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何尝不是一种疼痛

题记：还记得昨日，那个瑟瑟的秋天，当您离开的一瞬间，寒风席卷了我所有的快乐和梦幻。那一刻我终于明白生与死只是一字之差，却是如此遥远如此悲伧。

一：父亲走了，屈指算来已有一年零五个月的时间，五百多个日日夜夜里，直到今天想起他最后的日子里仍是心酸不已，疼痛不堪。那样坚强好胜乐观的人，最后竟呜咽着告诉我们“挖个坑，把我埋上吧”。每每想起心如刀割一般的剧烈疼痛。父亲是2010年8月份感觉身体不适，起初是咳痰略带血丝。那日我和老公开车去接他，准备入院检查，可是倔强的他偏要等母亲回来。因为当时母亲在四川。如今想来，父亲当时就应该是感觉病情不容乐观了。就这样执拗的父亲在10月2号也就是母亲回家后的第三天才随我们一起做了CT检查。当医生说有问题示意我将两个老人支开时，愚笨的我还不以为然，是老公狠狠的瞪着我，那时候我才感觉事情的严重性，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莫非……我不敢往下想，顺从的将父母安排到医院附近的小餐馆。当我返回医院，医生指着片子告诉我说，老人患的是肺癌，只有三个月的生命时间。我傻傻的杵在那里，没有了意志如僵硬的石像。许久泪水夺眶而出，手里拿着报告单，腿像灌了铅的棒子。医生的那些不能手术无药可治的话在脑海不停的回荡，医院到餐厅只有二十米的距离，我却已不能前行。蓦地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如此残酷的现实是我始料不及的，年迈的父母又如何能够接受。当我擦干眼泪强作笑容的站在父母面前时，他们在静静的等候着，噢，没啥事就是有些炎症，毛细血管破裂出血，回家点滴吧。我生硬的说着。现在回想起来，那十几天的点滴虽然对他的病情没有些许缓解，但至少在精神上给了他一定的支撑力量，也为下一步隐瞒病情做了更好的铺垫。

二：哥姐们陆续来到母亲的小院，继续编织无奈的着谎言，几天的点滴也不知道炎症消除了没有，要不我们在检查一下吧，我们唯恐一向节俭的父亲不肯配合检查。驱车赶往市里更权威的医院，一样的的结果，一样的定论，一样的心慌，一样的无奈与疼痛。对于病情父亲向来只字不提，他的沉默与淡定恰恰是给了我们一种强大的力量，让我们不再恐惧和慌乱。想想这也是父爱的一种吧。医生建议的保守治疗，所有关于癌症字眼的药名都被我销毁，没了包装的药品，父亲也问过我，我嗔怪着说，女儿还能害您不成，如此耍赖着瞒天过海。父亲憨憨的笑着，眼神里有信任，还有洞擦一切谎言后的“装傻”。后来我才知道，虽然我们极力隐瞒，但父亲早已明了自己的病情，只是闭口不谈而已。北京的七天之旅说是为了看病，倒不如说是圆一个梦。从天安门到中南海，从毛主席纪念堂到鸟巢，从故宫到历史纪念馆，从宾馆到超市父亲乐此不疲的跟着我们有说有笑，开心从容。现在每每看着依偎在父亲身旁的照片，心里有一种幸福，也有酸酸的滋味。北京的医院里父亲再一次接受检查，那是2011年的三月份，肺部已经开始小面积的化脓。之后的日子里除了频频看望尽量的多陪在他身边，多尽一些孝心，其余的我们真的无能为力了。父亲患病两年里，大多数时间像个没事人一样，逛街遛弯打麻将，还能骑自行车，在外人看来根本就不是病人，以至于一些亲戚都断言是医院误诊了，我听着嘴上嗯，可能吧。但我知道他每天都大把吃药，在激素类药物的控制下没有疼痛，但脸也会有一些浮肿，长期的干咳有时会另嗓子沙哑，重的时候只能打消炎针解决燃眉之急。夜里刺耳的干咳和疼痛的哎呦声，时常让我在梦里惊醒。

三：父亲是一个坚强的人，他绝不在外人面前咳嗽，他宁可自己累得气喘吁吁也要去人群密集的地方遛弯，他总是找没人注意的地方歇息，然后再继续前行，他见不得别人投向他同情的目光。在别人眼里永远是健康阳光的姿态。记得有一次，一个外地的小伙子车子陷到了泥坑里，因为农村的路坑洼不平。他挽起裤管二话不说，就帮忙推车。尽管大汗淋淋，但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父亲总是告诫我们做人不会锦上添花，但一定要会雪中送炭。要大气，绝不能苟合取容阿谀奉承。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在我的记忆里父亲流过三次眼泪。那是他的叔叔因为和子女怄气，用绝食对抗，是父亲跪在地上端着碗筷，眼里噙满了泪花，再一次是他亲手指着坟地，那个预示着他长眠的地方，两行热泪顺着他黝黑的脸颊悄悄的滑落。最后一次也是我记忆最深的，是他临终前的一个晚上，看望父亲的侄女们要回家吃饭，被他一把拉住说“你们陪了我这么多天，最后的日子你们忍心离开不让我多看你们啊，别走，就在这吃吧”。父亲哽咽着已是老泪纵横。几句话说的在场的人都哭泣起来。我知道那泪水里是疼爱是眷恋，是不舍，是无奈啊。

四：父亲走后的一段日子里我不敢去母亲的小院，感觉每一个角落都有父亲的身影，每一个物件都有父亲的余温，当我捧着照片，端详着那张慈祥的脸庞心骤然抽搐黯然神伤。原以为尽孝就能让心儿不再酸楚，不曾想这份想念更是疼痛；原以为人走后就会带走一切回忆，不曾想却把我的心儿带走了。今天无意中听到《父亲》这首歌，我也随声附和着：我的老父亲，我最疼爱的人，人间的甘甜有十分，你只尝了三分，这辈子做您的儿女我没有做够，央求你呀下辈子还做我的父亲……一曲为了，我已是满脸泪痕，是呀，这辈子做您的儿女我没有做够，央求您呀，天堂的爹爹，下辈子还做我的父亲。

生死离别天上人间，再也看不见您鬓角的白发；再也听不到您谆谆叮咛；再也吃不到您的拿手好菜；再也感受不到您磐石般的父爱。父亲啊，我笨拙的笔尖勾勒不出您的容颜；书写不出您浓重的深情。父亲啊，我的父亲啊，您知道吗，女儿真的好想您，很想很想，很疼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