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那份情

作者: 秋水望月抚琴2016年01月26日情感散文

这些年,我一直被记忆搓揉。那些指尖上的风声,时间腹腔的小纠缠,那些藏在故乡腹地的小野心,小彷徨,以及,跌跌撞撞的日子,都可以忽略。唯独,那份情,是我释不下的负重和疼痛。

年轻时,故乡是院子,我是越墙的青藤,向往墙外的风景。嫩绿的触须,一而再,再而三试春。不做红杏,只为看墙外手执春天的那些人——那些一举中榜的莘莘学子。他们走出偏远闭塞的乡村,走进梦寐以求的城市,脱离泥腿子的苦楚,吃一毛三分钱的商品粮,结束三餐不均的苦日子……

我是备考大军中的一员,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我是被挤下落水的一粒草籽。窘境里,随淮南来的女同学丽,一起去淮南参加中考。不知什么原因,那里的中考分数线 较六安低很多,在学籍管理不严谨的当时,我随丽去了淮南潘集中学参加考前复习。

潘集中学,坐落在一块平地上,西边好像是高而阔的河提,绿草如茵。此情,此景,常让我想到“春风又绿江南岸”的诗句,春风绿过淮河,绿过江南水乡的样子。

北边是一条铁路,隆起的路基和西边河堤相当。那天空闲,和丽沿铁路走,火车装运的蜜蜂失散盘旋在铁路沿线,蜇得我们抱头鼠窜,奇痒难耐。我们找到一水塘,在那里使劲抓挠,揉洗。可我仍然很开心,因为第一次看火车,第一次走铁路,第一次和蜜蜂有了肉体关系……

翻过铁路,来到丽舅家。屋后,满是紫红嫩芽的香椿,那么多香椿,也是第一次见,听丽说,是舅妈家种植饲养的,可以卖高价钱,我开了眼界。我家院子里也有一株香椿,开春了,满的香椿头,紫得油亮,红嫩,煞是喜人。父亲特喜欢吃,母亲用开水浸烫,拌上盐,滴几滴芝麻香油,父亲吃得津津有味,一个劲说,香,真香!可我觉得很难闻,就像我和父亲对待芫荽一样。

成人后,随着光阴的渐长,饱受炎凉与苦咸的腌制,我也和父亲一样,爱上香椿和芫荽了,可父亲,再不愿奢侈地吃。每到春日,总是小心翼翼地摘下嫩嫩的香椿芽,送给住在城市的我,让我尝到舌尖上的早春。一茬,两茬后,父亲才开始吃泛绿的香椿叶,和着暮春涩涩的汗水味,一起吞咽。

我的班主任王克倜老师,是个瘦高个儿,精神抖擞,教学严谨。记得他待我很好,学校无宿舍,就让我住在他家。王老师的爱人,叫任老师,很遗憾不知道她的名字。几十年了,王老师的名字像一座丰碑,稳稳地端坐我心的高峰。

在王老师家生活了整整一个月,每天上学,都是王老师的小儿子,王怀旬陪同。他和我同班。那时痞子横行,淮南不太平,很短一段路,怀旬把安全担在肩上。用爱和责任,把我裹得严严实实。

中午,在学校里就餐,放学回家,任老师特意做些米饭,给吃不惯面食的我开小灶。当时王老师家不算富裕,他们夫妻总是在节假日里,抢种抢收,支撑半农的艰辛。王老师的大儿子,不记得叫什么名字,当时已经考上师范学校了,应该是淮南师范吗?记忆已经模糊了。怀旬的脚下还有一个小妹妹,也不记得小名了。只是很可爱,很喜欢我,我也特喜欢她。怀旬,我,小妹,我们三,像亲兄妹。没有生分,没有间隙,没有歧视。现在想来,王老师的家教是何等春风拂面啊!王老师和任老师把大爱,种植在孩子们心田,正绿油油,茁壮起来。

当时,我的成绩的确是出类拔萃,老师对我寄予厚望的,可我在第三十天,回到了家乡学校。在家乡预选,二轮考入了师范学校。这一别,别了潘集,别了王老师,也别了丽,再也没回淮南了。在交通,信息不发达的日子,淮南仿佛远在天边。可心里,一直背负沉甸甸的词语:背信弃义!

那时,书信是唯一的通讯方式,或许年少无知,或许慵懒无绪,或许潦倒无颜,或许弃义忘恩,总是每每想起,却触笔惊心,让一段恩情,老到蹒跚。这些年,那份情,如一团复燃的火苗炙烤我的良知,如更声,在我心灵敲打出空旷,渺远的声响。

多年前,打听过王老师所在的潘集中学,无果而终。曾想媒体寻人,终未成行。如今王老师快80了吧?而我也人到中年,越发明白,很多愿许不得,很多爱等不得。发此文,希望网上知情的朋友,帮忙联系,叩谢!我要这大爱,像文物,从尘封的心底出土,示人,重见光明。不能让这份情和我一起,走成老态龙钟,夕阳西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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