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豆渣饼

作者: 彭明志2016年06月24日情感散文

我国的很多地方都有年糕,家乡却没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我们称为"豆渣饼"的粗犷式糕点。一般的家乡美味菜,节庆时都会出现在餐桌上,只有豆渣饼“逢年”才有,有什么背后的故事?我不知道。除夕前的某个晚上,家中的厨房都会上演一出制作豆渣饼的合奏,这样的分工已经持续很多年。

也有人把这种饼叫做“豆煎饼”,这个没能考证,但无论是“渣”还是“煎”,饼里面终究是没有“豆”的成分,所以说这是个令人费解的名字。豆渣饼以红薯和米粉为主料,现在也掺入一些糯米粉。我又在想,为什么家乡的美味诸如蛋糕、粉丝、拓皮,都是以红薯这种曾经被认为低等的食物为主料?我实在感慨于劳动人民对于追求美食过程中的智慧

制作豆渣饼要精选没有坏点的红薯为原料,否则不卫生更影响口感。把红薯清洗干净再削皮,放入一口大锅中煮熟。煮得烂软最好,拿出来倒进盆中,这木盆子也得够大,再用特制的木棍把红薯搅成红薯泥。这用来搅拌的木棍叫“擂锤”,前大后小,听这名字你就可以想象它是件多么威武的造食利器,这种物件在我长大后便见得少。红薯在雷锤的重力势能下,在制作者的反复敲打下,成了一团黄色泥巴,但比泥巴多了浓郁的粗粮香味。这时候就把面粉、辣椒、盐等佐料放进去,再不断搅拌,直到各种原料混为一体。红薯泥和制得不能太干也不能太湿,干则不宜成型,湿则黏手粘锅,水和粉的比列全凭制作者的经验。红薯泥和各种原料的混合物被拍打成一个个扁平的饼,大概手掌大,但比手掌厚实。稻谷黄的厚饼一个个躺在大锅蒸架的纱布上,锅下的柴火已蓄势待命。盖上锅后添柴,只有大火才能产生足够的热力,渗透到淀粉深处。比蒸包子的时间略久,拨开水雾,一个个熟得发亮的豆渣饼展现在眼前。这是总忍不住拿出来一个,虽然烫手,但热乎乎的饼总好吃。豆渣饼一次制作几十个,在冬天不易变质,一般用油煎热后吃。

一位同乡的阿姨说:“小时候去拜年,人家都会泡橘饼片糖水,再摆上豆渣饼,”豆渣饼席上是一道菜,席下是用来招待亲友的零食。昨日与网友王德福聊天,虽然她也已是不惑之年,儿时却也是十足的“好吃佬”,讲到童年时的美味,她总记忆犹新。我问她家那边是否有“豆渣饼”的东西,她说有。我很高兴,因为在湘乡,不仅地方方言在乡镇之间存在差异,有时饮食习惯也有不同,德福与我家相距甚远,居然也有这“豆渣饼”,“把红薯渣用手团成一团,再往墙上一贴,就成了一个饼”,她说。我紧问“往墙上贴,那还能吃吗?”,“不给人吃啊,猪不嫌脏的”,我顿时大笑,原来一直在误解。同样叫“豆渣饼”的东西,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食物,一种是用来做饭后糕点,一种是用来喂猪。至于乡人为什么会把这种和豆子毫无关系的人叫做“豆渣饼”,身边没有人能够给我解释。家乡的某些东西,我始终是无法探出个所以然,只能毫不惭愧地去享用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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