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树

作者: 路来森2017年05月04日来源: 邢台日报散文随笔

一棵老,可能会有很多意象表达,但总会有一种意象表达,是最为深刻的,最为沉重的,又最是历久弥新的。它可以牵起你一份遥遥不绝的怀思。

在山东、河北一带,老百姓闲暇无事时,总会情不自禁地讲起“一棵老槐树”的故事。那棵老槐树,早在明朝洪武年间,就是“一棵老槐树”了,此后,便一直生长在老百姓的心中,而且一代代传下去,成为了一棵“永远的老槐树”。其实,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故事,这实在是一段历史事实。《明史》、《明实录》等史书,以及一些地方志等,都有明确的记载。明朝洪武年间,明朝政府组织了有名的“洪洞大槐树遗民”,并不是只迁洪洞人,而是把洪洞广济寺的大槐树作为聚散地,将山西的遗民,迁往山东、河北,乃至于全国各地。可以想象,想当年,广济寺的那棵大槐树下,是何等的轰轰烈烈,是何等的撼天动地。于是,那些被迁徙的人,多少年后,虽忘记自己的故土,却记住了“洪洞县的大槐树”。就这样,一代代地传下来,“这棵老槐树”就成了迁徙者永恒的记忆

在我的家乡,周围的村庄,在设计上都有一个相似的格局:村庄东头,总会有一个水湾,水湾边,栽有几棵大柳树,多为百年老树,粗可搂抱。湾水,就从大柳树的根下,潺潺流出。

那几棵柳树,往往会成为了一个村庄的眺望。生命流水,如大树,“流水不断,根深叶茂”,永远是乡下人内心处关于村庄的生命理念。那年夏天。我的几十年没有回老家的伯父回乡探亲,我们去村口的车站接他。望见他在四处逡巡,寻觅。看到我们,他说:“怎么就找不到村口了?”他在寻找村口的那三棵大柳树,在找村口那一湾潺湲流淌的湾水。可是,村庄早已规划,那些古老的记忆,已是消失多年了。他又如何寻得?伯父摇摇头,一脸的遗憾无奈

伯父对村庄的记忆,永远定格在了那三棵大柳树上,婆婆娑娑的,或许,直至披散到他生命的尽头。我的父母去世后,老家就无人了。于是,就将村中的老屋,借居给了我的一个远房大哥。远房大哥说:“我住着,你们回老家时,也好有个依托。”话虽如此,房子借居大哥后,我更不愿意回老家了,觉得,那实在是别人的家了。不过,每在闲暇之余,或在夜深人静时,我就会思念老家。想着老家青砖黑瓦的老屋,想着庭院中的那几棵老树。

庭院中,栽有三棵树:一棵杏树,一棵石榴,一棵榆树,都是经年老树。每年春天里,杏树开花最早,还在春寒料峭时,就已满树飘。杏树,是“麦黄杏”,小麦收割前,金灿灿的杏儿,就挂满了枝头。石榴树,就栽在窗前,五月,石榴花,映窗而放,红艳似火;有月的晚上,石榴树枝叶婆娑,影在洁白的道林纸窗上,似米家笔法,疏朗俊逸的不得了。老榆树特别高大,家中栽棵老榆树,是取“年年有余”的含义。记忆最深的,是夏季里,每日早晚,老榆树上聚集的众多的麻雀,叽叽喳喳,叫个不休。

庭院中的那几棵老树——已成为我对老家的,永远的思念。所以说,一棵树,实在是很重要的。栽下一棵树,你就栽下了一段历史,就栽下了一份寄托,就栽下了一缕悠远的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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