杵在路口的父亲

2013年01月19日亲情文章

南方的冰,通常是在年前二十几天的某个夜晚悄然而至。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过后意味着一年的时间又将走到头了。新年和旧年的更替就是这短短的年末,年末的日子总是被不同的人赋予不同的记忆。对于寒窗苦读的学子,年末的记忆是放假的快乐;对于外出打工的民工,年末的记忆是回家温暖;对于掌家的妇人,年末的记忆应该是忙碌和期盼。总之南方的雪除了那一丝刺骨的寒冷,还勾起了每个人归心似箭的心情

雪后的气温反而没那么低了,少了一份原本的寒冷。而冬天情感却是不变的,眼前灰色的天空,灰色的大楼,灰色的马路,人们的着装也应着这个色调失去了颜色。在文学世界里常常营造灰暗色的画面表达作者的苦闷,人便下意识会赋予灰暗色的意义。在这个灰暗色调的隆冬季节,“苦闷”之情,不言而喻。

父亲是个半吊子搞文学的,从小在他身边,耳濡目染也和文学有点交情。每到冬季,思念如水,泛滥一片。“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客居异地的王维,面对思念只能徒然,我比他好,实在想的打紧,便果断的搭上回家的火车。

火车呼啦啦的向月台驶来,人流中我想起了第一次上火车的慌张情形,想起了父亲在月台送我的背影,是否是朱自清的《背影》过早的将它镌刻在我的脑海里?

回家的消息每次都会被父亲在电话里知晓,于是在我回家那天早早的便杵在家前面的路口眺望。笨重的身躯,裹着厚厚的棉衣,站在路口就像一根柱子。大冷天街上的人少,这根柱子在平宽的路口便显得异常突兀,就像一个标志杆,标志着我一年的远门又告一段落。

我不愿看到却也是最想看到的便是父亲在路口等待的眼神,眉头紧缩,瞳孔聚焦,望穿秋水。父亲是个半吊子作家,但作家拥有的丰富情感和气质父亲却一点不少,想说的话总是写在父亲的脸上。我走到父亲面前,那紧缩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想说的话全写在脸上了。走过来连忙接过我手中拉着的箱子,寒暄了几句便默默的走在街上,两个男人都控制着心中的情绪,不愿意显得那么矫情。

都说男人沉默是金,在我的眼里父亲却平日里却更像一名唠叨的妇人。父亲总是认为我没有吃饱,总是觉得我没有穿暖,我们时常因为没吃完碗里的饭而发生争执。父亲简单话语,质朴的字句,总是反复的被挂在嘴边。年少的锋芒总是被如潮的唠叨磨钝,总是不耐其烦,却不知唠叨声中藏着的智慧父爱。大多数人都会有一段叛逆过去,我也不例外,在父亲面前我总想证明自己是对的,心里倔强的声音,让自己绞尽脑汁,唇枪舌剑一番。我就像陷进沙子里一样,使劲的闹腾到筋疲力竭。父亲眼里看的分明,嘴巴啰嗦,心里却清楚的很早就把我摸透了。让我闹腾累了后,便笑眯眯的凑过来和我好好说话。与父亲的斗嘴大大小小已经数不清了,随着年龄的增长,斗嘴质量也不断提高。不再是倔强,不再是固执己见,更像两个理论家的学术讨论。

唠叨便是父爱的表达方式,外地的生活终于让我明白了父亲的唠叨声中蕴含着的哲理。锋芒显露斗,一时之气最终只是反复的验证了父亲口中唠叨的话罢了。现在,我早已经不是那个叛逆的小少年,父亲的两鬓白发也刻下了岁月的痕迹。渐渐的,我多了一份成熟,父亲多了一丝劳累。

这个杵在路口等待的父亲就这样唠叨着,他的唠叨伴随着我的成长,伴随着追求真理的故事。

今年过年,很多亲戚朋友都将要回家或者已经回家了。窗外的寒风时而会卷起一地落叶,街上的车鸣在风中会变得更加粗犷。此时是否恰好有一班人搭上归程的火车呢?每次站在火车站的月台上脑海中总会浮现《背影》中描写的场景,我的父亲留下的不是背影而是杵在路口的身影。

人生各异,父爱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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