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空传来的声音

作者: 白尚礼2016年10月21日散文随笔

从天水出发,沿着渭水流经的广袤土地,穿越莽莽大秦岭的山脉,乘火车一路向东,大约三个多小时行程,便到达古都西安。

西安与天水,一水之隔,一山之遥。可对我来说,就这么点距离,不论从情感,还是从空间,既远在天边,又近在咫尺。前后我来过两次西安。第一次是2012年,第二次还是2012年。只不过,第一次来的时候,正值仲夏的晌午,骄阳似火,烈日炎炎。第二次来的时候,恰逢初秋的傍晚,阴雨连绵,天街小雨润如酥。

对于匆匆过客来说,要想准确叙说西安印象,的确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但说起和这座城市相关联的一件古器乐——埙,却和我有些缘分

埙,一种古老的吹奏乐器,最早发现于西安半坡遗址。埙音,是长安古城最原始、最优美的秦声,它从历史的上空悠悠传来,跨越七千年的历史时空,声音穿过城墙,划过天际,向风而歌,奏响了历史浑厚沉重的声响。

认识埙,最初从贾平凹先生的《废都》起,小说里写到的吹埙人,一身褐衣,每当夜幕降临时,坐在城楼的断壁残垣上,双手捧着埙,轻轻举到柔软的唇边,于是,一种沉缓的幽幽之音便如水一样漫开来,忧忧戚戚,哀哀怨怨,把一个落魄的文人形象,描写得淋漓尽致,也让埙的形象更加大放异彩,走进寻常人的视野。贾先生还写道:“闻之,犹如置身于荒洪之中,有一群怨鬼呜咽,有一点磷火在闪……”后来,又碰巧读到他的美文《埙》,也许是贾平凹先生的文笔太美妙了,就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再后来,从相关电视宣传片上,听到它那低转沉婉,悠扬嘶哑的声音,常为之震撼,让我对埙产生了一种神秘的感觉

第二次到西安,同样是陪岳母去西京医院看病,不同之处,这次主要是以旅游为主。有了第一次的就诊经验,那天,我们是傍晚下的火车,乘车先到康复路,在医院附近安顿好住宿,见休息时间尚早,就带着岳母游览大雁塔,看了看大雁塔广场的音乐喷泉,逛了逛周围琳琅满目的小夜摊,顺道借着城市上空绚丽多彩的灯光,领略了一番大慈恩寺对面街道的雕塑造型。

在返回旅馆时,临街一个摊位上围着很多人,里面传来熟悉的幽婉低沉的声音,我的第一感觉:一定是埙,不错,应该就是埙。我急忙凑近人群,果然摊位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埙,全是土黑色的陶器,似一只只木瓜的形状,全身镂着荷花、梅花等花纹,这算是我对埙的最亲密接触。挤进人群,急忙拿起一个细细端详,顿时让我产生陶醉感,经过与摊主讨价还价,我选中了一个中等样式的埙,临走前,好客的摊主送我一份简谱,叮咛我照着谱子,三两个小时就能学会。我将信将疑,这么古老的乐器,难道就那么容易学会吗?遂小心翼翼地包好,满意而归。

“回望长安,我心惘然。”夜阑人寂,当我捧埙于窗前,笨拙地挑动手指,吹出浑浊的调子,惊异地发现,我的情感,会随着断续的节律,在埙音里飘摇。“梦可寻,追梦,追梦,一曲埙音,带走几何烦恼,却使多少青丝成沧桑。长云散,日升复落,千古同音人事非……”一只埙,普普通通的一只埙,在它的血脉里承载了多少历史的纷扰,流淌了多少悲欢离合的血液,在它的骨骼里熔铸的大秦岭的风骨,定会于烈火中如涅盘凤凰一样浴火重生,向风而歌。

是夜,我的耳边似乎传来埙的声音,是那样的悠长,悠长,就像一条流动的河流一样,绵延在文学的意象里,又像绵延在古城的那条老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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