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杏花香

春日细雨霏霏，无法外出，宅在家里赏读古诗，陶醉在古人对杏花的吟咏之中。古人的生花妙笔，将杏花的姿容描绘得出神入化、惟妙惟肖，让人击节称赏、叹为观止。

曾经有人问我，春天什么花开得最早，我脱口而出说是桃花，理由是民间有俗语说“九尽桃花开”，所以，我一直认为桃花是春天的使者。今日读古人咏杏花诗，方知自己是怎样的无知和武断。原来春日首先开放的是杏花。唐代诗人韩偓诗曰：“恻恻轻寒剪剪风，杏花飘雪小桃红。”（《寒食夜》）宋代诗人陆游也有诗曰：“桃花烂漫杏花稀，春色撩人不忍为。”（《剑南诗稿·山园杂咏五首》）两位诗人的诗句充分说明当杏花像雪花纷纷飘落的时候，小小的桃花才露出她的红颜来；在桃花开得绚丽烂漫的时候，杏花已经在枝头显得很稀少了。宋诗人梅尧臣则说得更明确：“不待春风遍，烟林独自开。浅红欺醉粉，肯信有将梅。”（《初见杏花》）等不到春风吹遍大地，杏花就“独自”开放了。可见杏花比桃花的开放要早得多。

杏花性急，是古人的共识。北周诗人庾信诗曰：“春色方盈野，枝枝绽翠英。依稀映村坞，烂漫开山城。”（《杏花》）当春色刚刚在野外铺展开来，杏花就在山城烂漫开放了。宋诗人范成大诗曰：“蜡红枝上粉红云，日丽烟浓看不真。浩荡风光无畔岸，如何锁得杏春园。”（《云露堂前杏花》）诗人用一个“锁”字，把杏花的急切、匆忙描写得活灵活现。宋诗人叶绍翁也有诗曰：“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门久不开。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游园不值》）诗人用“关不住”，把杏花的紧迫、敏捷表现得淋漓尽致。

杏花色彩亮丽、醒目耀眼，有纯白，也有粉红。唐诗人王维诗曰：“屋上春鸠鸣，村边杏花白。”（《春中田园作》）宋诗人范成大诗曰：“东厢月，一天风露，杏花如雪。”（《忆秦娥》）这些诗句都是写她白得纯粹、白得圣洁。唐诗人温庭筠诗曰：“知有杏园无路入，马前惆怅满枝红。”（《经李徵君故居》）宋诗人苏轼诗曰：“杏子梢头香蕾破，淡红褪白胭脂涴。”（《蝶恋花》）温、苏二位诗人都描绘的是杏花的红。杏花的红，不是鲜艳的大红，不是沉重的紫红，而是浅红、淡红，显得质朴雅致。

杏花不仅色彩典雅，散发出的气味更是迷人，所以描写杏花馨香的诗句也不胜枚举。唐代诗人李商隐诗曰：“日日春光斗日光，山城斜路杏花香。”（《日日》）宋代诗人晏几道诗曰：“风吹梅蕊闹，雨细杏花香。”（《临江仙》）宋诗人曹组也有诗曰：“疏疏晴雨弄斜阳，凭栏久，墙外杏花香。”（《小重山》）无论是春光明丽、还是春雨飘洒，总有杏花的馨香令人陶醉。

宋代诗人高观国的《杏花天·杏花》如此写道：“玉坛消息春寒浅，露红玉、娇生靓艳。小怜鬓湿胭脂染，只隔粉墙相见。花阴外、故园梦远，想未识莺莺燕燕。飘零翠径红千点，桃李春风已晚。”二月杏花开，这时寒气渐退，所以诗人开头便说：“玉坛消息春寒浅”，好像杏花是传达春信的使者。在诗人的眼里，杏花简直就是一位美丽的女子，似乎刚抹了胭脂，两鬓犹存湿润。诗人以杏花比美女，又描写了美女的艳丽，杏花就给人产生了鲜活美丽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