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的年

作者: 王友明2017年04月21日来源: 邢台日报情感散文

只要听到年的脚步,感受到年的气息,我的心就怦怦地跳动起来,突突地奔腾起来。尽管身居闹市已经多年,但乡下的年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磁场,无时无刻不在强烈地吸引着我,心头总是滋生出一种想回乡下过年的欲望。

那年,刚刚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的我,便不顾一切满怀喜悦地回到乡下过年。在我的感觉里,乡下的年,气氛似乎要比城市里浓郁得多。腊月的最后几天,是乡下人最忙乎的时刻。乡间的水泥公路上,赶集上会购买年货的人们,络绎不绝;村子的角角落落,到处飘溢着阵阵豆腐味儿、煮肉味儿、炒花生味儿、摊煎饼味儿的清香;各家各户,房前屋后,打扫得干干净净,一派辞旧迎新的景象。

闲暇无事,我站在村口的白杨树下,四处观望。西边不远处河堤上的那片老槐树,虽然枝头仅存着几片枯叶,却依然挺拔着身躯,迎接春天的到来;北边平平展展的承包地里,绿油油的麦苗,在寒风中摇曳,组成一幅美丽的乡村画卷;南边紧邻公路昔日的河畔地上,耸立起一幢幢新瓦房,还有一座座新建的厂房,真实地展示着农民摆脱贫困走上富裕之路的动人情景;东边的水泥公路,更是连接着一个个村庄,一直延伸到县城。我目不暇接地望着乡下这巨大的变化,内心深处的喜悦与兴奋之情,久久无法平息。

除夕的早晨,我披着寒风,又信步行走在大街上,看见许多父老乡亲正在喜气洋洋地张贴春联。一副春联就是一副美丽的画卷,一声深情的祝福,一个未来的期许,一串美丽的梦想。这一副副渗满和谐幸福的春联,将传统文化的“种子”融进乡下人的心田。此时此刻,我更加感觉到,只有在乡下过年,才能真正品味到浓郁的年味儿。

乡下的除夕之夜,是很热闹的。夜幕一降临,家家户户的大门口就挂上了各种各样的灯笼,闪闪烁烁的红光,给乡下的夜晚带来一种平安、祥和、文明、快乐的喜色。每个家族的男人们或提两样菜,或带一瓶酒,聚在辈分最高、年龄最大的长辈家,守岁喝酒,其情浓浓,其乐融融;女人们也都放下手中的活儿,围坐在一起,嗑瓜子,拉家常,欢声笑语,温馨一片。我在屋里呆不住,便走出家门,观赏挂在大门口的灯笼和贴在大门上的门神和春联,尽情品味喜庆、吉祥、红火的乡下年意。不时会有孩子们凑过来问我:“你是谁呀?”望着那一双双疑惑的眼睛,我就情不自禁地想起贺知章的《回乡偶书》:“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我的心海深处,便泛起一阵感伤的浪花。

五更将近时,家家户户便开始煮饺子。这是清一色的素馅饺子,且煮饺子不准拉风箱,只能用事先准备好的干柴烧火。据说,大年夜拉风箱,会把家拉散的。待饺子煮好后,首先盛上一碗,男主人或孩子们点燃鞭炮,女人们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双手托碗,敬天敬地。仪式完毕,全家人方能开吃。听着那连续不断的爆竹声,我真正感到:年,到来了!

吃过饺子的人们,便披着浓重的夜色开始拜年了。入乡随俗的我,自然也加入到拜年的行列。我们的家族比较大,占了多半个村子。从这家到那家逐一拜到,需要近两个小时。过去拜年要磕头,如今,已改为抱拳问候祝愿了。拜完年,人们就各自回家,燃放鞭炮,吃初一饺子。初一的饺子是肉馅的,象征着一年都是好日子。这一天,我几乎是在牌场上度过的,边玩牌,边交流感情,仿佛一道清清的溪水从心上潺潺流过,十分的舒畅。

从大年初二开始,人们或骑着电动车,或开着自家车,出村到亲戚家拜年了。走遍乡下的村村落落、大街小巷,到处是穿戴一新的人群、喜不自禁的笑声、和谐安恬的氛围、吉祥幸福的场景。不论走到谁家,也总少不了一桌丰盛的酒宴。

乡下确实变了,但具有怀旧情结的我,总忘不了那生活拮据的年代:为了过年,我的父亲忙里偷闲做点小生意,母亲加班加点纺棉花织布,赚点小钱,平日里更是缩衣节食。即使如此,到了年根儿,连起码的过年花销也积攒不够。而我,却体味不到父母的那份无奈,缠着父亲买鞭炮,缠着母亲做新衣、买新帽。爱子如命的父母,总是竭尽全力满足我的愿望。现在想来,我真为自己的不懂事而感到懊悔不已。

自从父母去世后,我就再也没有回乡下过年,可是,乡下的年,却永远是我心灵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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