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的性情

山村五月，到处飘香。红玛瑙的山樱桃，红遍了枝头；碧绿的小麦穗儿，刚刚扬花；村子对面山坡上的洋槐树林，热热闹闹地盛开着洁白的洋槐花，犹如一串串银色的小铃铛，倒挂在繁枝嫩叶之间，远远望去，层层叠叠，宛如雪白的海洋。漫步于家乡弘农涧河岸边，只见一个个外地的放蜂人，循着家乡洋槐花的清香，踏着家乡五月的芬芳，纷至沓来。他们在山脚下，搭起了一座座帐篷。

此时，正是立夏，2017年夏季的第一天。立夏在二十四节气中，具有独特的个性。“立夏”的“夏”是“大”的意思。是指春天播种的植物已经直立长大了。在立夏的这天，古代皇帝要率文武百官到京城南郊去迎夏，举行迎夏仪式，以表达对丰收的祈求和美好的愿望。立夏表示即将告别春天，是夏天的开始。人们习惯上都把立夏当作是温度明显升高，炎暑将临，雷雨增多，农作物进入旺季生长的一个重要节气。

从立夏起的夏季，是一个生长的季节，一个充满生机的季节，一些文人墨客曾赋诗如此品味立夏和初夏。比如陆游的《立夏》：“赤帜插城扉，东君整驾归。泥新巢燕闹，花尽蜜蜂稀。槐柳阴初密，帘栊暑尚微。日斜汤沐罢，熟练试单衣”，表达了诗人对夏日的喜爱。

年少时，依稀记得故乡人在过立夏时，极其讲究“吃面食”、“称人”等传统习俗。在豫西农村，多种植小麦，立夏正是小麦抽穗扬花的时节，家乡人在立夏时，家家户户要在石磨上将小麦磨成面粉，蒸白面馍，烙面饼，擀面片，全家人一起聚餐，意在庆祝小麦将要丰收。那时，村里人立夏“秤人”的风俗也特别盛行。就在立夏这天，村里人聚集在村口的老核桃树下，挂起一杆大木秤，秤钩悬一条凳子，大家轮流坐到凳子上面秤人。司秤人一面打秤花，一面说着吉利话。进入夏季，人们的体重慢慢减轻。尤其体重的人，要在夏季制定减肥计划。更有趣的是，当称到村里那些年轻的胖嫂子、胖媳妇们时，人们想尽法子百般戏弄逗乐，时而哄堂大笑，时而拍掌叫好，那愉快爽朗的欢笑声，不时在青山环绕的山村上空荡漾。如今，随着社会的发展，家乡在立夏“吃面食”、“称人”的传统风俗，已渐行渐远了。

吃“立夏蛋”的传统习惯在家乡的今天还流行着。上小学时，听大人说，立夏吃鸡蛋，不仅能经受“疰夏”考验，还能带来生活的圆满。鸡蛋，性平补气虚，有安神、养心之功效，能预防暑天的食欲缺乏、身倦肢软、消瘦等苦夏症状。记得小时候，父亲去秦岭山林场当伐木工人，母亲去镇里医院“赤脚医生”培训。我们姐弟几个，只有邀请距我家七八里外的外婆，来我家照顾我们的生活。那天正是立夏，中午放学回家吃午饭。外婆特意用清水煮熟几个鸡蛋，递给我们吃，并嘱咐我们说：“吃了立夏蛋，能‘疰夏’，平安过夏！”。外婆煮的鸡蛋，蛋壳没有破损，用冷水浸泡几分钟后，轻轻拨开蛋壳，蛋清雪白滑嫩，蛋黄香气扑鼻，诱人味蕾。记得外婆去世一年后的一天，那天正是立夏，我回到家里，推开院门，径直走进屋里，高声呼喊：“奶奶，我要吃你煮的‘立夏蛋’！”。当时，屋里的父亲母亲，还有姐姐，都不接话，面色凝重地都望着我。后来，当我才发现柜子中间摆放着外婆的黑白遗像时，那一刻，我恍然大悟，是啊，外婆早已与我们永别了，但是我觉得她依然活在我们中间。我伤心地扑在床子上，号啕大哭，姐姐在一旁直安慰着我。

记得在立夏这天，除了吃“立夏蛋”外，我和村里的小伙伴们，有时还玩“斗蛋”的游戏。村里的小孩子们，三五成群，在村里的巷道里，或者村口的老树下，玩斗蛋游戏。蛋分两端，尖者为头，圆者为尾。斗蛋时蛋头斗蛋头，蛋尾击蛋尾。一个一个斗过去，破者认输，最后分出高低。现在细细地回味起来，那时玩的“斗蛋”游戏，是那么有趣而幼稚啊！

走过立夏，便是热情奔放的夏季，在这绚丽多情的季节里，漂泊的我，多想回归故乡，去重温故乡那曼妙的立夏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