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

作者: 余运桥2017年07月17日来源: 贵州民族报情感散文

每到元宵节,娘总要做一些热粑团子。那真是一道美食,半湿不干的米粉包住一些野地米菜,放在蒸笼里蒸熟,散发着扑鼻的香味。家乡盛产稻米,老家人就地取材,无意间就做成了这样一道美味佳肴。我离开故乡二十五年,在异地过了二十五个元宵节,节日餐即使再丰盛,也抵不过那热气腾腾的热粑团子。幼时家穷,上顿不接下顿,能吃饱饭就不错了。但娘一到元宵节,总要变戏法似地做上几个又白又胖的热粑团子让我们解馋。现在回想起来,那该是一种怎样的奢侈啊!

如今又遇元宵节,我忍不住打电话给娘,问她做了热粑团子没有?娘笑笑说,你还在想那个东西!今年没有准备米粉,没有做。我不禁怅然,随后又释然了。热粑团子是一个时代的产物,也许就是穷的象征,如今已是21世纪了,有些陈旧的东西也该扔扔了!但我却扔不掉,那段岁月挥之不去,深深地铭刻在脑海里,总是那么任性撩人。我曾经揣着热粑团子上学,一个上午冷却下来后的冰冷坚硬,那一顿顿中午饭至今嚼起来还是那么香甜味美。我曾经提着热粑团子跟着父亲、娘,还有姐姐们下地劳动,就着沟渠里的水解决一顿温饱,滋味咸涩却是多么的自由惬意!然而现在这一切竟然都没有了!

这个元宵节,我只能守着电脑编一些莫名其妙的文字,忙碌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会议,应付着一些半真半假的人事,说着一些言不由衷的话语,下班后还要赶一顿伤肝闹胃的宴席,又如何抵得上热粑团子时的岁月那般纯粹真诚?!这不是矫情,时间老人已容不得我去矫情。每每我就想,一家人围坐在一张四方桌上,哪怕是蹲在瓦屋前抑或是坐在屋前的石凳上,大口大口嚼着热粑团子,甚至来不及眺望远处裸露的田野、歪斜的老楝、弯曲的小河……那种真挚的温馨从心底油然升起,好不令人心往神驰!

七十七岁的娘和父亲真的老了,他们已经没有劳力去碾米粉了,又如何做得了热粑团子。从村子到小镇,也许就只有大几百米远的距离,但那是多远的一段路程啊。就像我,一千一百公里的路程,乘一趟飞机才一小时十分钟,坐一趟火车才十六七个小时,自己开车也不到两天时间。为什么回不去,为什么不能与娘和父亲过一个所剩不多的元宵节?无数次我问自己,都无法解释得合乎情理。也许是担心糟糕的车技,也许是发愁经济的困局,其实都不是,是孝道的日渐伤逝,是世俗吞噬了那些久远的记忆

我已不是我了,下一个元宵节我必须回去,找回我自己,去掉那些积重难返的城市病。我自己去碾米粉,我自己去挖野菜,向娘学做热粑团子,做给娘和父亲吃,然后醉倒在故乡的怀里,听风、看雨、忆久远的乡俗人情!

相关文章

文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