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公山琐记

作者: 赵攀强2017年09月16日来源: 安康日报社现代散文

院坝又围满了一圈子人,听三爷和父亲他们讲故事。我老是心不在焉地打岔,问那是什么山?山上的星星为什么那么亮?父亲说,那山叫黑山,黑山上空的星星又大又亮,可能是我们村子要出什么大人物了。

我感到很迷惑,黑山上空的星星又大又亮,怎能说我们村子要出大人物了?我对父亲的回答不太满意。又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劳累一天的人们在黑山下的吕河洗完澡,吃过晚饭,又围在我家院坝夏凉闲聊,我又提出了同样的问题。三爷凝望那山许久,兴奋地说,快看呀!那山好像毛主席在那里睡觉呢!

三爷叫张明堂,祖上富豪,自幼读书,是我们村子仅有的两个文化人之一,教过书,人称张先生。他说,这座山夹在汉江和吕河之间,伟人毛主席在那里头枕汉江脚踏吕河仰卧熟睡,两水带着毛主席的福音向东流去,润泽东方啊!从此毛公山的名字就叫开了。

毛公山的神秘,不能不让我想方设法了解他。美丽的汉江将陕南一分为二,江北是秦岭山脉,江南为巴山山脉,毛公山位于汉江南岸巴山山脉的旬阳县吕河镇境内,毛公山下的村子叫东曹村。我家所在的村子叫观音堂村,与东曹村隔河相望,中间相隔的河流就是吕河。

最早踏进毛公山是因为一块地,这块地一直是我心中的一个谜。毛公山的半山腰有块地,明明是东曹村的地,却要观音堂村的人去收种。我曾经多次跟随大哥他们去过那块地,每次都是天不等亮就要起床,背上干粮,渡过吕河,爬上山腰,在那里耕作、歇火、吃饭,回来已是夜深人静了,因为路途遥远而且难行。我问大哥,这块东曹村的地,为什么每年要观音堂村的人去收种?大哥说,这块地是观音堂村的,不是东曹村的,具体是什么原因,他也说不清楚。时隔若干年后,心中还在想着那块地的事。前不久和联系农口的县人大一位主任闲聊,方才弄清楚了。原来这块地叫“插花地”,就是甲村的人迁移到乙村,人可以迁走,地却迁不走,于是甲村就将某人的口粮地划给乙村,这是大集体时代的产物。

最能勾起童年记忆的是毛公山上的中药材和野果。那时我太小,父母不让上山,只让姐姐随村上其他女子上山打猪草。她们每次背着空背笼而去,回来都是满载而归。她们聚在一起,咯咯笑着,说山上满沟都是葛藤叶,是天然的草窝,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她们带回许多野果子,吃着,笑着,还把剥好的“八月炸”塞到我的嘴里。“八月炸”形状像香蕉,但比香蕉短小,是生在一种藤上的果实,长到农历八月熟透时自然炸开,味道好吃极了。上学了,我每年假期都要到毛公山上挖药材卖钱凑学费。山上的药材不仅种类繁多,而且长得粗壮。半夏、茯苓、天冬、麦冬、天麻、黄姜、何首乌、石斛等应有尽有。记得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野跑撞翻了同学抱着的热水瓶,一壶滚烫的开水将我的脊背烫伤了一大片。我就爬上毛公山,把那些缠绕在大石上的石斛采摘回家,用小刀将叶片背面的黄茸毛一点点地刮下来,放到油锅里熬成膏,涂敷在烫伤的地方,竟然神奇地治好了,没有留下一点烫伤的痕迹。

去毛公山的次数多了,我发现山上的石头都是黑色的,与父亲在观音堂狮子岩开采的石炭一模一样,我才意识到这座山蕴藏着丰富的石炭资源,难怪千百年来人们称之为黑山了。自从发现毛公山后,出于对一代伟人的敬仰,人们从来没有去开采过,实在是一件幸事。

人总要怀念故乡的,我的这种情愫越来越浓,近年来回归故乡的次数越来越多。每到夜晚,我还会站在老屋门前的院坝里仰望天空,毛公山依然静静地睡在那里,上空那颗又大又亮的星星却逐渐稀少了。我想问问当时的人们,可是三爷不见了,父亲逝去了,母亲逝去了,大哥逝去了,他们都相继作古。我听村上人说,那颗星星早在1976年后就消失了,因为毛主席他老人家安息了,星星怕光亮照醒了酣睡的老人悄悄地溜走了,这当然是个传奇,大家都信以为真。

为了瞻仰老人家的睡姿,人们在吕河的另一座山上修建了毛公广场。站在这里眺望,云雾缭绕,江河吟唱,一代伟人安详地睡在毛公山上,那宽阔的前额,那智慧的浓眉,那圆润的鼻梁,那微闭的嘴巴,那粗壮的喉结,那颗乾坤痣均清晰可见,惟妙惟肖,清晰可见,回想起老人家为了人民的解放事业艰苦奋斗的辉煌一生,也不由得不使人倍加珍惜我们今天所拥有的一切,从而为人民为祖国为社会奉献自己的一份力量,让我们的人民更加富裕,国家更加强大,以告慰老人家的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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