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盖被

作者: 李冰2016年10月14日情感散文

1960年是三年自然灾害中最困难的一年,西安市居民凭粮本在粮站买粮,干部定量30市斤,一般居民27市斤半,工人按工种不等,定量标准十分详细。当时每人每月只供应4两油。油水少,饭量就很大,常常不到月底面缸就见底了。因此每顿做饭要用秤称一下,计划用粮。

我家男孩多,我上有俩哥,下有一弟,吃粮困难,母亲尽量给我们吃,说娃娃长身体。她自己饿得浮肿,最后得了肝炎,就这样我们还吃不饱。我常常天不亮就饿醒,眼睛盯着窗户盼天亮,天亮了每人就有一块包谷面发糕或者榆叶子和面烙得饼子。上课也盼着放学回家吃萝卜汤面。

那时我家住在西安市青年路,我五姨家在咸阳农村,没儿没女,很心疼我们这些外甥。五姨和姨夫商量,给我家送些南瓜。姨夫提出要我家去一个孩子,好和他一起用架子车多拉些南瓜。当时大哥住校,就叫二哥去了咸阳。

他们早上5点起床,给架子车装满南瓜,拿上路上吃的馍,就启程了。姨夫拉车,二哥挂坡。

之前,国家规定中学生每人自选一个体育项目,要达到三级运动员水平,由体育老师测定。考核成功就给发一个劳卫制证章。二哥选的长跑,参加马拉松,结果通过测定,获得了一枚劳卫制证章。虽然如此,二哥终究是一个城里娃,哪儿吃过拉架子车这种苦,光跟上走路都累得不行,不停地喊着要歇一下。可是姨夫说:“你都16岁了,是个硬劳力了,还拉不动车?我15岁就给人扛活,干活欢得很,人们叫我小罗成呢!”二哥不敢吭声了,硬挣扎着回到了西安。

南瓜拉回来,母亲当即做“南瓜盖被”,就是把南瓜切成小方块,放进锅里煮,再和面,擀成大片,像盖被子一样盖在咕嘟咕嘟冒气的南瓜上。熟后,把做的“被子”用锅铲铲成小片。南瓜盖被做好后,一碗一碗盛好摆上桌子,香喷喷冒热气。

弟弟吞虎咽,腮帮子都成了鼓的。母亲说:“看你嘴都塞满了。”

弟弟指着右腮说:“这儿有个空”。

母亲说:“不要光知道香,不能忘了你二哥跟姨夫拉南瓜。”大家都瞅向二哥,憨厚的二哥不好意思地笑笑。他已累垮了。

那次南瓜太好吃了,最主要的是那次没有限量,破天荒吃了个饱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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