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情说老鼠

我的孩子五岁了，还没见过真正的老鼠，美剧动画片《猫和老鼠》他最喜欢，片子里的老鼠机智勇敢、滑稽可爱，对他来说，那只叫做汤姆的小老鼠简直是小动物中聪明和机智的化身，他甚至和我商量，家里是不是也要养一只叫做汤姆的小老鼠。

我告诉他，那只是童话剧而已，猫实际是老鼠的天敌，猫碰到老鼠会立刻咬死或者吃掉老鼠的。现实中的老鼠也并可爱，任我怎么解释，他总眨着疑惑的眼睛似信非信，在他的眼里老鼠绝对是可爱的，动画片里的老鼠娱乐着儿子的童年，于是，我再告诉他，其实老鼠是这样的……

我的童年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的农村。我没看过《猫和老鼠》的动画片，却常常见过谁家的窗户上会贴着“老鼠嫁女”或者“崖老鼠吃葡萄”的窗花花。偶尔也见过一只胆大的老鼠从人前跑过，紧接着就是大人们喊打的叫骂声。老鼠是祸害，“偷”和“贼”是它们生存的准则，所以有关老鼠的词语也尽都是贬义居多，比如“胆小如鼠”“鼠目寸光”“一个死老鼠，害了一锅汤”等等等等。

过去的农村贫穷，老鼠也特多。屋里的砖缝缝，院里的墙，总能见几孔老鼠挖的洞洞儿。常常的，老鼠就咬烂了家里的箱柜，撕碎了衣橱里的衣服，掀翻了灶房里的碗碟，糟蹋了麦囤里的粮食。于是乎，每户人的家里，就有了灭老鼠的夹子或笼子，或者买鼠药也或者是养猫咪。

我也痛恨过老鼠，那是在我背着干粮读初中时，总有老鼠会趁机糟蹋我并不宽展的口粮。我读初中，是靠背馍馍干粮到乡镇初中去求学的。这些馍馍是有算计的，每天吃四五个馍馍，一个星期，就得往学校背二十五六个馍馍去。宿舍里，我们把馍馍袋子排一行行挂在屋里的墙上，吃多少取多少，馍馍袋子也就从星期一一直挂到星期五。于是，这些馍馍就被可恶的老鼠早早盯上了，时常的来祸害我们的口粮。

学生们下了晚自习课回到宿舍，等校方响了熄灯铃，老鼠的夜生活也就拉开帷幕。它从门缝缝里挤进来，或者从墙洞洞里钻出来，有时候都等不到同学们睡迷糊，就瞪着贼溜溜的鼠眼，缩着贼溜溜的鼠身，使着贼溜溜的鼠爪，收收缩缩不显山水地出没在我们挂馍馍袋子的墙角角。盯准了一包馒头，“噌”一个纵身，使出飞檐走壁的绝佳本领，便稳稳当当地跳进馒头袋子里，随即，是一阵让人心碎的“哧哧嘶嘶”啃咬声。有同学听到响动，便大喝一声“老鼠”，那厮就立刻静静悄悄，再等同学一阵迷糊睡去，这一口袋的馍馍就纯粹遭了鼠殃。

那些出入同学宿舍的老鼠那胆儿会越来越大，后来任同学们再喊叫再忿骂，它们都不理会了，依然我行我素尽情地糟蹋着同学们的口粮。又是一夜，来了只胆大的老鼠，竟然敢在同学的被子上任意游走，半醒的我感觉到了，着实地吓了一跳，随即大喊一声“老鼠”，谁知它根本不理，继续跳上蹿下的，突然心生一计，被窝里，轻轻几声“喵喵，喵喵”的猫叫，于是再也没有了响动，那一夜我睡得安稳。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节，解开了自己的馍馍袋子却傻眼了。仅剩的五六个馍馍，个个被老鼠咬出了窟窿。恶心的鼠齿痕，还有几丝蹭落的鼠毛粘在馍馍上，看的人一阵恶心，哇哇想吐。在那个粮食紧缺的年代，扔了不但可惜而且就会饿肚子，还得吃呀。于是乎，就掐去了老鼠咬的那一半，衣角边擦几擦，不放心，再在袖口边抹几抹，然后眼睛一闭，狠狠得一口咬下去，“吧喳，吧喳”把馍馍和着泪水一起往肚里咽。

这些年，一直居在县城，老鼠更少见了。就是回村住几天，也没觉得有老鼠骚扰我们的生活。村里人说，如今环境改变了，生活文明了，乡村美丽了，老鼠自然也就少了。可这会儿，我小儿子又问了：“没了老鼠，这猫又该吃什么呢？”于是，我继续给他说：“这猫呀……这老鼠呀……”

孩子仰着脸，继续听我说着关于老鼠和猫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