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时码头旧时月
农历十五，晚上天空挂着一轮满月，月色透过薄薄的雾气有点朦胧的浪漫。
码头收票站的外面，空无一人，那些隔离的栅栏静静地立着。我的心顿时空落起来，往日喧闹的情景乘机涌入心扉。曾几何时，这里车排长龙，人如穿梭。车辆多时，或排有上公里长，有时某车插队，便险象横生。车的喇叭声，人的呼叫声，车上猪、鸡、鸭的喊叫声，汇在一起，翻腾着焦急和抱怨。是啊，谁不想过去快一点，但前面是海，船是有间隔的，由不得你。
我回过神来，又复归了眼前的静。我穿过已不关铁门的过道向里走去。
啊，昔日的渡口码头已几乎变了样。
左面新建了一家鑫龙造船厂，专造游艇，诺大的车间摆着两艘已成型的游艇，排架还包围着，外面的一艘已整装待发。从外型看，这艘游艇造型美观，富丽气派。同事说，这船厂创出了品牌，造的游艇都是定制的，这艘游艇是漂洋过海出口到国外的。想不到，这船厂还名声远扬呢。
右面是南海明珠游艇俱乐部，专营港湾旅游，外面是一个大的游艇码头，停着几排豪华的游艇。同事说，这些游艇有的是私人游艇，租用这码头停放，白天有不少人来坐游艇游览游湾。我想，能坐上游艇驰游海湾，那是多么惬意的事啊。
中间有一条还算宽阔的车道呈喇叭状向海延伸，下面还保留一个停泊轮船的码头。码头有五个等级水位泊位，而一艘渡轮也没有，一辆汽车也没有，只有好几个人在码头边安闲地垂钓，旁边停着几辆摩托车。
今晚风还算大，凉意甚浓，海面波浪涌动，海水有节奏地拍打着码头，啪啪地响，仿佛在吟诵着一首古诗。竖在码头深处的那盏橙红的灯，在水面上洒下一道晃动闪烁的光带。那乳白的月光泻在海面上，仿佛溶在海水里，让它变得明媚而柔和起来。
这月还是旧时的月吗？它让我想起那年也是十五的夜晚过渡的情景。
那晚，车太多了，多得没有秩序，几乎把码头挤满，只留下一条道让船上的车上岸。那天我们坐的车，司机还是新手，还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被吓傻了眼。车驶进渡船是对司机更高的考试，如果司机手脚慢了，就会被熟练的司机插进去了，后面的车也会跟着插上去，人们称之为抢渡。“薄暮人争渡口船”，这是唐人的诗句，现在也在这里上演，不只是人争渡，更是车争渡。那天晚上，我们这车等了四班渡船才过了渡，我们只好干瞪眼，叹气也没用。
那晚是我见过的车最多的一次了。当然，平时这码头车辆行人都很多，上下班高峰期、节假日更甚，喧闹异常。车辆在码头要多等上一班或两班渡船是常有的事，时间就在等渡中流走。经常从此过渡的司机，为了能顺利过渡，平时就讨好渡船的人员，说上好话，陪上笑脸，时或送上一包烟，过渡时船员手上绿旗一摇，便给你方便了，有时尽管车已上满船，船员还是尽量挪出一个车位让你上。
那时码头上除了车流人流外，在码头边上还有渔民摆着一溜儿海鲜。这些海鲜是他们棹着小船在附近的海面上捉上来的，现捉现卖，十分鲜美，有些鱼虾还在跳着呢，那花蟹更是生猛得很，在篮子里乱爬。等渡的人便顺便买一些海鲜回去品尝，因为在市场上买不到这样的海鲜，价格也不贵。渔民不用拿到市场上去，也乐得其便，有时码头旁边的海湾上停着许多小渔船。
码头的喧闹已经远去，而月亮依旧。世事无常，这是常理。码头现在变得如此冷清，不就因为北面的海湾大桥吗？我转身向北望去，不远处的海湾大桥在橙红色的灯光映衬下，有如长虹卧波，巨大的斜拉索桥柱直插云天，桥面上车辆川流不息。
我想，你不必伤感，你的历史功绩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你为两岸的沟通作出了多大的贡献啊。因为有你，而取代了北面那个龙王古渡；因为有你，汽车可以驶过海湾，经济有了大交流；因为有你，南油公司落户海东建设，建起了小城区。从你这里过去的人都会记住你，不少人曾以此自豪，夸自己闯过多少码头，以显示自己见过大世面。
我想，你该知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无庸讳言，你也有自身的不足，你的运力还是有限的，还受恶劣天气的影响，不管你那时多么繁忙，多么热闹，你还是适应不了大城市发展的需要，无法承担湛江一湾两岸城市建设的重任。你的转型是社会的进步，历史的必然。你看看，现在的大桥是日夜川流不息，比你那时繁忙得多啦；你看看，因为有了大桥，现在的海东建设如火如荼，漂亮的省运会主场馆建好了，是一个亮丽的风景啊；一座座楼盘耸立起来了，一条条道路沟通起来了，海东新城的靓影初现了。然而，要建设大城市，仅有一座海湾大桥还不够，现在又启动了调顺跨海大桥建设，还在规划海湾海底遂道建设，这才是海湾交通的大手笔啊。到那时，海东新城便大气魄地呈现在海湾东岸，湛江便成为名符其实的海湾城市。
我想，你会明白，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不久的将来，湛江的旅游业会唱主角，你身旁的南海明珠游艇俱乐部还不热闹吗？你还不热闹吗？旅游是一种文化，是绿色产业，你成功实现了转型，走向高雅，不是值得高兴吗？那时，人们从你这里出发，已不再是焦急争渡，而是释放悠闲，赏景观光，收获快乐。
我在想着，月亮已升起老高。月亮在一升一落中，将时光源源不断地送走。月亮还是那个月亮，而码头已不是那个码头。但我敢断定，现在码头的冷清是暂时的，不久的将来会是另外一番热闹，月亮可以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