪河里的清泉吗?青山绿水,鸟语花香,落英遍地,一股股甘泉穿石而过,她们是那样年轻,那样快乐。

琴声嘎然而止——

是谁在敲少年的门?

7

前方的路过于平坦,让我的眼睛失去了光泽。

冥冥中,我把自己指向一条布满荆棘的羊肠小道,当夜幕降临,一切都开始改变。

茶已经沏好,可我的客人还没到来。

夜深了,推开窗,我看见遥远的天边有一颗星在闪亮。

我所期待的幽深之美、曲折之美、孤独之美,在历尽磨难之后,在失去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之后,她们一个个竟如同仙女一般飘然而至,轻轻落在了我的庭院的槐树下。

她们在我的心房居住下来,有的文静,有的调皮,有的总是喜欢听我讲故事,却又不相信我讲的都是真的。

她们莫名其妙地哭泣;一会儿,又破泣为笑。

而我的客人还没到来。

我知道,一定是这场突入其来的暴风雨阻止了他。

8

我的大脑是件瓷器,因此它没有自己的思想。伟人的教诲让我警醒,我把这件瓷器敲掉一角,就产生了一角的思想;我不能把它完全敲碎,因此,我毕生就不可能获得整个健全的思想。

我向往着光明,但事物的阴暗一面,也同样强烈地吸引着我。在光线照不着的地方,我常常会有意外的发现。

在光线照不着的地方,除了黑暗,还有阴凉。

境由情生,情由境亡。在如梦如幻的景致中,我的大脑往往一片空白。

剪不断、理还乱。这时,我就把书放回书架,走出户外,去看满天的繁星。

这段时光,我这残缺的思想总是停滞不前,混沌不堪。于是我就想把敲掉的一角补起来,还我大脑本来的面目。

我不需要思想,先哲们早已为我们指明了前进的方向。

故乡那片黄土地

文/刘传俊

耕播时节,一犋黄牛弓背伸脖拉一把犁子,在牛把式发出的“喔喔”“嘚嘚”的号令下,迈动踏地有声的四蹄,一趟趟奔走在故乡的黄土地里。实在太累了,就立于地头,稍微打个站,“呼哧呼哧”喘几口粗气,再继续低头负重拉犁。这块地与邻近的那块地,这个村庄与另一村庄的地里的景象,如出一辙,毫无二致。此时的黄牛,多像长年累月躬身奔忙在希望田野上的父老。

新犁过的黄土地里,一个犁沟紧挨一个犁沟,依次排列,宛如海面,微微起伏着黄土地独有的脉络。近前摸摸像犁铧面一样的土筏子,潮乎乎滑溜溜的,细腻柔软。那扑鼻的泥土气息,在触摸间即刻浸染了身心,乃至魂灵。泥土的绵长幽香,在宽厚仁慈的田野里漫游着,飘逸着。每个地块,每道垄沟,每条河流,每棵小草,每片树林,每个村庄,每一位男女老幼,无不舒畅地呼吸着泥土的芳香,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黄土地犁够一遍,再横耙竖耙斜耙数遍,农人就根据农作物生长的习性,先挥舞榔头打坷垃,再用铁锨折叠成田畦,趁墒情赶节令,将芝麻棉花谷子高粱等作物的种子播种到黄土地里。种子破壳出土了,发芽了,长叶了,起莛了,笑迎和畅惠风沐浴温润雨露,茁茁壮壮,充满生机。农人不管是锄地间苗拔草,还是翻秧整枝打杈掐顶尖,或站或立或蹲或低头或弯腰,天天与黄土地交友谈心,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农人视黄土地为知己,年年辛勤打理,季季将汗珠子浸透到黄土地的心坎上。不露声色的黄土地,牢记施恩者那片深情厚谊,孕育出丰饶的五彩缤纷的食粮。你看,夏季灿灿生辉的麦浪,秋季原野里金黄的谷子,涨红了脸的高粱,笑逐颜开的棉花,节节高的芝麻,“大腹便便”的黄豆绿豆,黄澄澄的玉米棒子……不就是对忘我付出农人的丰厚回报吗?

黄土地出产粮食菜蔬瓜果,充填农人对生存的渴望;黄土甘愿化为泥巴,满足农人惯常的必须。

那时,村村户户几乎是清一色的土坯房。土坯从哪里来?地头田边,沟沟坎坎,取回来的黄土大派用场。砌土坯墙修建房屋,垒院墙,盘锅灶,垫院落,垫牛羊圈猪舍鸡舍,糊火盆取暖……哪一项不与黄土有关。黄土在农人的生活中无处不在,将自身作用发挥到了极致。买不起烧制的瓷缸和瓦缸存放粮食,生产队分了粮食担心被老鼠啮噬,智慧的母亲想出一个办法,用黏性较强的黄土掺碎麦秸和成硬泥巴,匠心独运地糊成泥巴缸,晾晒干后盛放粮食。泥巴缸上下部位小,中间粗实,既盛粮多,又便于盖上盖子保管。那缸盖子,也是用泥巴糊的。母亲为使其光滑好看,边糊边用手掌沾水一遍遍涂抹抛光,恰似给插入异卉的花瓶上彩釉般一丝不苟。那年新居落成,我在老屋内倒腾物件时,发现老屋门后仍放置着一个多年不用的泥巴缸。我知道它已陪伴母亲多年。母亲去了,它已成为遗物。

当母亲别出心裁糊就的泥巴缸轰然破碎,重回归于泥土的时候,心中有种敬畏之情在缭绕。小时候,我曾在黄土地里拾麦穗,铲麦茬根,捡玉米疙瘩,拔野菜,挖草根,割青草,溜红薯和花生……成年后,与父老乡亲并肩在黄土地里耕耘“刨食”度日。尽管黄土地变魔法似的每季都有求必应,我还是想有朝一日脱离那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环境,脱离那片黄土地,过一种所谓的称心生活。机遇成全了我,我真的远走高飞到城市谋求一份不错的工作并安了家。然而,随着时光的流逝,年岁的叠加,我对故乡那片黄土地有种久久不能释怀的负罪感,诚挚地怀念那片黄土地。那片黄土地,有我不舍的根和不散的牵挂。是它,供给我食物,滋养我的生命。那里,影印了我立志改天换地,让高山低头,使河水让路,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远大理想。也是那里,留下了我天真无邪的笑语,刻记着母亲离世时,我呼天抢地的泣血哭声……

少小离家,恍然若梦;时过境迁,沧海桑田。父老乡亲一代又一代,在那里默默耕耘,将不是我记忆中的生活呈现在我面前:收割机甚至没有多大的隆隆声——装了降噪音设备——就将一大片金黄色的收获,不是送到家,而是直接送到收购站。我面对空荡荡的大地,却看到父老的笑脸塞天盈地。我的故乡,寄托着我的乡愁,也承载着父老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