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指青山是归处

2012年12月23日情感文章

她看见了我。

用它那张彩色的脸上的那双圆得有些夸张的眼睛,因为它在高高的地方。它尽可以肆无忌惮地俯视我。风让她飘起来,她在上升的过程中显得兴高采烈。她向往飞升,向往在更高的地方寻找自由、寻找自己,她无疑还是未懂得高处不胜寒。

风筝不是鸟,但她能借助鸟和其它生物的体形,尽可以变得光怪陆离奇形怪状。我想,她更是借助了人类的智慧和风的力量,因此她也尽可以大摇大摆地炫耀自己。当然,她的借助是合情合理无需解释的。在春天,在那种让人心旌动摇的和风之中,风筝实实在在是一个精灵。它寡言少语,甚至一言不发,沉默是她的姿容。而她始终在寻找着,在寻找自己的归宿。她看见我是一种偶然,或者是一种意外。她看我的样子很滑稽,但表情严肃,不动声色,似乎并不想与我有任何交流,但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个陷井,于是陷入了迷乱,于是线索纠缠百结。她想跟我说些什么呢?我知道其实它打心里是什么也不想说的。这就是她不懂世态炎凉狂妄自大的地方。不只是风筝,人也是这样,这就是被称做弱点或者缺陷的吧!斯世没有弱点绝对完美的东西存在么?国画也留白,不完美才有趋于完美的空间,才有诱发进取的近乎残缺的潜在。我无疑是有更多弱点和缺陷的,我因之获得了更多修缮自己和补缀自己的可能,这也许就是风筝对我格外青睐的原因。

天空竟然没有一丝云,是风的舌头舔净的?还是我的心情抹净的呢?太阳灿亮得有些出格,风筝美丽得有些出格,我的思绪飘飞得有些出格。出格是艺术的根本,是艺术的襁褓,是引导人类进步和发展的精灵。我们自古以来最大的错误往往就在于将“出格”视作异端,而加以压抑和排斥。疏忽了“出格”恰是完美自己的必须。

我不明白风筝的归宿是什么,是天空、大地,还是清暖的南风?风筝或许更明白,否则她为什么如此不倦不悔地寻找呢?而我明白,风筝是快乐的,她底下拖着一线长长的快乐。老人的快乐,孩子的快乐,鲜花一样少女的快乐,都像风一样透明而无拘无束。我童年和少年的天空没有风筝,我自己就是一只飘摇的风筝;也没有拖在风筝下面快乐的长线,我无法停驻,也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也不知道,明天,风还吹不吹。

归宿,是个多么沉重的词!是怎样一种冷酷的警告!我们无时不刻不在怀疑命运和归宿的存在,甚至将归宿视作毁灭与消亡。那无疑是一个更大的陷井,一个隐蔽得很好的陷井。风筝有可能坠落,我也有可能坠落,坠进那个“归宿”中。风筝是风的翅膀呢,还是风是风筝的翅膀?也许风和风筝都是我幻想的翅膀吧?那么,我的归宿呢?它是坠落还是飙升,是消亡还是永存?

风筝的痛苦幸运都在于有一根线牵着,我的痛苦与幸运也在于被一个不知道在哪儿的神祗牵着。所以我和风筝都不会有真正的出格的可能。但是这种安全就是归宿么?

风筝在不停地寻找,人生在不停地寻找,那是一个执着的过程。河流、山坡、田野,以及城市和森林的上空,以及我们生命之中每一个层次和区域,风筝和我们都找到了什么呢?寻找是重要的,也是必要的,这是风筝的宿命。但在某些时候,却似乎又是毫无意义的,这只是一个过程,一种存在的方式罢了,风筝也许知道,这是一个无解的方程式。风筝在天空,我和我们在生命的时空之中,阳光照着风筝和我以及我们,风吹着风筝和我以及我们,风筝和我以及我们借助阳光和风就可以达到某种搜寻的境界了。仅此而已。

这时候,风筝和我表情都格外严肃,都注定要被一根线索牵着。我们就只能这样一言不发地去理解、承受幸运和痛苦么?

来年柳絮飞时节,记得金笼放衣。

也许一场风雨来袭,穿透风筝和我们的躯体时,就知道归宿在哪儿。

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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