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爱那片黑土地

作者: 孙守仁2016年03月02日情感散文

在一个地方待久了,那里的一切,像刀刻在石板上一样,存储在记忆库里。我和所有的游子一样,爱我孩提时的摇篮,更爱生我养我的地方。

世上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儿不嫌母丑。我的故乡,并没有出彩的地方,满打满算6户人家。我在那里度过生命美好时光,那里有门前的小河,还有袅袅炊烟。那时故乡交通闭塞,出行不便,又没有电灯,后来家搬到了别处,但故乡的影子不会消逝。如今那里变成了良田,每逢回家,我都要朝着东南方向张望,搜寻我童年的影子。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父母省吃俭用供我读小学和初中。后来,我考入阜新煤矿学校,在那里读了四年书,毕业后分配到北票煤矿,我便有了第二故乡。我在那生活工作了二十几年,两个儿子都是在那里出生的,我入乡随俗,也算是北票人了。后来,我调到朝阳某大型企业,在那里安家落户直至退休。晚辈问我:“爷爷,你最爱哪个地方?”我深思半刻,笑笑说:“我最爱的是黑土地。”

我大孙女是在北票出生的,她在那里读完了小学。显然,她不同意我的说法。北票是地道的山沟沟,一年两季风,每季半年。过去矿工家烧的是煤泥,由于煤泥稀,通往矿工村的路上铺了一层煤粉,被风一吹,漫天飞舞,脸上身上都涂上黑粉,跟下煤窑一样。有人形容,这里的麻雀都是黑的。再到矿工村看看,那房子还是日伪时期的劳工房,破旧不堪。就是这样的环境,矿工没有抱怨,他们默默地在井下挖煤,为国家作贡献。

说句实在的,北票有什么值得爱的?我曾反问自己。着名的地质学家翁文灏在北票发现南天门断层,并写进《地质学》一书。日伪时期的劳工在北票掀起过革命风暴。还有高高的井塔,遥遥相对,一列列火车,鸣着汽笛,从洗煤厂喷着白雾,满载黑色的“金子”,驶向远方。矿工们坐着罐笼,下到千米井下,开采优质煤炭。有谁能想到,这两对千米深的竖井是怎样建成的?只有北票矿工知道,勒紧裤腰带,省下劳保福利,自力更生建竖井。

台吉煤矿1974年竣工投产,这个风烛残年的老矿焕发了青春。后来又改造冠山竖井,1983年建成了一座超千米竖井,这座老矿年产达到150万吨。我不会忘记,1969年春天,我退伍后,又回到了北票煤矿,参加台吉竖井的井筒建设,那时我们将开凿过的井筒背板拆下,再浇注混凝土,一干就是小半年。我深感骄傲,台吉千米竖井也有我一份功劳。

在20世纪末,国企进行改制,北票煤矿也不例外。冠山煤矿和台吉煤矿的工人下岗分流。即使这样,北票煤矿仍旧生产大量煤炭,作出很大的贡献。然而,退休的我,仍不忘那片黑土地,差不离每年都要回“娘家”一趟,深入煤矿,访问矿工兄弟。时不时写写他们的事迹。

2015年年初,朋友告诉我,你别来了,台吉煤矿、冠山煤矿和三宝煤矿都停产了。工人下岗分流了,他们又一次面临再就业。我听一位离开矿区的工人说:“我们都是煤做的,在煤矿发光发热,到新的岗位,我们仍然是一块优质煤炭。”写到这里,我的家人还要问,你到底爱什么地方?我不假思索地说,我爱我的第二故乡——北票,爱那片黑土地。因为那里塑造我的性格,磨炼我的意志,我是那片黑土地上的一块油黑闪亮的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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