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的吆喝声

也许真的老了，渐渐地喜欢怀旧了。每当我听到从大街上传来的“灌煤气——修热水器——修煤气灶”的吆喝声，就会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儿时在景宁乡下时常听到的“打铜补锅磨剪刀”之类的吆喝声。

那个隔三差五常来我们村里转悠的补锅匠是一个永康人，啥模样、多大年纪早已记不太清了，只是隐隐约约地记得他有一张铁灰色的脸，一看便知是个补锅人。每到村里，他总是喜欢到我家屋前的天井里把担子一放，拿起一把铁钳，“补锅喽——补锅喽”地吆喝着，走家串户去找生意。

不一会，锅子破了的人家，会纷纷把铁锅送了过来。补锅人回转来的时候，也会头上顶着一两只铁锅来。那时，我们乡下人用的是直径二尺六的大铁锅，烧的是木柴，炒菜用的是用生铁或铜铸成的大锅铲，铁铲碰铁锅，碰出条把裂缝那是常有的事。

记得补锅时，补锅人会先用铁锤把锅子的裂缝逐一敲大，一边拉着风箱，一边把一些小铁块丢进木炭炉的熔器里熔化成铁水，然后左手拿着一块圆形的布垫子（上面放满砻糖灰）垫在裂缝的下方，右手用工具从熔器内勺出一滴铁水倒在裂缝的上方，接着迅速地用一根如擀面棒一般长短、粗细的灰棒往铁水上一揿，一个补丁便按上了。如此反复操作，直到一个个补丁密匝匝地把裂缝补满。末了，用一把满是泥水的刷子在补过的地方“哧、哧”地一阵涂抹，一只破锅就补成了。

当然，在那年头，对于乡下人来说，最喜欢听到的还是货郎的手鼓声与吆喝声，至于我等孩子嘛，最愿意听到的是那换糖担的吆喝声。

换糖担通常是两只竹篾做的圆筒箱，一头是糖，一头是换来的棕或破铜烂铁之类的废品。“担糖人”用小铁锤敲打切糖刀“叮叮当当”一阵敲，“敲糖噢，换——糖——吃！”一声声吆喝。咱们这些孩辈们通常是闻声而动，赶紧回家找棕找废旧品。什么破铜烂铁、破布条都可以换糖吃，当然最好的是棕。我家有好几棵棕榈树，我老爸年年都会从棕树上剥下很多棕晾干后藏在阁楼上，我会趁老爸上山干活时偷偷抽出几张换糖吃。

在商业不甚发达的时代，这些吆喝声给乡村带来了浅浅的喧哗，就像一曲曲平民化的乐声，一支支充满泥土气息的乡歌，让人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