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狗

作者: 李宏荣2017年03月11日来源: 云南网情感散文

虽然我走出了老家彝寨多年,但总忘不了老家的狗。

老家阿拉彝家山寨,独倚在云贵高原滇中武定那气势磅礴的金沙江南岸大山摇篮里,从寨头到村脚不过100来户,青一色的木楞房在翠绿的大山里摇荡,而山寨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寨子里穿来穿去的狗,那狗群有纯净白色毛的,也有黑、花、黄等杂色毛的。有的长长的卷毛似雄狮一样,有的短短的细毛像小黄牛。温顺的母狗们时常带着一窝活泼可爱的小狗们玩;凶猛的公狗们伸出红红的舌头注视着远方的山峦;刚中略柔的骟狗们向公狗和母狗们摇动着友好的尾巴,似在讨好自己的伙伴。虽然它们的凶猛和温柔决定着一切,但它们都能在老家彝寨那个盘子大的乐园里,亲如一家地和睦共处。

老家彝寨的狗真正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一条凶猛的公狗和骟狗,紧跟着主人钻进翠绿的大山摇篮里放牧,一钻进大山摇篮里就是它们的快乐天堂,时刻听着主人们的号令,常把那些走远的牛羊赶回到主人的周围。因为只有百依百顺地听从主人的号令,它们才会得到主人赏给的一块巴掌大的苦荞粑粑。而此时,母狗们则在寨子里集训小狗们练习脚劲和自卫招数。

在70年代里,老家彝人们的生活过得很寒酸,连人都很难吃上一顿饱饭。狗们每顿能吃上一点小孩们吃落在饭桌边的包谷饭外,更多的是吃煮熟的老南瓜,所以每天进山放牧或撵山的狗们能读懂主人的心思,千方百计地抓到一只只野兔效忠主人,这样不仅可以改善主人的生活,而且主人也会把野兔的肚杂奖赏给它们。

当美餐了主人奖赏的野兔肚杂后,那轮温柔而多情的月亮已挂上了山寨那片古林梢头。夜晚,狗群们就成为山寨的守护神,时刻警觉着寨子四周的一切动静,一旦发现陌生人进寨,便先“汪汪汪”地发出紧促的号令,让所有的伙伴们做好守护山寨的准备,并攻击进寨的陌生人。听到号令的伙伴们也会赶来助阵,除非听到主人的吼唤后,狗群们才会停止猛攻。所以,狗群们四季守护着山寨的夜晚,让主人们在甜蜜的梦乡中更有安全感。

老家的狗对主人很效忠,老家的人对狗也很有情感,在朝朝夕夕的共处中结下剪不断的情丝。老家人禁忌吃狗肉,百多户的一个古老彝寨里,只要那家把自己养的狗杀吃,都会被寨子里的人们谴责。偶尔有少数主人把那些老弱病残的狗,与邻寨好食狗肉的民族交换,一般交换一只土鸡来饲养。

记得在我童年70年代的时候,家里也养有一条毛长而壮实的骟花狗,它很聪明而又很通人性,每天跟着阿进山放羊,每天最少要抓到一只野兔。有一次它单枪匹马地撵到一只小山麂,一时轰动了老家山寨,不仅寨里的人们敬佩它的精神,而且它的伙伴们也都欢欣鼓舞。在我初中毕业那年,骟花狗跟着阿爸16个春夏秋冬,成了老家山寨狗群中的“老元帅”,那双曾经水汪汪的眼睛因为年老而显得有些浑浊,脚也不太灵巧了,每天只会躺在家门口不紧不慢地发出几声低沉的音调。邻寨有位“阿普”(彝语:老爹)见大花狗身上还长一些肉,便抱着一只小公鸡上门调换大花狗,却被阿爸客客气气地谢绝了。没过多久,大花狗终于走完了自己苦短的一生,阿爸阿含着眼泪把它埋在寨子旁边的一座小山头上。再后来,我大学毕业在城里谋生供职,不知是什么原因,老家的狗在那一段时间里都死绝了,那时老家寨子里见不到狗的影子,也听不到狗的欢叫声。

前不久,当我再次回到老家彝寨里的时候,又见到了一群群迎我进寨的狗,这些狗依旧与老家彝人过着快乐的生活,它们白天撵山狩猎,夜间守护着山寨,让老家的人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平平安安的日日夜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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