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疤

前几天，坐朋友的车途经220国道济宁和泰安界，界牌北面的路旁并排有几十株高大的白杨树，树的外侧是一条小河沟。我突然发现几乎每一株杨树离地面一米多高的地方，都有或大或小或深或浅或新或旧的伤疤，有的伤疤里面还套着伤疤。职业的敏感让我不寒而栗，一路上，我都在深思推敲这些伤疤形成的经过。喜欢摄影的我在第二天便开着车带着相机，叫上我一酷爱文学的同事再次来到这里。下车后，我便开始拍照，路上一辆辆汽车带着呼啸声疾驰而过，脚下能感受到地面剧烈的颤动，白杨树也在瑟瑟发抖，同事提醒我要注意安全。

拍完照片，站在树下，我想起了几年前一个冬天的早晨，我到济南出差路过这里，当时杨树还没有现在这么大。在行驶过程中，我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远远的就看到前面有一辆红色轿车歪斜的停在路面上，走到近处，发现轿车是德州的车牌，车体已经严重变形，路旁的杨树被撞破了一个一米多长的伤口，几大块树皮散落在离杨树几米远的地方。我们立刻下了车，走到跟前，在红色轿车后排座上，有三个头破血流的男女，其中一个在拨弄自己已经破碎的手机，驾驶员位置的车门是开着的，可是座位上没人。

“报警了吗”？和我同行的领导问。

“报了，120应该快到了”，其中一个人痛苦地回答。

“你们几个谁是驾驶员？”

“在那”，其中一个男的用手指了指，五十米外的一个凹坑处说到。

我顺着他的指向望去，隐约看到一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怎么样？”

“已经死了。”男人木讷地回答。

这是怎么回事？驾驶员怎么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的？怎么撞上的树？路上怎么没有一点刹车痕迹？我仔细的观察着路面的情况，推敲着车祸发生的过程。突然我发现在前方大约四、五十米远的路面上有一堆石块，石块的颜色和路面的颜色非常相近，我想，这应该是这起事故的元凶之一吧。我对这起事故作出了这样的推测；驾驶员凌晨出发，到这里已经开了大约3个小时左右，天刚蒙蒙亮，视线又不是很好，可能又有些困意，导致注意力不是很集中或者出现了打盹的情况，没有发现路上的石堆，直接就开了上去，由于车速过快，车辆腾空而起，飞行了几十米后撞到路旁的杨树上，车辆撞到杨树后快速旋转，把没有系安全带的驾驶员给甩了出去，正在睡梦中的其他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故惊醒，有的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已经受伤了。正在沉思的我突然被一阵刺耳的警笛声带了回来，120急救车到了，我们帮忙把驾驶员以及其他伤者送上了急救车，然后开车上路了，我和领导都为这起事故感到惋惜，叹息了一路。也许这个驾驶员家里上有八十多岁的老父老母、下有未成年的孩子，这正是家庭非常需要他的时候，他却撒手人寰，留给家里的是多么沉痛的打击，我仿佛看到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每天站在村口等待儿子的归来，年轻的妻子夜晚一个人去坟前默默的流泪，孩子们抱着母亲的腿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几年前的这起事故让我终身难忘，几个月前的一起事故更是让我倍感悲痛，我一个50岁左右的老同事，也是在这里发生了车祸，听说是车撞到了路旁的杨树上，人没抢救过来，家里还有80多岁的老父母，儿子大学刚毕业，还没有结婚。

抚摸着这这些树疤，我在思索：如果路上没有那堆石块，如果驾驶员没有疲劳驾驶，如果驾驶员系上了安全带，如果没有酒后驾驶、没有超速、超员、超载……可是，一切都发生了，一切都没有如果，就是这些树疤见证了一个个悲惨的故事。我多么希望今后这些白杨树能够不再遭受这些伤害，不再出现新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