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却
1975年，虽说已到“文革”后期，经济形势有所好转，但居民购物还需凭证供应。当时人均月供4两油。每人月供半斤的肉票，去肉店买肉时，都抢着争买肥肉，为的是能炼些大油，贴补不够吃的食用油。如此一来，要想吃肉就少之又少了。
我的四口之家，也常为缺油少肉而熬煎。大人还没什么，两个正值幼年的孩子因缺营养，已呈发育不良之态，我便想去买羊来改善一下生活。可那时市场还未开放，要想买羊、鸡蛋等，就得骑自行车到外县才能如愿。
时值初冬，也恰好是吃羊肉进补之际。星期天，我约好几位朋友骑车向蓝田泄湖驶去。为走近道，我们绕过战备桥，直奔灞河上游。河对岸不远就是泄湖镇。此处虽然没有桥，但河水很浅又小，我们便涉水而过。来到了泄湖镇街外，果然见有卖羊的村民。买羊时，我又为买大羊还是小羊犹豫不决。买大羊，骑车就得从前面上车，可我从没尝试过，上下车既不方便也不安全；买一小羊，上下车虽然方便，却划不来，跑这么远回去，把羊去头剖
肚之后就没有多少肉了。我狠狠心花十多元买一头中等的山羊，然后捆绑在车后座木板上，磕磕绊绊骑回纺织城西北国棉三厂的家。
妻和两个孩子见我买羊回来，自是万分欣喜。两个孩子没见过羊，见羊咩咩直叫，还不敢上前观看。接下来，我和妻为杀羊发愁了。因为杀羊可不像杀鸡那样简单，而且一看羊那温善可怜的样子，就下不了手。我虽是一堂堂男子汉，平时杀鸡都是我扯鸡腿，由妻执刀。如今，面对这庞然大物，一向心硬气足的妻，也胆怯手软了。这可真叫人作难。幸好有邻居提醒，职工食堂的张师傅就住在附近，何不求他来帮忙杀羊？一语提醒梦中人，于是妻忙去请张师傅。
张师傅来后，让把羊吊在门外院中一树下，又吩咐我端来一大盆准备接羊血。一切准备就绪，方持一尖刀刺进羊的咽喉……等张师傅剔除羊皮之后，作为回报，妻让张师傅把羊头、羊脚、羊皮及羊血拿去，然后她就按照张师傅的叮嘱，手拿菜刀开膛破肚，收拾羊的内脏。这才发现，羊肚内的草可真不少，气味也特难闻。而羊也就四条腿上的肉多。楼下的邻居，见我家杀羊，前来观看。后来的人，以为是我妻子操刀杀的羊，啧啧称赞不已。我则在一边低头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