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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写春天的散文短篇

2022/12/11散文诗歌

描写春天的散文短篇(精选30篇)

春泥

文/杨崇演

春泥最知春。一滴泥,一块泥,一片泥……春天的引力波既有形也无形,润泥无声,引泥可爱、灵动、滥觞,富有盎然生气。

春泥是会飞的。“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燕子啄春泥。”千年前那个最懂春泥的小燕子,早已接受到春天的引力波,衔着你,筑起一个个精美雅致的新巢。白天,麦苗之上,稻田之中,燕子矫健俊俏的身影把乡村的日子一一点亮。春泥和着燕子,在苍穹飞来飞去,向蓝天高唱“春天来了,春天来了。”要是飞累了燕子就双双栖落在梁间,或电线,或屋脊,像一对恩爱的小夫妻,独自甜蜜地享受着田园美丽的风光。晚上,躺在春泥的温暖怀抱中,春燕会觉得心中踏实,无忧地养儿育女了。“送你一把故乡的泥土,它代表我的叮呤和祝福”。每一个孩子在春天离开村庄,老人们都会包一把泥土带上行囊,以抗御他乡的水土不服;每一个在春天离家的人鞋底都粘上家乡的泥土——即使在飞奔的岁月里化成飞尘,也会留下哪怕肉眼看不到的最亲切的乡情。离开春泥的人,无论在外地生活多么久,也终归是个洗不净身上春泥的人。

春泥是芳香的。“零落成泥碾作尘,唯有香如故。”你无语,只是用花朵、香气、飞扬的花粉、鼓胀的蜂蜜,代替自己说话。花儿是春泥的微笑。梨花、桃花、茶花,每一朵花都有着自己独有的香味,或浓,或淡,或俗,或雅。落红了,化作春泥更护花。一个个农人驾着水牛拉着犁头,人、牛身上溅上了春泥——在农人眼里,这不是泥,是花,是微笑。星星点点的春泥,是朵朵盛开的花,是张张甜蜜的笑!大块大块的春泥浪花般翻卷上来,滚到一边,遗下深深的犁沟,微凉的泥土腾起扑鼻的泥香,弥漫扩散,溢满村庄。“春泥百草生”,更会生禾苗。“春泥秧稻暖”,青绿葱葱自在眼前。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农人深知,你是他们的命根——唯有从春天开始,一次一次俯身虔信地向你致敬,你才肯从怀里取出沉甸甸的果实。春泥已经开了香花,离结出香果还远吗?

春泥是母性的。你包容一切——七千年的故国,刀耕火种,你把稻田、灌木、水渠、残垣、断壁……一一按照姓氏抚慰,让彼此成为亲密的邻居。你从不厚此薄彼,养育孩子的同时也养育了世间万物。你对孩子们聚在一起摔打泥炮网开一面:糊我一脸春泥,糊你一衣春泥,一双双巧手揉来捏去,泥猪、泥狗、泥猴等“作品”应运而生,想站就站,想甩就甩,想跳就跳,恣意发泄情感。母亲见了儿女,嗔怒:简直成了一头头泥猴子!父亲在一旁,笑了:泥娃子,泥娃子,无泥怎成娃?!你又是多么地富有爱心,把乳汁和养分输送给世间万物——摩挲着稀疏的小草,如同摩挲着刚生婴儿的头发,不久,就是一片葱郁;给树木换上新绿,如同给自己的儿女缝制新衣,打扮得漂漂亮亮;看细雨随风飘起又随风洒落,默默地汇聚、承载着泼洒的恩泽,犹如亲吻久别的儿女们一样深情爱怜。母爱如春泥。

春泥是高贵的。春天里,一块金子与一块泥巴相遇,金子不屑地对泥巴说:“你看你,灰不溜秋的,你有我闪亮的光芒吗?你有我这般高贵的属性吗?”泥巴摇摇头,说:“我能生出花,生出果,生出草,生出树木,生出庄稼,生出万物,你能吗?”在朴实的春泥面前,金子无言以对——播种之后,加倍还与人的,是春泥吧!狠狠地人踩、车轧、牛踏、猪拱,不会伤及人的,是春泥吧!无论泼溅什么,照单全收的,还是春泥吧!春泥,以最卑微的姿势——匍匐于大地,道出了高贵的真理——可以任你挖、任你翻、任你耕耘、任你播种,但绝不容忍你背叛。所有背叛的人,终将被春泥所抛弃。春泥也不怕被背弃,因为一个没有根子的人,走得再远终究会回来的。

我生活在离泥土最近的地方,泥土就在我身旁。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书写春泥?但我知道,手捧一抷春泥,就是手捧一个春天的世界。

诗意桃花

文/李卉

似乎只有桃花开了,人们才真正感受到春天的来临。

桃花很普通,房前屋后,山麓河畔,肆意开放。扶疏的树干,丰腴的花朵,有时朴实得像村落里的少女,有时像临风君子一般飘逸。古往今来,文人雅士,给予桃花丰富多彩的意象,或隐逸,或伤感,或热烈,或缠绵……意趣横生,令人遐想联翩。

“问余何意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这是李白在《山中问答》中的诗句。诗人远离尘俗,心境自由自在而不乏浪漫,这种不汲汲于荣,不寂寂于逝的隐士襟怀,这份耳无杂音、目无杂色、心无杂念的舒适惬意,哪里是滚滚红尘中的凡夫俗子所能比及?前些年,一位朋友喜得贵子,非常客气地请我为其爱子取名,当时正是春天,我一下子想到这首诗,遂取诗中“自闲”作为孩子的名字,朋友非常高兴。如今小自闲已是大班的孩子了。

在我看来,古代诗人描写桃花最美的莫过于崔护的那首《题都城南庄》了:“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浅浅的句子,浓浓的情趣,成为咏桃之千古绝唱。

上世纪30年代,着名作曲家黎锦辉的一曲《桃花江是美人窝》传遍大江南北:“桃花江是美人窝,桃花千万朵,比不上美人多……”湖南桃花江也因此名扬天下。如今桃花江是湖南十大旅游区之一。前些年我去湖南出差,“烂漫芳菲”的春天刚刚过去,但满目青绿的桃树,也别有风味。房前屋后劳作的桃花江美女,远远看去身姿绰约,仪态万千,看来这里确是美人窝。

安徽肥西县也有一个以桃花命名的城镇——桃花镇。这里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宋代有个放鸭人,一次把鸭竿插在地上,回村吃饭,餐后,忽见插立的鸭竿变成了桃树,在十个枝头中,有九枝绽开了鲜艳的桃花,唯有一枝没开花。时人信为吉祥之兆。有民谣说:“十枝桃丫九枝开,一枝单等状元来。”那插鸭竿的小村现成为肥西县首屈一指的经济强镇。所以,在我国,桃花也是吉祥之花。

赏桃花,最浪漫的地方,还是庐山花径。此处桃花比别处桃花要晚开一个月,时值四月,来到花径,可见到红雨纷纷、凝霞敷锦之美景,边赏桃花,边吟诵“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仿佛与白居易一同赏花,顿感飘然如仙,妙不可言。

成为一棵丁香树

文/唐淑惠

整个春天已经不是悄悄走来,而是大张旗鼓地戴着花,抹着红,插着绿,掐着絮来了。可我还没有办法走进真实的春天,或许,我的真实就是在春天包裹下的房间里远望春色,这是一个被束缚的春天。

清晨醒来,听见鸟鸣,似乎比冬日还密集一些。它们是在叫着虫子一起来参与春天的游行吧?

院子里那棵丁香树,很大,很高,我一直把它当作可以让人怀念的春天。玉兰开的时候没有绿叶,大朵大朵的花蕾,肆意地消遣着早春的料峭。满树的玉兰贵气逼人,却没有群芳遍至的热闹,权且把玉兰放在春天这本书最前面的衬页里吧!桃花最会吉祥地开到凡夫俗子大众百姓的心里,也让人跃跃欲试,想要丢弃冬装繁重的提示,想要寻花问柳拈花惹草。终南山下王莽的桃林,或者渭水之滨未央的桃花,吸引了密密匝匝的人群去浏览。我倒是关在房子里,惦念院子里那树寂静的丁香。

曾在某个春天的早晨,路过一条被丁香树掩没的偏僻小巷,刹那间就用微笑迎接了它们的扑面而来。我接受路两旁丁香树的清香,好像接受一位甜蜜天真的姑娘,她不言语,只是安然地站在那里,淡淡地笑着,和我四目相望,多么静美,刹那出离了。那时候,树是我,我是树。我在树下为他读诗,泰戈尔的篇章。他说,他欣赏满巷的丁香在空中匍匐交错,有的落在了旧平房的屋檐上,配得那样朴素和美。诗歌都不尽全然记得,却连声说:“好诗、好诗!”

不过几年而已,再站在那条小巷的丁香树下,依然树成为了我,我成为了树,丁香都是我的芬芳,自己先醉了。没有人可以听诗,就读给自己吧。还是泰戈尔,内容我需要记得,“天空中没有翅膀的痕迹,但我已经飞过”。日子就是这样,了无痕迹地重复着走过,而生活,已经蹉跎了许多。

一个电话,铃声惊落了许多丁香的花朵,伸手去接,多么新鲜的婀娜,谁会忍心把这些紫色都踩在脚下呢?电话里没有太多浪漫,只是说:“我这里下雨了,你那里呢?”我说,下了,下的是丁香雨……没有人听到后面有什么叹息,没有花再受到惊扰,很安静,也很丰饶地开着,我就站在那个旧平房的檐下,成为一棵丁香树。

春香在心头萦绕

文/程应峰

春天有多少香味?谁也说不清。花草树木,行云流水,天地万物,都沐浴在春天的清香里。置身春天,探寻的目光是香的,思念的味道是香的,就连蜂涌的想象也裹着芳香,在身心周边辗转反侧,萦回不舍,缠绵不去。

春天之美,美在春风中,美在春雨里,美在花香怡人,美在芳菲遍地。春风抚过,花香便飘在了风中,淡淡的香味不绝如缕,三两下就将爱花惜花之人带到了花前,让人一不经意就沉醉在了春香满怀的意蕴里。花香若是游离在细柔的春雨里,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味,让人顿生寻觅的冲动,雨幕中的嗅觉和视线也因此平添了几分清明,一旦被花簇环抱,又怎能不明白什么才是一生一世的契合之心?

春天的香味,漫过岁月的堤岸,以轻盈的姿态落入少女的心扉,立马在少女的脸庞荡漾开来,刹那间的人生俗念,顺理成章地跃上了眼角眉梢,在红尘的念想里,在春雨的节奏中,自然散发,悄然弥漫无碍舒展。一园一园春色饱满的花树间,有缘披着一袭花香,看落花飞红,听流水淙淙,抬手间,花香盈溢指间的刹那,心头又怎能捺得住春思的汹涌?

作为春香的载体,无论是榆钱花,还是槐花,抑或是成片成片的金黄色的油菜花,无论是嫩香,甜香,还是扑鼻的浓香,都是春天最美丽的魂魄。就算是一些无名的野花,若是有心摘一把在手,一样是美轮美奂,满手香醇。

春香氤氲的时日,人事总串缀在花事之中,花与花的簇拥一如人与人的拥抱,花有清香,人有体香,花有丽影,人有娇颜,各美其美,美美与共,又怎能不引人浮想联翩,驻足流连。多情的春天,以她身体中汩汩流淌的馨香,开启了一个季节的情景,搅动了一个季节的情事。

无论白天黑夜,春日在,春香就在。在月色里,在星光下,若有心走出户外,就会在或朦胧或寂黯中感受到春香的魅力。呼吸之间,也许看不见花影,但直入肺腑的春香会不招自来,感觉中,有一波一波袭人的芳香在周边恣意荡漾。在想象的丛林里,这暗流涌动般的春香之味已传送至四面八方,甚至天涯海角。这样的时候,吸一口春香,再疲惫的身心也得以放松,再烦恼的事情也变得轻淡。

春阳下的花香自是最为惹人怜爱的了。再微不足道的花朵,也会尽情地将芳颜展露在人们的视野里,让有心之人在春日温暖的阳光下去捕捉,去欣赏,去发现,去把握她们生命中美丽芬芳的性情。她们是春天的精灵啊,正是她们的加入,春天才会在一个如此短暂的过程里,变得春香萦绕,生机盎然,多姿多彩,别致烂漫。

春香总是短暂的,春花凋落的时候,也许会溅起些许的叹息,但所有的芳香已无声无息地融入了我们的血液,存留在属于我们的不会泯灭的精神世界里。

春天的餐桌

文/孔伟建

香椿

香椿好看,紫气枝头。香椿好吃,春天的餐桌上,离不了它的掺和。谷雨前后,香椿最嫩。

同事家种了几株香椿,每年春天,总是将采摘下来的新鲜香椿往办公室带些,叫大家都尝尝鲜。

今年,同样不例外,我分到了些。回家洗净,晾干了,切段,撒盐,腌渍,随吃随取。

我喜欢凉拌,吃那种自然之味。淋上点芝麻香油,香椿清香与麻油香味合为一体,实为美味。

与嫩豆腐一起拌,滋味更好。雪白的豆腐,嫩绿的椿叶,紫红的椿芽,悦目,爽口,那滋味非香椿莫属。

与鸡蛋一起炒,滋味也很好。几个鸡蛋,打碎,与椿芽混在一起。油热后,翻炒几下即可,蛋香菜香相得益彰,很下饭。

炸香椿芽,香椿芽无需切段。将鸡蛋打碎,待油热,把蘸过蛋液的香椿芽往热油里一放,打个滚儿,捞出,香嫩可口。一微信朋友说,油炸食品,不利健康,最好少吃。可每到春天,我都忍不住香椿芽的诱惑,总要炸几次吃,才算过了春天。

春天里,有香椿。香椿,似乎是专门为某个季节而香的。

荠菜

中学时,读过张洁的《挖荠菜》,至今不忘。

春天里,我总要吃一两次荠菜水饺或菜饼,才觉得不枉这大好时节。

那天,妻子在市场上称了一斤荠菜,说要包水饺吃。

荠菜无需去根,整棵可食。摘洗干净,佐以葱花油盐、木耳丁、鸡蛋等。要吃荤的,可配肉馅,全看个人口味。

我喜素食,将面皮擀得薄薄的,把和好的荠菜馅儿严严实实地包了。透过面皮,都能看到荠菜青绿的样子。蒸煮,出锅,果然鲜嫩无比。

还可烙菜饼,用电饼铛。面皮同样擀得薄薄的,将菜摊匀,把鸡蛋打碎,均匀洒在菜上,四周捏严。几分钟即可出炉,外焦里嫩,真是美味。

上网查荠菜,知:荠菜为十字花科草本植物,有较强的营养价值和药用价值。富含维生素C和胡萝卜素,有助于增强机体免疫功能。荠菜性味甘平,具有和脾、利水、止血、明目等功效。

很多野菜,吃起来是美味。用起来,是药材。

韭菜

前几天回老家,割回来两把韭菜,头刀,根是红的。母亲说:一直给你们留着呢,实际上早该割了。

老百姓说,积攒了一冬天的营养都在头刀韭菜里呢,最好吃。

在集市上买的话,也是头刀韭菜贵。

春天,我喜欢吃韭菜水饺,韭菜菜饼。泡点黑木耳,切丁。加油盐适量,再加点鸡蛋穗儿,皮儿擀得薄薄的,隔着皮儿都能看见黑色的木耳丁、嫩绿的韭菜和金黄的鸡蛋穗儿,看起来好看,吃起来鲜嫩。

素三鲜讲究的是素和鲜,荤菜吃多了会腻。事实证明,还是素菜养人啊。

榆钱

我小时候,家乡榆树很多,吃榆钱很方便。季节到了,谁家孩子哧溜哧溜爬到树上,即可摘下。

后来,老百姓发现,榆树长得慢,成材慢,还爱生虫子,慢慢地对这树种的兴致就淡了,不爱种了。这些年,乡下榆树少了。吃榆钱困难了,很多时候都要到市场上花钱买。

春天,多少得吃顿榆钱窝窝。

前几天,一位女同事在微信上晒自己蒸的榆钱窝窝,一下子吸引了我。私下里,我跟她要了几个。

女同事心灵手巧,蒸的窝窝小巧玲珑的,白面里包裹着一叶叶圆圆的榆钱,很好看,看着不觉口舌生津,食欲大增。

吃起来,榆钱的清香和甜丝丝的味儿顿时溢满两颊。吃这东西,根本用不着吃菜。

我吃了两顿,想再向同事要两个,答曰:已分完,自己都没捞着吃。

榆钱老了,会片片飘落。榆钱落下之时,春天就快结束了。春天很短,过得很快。

初春,杨柳

文/董雨诺

风吹了,云淡了。

初春,大地解冻,万物复苏,杨柳也抽出了新的枝丫,淡淡的绿色,给人以一种说不清道不尽的情绪。含苞待放的玉兰,淡绿的小草,本该美丽清新的一切在我眼中都黯然失色。本该欣喜春天的来到,心中却总有一种苦闷和惆怅。

闲来无事,思考人生。

坐在窗前,望着街景,阴郁的天,让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重压抑,不知从何时起,我的春天不再快乐。

窗外,杨柳青青,已不再是枯木,它们也早已过了瑟瑟寒冬的时节,初春的时候,他们可曾喜悦?但我深知,他们的喜悦是多么短。现在的奋力生长,可最终还是逃不过秋至叶枯。

也许这就是我的那一抹惆怅吧。

慢慢渡步到楼下,一阵清风吹来,春天的风已是暖的,但始终,我的心是冷的。春风送来的是杨柳叶的清香。暖暖的风吹醒了我,也吹走了我心中的苦闷,惆怅。我忽然想到,杨柳的不朽轮回,不就是希望在春天寻找自己的价值吗?为的就是在春天中散去那一抹淡淡的清香。

经历了一冬的寒冷,也许他们早就在期盼温暖的初春。明知在秋天后会有秋霜满枝,明知会有枯叶满天,却仍然是义无反顾。

春天是个开始,也是个结束。初春过后,他们的清香能够溢满大地,绵绵长存。这就是杨柳生命的意义。

不知何时,心中竟觉暖意融融,心中了然。

我好像看到了繁花似锦的春天,而这春天中有你,我的落英缤纷中也有你。

初春过后,花儿终将会开放,自己的努力也终会生根发芽。他日,定能香远益清。

立春,既是一个转折,又是一个新旧交替的标志。是的,既是转折,为什么不让这个过程做到充实无憾呢?

漫过来的春天

文/王剑

春天,是一点一点漫过来的。

阳光小口儿小口儿地呷着酒,暖洋洋地,喊着大地的名字。

它喊一声桃花,桃花就红了。喊一声春柳,春柳就亮了。它纤细的触角,一吻上白杨树,白杨树那伸向蓝天的枝条,就醒了。

平静了一冬的沙河,也有了暖暖的波痕。好像阳光在水面上,打起了蝴蝶结。

春天持续发酵。麦田开始变得酥软。一脚踩下去,只听见扑哧一声响。

田野是绿的,小丘也是绿的。到处翠色欲流,轻轻漫入天际。

油菜花一会儿走上小丘,一会儿又下来。不管走到哪里,都像给无边的田野,系上了金黄的围巾。

玉兰花举着灯盏。那是爱情,在时光里绽放。

鸟的鸣叫,一粒,一粒。敲打着我的窗。我打开窗子。春光一下子涌进来,瞬间淹没了我的尖叫。

春天是个慢性子。它的到来有个过程。春天的手里,拿个蒲扇。扇扇这里,扇扇那里。每一扇,都注满了劲道。

风的脚步很快,像是在节气里,不停地赶路。

风刚一走,雨就来了。一下就是三两天。花香开始弥漫。混着青草味儿,泥土的腥香,还有阳光的微响,以及鸟的鸣叫。

这些气味和声音,被风吹起,又落下。

阳光被寒冷多次驱赶,又多次潜回。前行。后退。跌倒了,然后爬起来。

最后,缓慢地,成为春天的一部分。

村头的樱桃花,开了。

浓密的心事,一团一团地迸出。

樱桃树的嘴巴,被禁锢了一冬,她渴望一场洋洋洒洒的演讲。

樱桃花越讲越激动。她的眼窝里,盈满了泪珠。泪珠里映着天空的蓝。

一位老农拄着锄头,在树下静静地听。“樱桃好吃树难栽”。这是他从花蕊里找到的答案。质朴的光芒,照亮了他忙碌的一生。

在我眼里,樱桃花就是村庄的第一挂爆竹,噼里啪啦地引爆了春天。

“凭什么她是第一?”村里的其他花朵,开始不满。

它们叽叽喳喳地找到我。驱赶着我的睡眠。

无奈,我只好妥协。在它们纷纷举起火把的时候,参加了它们闹春的仪式。

每年春天,油菜花总会推门而入。

瓦蓝的天空下,油菜花肆无忌惮地开着,淋漓尽致地香着。她们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含蓄。

她们的热情,为沙河,打下一片辽阔的江山。再没有什么,比这更霸气的了!

盛开的油菜花,高昂着头颅的油菜花,多么像一丛丛无畏的呐喊!

她们燃烧着光、美好和信仰。

向沿河的村庄,传递着爱。传递着温暖。传递着力量。

野菜,养活童年的美味,带着土地的清香。城市的一角,灰扑扑的野菜,蜷缩在竹篮里。坐在路沿儿上歇息的大嫂,啃着自带的干粮。她的背影,无论怎么看,都像是我老家的一位亲人。

两块钱一大捧。要找多久,才能找够这两块钱的野菜?

野菜,带着春天气息的野菜,顽皮地在汤锅里翻滚。烹调后的情愫,比任何语言都令人震撼。

野菜是写在大地上的绿色诗行。

大嚼野菜的时候,我甚至觉得,一棵野菜就是整个春天。

春天,火车已开出

文/石泽丰

很多时候,人总是在奔波中消耗着时间,又在某一时间选择去奔波,貌似一列火车,一次又一次地从春天的站台出发,载着一车子心愿,喘息着奔向远方。

远方有多远?从中专毕业到现在,我至今都没有抵达,但心总是向着远方。记得是在1999年的春天,我从怀宁火车站出发,带着打工致富的念头,坐上了一列开往广州的绿皮火车,想在南方找一份能改变我家庭贫困的工作。火车如一条长龙一样缓慢地停在我站立的站台边,车门打开,人们蜂拥而上,原本车箱内就人满为患,水泄不通,但是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往里挤,有的从车窗翻入。我挤在人群中,不知是谁从我背后将我推了一把,我才上了车。身上的背包带早已被扯断,我紧紧地拿着背包,挤在车门口,脚移不出半步,就这样站了一天一夜。至今我还在为当初的拥挤感到惊悚,到底是什么拨动了我们非要外出打工的心弦?当初那么多人南下,一道从春天出发。

火车一路向前,而我并不因此感到自己离远方近了。我有一种心虚的感觉,在打工族的大军中,我少得可怜的知识储备到底能压下多少胜算的砝码,我心里没有底。到了广州后,一连几天,求职场上黑压压的人群,一次又一次地将我挤入角落,起初,一次又一次美好的设想,此刻也被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全然浇灭。我想到那列载我而来的火车,想到自己来时的模样,火车缓缓地靠向站台,它像一个呕吐的蟒蛇,将“胃里”的我们如数吐出,然后,又咣当咣当地走了,沿着宿命的轨道,始终向前,向着远方。

当我失意地从南方回来,在一家国企顺利地应聘到办公室负责人岗位的时候,一天到晚撰写着毫无新意的公文,然后就是喝酒、陪客,这几乎成了我生活的全部。就在第二年的春天,我把一份辞职报告递到了总经理的办公桌上。总经理有些出乎意料,过了一会儿,他问我:你想好了吗?我没有回答。出了他的办公室,我也在反问我自己,如果说没有想好,别人会觉得你做事草率;如果说想好了,我要去哪里呢?既然辞职报告都递交过了,我只得又将出发,去远方,去属于别人的城市里,继续寻找自己合适的工作。

随着春天不断轮回,履历表上的年龄也在一岁接着一岁地往上增长,再加上自以为坚硬的翅膀,在日复一日扑打中逐渐萎缩,我像一只日渐衰老的逐鹿,尽管年龄受限体力不支,但目光向前,满脑子都是奔跑的风景。我身边的几个朋友劝我说,你十六年换了八个单位十四个岗位,也该停下来了,去过一种相对安稳的生活。是的,我应该停下来,在人生步入第四十个春天里,可是,我阻止不了我心原上的火车,它已开出,还在奔跑。

如今,每次在青灯黄卷里诵读诗书,洗礼心灵时,我的热血还保持着当年奔流的速度,只因春天这个美好的季节,只因梦想,值得我们每个人去追逐。

开花的红叶李

文/雷爱红

春光正好。我们驱车出峡,涉水爬山去看花。南秦岭北坡地带,潜山丘陵连绵起伏,道路沿着嘉陵江支流蜿蜒。墨绿色的青松翠柏在春雨春风中勃发鲜绿的光泽,盛大的灌木丛用她们复苏的臂膀,来拥抱整个山坡。

金黄的连翘花,在灌丛覆盖着的山岩中扎根,她们鲜亮的花簇,惊艳了绿色的新芽和黑色的岩崖;粉白或粉红的山桃花,婀娜多姿,随风摇曳,尽显春天的妩媚;河边,零星的野花眨着调皮的眼,有紫色的、白色的、红色的、黄色的……一切都是勃发的样子。花的世界正在打开,春的力量不断聚集。从两个月来的新冠肺炎疫情困顿中走出来,大自然用她热情的笑靥,抚慰着我们的身心。

乡村公路道旁的绿化工作已经开始,人们松土、固盘,修整枝叶。突然,我看到一排花树,站立在新生的草木之中。黑色的主干强壮有力,整齐的枝条,向上收拢,满树粉白色花朵,静悄悄地开着。明亮的春光照耀着她们开满花的树冠,一个树冠就是一团晶莹的亮色。站成一排的花树,将这种晶莹的亮色连缀起来,形成了一条粉色的光芒通道,一直延伸向前,直到山路转弯处……

红叶李已经开花了!她们的脚步赶着春的到来,就像我们等待着疫情过去走出家门。她们沐浴在春光下,用饱满充盈的花事,为春天的步调做着标记,却又朴实安静,不事喧哗。我差点忽视了她们。但这并不能归咎于连翘花开得惊世艳俗,山桃花开得妖冶动人。我知道,越是接近底色,越容易被忽视。那些在抗疫一线逆行的无数平凡的“战士”,他们的内心搏动着希望,正如春光明媚。

开花的红叶李,多么像这些平凡的英雄。她们毫无保留地将粉白展现在春天里,使春天的底色更加透亮、温润、晶莹,看一眼就足够让人的内心觉醒。她们用力地向上,用心地生长,举起一团粉色的火焰,就像春天里的火把,照亮新的希望。即使春天花落后,红叶李满树的叶子依然朝上生长,像一把火炬,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凝聚成一股向上的力量。因此,我更喜欢叫她们火炬树。

春天到了,复工复产掀起了大潮,但国际疫情形势依然严峻,阻击战还没结束,还不能松懈。小城的街巷上,行走的人还不多,街道两边,对立着两排高大的红叶李。满树粉白扑面而来,人就落入了春的埋伏。这一群盛大的红叶李,难道也是和我们一样,在疫情防控封闭起来的时空里,盼春的心情如此迫切,等待的时间如此焦灼,绽放的欲望又是这等渴望,感怀的内心更是难掩起伏。

这使人陷阵的粉白色花海,在阳光的照射下,磅礴透亮,排山倒海,铺天盖地,恨不得一股脑儿将花和叶全然安排妥当。正是因为叶的早萌,红叶李那一束束无瑕的粉白,显得暗淡了起来。可是红叶李顾不了那么多,爱美的心都是有的,她们急不可耐地要用那象征着精神和力量的红色叶片,去昭示一棵火炬树的意义与内涵。这多么像那些在抗击疫情第一线舍生忘死逆行着的“战士”,他们不顾个人安危,不计小家得失,不喊肉体疼与痛,只为了初心使命,只记得担当前行。

春风化雨,润物无声,春天的脚步是永远不会停歇的。她将绿色播撒在全国各地,将花朵开遍大江南北,将希望播撒在每一个人心中。我希望,在春天的每个角落,每个人都能见到坚强的红叶李,能看到美丽的火炬树,用尽全力开出最美的花儿。

乡村春景

文/苏锦秀

早起的小鸟们扯响天籁般的歌喉,掠过冰冻的湖面,飞过酣睡的原野,舞进清晨的农舍,一路婉转,欢天喜地,把清脆欢快的歌声,撒到我紧闭的窗前,将我从严冬唤醒,怀揣迎春的喜悦,雀跃着走向乡村的春天。哦,是春天,已是春天!憋了整整一冬的小草,终于拱破了渐软的泥土,扭出娇嫩的身躯,探出小小的脑袋,贪婪地呼吸,尽情地疯长。泥土里飘散出醉人的芬芳,老农们浑浊的双眼被春风擦得清亮清亮,带上小花狗,拎起水烟袋,走向属于他们的战场——那是他们拼搏厮守了一辈子的心爱的土地!听着庄稼在春天里拔节的声响,似乎是士兵在列队欢唱,老农们惬意地吞吐着烟雾,谋篇布局,胸有成竹——如何五谷丰登,如何颗粒满仓!

忽听得不远处的小山坡上,传来牛铃叮当,让我忆起《全唐诗》里的《牧童》:“牛得自由骑,春风细雨飞。青山青草里,一笛一蓑衣。”放眼望去,但见小村傍青山,溪水绕村旁;牧童倚牛背,春风舞朝阳……一幅秀丽的乡村画卷,一片绝美的田园风光!宁静的画面还配有美妙的背景音乐,那是牧童的短笛在伴奏,真是“草满池塘水满陂,山衔落日浸寒漪。牧童归去横牛背,短笛无腔信口吹。”

都说炊烟是村庄的根。袅袅的炊烟在春风里翩翩起舞时,是慈祥的母亲忙碌在灶房。春节回家团聚的儿女,一如年复一年迁徙的候鸟,即将远赴五湖奔向四海,又要告别故土离开家乡。慈母的眼底藏着刚刚团聚的万般不舍,眉梢隐着离别之后的日思夜想,精心做出丰盛的菜肴,煎、卤、炸、煮、炖,样样都是家乡的味道。时光把思念发酵,春风把离愁惊扰,慈母恨不能把所有的美味,所有的牵念,所有的叮咛,所有的慈爱,都密密满满,满满密密地装进游子的行囊!

一年之计在于春,微寒的春风里,父亲们乐呵呵地点燃迎春的鞭炮,欢呼的炮声在小村里此起彼落,绵绵不绝,久久回荡,炮声在猎猎的春风里炸响……炸响一年的风调雨顺,炸响一年的丰收在望!炸响一年的深情祝福啊,炸响一年的美好梦想!炸响一年的欢乐喜庆,炸响一年的幸福安康!

踏春

文/陶晶莹

春天是一个充满生机的季节。当春风开始吹拂,小树开始发芽,花朵开始竞相开放,世间万物在这一刻复苏了。这样的季节里,最让人惬意的事便是去踏春了。

踏春,其实是中国传统节日风俗。传说远在先秦时已形成,也有说始于魏晋。据《晋书》记载:每年春天,人们都要结伴到郊外游春赏景,至唐宋尤盛。据《旧唐书》记载:“大历二年二月壬午,幸昆明池踏青。”可见,踏青春游的习俗早已流行。到了宋代,踏青之风盛行。

对于踏春的记忆,可以追忆到小时候。读书那会儿,每年春天学校都会组织一次踏春活动,每到这时便是我最快乐的时光。还未等踏春的到来,我便早早地做好了准备,各种好吃的零食饮料,还有踏春时必不可少的玩具——风筝。踏春的前一夜,我兴奋得睡不着觉,幻想着去踏春时的美好场景。

当车子载着我们来到郊外,扑鼻而来的是阵阵花香,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瞬间让人有了精神。踏春的地方很美,那里有一条湖,一块大草坪,一片花圃。当春天到来,湖边的柳树长出了新芽,草坪上长出了绿草,花圃里五颜六色的花儿争奇斗艳,像是把春天当作一场比美盛宴。当春风轻轻地吹拂,湖面上泛起了阵阵涟漪,柳条随风跳起了舞,娇艳的鲜花也不甘落后,跟着春风的节奏舞动优美的身姿。不时飞来的几只小鸟,它们停靠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叫着,像是在为春天的到来而欢呼。

踏春时,最有趣的就是学校举行的放风筝比赛了。当比赛一开始,放风筝的场面就变得激烈起来,一边是参赛者的斗争,一边是观看者的呐喊助威。这些风筝形状各异,有蝴蝶风筝,有蜻蜓风筝,还有龙风筝,看得人眼花缭乱,却把蔚蓝的天空装点得缤纷色彩,形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而这样热闹的气氛也显示出了春天的活力。

父亲曾告诉我:“其实,放风筝是有技巧的,放风筝最关键的就是要看风,只有在合适的风速和风向下才能把风筝放好。在风力适当的情况下,拉着风筝线,逆风方向跑,便可把风筝放上天。”

踏春在古时候就已经盛行。中国古代名人名家,如白居易、苏轼、沈括、徐霞客都喜欢旅游,也给后人留下了不少名诗名作。如白居易去杭州踏春时写下的《钱塘湖春行》:“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 从孤山寺的北面到贾亭的西面,湖面春水刚与堤平,白云重重叠叠,同湖面上的波澜连成一片。几处早出的黄莺争着飞向向阳的树木,谁家新来的燕子衔着春泥在筑巢。繁多而多彩缤纷的春花渐渐要迷住人的眼睛,浅浅的春草刚刚能够遮没马蹄。我最喜爱西湖东边的美景,游览不够,尤其是绿色杨柳荫下的白沙堤。

从湖到岸,从树到鸟,从草到马,白居易把春天的景象描绘得细致优美,把对杭州春天的喜爱之情表达了出来,给读者一种美的享受,感觉春天的清新,春天的盎然,春天的美好。

因此,趁着春天还未结束,约上两三个好友一起去踏春,这或许是享受春天的一个好机会。在踏春中你会寻找到春天的气息,会寻找到生命的活力,会寻找到生活的美好。这是春天给予人们的生机景象,是桃红柳绿,是万紫千红,是一幅幅迷人的风景。

春天的味道

文/孙丽丽

咬一芽香椿,你便能品味到整个春天味道。

椿芽并不归属花之列,但是苍劲的枯枝尖,顶着一撮娇嫩的红,在明媚的春阳下,薄若蝉翼般透明,温软的春风吹拂,像极了一朵花。

清人食香椿的嫩芽,谓之“吃春”,有迎新春之意。一夜春雨,那些暗红已绽开在干瘪的枝尖,一尘不染。香椿芽啊,有着春天清明的气韵,是属于乡村。

家乡,庭院前后总会种上几株椿树,似乎这是一个村庄或院落的特有标志。椿树长得极慢,似乎岁月绕它而过。一场润如酥的细雨后,我便随母亲采摘香椿芽儿。亲手采摘才叫一个鲜嫩呢!低的,采茶般择下枝桠鲜嫩青翠的椿芽,上面顶着晶亮的露珠儿。高的,则用一长长竹竿绑上铁丝钩,轻轻旋转,清脆的“啪”一声,在乍暖还寒的风中轻轻飘落。

母亲把椿芽洗净,开水里焯一下,切碎,拌以豆腐,一清二白,煞是可人,食盐姜蒜汁调匀,再滴上香油。悠远的清香,将你从冬藏的灰暗中唤起,春天便弥漫在这恒久的余香里。第一茬嫩芽香气温和婉约,再摘,香味更直白更刺鼻些,腌制,待颜色变作墨绿色,香味儿就自然了。

母亲托人捎来盐搓喷香的椿芽,吃一口,春光里,思念满怀,这是母亲清寂生活的一份牵念。

香椿的香,幽远,恒久。清代才子李渔在《闲情偶寄》中,对香椿推崇备至:“菜能芬人齿颊者,香椿头是也。”

儿子喜吃香椿水饺,我烫一下椿芽,用刀抹碎,加鸡蛋做成馅,挽袖擀面皮包之,四指交叠拇指轻轻一挤,肚皮鼓鼓又玲珑秀气的饺子做成。盛在盘内,儿子片刻扫光,那小脸的神色,真是意犹未尽。

因为儿子,丈夫便在楼下种了几株小椿树。他格外用心,浇水并施以芝麻饼。椿树芽刚冒红,便扣上鸡蛋壳,满树生蛋,儿子欢喜得雀跃。那嫩红的芽儿,在温暖的呵护下,恬然汲取着精华,在蛋壳里蜷曲生长,形如佛手。丈夫牵着儿子的小手,天天望。我忽地想起一句诗:“知君此去情偏切,堂上椿萱雪满头。”父爱总是沉默的。

香椿树的芬芳,在灵魂深处摇曳着。其实幸福只是一种感受,有爱的日子,每一天都是美丽的。

春风有意吹桃李

文/王国梁

“东风着意,先上小桃枝。”东风说的是春风,在诗人眼中,春风是有情义的,它钟情桃花,于是先把桃枝轻染,给春天带来第一抹嫣红。这样一句诗,顿时让春风生动起来了。谁说春风无色无味、无情无感?春风分明是有声有色、有情有义的。

春风有意吹桃李,风光无限在郊外。当你迈出了被禁锢一冬的步伐,走向春天的田野时,便会觉得自己像鸟儿一样,快乐得要飞起来。你看,春风吹红了桃花、吹白了李花,桃红李白,一派春意盎然。

春风有多爱桃花啊,那一朵朵绽开的桃花,分明就是一个个美丽的笑靥。轻柔的花瓣尽情舒张着,在春风中微微颤动,像是起舞的裙。每朵盛开的花上都有丝丝花蕊,显得那么娇羞可爱,吸引着无数蜂蝶自在流连。千朵万朵桃花连成一片,便成浅粉色的云霞,这里一片、那里一片,好像是某位仙女遗落了轻纱,曼妙地飘落到田野、河边、山间,天地之间顿时春意浓浓。桃花依旧笑春风,春风与桃花彼此钟情,是春天最美的画面。

桃花红、李花白,春天的花朵都在使出浑身解数,展现自己的风采。春风有意,轻染李花。洁白的李花无意用鲜艳的色彩来涂抹春天,它们安静地端坐在春风里,雪一样莹润。每一朵李花就是一个纯洁的梦,它们以独特而骄傲的姿态,在春天里写一首抒情诗。这首抒情诗,冷艳、清绝——是对最简单色彩的坚守,却反而显出对春天最深的诚意。春风有意,任由李花开出最绚烂的姿态。千树万树,李花盛开,这是春风在一夜之间催开的。等到落花缤纷时,美丽的花瓣飞雪一样翩翩而落,格外富有诗意。

春风有意吹桃李,其实,春风有意的,岂止桃李?放眼望去,春风把迎春花吹开了,春风把山茶花吹开了,春风把梨花吹开了,春风把白玉兰吹开了,春风把风信子吹开了,春风把山间的野花吹开了,春风把河畔的无名花吹开了……春风有意,吹开万紫千红,吹出一个缤纷绚丽的春天来。春风十里,花开繁华;春花浩荡,春风送香。春风是春天的颜料盒,精心调弄之后,春天便完成了一幅绝美的水彩画。

春风真的是善解人意的信使,带给我们无限美好和快乐。“春风如贵客,一到便繁华。”春风吹来了繁华世界,让人愉悦振奋。在人们的意念里,春风还有更为丰富的内涵。春风代表温暖的人和事,春风代表欢快的情绪,春风代表人逢喜事……“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春风有意,花海荡漾,人能不神清气爽吗?

跟随春风的脚步,尽情享受春天的美好吧!你听,孩子们正在用稚嫩的声音朗读《春风是什么颜色的》:“春风一吹,就把柳丝染绿了,春风是绿色的吗?春风一吹,就把桃花染红了,春风是红色的吗?春风一吹,就把梨花染白了,春风是白色的吗?”孩子们的声音如同天籁,把春风演绎得更加多姿多彩。

春风有意吹桃李,花开缤纷天地新。当春风吻上你的脸时,别忘了拥抱这个多彩的世界!

叫醒春天

文/陈绪伟

一个节气到来,天公就打了雷,让那些蛰伏的生命,惊魂而醒。于是,就给春天带来生机,温暖和煦的色彩,便随着一场细雨,渲染了山河大地。

惊蛰季节到,寒冷少了刺激感,清新柔和的空气,荡漾起几分暖意。一群小鸟掠空而过,还有一群鸟在云间相呼,“唧唧啾啾”唱和,一起环绕着乡村鸣叫。路边几树桃花吐出红颜,树下枯草伸出绿嘴丫头,让人感觉春天真的来了。

俗话说:猪牛年,吃饱饭;雨水调,粮仓满。今年顺应了农谚:“惊蛰鸣雷,谷米成堆”。雷声在惊蛰当天响起,昭示着今年庄稼会获得丰收。农家似乎不再操心,过了惊蛰临春分还不响雷的事;不再担心,会因缺少雨水而影响今年收成。所以,庄稼人非常留意惊蛰这天的天象,要为一年的忙活心存准备。正如民间歌谣:一年惊蛰看希望,风调雨顺心不慌;天旱雨涝常得防,汗水挣来粮满仓。

我是农村的孩子,出生在上世纪50年代,二十四节气很熟悉,对四季之春的惊蛰,有深刻记忆。10岁那年,惊蛰打雷下了雨,第二天晴了,中午放学后,我们几个同路伙伴,跑进向阳山坡上摘“羊奶子”吃,那年代时常都饿。我找到一大簇羊奶子树,穿草鞋的脚一踩下去,就感觉草丛软乎乎的,还没想出原因,脚背就被狠狠刺击了一下,顿时疼得我直喊叫。伙伴们急忙跑来一看,一条绿蛇正慢悠悠地向坡上滑动。伙伴们几下就打死了它,还把蛇的血涂抹在我脚背出血的伤口上。

那天中午,我跛着脚回到家,把经过说给了母亲。母亲虽然没有责怪,却平着脸,一边去烧热水,一边教训的口气说:“早就给你说过,惊蛰以前可以漫山遍野的疯跑,惊蛰以后就不能随便乱跑了。天气暖和了,下雨打雷晴了,地下的虫子、蛇就都会跑出来了”。我坐在凳子上静听,母亲端来一盆热水,一边给我洗着伤口一边又说:“还好绿蛇无毒,伤口洗洗弄点草药敷上,过几天就没事了。若是毒蛇咬了,那可不得了,有生命危险呢!”母亲嚼好草药,用干净的布包好脚,执着盆里的血接着说:“绿蛇温顺有益而无害,常在矮簇藤蔓附近吃虫子,它本不咬人,而你踩疼了它才被咬的。你们不该打死它,应该放生它呃,哎——!”母亲长叹了一声,似乎还有点泪花……自那天之后,我就记住了母亲的嘱咐,还劝说同伴惊蛰以后,不要随便去荒野的地方疯玩了。

乡村人,很重视惊蛰节气,视为春耕开始的日子。农谚说:“过了惊蛰节。春耕不能歇”、“春雷响,万物长”。今年的惊蛰时节,正是“九九”艳阳天知时节,气温回升,雨水增多。乡村里,坡地小麦开始拔节,田里油菜开始见花,庄稼人正忙于浇水、施肥。此时节,杂草也相继萌发,病虫害开始欲动,乡村人开始中耕除草、病虫防治。茶树也萌生丫头,茶农忙于修剪、追施催芽,促其多分枝,多发叶,提高“明前茶”、“谷雨茶”的茶叶产量。

惊蛰到了,樱花粉了,桃花红了,李花白了,燕子来了,雀飞鸟鸣了,真可谓是鸟语花香了。山河大地,迎来一个繁忙、花锦的春天。

看春

文/董国宾

阳光熙和,春云卷卷,墙角的旧树冒出了新枝。

倏忽间吹起一阵风,像极了一只娃娃的手。东墙边,几株五行草满足地翻舞,一畦花菜锁着春光,青叶碧碧,蓬蓬簇簇。淘气的小花猫也挤出门来,探头探脑地仰望春空。两只白鸡前爪腾空,后爪扑地,三步两步就跑过来。我这小院里,这些都是一群孩子,春让万物复活!

看春不能等,万象都在萌发生机。

墙外一棵老李树,梢头生发,细枝青叶摩挲着碧空。墙角的旧树茎杆亭亭,挂满了新枝。几只绿鸟飞入枝间,树树春色勃勃,枝叶青亮,鸟鸣嘤嘤,令人欣喜。

春还走进山麓,还在原野滚出一层绿,渠边、田埂、菜畦到处都能瞥见春的影子,像是魔杖一指,大自然遍地生出春色来。春空迷离,春山霞飞,谁也夺不去的春天降临了。

春清浅,一会儿又盛大起来,桃红、柳绿、杏花雨,会给你一个膨胀的春,有本事你就使劲看,但我喜欢去乡下的泽塘看香蒲。

在乡下,冬天一过,大地敛去寒冷,原野上有了青亮的色彩,来不及眨眼,春意便充溢四方。泽塘里,春水开始回暖,水面尚没有遮拦,蒲草却在水底悄悄地发芽。此时的泽塘一点也不热闹,春水萌生的感觉却让我很开怀。鱼儿潜游,水面滚起绿波,静默的泽塘做着春梦,过不了多少日子,蒲草的叶尖毫无羞涩地从水里昂出头来,那汪汪一碧的春水,便展现出无限生机。春色浓时,一片片蒲林毫无争辩地占据整个泽塘的浅水边,宛如一道幕帘矗立塘边,成为水鸟的乐园。这自然的节奏,真是宁静又喧闹。在乡下,香蒲极寻常,但寻常之物却孕育着生机!

到槐树林里看春,又是一番天地。远村近落里,当槐花开满高枝,春便走入深处。别的园子里已繁华落尽,默默的刺槐才赶在春天转身离开之前开出花朵来。这一开,村落里像下了一场雪,院子里便有了月光落地的声音。槐树的小花朵都串成了串,三五串扎成一捆,拥拥挤挤挂满了伸展的枝条,整个村子白莹莹的,像悬挂了无数的小灯盏。刺槐极普通,开的花瓣也不大,状如张开双翅的白色小蝴蝶,但它们洁白又清秀,一串串地散发着香气和笑意,按说在乡间也极具美感和诱惑。寻常的村落里,这种叫刺槐的树,寂静地生和长是它的本性,不想,每年四五月份还能开出些花朵来。别的植物开出的花朵只为观赏,刺槐却不同,踏实的乡下人还喜欢将槐花入口,蒸、炒、煎、做成馅和汤,变着法儿做出的都是美味,乡下人真是有福气。刺槐极常见,开在春天的小花瓣远算不上典雅和高贵,却是乡野丛中难以割舍的一抹绿。

春事中,田野里可以听到云雀欢叫,还可看见小蝌蚪在温暖的水里游动。喜欢晴暖的燕子在北国的天空翻舞,田畔的野蔷薇一簇簇吐着嫩芽。最可贵的,农民开始耕田了。

春色无限,绿意恰浓,站在瑰丽的春天里,感到自然界一片清新,美不胜收。

吃出春天的故事

文/黄家双

春天迢迢赶来,三月韶华胜极!记得幼时在湖南老家,每年清明前一个月就坐不住了,心都飞到乡下去了,去摘桃花梨花李子花,去摸螺蛳河蚌,去扯野菜!

说起野菜,大概是小时候吃过的最难忘的食物。味觉这回事很奇怪,是什么地方的人,就爱吃什么地方的菜,所以会有这种说法:每个人断奶后吃到的第一口食物,将影响他的一生。

许多人都吃过香椿。香椿烩蛋,那是想起来都要垂涎的家常菜。始终无法形容那种香气,一提及似乎已萦绕鼻端,非要描绘时又不着痕迹。清明摘椿,其实已有些晚,多半都由紫色嫩芽长成绿色叶子,不宜入馔了。更惊险的是,除非路边野生,一般人家门前种植的椿树,是不容你去攀折顶梢的,不然树便长不高,所以乡人会破口大骂,甚至放狗来咬。小时候忌恨乡人小气,偏要去偷摘,往往被追得逃之夭夭。但待到一勺香椿入口,来不及嚼便吞了,紧接着去舀第二口,所有过程的不堪都已忘得一干二净。如果椿采得多了,来不及吃,妈妈会把它们用盐揉了,晾到半干,入在坛子里。缺菜再拿出来吃时,更成了一种难以名状的香,更馥郁,也更神秘。

湖南话里说的“水娘花”,统称黄花麦果,是一种菊科植物,叶小微圆,表面有白毛,花黄色,簇生梢头。清明前后,外婆会采水娘花的嫩叶,捣烂去汁,和粉作糕,称“水娘花粑粑”。扫墓时,家家户户都要用它当供品,遥敬故去的亲人。当然,外婆每年还要额外做很多,让走亲访友的回去时都捎上一包。吃的时候可以用油煎,也可清蒸,一咬开就有股清甜的香气,是很风雅的馈赠呢。近来流行起和风草饼,是用日本称“御形”的春日野菜做成点心,状如艾饺,吃来吃去总是日本风味,不复是儿时的水娘花粑粑了。

除了漫山遍野的油菜花,春天的田野里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紫云英了。乡人在收获后,将紫云英的种子播在荒芜的田内,等它发芽开花后就犁田,将它做肥料。听说紫云英味道鲜美似豌豆苗,我没有吃过,只记得那紫红色的蝴蝶状花朵,数十亩连接不断,仿佛集聚了大地所有的灵气,织就片片锦绣。

另一种不引人注目的野菜就是野胡葱。其实它比韭菜还香,只是太细,扯半天还不够吃一顿。有一年老爸带我到乡下去找人,人没找到,走上一座山头时意外发现很多野胡葱,于是就扯啊扯,直到太阳落山,才慢悠悠地骑着自行车回家。现在回味起来,如此享受浮云闲日的舒缓时光,简直是生命中的最美。

读过《诗经》后蓦然发现,原来我们熟悉的野菜,千百年来一直浮在生活的河流上。“谁谓荼苦,其甘如荠”,荠就是荠菜;“陟彼南山,言采其蕨”,蕨就是蕨菜,吃起来满嘴滑溜溜的;“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初生的艾草毛绒绒的,可以炖汤煮粥,做法是将艾草和米粉做成碧绿色小团子,当中放一些豆沙,唤作“青团”。据说诗经一共考证出25种野菜,简直就是一座远古野菜种植园。

年纪渐长,慢慢明白了“人间有味是清欢”的道理。没错,野菜是现代人春天的清欢,湿漉漉的露珠,洁净的芬芳,清薄的气质,传递出农耕岁月的美好。一盘炒野菜,是春天送给灶头的新意。只有咀嚼时才能体会,我们的土地蕴藏了多么汪洋恣肆的热情。长时间生活在都市里的我,偶尔也会想,其实更愿意生活在那个安静的、一切都不那么迅捷的家乡。诗人艾略特说,我们所有探索的终点,将到达我们出发的地方,并且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地方——但愿如此吧。

猝不及防的春天

文/冯润青

轻声地朗读一首诗:《俗烂的春天需要无端地热爱》,余秀华的诗。余秀华是我喜爱的诗人,睡前经常抱着她的诗集品读,一边读,一边想;一边想,一边读。她是一位神奇的女子,化孤独与愁苦为神圣的诗歌,像一只白色的鸟,骄傲地腾飞。

我用一种自以为是标准的普通话去朗读。有时一两个音节,不由自主地跳脱开,把我带回岳西方言,有时不知不觉间,变异了腔调,显得很滑稽,使我不得不尝试着重复去朗读那些句子,直到觉得矫正了发音。几遍读下来,我问对面的男人,你听懂了吗?觉得好吗?他说,你让一个高考语文考六十八分的人听这样的诗歌,你觉得他会听得懂吗?他听得下去吗?才不管呢,我又朗读了起来。

由于太过沉溺于诗歌的氛围,我打翻了一杯水。杯子倾倒出来的水泼洒向地面,地上的电线、插座被淋湿了。怕水钻进线路板里,造成短路、起火,我果断地拔下插头。于是,那端的取暖器不热了,电脑黑屏了。水也流向了桌面,桌面上的纸张、日历都湿了,湿了的日历本上的日子紧紧地抱成一团。我试着掀起一张日历,一放手,它又与其它日子拥抱在一起。我放弃去擦拭去整理,随它吧,待水干了,湿了的纸张自然会分开,分开后的一日又一日,彼此默默相望、前仆后继。

我为自己重新倒了一杯水,这次,我加了一撮茶叶放进杯中,水蒸气飘渺,我闻到了一股茶香。这惯常饮用的绿茶,又一次带给我愉悦。仿佛满山的绿,都飘荡于一只杯子的上空。

茶是春天绿色的灵魂,遇到开水融化、苏醒。

又是一个下午。我用了一个“又”。这个字多好呀,代表可以上溯,可以延续,中间还可以停留。而我想说的下午,这样的下午,是珍稀的。因为稀而珍。它必须恰到好处,有微醺的旋律,似有若无;有微澜的情愫,潜滋暗长;风吹面不寒,阳光暖融融,以及蓝天、白云;还有窗外熟稔地嘈杂,门外来回脚步声与人语。都是光阴的素材,缺一不可,缺了必然酿不出珍稀的时光美酒。但更多的时候,它不是这样子的,它是另一番模样,显得格外局促、凌乱不堪。

你说,情绪这个东西,摔摔打打,它就听话了;你说,情境这个东西,制造制造,它就顺溜了。这些方法,对于我,偶尔起到作用。我无法控制一些情绪的来临,也无法预测一些情境的归向。

下班时,习惯性地张望,突然发现街头那两棵玉兰树,一粒粒花苞,点缀上光秃秃的枝头;路边、沟边、石逢里,繁缕探出一片片绿叶,一派繁茂。春天肆无忌惮地裹挟着浓郁的气息一齐涌来,让人猝不及防。

“而你告诉我,一个叫余秀华的女子/已经不为所有的爱情所动/为什么还在春天浓稠的夜色里写诗”……是啊,谁能告诉我们呢?爱情已经成为意念中一个典雅又朴素的词汇,屡屡被应用,但那不是世俗意义上的爱情。关于世俗中的爱情,所有的爱情,再不能打动一颗饱经沧桑的心灵。

但春天来的时候,我们依然会写诗、读诗,热爱春天,与任何其他无关;热爱春天的心,无端而任性。喜悦心是一个人的宗教,余秀华是一位热爱生活的女子,我喜欢所有热爱生活的人。

春天的“腊”味

文/俞东升

喜欢春天,理由颇多。对我而言,春天的“魅力”还缘于一碗菜:腊肉。

腊肉,顾名思义是腊月腌制的肉。腊月里,买来农家生态猪肉,切成条条状,打上花刀,抹上一层一层的盐,把它们整整齐齐地码在钵里。静静地腌上一个星期,等到一个艳阳天,起卤,沥干盐水,用细铁丝穿了,挂在树杆上,晒上几个日头,一直把这些肉晒得渗油,颜色也变成“红加黑”,人走到旁边就想吸鼻子。这时的腊肉,所有的“工序”全部完工,就像作家最终润色好文章,把稿子放进了抽屉,只等出版。

有了腊肉,春天就不仅仅为眼睛奉献美丽,还要为味蕾奉献“美味”。来了客人,也不用谦虚地说“没有好菜招待”,挂在门梁上那一刀刀的肉,取下来,切成樟树叶一样的薄片,贴于碗沿,在饭锅里蒸熟,就是一碗好菜。

腊肉除了蒸了吃,还可以与大蒜、菜薹、冬笋、藜蒿等一起混炒,有了腊肉这个“万人迷”,蔬菜也好,野菜也好,有什么炒什么,无论与什么菜“搭档”,都是一碗绝妙的好菜。

腊肉炒菜薹、炒蒜苗的做法很简单。先将腊肉切好,倒入烧红的铁锅,一会儿就“吱吱”冒油,再将洗净的菜薹或蒜苗倒入,大火爆炒,用锅铲快速翻扒。需要注意的事项有两点:一要加点水,不让它沾锅;二要掌握起锅的时机,不能生,生了有青涩味;也不能过于烂熟,太烂了,如同吃稀泥。

菜炒好了,盛入洁白的瓷碟,在晶莹剔透的腊肉映衬下,菜薹、蒜苗油亮清新,色泽夺目,这样的腊肉炒菜,“燕瘦环肥”,油而不腻,各有其美,令人食欲大增。腊肉中富含人体需要的磷、钾、钠等微量元素以及脂肪、蛋白质、胆固醇、碳水化合物等元素;菜薹里富含钙、磷、铁、胡萝卜素、抗坏血酸等成分。这碗小菜,素中有荤,荤中有素,吃起来真的是“可口可乐”。

比较起来,我最喜欢吃的还是“蒸腊肉”。每天下班,人还没到家,蒸腊肉的香味就在楼梯道热烈地“欢迎”我,刺激我的味蕾,把我的食欲“引诱”得蓬蓬勃勃。我直奔厨房,掀开电饭锅的盖子,一股令人迷醉的香味,如下凡的仙女,飘然而来,我不禁口舌生津,跃跃欲“吃”。

我笑着对妻子说:“因了这碗腊肉,我爱上了有滋有味的春天……”

春天的桑田

文/张华梅

走进春天的桑田,阳光首先照到生机勃勃的桑树,然后才是我。在偌大的桑田里,有数不清的桑树,而我,只是一个外来者,在太阳眼里,可以忽略不计。

桑树叶子长出不久,但已经很硕大,超过我的半个手掌。这初生的叶,被我注视,没有半点儿羞涩扭捏,反倒很舒展,像吹过脸颊的春风一样舒展,让我紧锁的眉头也随之舒展开来。这些桑叶嫩而薄,迎着光线呈半透明状,可以看清里面的脉络,纵横交错,像大地上的江河,澎湃着生命激情。叶子里的汁液,是来自大地的水,经过桑树发达的根系,经过结实的树干和纤细的枝条,才到达柔嫩的叶片。桑叶是桑树的无数个手掌,微风吹拂中向我频频招手,可惜我不会看手相,更不会给桑树看相,但我能感知桑叶里有无数细细的纤维,只要经过春蚕的消化吐纳,就能凝结成亮晶晶的蚕丝,随着蚕的生命一起升华。

桑田里没有蜜蜂和蝴蝶,这些经人工改良培育的桑树不开花,不结果,或者说它们没有开花结果的机会和使命,它们唯一的任务就是长出肥大的叶子,供春蚕食用。在桑树下面,也间或长些野麦和荠菜,它们会开不起眼的小花,仍旧引不来蜜蜂和蝴蝶,蜂和蝶是实用主义者,它们只懂得追求艳丽的花朵或扑鼻的芬芳。桑田里没有花朵香味,只有桑叶特有的清新和泥土散发的蓬勃气息,不醉人但令人振奋。挎着篮子的蚕娘走来,她们手指粗糙骨节粗大,跟琴房里弹琴姑娘的纤纤玉指无法相提并论,但在采桑过程中,也会发出有节奏的“沙沙”声,指法纷繁而不杂乱,这首桑田里的乐曲,让失去叶子的桑树觉得享受,从而能很快再次长出叶子。

在春天的桑田,呆得久了,突然想变做一只蚕,不是为了逃避生活的重压,只是想体验一把春蚕的恣意生活。想像自己白白胖胖的样子,附在阔大的叶片上。桑田里有无数的桑叶,我并不贪心,作为一只蚕,吃饱就足够了。在桑田,我一边饱餐一边享受阳光的照耀,享受春风的吹拂,我相信,一定会吃出阳光与春风的味道,那是在蚕房里无法想像的。当然,桑田里也有危险,有肆意侵略的雨,有凶狠残暴的鸟,但,哪里又没有危险呢?雨来,我躲到桑叶下面,尽管冷得瑟瑟发抖,雨过天晴时,我却学会吊在桑叶上荡秋千,那是何等快活。鸟儿飞过,我会屏气凝神,把桑叶裹成自己碧绿的衣服,从而躲过此劫。生活嘛,就得靠智慧,即使一只蚕,也要做只聪明警醒的蚕。

即将来临的夜色催我回家。离开春天的桑田,离开桑树翻开的每一片叶,想像假如有能工巧匠把它们直接连缀成衣,将蚕从生命的奉献中解放出来,是件多么奇妙的事!

雨前椿芽

故园的春天里,站着两株树。一株是桃树,一株是香椿树。春来时,桃开花,椿抽芽。桃花好看,妩媚多姿,如乡间女子,温柔了村庄,明亮了眼眸。香椿好吃,香气馥郁,如翡翠玛瑙,紫气枝头,烟霞满天。

自古以来,椿树作为传统文学里父亲的象征,备受人们的尊敬和喜爱。哪里有家园,哪里就有椿树。而把椿芽作为一种美味,摆上餐桌,则一直可以追溯到汉代。相传,有一年春天,曹操回乡,路过一村舍,小院里飘出浓郁的香椿香,饥肠辘辘的曹操,舌尖寻香,追至院内,大饱一顿凉拌香椿,口齿留香,难以忘怀。后来,他就把香椿进贡给汉献帝,从此,香椿就成了贡品,和荔枝一样贡奉朝庭。这不禁让人想起杜牧那首《过华清池》描写的情景。每年谷雨前后,一匹快马,驮一捆香椿,一路飞驰,送往皇宫。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香椿”来。

然而,这皇上的贡品,却有一种人间的烟火气息和悲悯的普世情怀。家乡的山川田野,到处都有它亭亭而伟岸的身影。小时候,对春天最鲜明的印象,就是那一把香喷喷的雨前椿芽。仿佛吃了那一碗芳洌的香椿,春才来过。谷雨前后,是家乡最迷人的时候,像一位风情万种的女子,柔软、娇嫩、红艳,天清地明,山清水秀。而谷雨前的香椿,梗肥质嫩,清香宜人,正是掰香椿的好时节,所谓“雨前椿芽嫩如丝”。那时的家乡,山峦水畔间,沟渠路傍边,一株一株的香椿,亭亭地立着,刚劲挺拨,温文尔雅;一簇一簇的椿芽,叶片嫣红,叶梗油亮,像红唇,像玛瑙,像眼睛,像音符,像天生丽质的女子,站在故乡的树梢,或吟,或歌,或诱惑人的目光,或撩拨人的味蕾,更让身在异乡的游子,每每念及它,都会在胸间升腾起一缕淡淡的乡愁。

老家的南墙根下,有一溜五株香椿树,是母亲生前栽的。那时,母亲常说,她是水命人,栽什么树都爱活。果然,院内院外,房前屋后,到处都是母亲栽的树,桃树、杏树、苹果树、核桃树,密密麻麻,蓊蓊郁郁。一到春天,桃红李白;一年四季,水果不断。而最让我难忘的,还是南墙根下的那一排香椿树。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味道鲜美又能果腹的香椿,给我们留下的记忆实在是太深刻了。香椿芽刚冒上来的时候,是暗红色,如铁绣,仿佛大地的血液,顺着香椿树的根脉,喷涌而出,把每片嫩叶都充了血。不几天一簇一簇的香椿就爬满了枝头,如火焰一般,燃烧在故乡的枝头。这时候,我就会爬上墙头,尽情地去采折椿芽。先是用手掰,接着用绑着U形铁钩的竹杆折,一朵一朵的香椿,如红色的羽毛,纷纷扬扬,飘然而落,像春天里的一幅画。如今想起儿时采折香椿的情景,不禁让人感慨万千。掰香椿时,只是一次一次地掰,一年一年地掰,眼中也只有椿芽,而对香椿树毫无怜惜之心。香椿树笔直地长着,我却把它的主干拉弯,它让着,我把它的树枝扯低,它忍着,我不小心把它的枝条弄断,它受着,我把椿芽一朵一朵掰下,它默不作声,我心安理得地掰,我问心无愧掰,仿佛它做为香椿树,天生就该让我攀摘、采折。它多么像我们的父母,对儿女只有付出,从不图回报。

香椿掰下来后,母亲会变着花样给我们做好吃的。最奢侈的吃法是香椿鸡蛋,香椿水饺,最简单也最经常的吃法是香椿豆腐。只见母亲把洗净的椿芽,在开水里焯一焯,醉人的浓香立马飘溢整个屋子、整个院子,然后把切碎的香椿和豆腐搅拌在一起,撮一撮咸盐,淋几滴胡麻油,吃一口,嚼一嚼,香气顿时在嘴里蔓延,那感觉就像把春天含在嘴里,有一种别样的香,这香味,只属于香椿,只属于春天。至今想起来,仍垂涎欲滴,回味无穷。

在春天,有香椿,如父也如母。如今又是香椿飘香时,清明那天,我去给母亲上坟,路上看着风中飘零的桃花,我又想起了母亲手植的那一排香椿树。我知道那些香椿树早已不在了。但回来的时候,我还是到村子里去转了转,期望能在别处看到一两株古老的香椿树。然而,走遍村子,我只看到了新修的小楼房,新打的水泥路,却没有看到一株香椿树或其他的果树,甚至听村里的老人说,去冬没下雪,今春不下雨,现在村子里连吃水都困难了。是啊,这些年,经济发展了,生活富裕了,但环境却恶化了,那种原汁原味的乡村气息,那种口齿噙香的香椿香味,如今只能是一种美好的回忆了。我怅怅地回了家。

回到小城的家后,我从超市里买了一把香椿,放了最好的作料,做了一盆香椿豆腐。但无论如何,我都吃不出从前的味道,就像我寻不回老村庄从前的气息。

春天到挖荠菜

文/宋伯航

荠菜是一种野菜。在我的家乡长江岸边,田埂上,菜园边,到处都有荠菜青绿的影子。春天,荠菜最是青嫩可口,家家户户都要挖荠菜吃。用荠菜包饺子,更是家乡的一种传统吃法。

挖荠菜是一件令孩子们快活的事,我们三五成群地挎着篮子出去,野外的天那么蓝,野外的风那么柔,野外的蜜蜂蝴蝶那么自由,放下篮子,先躺在田野上打一个滚儿,泥土的气息沁人心脾。捉几只蝴蝶来玩,那种白色的粉蝶,笨笨的,跑得快一点就可以追上捉住。我常常带了备用的细线,待捉到蝴蝶就用细线拴到篮子上,像风筝似的任其飘着。现在想来,那可真是孩子式的恶作剧。

最有趣的是捉蜜蜂了。蜜蜂常常绕在野花上或田埂上的荆条花上,孩子们并不知道蜜蜂是在采蜜,以为它是以吃花朵为生的飞虫。我们拿了小瓶子蹑手蹑脚地走过来,左手拿瓶,右手拿瓶盖,先对其进行保卫,然后连花带蜂一下子合进了瓶子里。当然也有不走运的时候,不仅捉不到,还反被蜜蜂蛰了一下。我曾有过这样的遭遇,手指头被蜇得火烫火燎一样,疼得哎哟哎哟一个劲儿甩手。然而,正是因为这项活动富有冒险性,才吸引得勇敢的孩子们乐此不疲。

记得总是到日暮天晚的时候,我们玩得满头是汗,盛荠菜的篮子却还是空的。该如何向父母交差呢?真的不用担心,荠菜那么多,伙伴们猫下腰,只一会儿就挖到半篮子。再用手把荠菜支得虚虚的,看起来也差不多有一篮子了。于是,我们唱着歌谣,嘻闹着回家去了。

那就是家乡长满荠菜的田野,那就是春天充满野趣的田野。隔了二十几年的光阴,我如今虽工作与生活在远离乡村的都市,每当到了春天,似乎又嗅到那田野特有的清香的气息了,似乎又陶醉于那柔风丽日和无边无际浓浓的绿色里了,似乎又看到蜂碟飞舞野花绚烂的美景了。家乡春天长满荠菜的田野,让我一直牵肠挂肚的想念。

种花种树种春风

文/米丽宏

有事上街,经过卖树秧的集市。

一捆一捆的树苗,排列在集市两侧,靠着农用车、拖拉机、平板车,立成一片未绿的丛林。我忽然感觉,这真是一个充满诗意的市场啊,再没有比这个市场、这种商品,让人充满憧憬和希望了。

一个卖树人家,给那些小树挂了好多牌牌,牌牌上用红字书写着它们的姓名。这一团是百日红,那一捆是干枝桃,石榴、山楂、海棠、苹果、梨、樱花……像幼儿园孩子胸前挂的身份牌,每个孩子都有一个动听的名字。它们的名字多美啊。

那些树,它们都还稚嫩,还是孩子。它们一定是怀着兴奋的朦胧和向往,等着人们来领养。是哦,这群树孩子!它们需要的只是一片土地,可能是你拔脚就走离开的那块,也可能是你抬脚到达站立的那块,还有你中途经过毫不留意的那块,那些你不经意的土地,都是它们的乐土。它们无所谓的,更不会挑挑拣拣。住下了,就会好好成长,好好生活。它不会说话但它会唱歌,甜美的歌喉,你能触摸到。它打开梦幻一样的花朵,来抒情;散开钱币一样的绿叶,来叙事,捧出馨香、甜美的果实,点醉一个又一个季节。

年复一年,树呈献给我们的,是宇宙中生命的轮回。它们撒开枝丫,在大地上一遍遍耐心临摹,繁密的也好,稀疏的也好,全都是春天的影子。冬天一走,隐身在它们体内的春天次第闪亮,一枝苞、一粒芽、一片叶、一团绿,都是期望中的模样。

树把绿色,唱给春天;我呢,拿什么来迎接我的春天?不妨学学那些古圣先贤,种几枝花几棵树吧。可喜,我不用像诗圣那样以诗代札向人乞求树苗,我只需在归来的途中,掏少量的钱,领养几棵中意的花苗树秧,扛回来,挖几个坑,浇几桶水,在它的旁边,掩下一个美好的愿望。

我暗暗筹划了一下:东窗下植棵玉兰;廊前两株开花、又结果的树,就石榴和山楂吧;西厢房外那块苗圃呢,预留着,是丝瓜和葫芦的领地;门外巷子尽头呢,两棵小白杨!

我边走边想,为自己一瞬间的念头无比兴奋。我想,赶紧去办完手头的事情,再回到这里来,扛几棵树苗回去。春风拂拂里,种花种树的快乐,马上就能实现。我当然知道,种下一棵树,就像存储了好多好多快乐。我想看它们在不同的季节,变魔术一般,把我的日子变幻出无数的惊喜!

灰灰菜

文/姚秦川

在我的家乡,人们一直将灰灰菜叫成灰灰草。小时候,我最先认识的一种草,便是灰灰草。倒不是它长得多么好看,多么让人过目不忘,也不是它的名字叫起来多么顺溜,只是因为它能当菜吃。其实,人从一出生起,就对食物有一种天生的敏感。在当时那个蔬菜贫乏的年代,如果每天都有幸能吃上一顿菜,并且吃起来还口感不错,那确实是一件值得做梦都发笑的高兴事。

灰灰菜除了好吃之外,非要我说出它的不足,我只能鸡蛋里挑骨头,从它的长相上发挥:灰灰菜的确长得忒不起眼忒不好看。首先,它的颜色黄不黄、绿不绿的,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衰败感。其次,它的身姿也不像有的野菜那样风姿绰约楚楚动人,而是显得粗枝大叶粗糙焦暗。特别是在它的成熟期,这种感觉愈显强烈。在片片叶子上,有无数日光锈蚀的白色斑块,像残破的蛛网,让人不忍目睹。

如果说,在野菜之中,荠菜为不食周粟、避世全节的隐士逸民,苦菜为不堕青云之志、抱残守缺的仁人寒士;那么,灰灰菜则当是随遇而安、自生自息、生命力勃郁的底层贫民了。你看它,不管在田间地头,还是在荒山野岭,都能看到它随意生长的身姿。

放眼望去,那么多的灰灰菜,一片片,一蓬蓬,好像春天廉价批发的墨绿色纸片,张开它并不受青睐的粗糙叶片,遮盖着污秽的沟沿和寂寥的路边。它们一根根迎着风,挺着身,一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架势,端的是让人忽生几分敬畏之心。

小时候,我总觉得,母亲身上有一种惊人的本领,那就是,不管长在地里的什么野菜,只要被母亲挖回家,它们就会立刻变成好吃又美味的凉拌菜。当然,灰灰菜也不例外。和其他凉拌菜做法相似,母亲先把幼嫩的灰灰菜放进沸水中焯一下,时间不宜太长,随即捞出沥干水分,拌入葱、姜、蒜、盐、醋。如果条件允许,再加入一些辣椒油和味精,这样,吃起来味道更加鲜美。

当时,我们家人口多,加之本来就没其他蔬菜用以果腹,所以,母亲做的凉拌灰灰菜总是大受欢迎。我们从不在吃饭的时候做其他事,我们最是担心,一转身的工夫,灰灰菜就被其他人吃个精光。那时的人们,没有多少可以吃的东西,生活过得艰辛而困苦。

听村里的老人们讲,灰灰菜不光能吃,还有其他用处。比如,在很早以前,是没有洗衣粉的,由于灰灰菜吸碱,古人便把灰灰菜晒干,烧成灰,并储存起来,称为“储冬灰”。冬灰不仅用于洗衣除垢,同时还可以食用,做面碱用。现今,新疆拉面中的蓬草灰就是同类的东西。而考古界、古玩界清理旧瓷器、青铜器至今亦使用“冬灰”。

很长一段时间,我总以为,吃灰灰菜只有在贫困年代的困难家庭才能见到。直至长大,读了一些书后才发现,富贵人家竟然也在吃灰灰菜。《红楼梦》第四十二回里,刘姥姥要从大观园回家去了,平儿吩咐她说,“到年下,你只把你们晒的那个灰条菜干子和豇豆、扁豆、茄子、葫芦条儿各样干菜带些来,我们这里上上下下都爱吃”。看,富贵如贾府人,不也吃这个吗?由此可见,灰灰菜当时的身价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低,甚至还有些高贵呢。

灰灰草是生长在春天里的植物。春天,总是一个让人无限留恋的季节。那些在春风里惊醒的灰灰菜们,扑棱棱抖落一身薄薄的轻雾,接着,伸展一下那三五片沉默寡言的叶子,探头探脑地打量着这个春天。在春风的吹拂下,谦卑的灰灰菜,亦有了美好的春天。

发芽的四月

文/若愚惜缘

好些情形下,只要遇上一件开心的事情,我会说某天我请客吃烧烤,是那种买几斤五花肉、牛肉、一两只生鸡肉 、许多素菜,比如洋芋、白瓜、臭豆腐、糯米粑……如今闺女还喜欢海鲜,生蚝、花甲、青虾……,把佐料带全,还有铜火锅、烤架、炭……

准备妥帖后开拔一个农家乐,有鱼塘那样子的,钓几条鱼杀洗干净用锡箔纸包好就烤,要不连鱼鳞都不管,也不开膛破肚,有点残忍的在鱼头上敲打几下,直接丢在烤架上烤。哇,烤好后,那鱼鲜嫩可口,太美妙了。

就像猪的小肠,直接把里面的糟粕勒干净就放在热炭灰里烧,看着有点恶心,但一会儿,那胀鼓鼓的小肠香飘诱人,简直好吃极了。别说不干净,经过高温,啥都杀菌了,干净得很。

以前我麻将是十打九输,孩子干爹最爱挖苦我,常常说以其输了,还不如请大家吃好吃的,还有人情味,输了,啥人味都没有,啥情别人都不领。

是这个道理呢,一起在外互相协作弄好吃的,又看山又看水,心情特好,有许多细节要忙碌很一会儿,最后看着亲手做好的烧烤和火锅,收获感很浓,别说,面对这样丰盛的成果,吃起来别提有多好吃,再看大家津津有味地享受,甚是乐趣。

我喜欢春天这个发芽的季节。樱桃特别水灵,在晨光中,在清风中,那红、红得温润,红得爽眼,它会刺激你的味蕾,令你口中的清口水冒过不停。

熟透的樱桃,在绿油油的背景中,象生命一样的血液,流淌在每棵树的血管中,蓬勃的、朝气的、惊艳的。加之,山中空气有种清新的山香气,那是众多绿色植物混杂着泥土的气息在你心肺里流动,美好而舒适。

山山水水,美味佳肴,都是特别让人舒展心情的,再糟糕的心情这样散散,就会好。就像是拨开云雾见蓝天一样,晴朗,也会给心情披上一件最温情的外衣。心静了,万事迎刃而解,不说全部都解,至少心结解了,其它就是小ks。

人生许多事情不可预见,也非乐观。大多预期之外的诧异,大多不料之外的哀叹,太多太多,你一旦有乐观在手就不担心应接意外。每个人,都在生活中不断地追求更高的生活,在心里,不断沉淀更多的阅历,让自己在沉练中一次次感动自己。一生,算是圆满而知足。

再情绪如何放松的时候,我都能忆起,今年(2020年)的深冬到春天,这场人与新冠殊死搏斗中,它让我们饱受了无数痛苦的煎熬。中国付出太多史无空前的代价,非常惨烈。

白衣执甲上阵!有副画面,是医生的背影,太果敢了,果敢得我不敢久久直视;太美了,美得我忍不住鼻子酸了又酸。而武汉人民,以及武汉打工的人民,他们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绝望、愤怒、崩溃……精神的重击,可想而知,很是艰难困苦!经过了非人的思想的顽强的卓越的斗争,经历了艰苦的恶劣的环境而凌然生存下来的,他们真的很伟大,很了不起!

因而,我们非常幸运。我们每一天的阳光灿烂,不易。还好,我会写写心情,舒缓自己的情绪。留下一段情感的真,任时光年轻,任我渐渐老去。

四月,草长莺飞,鲜花烂漫,我们德昌大陆槽磨盘山,会理龙肘山,普格海口牧场,好多处都有杜鹃花,各有千秋的美引无数赏花人络绎不绝。四月,非常极致地把春天的芳菲淋漓尽致地写意完整。

我说四月是发芽的,本来应该说初春才是这景象,只因这个春天多灾多难,如今的感觉好些了,才感觉是真正的春天了,对我而言才有它发芽的意义了。

其实,最好的美不用花枝招展的词语修辞它,它超凡脱俗,自然纯粹。别管我说的是真是假,各人感受,尽在体会。

发芽的四月,用最绿的色彩点缀着这花花世界。春天的花开得温暖,春天的花开得柔情,春天的花喜欢开在你心里,开成心花怒放。

真是这样的,不然,你走在花海里,感受下花儿的低语,吻一下花的温柔,再闻一下花的体香,看看自己是不是被花心捕获?我才不信你不爱花。

爱花就是爱生活,爱生活的人尤其爱家,那爱会多姿多彩地生根发芽。有色彩的爱,在大爱小爱中就显得那么可爱。四月,多愁善感,不也是这样的么?

春天的声音

文/孔令建

春天,是挟在雁翅拍击而出的风声中飘飘而来的;春天,是裹在陕北汉子雄浑的腰鼓声中蝶化而起的;春天,是掖在农民工返乡的旅程中徐徐展开的;春天,是揉杂在高铁时代最嘹亮的笛声中跌荡而出的!

一段岁月的门户终于关闭,另一段岁月的旅程又匆匆开启,多么亘古又多么有序的轮回!最后的一滴阳光流逝而去了,连同陈年的屈辱、苦难、锥心的记忆,都埋葬在红尘的棺椁里,成为一缕供人咀嚼与反刍的梦靥。

春天像年华绰约的宫女,吐着粉脂气,袅着楚腰身,舞着霓裳曲,穿越废墟,穿越草甸,穿越苍苍蒹葭,闯入了神州的领地。你看那孤山寺北,贾亭西头,杨柳林里,白沙堤上,积岁的腐朽正被一缕缕新生的气息摧击着,有多少绮年玉貌的生灵开始拱土而出啊!

哦,春天的声音,是瓦解的声音,也是喧腾的声音!你看冰雪消融了,湖水泛出涟漪了,水牛走入田野耕耘了,泥土变松软柔和了,枝叶绽绿了,小鸟乍开羽毛了!到处是充盈的、诱惑的、撩人的淋漓元气,到处是锋锐的坚韧的迫切的生命力!正是“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哦,春天的声音,更是震烁的声音,警醒的声音,它落在我的灵魂里,像一记重重的鼓槌。我喜欢将春天比作和平崛起的年代,而将与春天对立的严冬比作不堪回首的岁月。大自然生机勃勃的春色并没有淡化我对于严冬的问诘。我常常想起那些痛苦多于欢乐、疯狂多于理性的岁月,想起神州大地的动荡不安,军阀的割据与争战,日寇的横行与屠杀,

文化大革命的摧残与清洗……长长的时光隧道,就是一串长长的屈辱和灾难啊!那时候的春天没有吐翡铺翠的姿容,没有莺声呖呖的娇貌,只有“铁马西风,烟笼寒水雾笼沙”的离乱与惆怅!“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杜甫用他遗世的千古绝唱《春望》,吐出了他在民族分裂与国家危难之际的歌哭悲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李清照也用她婉约的五言诗《武陵春》,墨渖淋漓地抒发了国破家亡之痛,身世寄零之忧。春,在一个无国无家的浪人眼里,是无限的伤痛与绝望,沉沦与凄惨。

好在,一切都已经过去。烽烟过去,亡国妇的沾衣泪过去,冬天过去。站在岁月最后那片阳光,我听到了一声爆裂的颤音,那是时间落叶的挣扎,那是春天的诞生!

这是一个不寻常的春天。在这个春天里,中国正隆隆地吹响了“民族复兴”的号角!一场亘古未有的雷电之鸣,挟裹着神州大地崛起于世的“中国梦”,正徐徐掀开了风云滚沸的帷幕。你看那一群黄皮肤、黑眼珠的陕北汉子,在原野上将腰鼓敲得多么起劲,多么惊天动地!你看那岭南千路汇聚的雄狮,在桩尖上舞得多么高昂、多么荡人心魄!

我用前所未有的旷世激情,走进这个春天。梳理逝去的时光,我将变得更清醒、更明智、更沉着。我会永远铭记着过去的泪滴和屈辱,来拥抱这个春天的声音。我知道这个春天的声音,不仅仅是来源于自然界的物语,更是来自于十三多亿华夏子孙共同凝聚着“中国梦”的雄声,民族的雄声!

春来秋浦处处花

文/方乾

秋浦河畔杏花村,年年枝头春意闹。杏花村的赏花节已经是秋浦河畔年年早春的盛会。但今年春天的赏花,我却是从窗台上开始的。春节假期,枯坐窗前,信手翻书时,不经意间闻到淡淡的幽香。其时,节令正当雨水,窗外细雨绵绵,树梢新绿初绽,庭花还未见踪影,何来花香隐隐?原来,春节前从乡下搬来的一盆墨兰正在窗台上绽放呢。我知道,这墨兰并不是秋浦山野里随处可见的花卉,而是温室大棚里培植的名贵品种。我一向不喜欢盆栽的花卉,情愿不辞劳苦去野外寻觅并欣赏自然开放的花朵,看杂花生树,闻四野芬芳,寻觅春天的芳踪丽影,自有一番特别的欢欣。

秋浦的春天,处处鲜花盛开,百花争艳,不独有杏花。

三台山的梅花幽香袅袅,常常引诱我徒步登山。早先住在三台山南麓,每当早春的清晨或黄昏,便信步穿过秋浦西路,沿着小路逶迤上山。山上有电视发射塔,塔外有院墙,院墙东侧有水泥修筑的台阶,拾级而上便可到达山顶。山顶的西南侧有数株绿梅,是我经常探望的老友。虽然难得有踏雪寻梅的场景出现,却每每有寻觅故人的心境盘桓在平常时日的晨昏,回想起来总有一丝不足为外人道的喜悦。自搬到城东清溪河东岸住,已经很有些日子没有去看那几株安静的梅花了,好在我依然有着去看一看她们的心情,这就够了。

城南的齐山北麓,现在是一片天然生态湿地,保护得很好。好几个冬天,我都看到有成群的小天鹅在那里栖息。野鸭的数量更是庞大,惊飞起来会呼啦啦地遮天蔽日。我要说的不是这些自由的鸟儿,而是路边岸畔一丛一丛金黄的迎春花,每到春天,她们都热烈地开放起来,让你看着看着就不由得心生欢喜。特别是踯躅在冬天的路口,期待春天露头的时候,猛然看路边灿灿地开出一片金黄的迎春花,心情立马就由灰转绿由阴转晴了。

等春风吹起来的时候,绿茵茵的草地上开始有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天空也开始飞舞着各色各样的风筝了,这就是我出城走到更远的山野里的时候了。徒步、骑行、驾车,总之是越走越远,仿佛从蛰伏的城里出逃般地要奋力奔向山野,扑向繁花锦绣的世界。

春天的秋浦,一汪清粼粼的水,一丛红艳艳的花,远山近树,鸟语虫鸣,无不在昭示着生命的欢欣与美好。不管是丽日晴空还是细雨绵绵,都让人沉醉流连,忘却归路。我最在意的,还是那些随处可见自由绽放的各色花朵。桃李杏自不待言,春风一家,你追我赶地开放。九华天池的桃花,杏花村里的杏花李花,元四梨树岭的梨花,仰天堂山脚下的油菜花,还有满山遍野的杜鹃花,从早春到暮春,秋浦的花虽不名贵却开得热烈灿烂。在秋浦,那些遍布视野的各种花儿好像每一株每一朵都值得你停下脚步细细欣赏,不忍错过。知名的、不知名的,大朵儿的、小粒儿的,树上的、草里的,好像每一朵花都在向你扬起笑脸,眨着眼睛,有着勾魂摄魄的魔力。也许是秋浦河水的滋润吧,秋浦的花格外招人眼。粉嘟嘟,水灵灵,你看一朵,好像在给你唱小曲儿;你看一片,好像在给你齐声合唱;微风一过,身姿绰约,余音袅袅。

现在我虽搬到清溪河东岸住着,一年四季庭花斗艳,可总觉得这些人工精心培植的名花异草缺少一点神韵。每到春天,我还是喜欢到原野里去寻访野花,欣赏她们尽情开放时的自由自在和热热闹闹。我始终相信,山野里的花草比庭院中的花草更有生命力也更加有韵致,经得起季节里的风雨。

春天的翻浆

文/邓思清

地上冒绿,枝头含蕾,我知道是春天来了。可是看不到这些迹象的时候,又怎么去感受春天的气息呢?朋友们提议去看湘西南城步县的十万古田时,听说那里仍然冷峭,不见绿色。可是春天来了,挡不住人们踏春的脚步。

阵阵冷风中,我们踏上前往十万古田的山路,山道陡峭,路面凹凸,小轿车不能开到里头,只能步行。走路速度慢,亲近了大山,一路上毛竹向人招手,飞泉亲抚了脸蛋,偶尔还能听到一声鸟儿的问候,人渐渐醉入氧离子,不住疑心起置身美境的真实性!

这个地方处于湘桂两省接壤的西端大山里,过去有一条蜿蜒官道上通云贵,山里住着很多苗民,垦田耕作,繁衍生息,曾经尘烟缭绕,人气旺盛。后来交通改善,舟车便捷,这条官道寂静下来了。为了方便交易和生活,山民们搬到了几十里外的寨市,一大片水草丰茂的耕田就荒芜了。经年累月,草木葱茏,渐渐成为人们久远记忆中的十万古田。

行进在山道上,探寻深山春天的气息,我已无法感受到当年古道上来去匆匆的气氛,但能看到那时候春光留下的影子,树影婆娑,摇曳绰约。

这几年,人们突然想起了这片已还原为处女地的古田,原生态的神奇面貌引得大家纷纷前往探奇观胜,政府决定实施开垦,把这块土地变得更加美丽,当地群众都支持这个举动。但是山高路远,道路崎岖,开垦这么大一片杂树遍布、藤蔓交织的土地谈何容易!

这是春天了,山外已经姹紫嫣红,这里仍是一片沉寂,土地是黑色的,没有看到花蕾,深山春来迟,气息远着呢。同行的当地朋友刘君说,他们已经挥汗几年了,把公路一米米地掘进去,过不久,这里将是一片美丽的田园。

顺着他的指引望去,道路两边是白杨林,林间疏松,枯叶满地,道路弯曲着,地下是灰黑的,黑土意味着肥沃。路的前方也是暗淡的,就跟欧洲大地一样,辽阔沉静,但视觉格外清晰,让人感觉来到了异域。行进中,路边忽然出现一排竹木篱笆,这是开垦人的菜园,尽管没有看到菜,也没看到人,我们还是惊欢不已,好像闻到了久远先民的生活气息,一个劲地以篱笆为背景留影。

踩在土路上,得不停地看着脚下,不然就会摔倒,因为开过去的沉重卡车压出了两道深沟,地下翻浆了,沁出新土的气息,泥土被挤到了路上,像几条长龙扭曲着身子,奋力向前爬行。不是还寒冷着吗,土地还冻着呢,怎能出现如此狰狞、如此遒劲的翻浆?得多大的力量才能把底下的黏土挤上来。我知道这不是卡车的力量,卡车之于冻土如舟行水上,压不下去的。

那么只有土地本身的力量了,它想翻身换个姿势,因为春天来了,春天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把土地唤醒,别沉睡了;第二件事情是给大地穿上衣裳,别上花簪。人们常说,春回神州、大地复苏,是春天让土地复活的。春天怎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呢,让土地翻浆了。夏天气温更高,大地却是硬邦邦的。我想起春风和冬风比赛的故事,看谁能把人穿的棉衣吹下来,冬风铆足力气狂吹,结果那个人双臂越裹越紧,而春风不紧不慢,平和地吹拂着,不一会那个人就把棉衣脱下了。春风是润物无声、潜移默化的,太用力了,反而达不到效果。记得小时候看父亲开春犁田,乍暖还寒的天气,父亲赤脚踩地说不冷,水牛拉着犁,一声吆喝下去,泥浆就翻卷上来,不一会,条条长龙卧在了田间,要是在冬天,根本无法开犁的,土地僵硬,这会儿却已被春风酥化了。

多年没有看到犁田了,现在看到了几条巨龙般的翻浆,叫我知会,春天已经来到深山,且有惊天动地的力量,这跟花开草绿没有关系,也不是春天的使命。土地翻浆是播种希望,这几条翻浆通向前方,没能看到尽头,看来负重的卡车已经轰然开到了想去的地方。

每个春天都是这样,人和大地,面临着一次磅礴的翻浆,有点决绝,却是一种新格局的开始。

家乡的开江

文/运涛

有些景物四时都可以看到,有些景物不是四时能看到,只出现在某一个季节,更有些景物,短暂得只在一年中的几天甚至只有一天里看到。我们有时千里迢迢去看景物,因为错过了时机,只能失望而返。如最着名的浙江钱塘江的大潮,黑龙江漠河的白夜,都是异常壮丽的自然奇观。

但我的家也有一个每年中只能见一次的自然现象,那就是春天解冻时的开江。北方的江河都有这种现象,但我的家乡位于中国最北的大江-黑龙江上游与中游的分界处,所以开江的时间最晚,开江的景象最壮观,正如当代诗人艾青笔下的诗:

被从各处汇集拢来的水潮所冲激,/江水泛滥了——/它卷带着/从山项崩下的雪堆,/和溪流里冲来的冰块,/互相拚击着,飘撞着,/发出碎裂的声音流荡着;/那些波涛/喧嚷着,拥挤着,/好像它们/满怀兴奋与喜悦/一边捶打着朽腐的堤岸,/一边倾泻过辽阔的平野,/难于阻拦地前进着,/经过那枯褐的树林/带着可怕的洪响,/汹涌到那/闪烁着阳光的远方去了……

春天,在中国传统的记载中,是“立春之节,初五日东风解冻”,而在有些地势高的地方,就会看到白居易感慨的“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我的家乡地势并不高,但纬度很高,春天也就来得更晚,虽说“春江水暖鸭先知”,但天下的鸭子不会跑到大江大河里去冒险试水的凉暖,我们这里总是人类自己去江边张望春天的进程。

开江是一个渐进的过程,四月中旬行走在冻结的江面上的中俄国际间汽车运输就停止了,代之以不用轧压冰面的气垫船,坚实的冰开始出现裂缝,沿着裂缝,阳光用温暖的抚摩使坚冰感动而落泪,因落泪而溶解。在严寒的日子,极度的酷冷,艰苦的环境使整个江面团结成一块无缝的整体,如今磨难过去了,环境好起来,团结的冰却瓦解了,分裂成了无数的个体,每个个体又朝不保夕地缩小。

不知不觉,人们眼中的黑龙江,水面的面积大过了冰面的面积,可以联结相通,但这不是开江,开江是指整条江的贯通,从上游一直向海中流入的无阻拦通畅。

泊了半年的船,久未被光顾,开始有了出入的人影,机器被发动起来,船员修理各个部位,擦试舱门、窗户和甲板。黑河码头只有轮船,而且不是渔船,所以只有机器轰鸣,却没有其他码头晒网、织网的繁忙景象。

有航标船、渔政船,有拖轮,有渡船,有驳船,军用巡逻艇、登陆艇则停泊在军港之中,现在没有亮相,开航之后才能抵达,所谓“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也说不准是四月末或五月初的哪一天,江面突然上涨,象龙脊一样露在外边伸懒腰的大岛变短了,变得没有头尾了,满江尽是白花花的冰排。

之所以取名冰排,就是说冰块一个挨一个按着顺序拥挤而下,挟排山倒海之势,雄纠纠、气昂昂排闼直入、排门而出。

冰排大者四、五米长,宽和高都逾尺,小者只是一束冰棍,在冰排空隙,裹挟着木屑。柴油浮了一层,这在我们小时候是没有的,那时的江水非常干净,没什么杂质的。小学生们会成群向江边狂奔,捞起几根冰柱放在嘴里,咯嘣咯嘣吃下去,就象吃的是美味可口的糖果,吃了还不满足,还会用随身的手绢兜上满满一下子,四角系成扣,带着跑回学校上课,在桌膛里趁老师不注意,放在嘴里吃一块。现在的冰却没有一个人敢吃上一口了,孩子们只是用脚对着巨大冰排的边缘使劲踹上去,每脚落下去,一角冰排哗地四散而分,离开母体,变成一柄柄冰冷冷的剔透的利剑。

开江时江面步满沙沙声,眼看着水开始流动,冰由上游滚滚而来,黑龙江我方一侧有江汊,相对于主航道很窄,拥挤的冰找不到路口出去,乱成一团,流不走,退不回,乃至层层堆积,屋上架屋,两块冰排一撞,隆起一个小小的冰山,随着明媚的阳光照射,冰山逐渐会融化。

有人趁着开江的难得机会,拿出抄罗子网鱼,在水中发现鱼的影子就抄上一家伙,从这头遛到那头,再往回遛,也就最多只有个把小时,江中的冰排就都被挤到江边,没有下家伙的空隙了。但已经颇有斩获,十几条地道的开江鱼收入囊中,可以美餐一顿了,开江鱼由于一冬没有吃杂食,味道特别鲜美,是黑龙江沿岸吃鱼的最好时光。

闻迅赶来的人站在江堤上望着壮观的解冻现象,嗅着开江特有的江水味,感受春天的到来。

沉寂了半年之久的江畔喧闹起来了,东北大秧歌的舞曲响起来了,老年人迫不及待穿着大红大绿的衣服舞起来了,年轻人挎着胳膊来到沿江公园恋爱起来了,小孩子牵着一个个造型夸张的风筝放起来了。

回看江中,冰排有的上了快车道,顺流而下,有的没挤上下行的列车,到了站台,终止了旅行,冰排象一艘艘几米长的小船,泊在岸上形状各异,有三角形的、四方形的、菱形的、梯形的、五边形的、六边形的,但不会是圆形的,冰的结晶体断裂不出钝角的圆。很多人站到冰排上与大自然的奇观照相合影,一年之中只有这二、三天有冰排,开江则只有一天。停下的冰排,基本没有了继续航行的可能,在此一点点消融,每块冰下都在淋漓着它们生命的汁液。

在北方,开江意味着一个季节到另一个季节的转换,面对此时此景,经历过六、七十年代的人或许会想起毛泽东引用过的列宁的话:“重要的是,坚冰已经打破,航线已经开通,道路已经指明”,坚冰打破就是说漫长的冬天过去了,春天的航线已经开通,生机勃勃的局面就要全面到了。我们想到春天,就会想起田震的歌:“这一次肯定不是一个梦/你让我有了莫名的冲动/留意着你的每一种表情/别对我无动于衷/我相信你不会把我戏弄/我们不会有不愉快发生/你有一颗没污染的心灵/我的心要让你懂/我的每根神经都被你操纵/你让我完全的失了控/我的心已被你解了冻。”

冲菜的哲学

文/彼岸蒹葭

每年春天,菜市口总有一个大娘在那里卖冲菜、萝卜干什么的。地上摆着个大肚的黑釉瓦罐,里面装的就是冲菜。大娘系着蓝花布围腰,手提一杆小秤,一边招呼着顾客,一边麻利地装菜、称重、收钱。

在四川乡下,冲菜是常见的一碟小菜。春天的餐桌上,若是少了这一道小菜,总觉得缺少些什么。不过,人各有爱,有人偏偏吃不惯这菜,怕它的“冲”。顾名思义,冲菜是有一股子辛辣的“冲”味,吃得让人掉眼泪,有点类似于芥末。相比之下,芥末冲劲更大,是一种强烈的干“冲”,而冲菜是富有韵味的“冲”,有菜薹的鲜美清香,更温婉柔和。

买回家的冲菜不能直接食用,需进行再加工。锅烧热,舀入一大勺菜籽油,烧开后直接滚烫地淋在冲菜上,略洒些盐花,加花椒面、糖、酱油、香醋,再来一大勺红亮的熟油海椒,拌匀后就可上桌下饭了。讲究些的,再放些金钩末,或碎花生拌食,滋味更丰富。除了麻、辣、香、脆、爽以外,冲菜的神韵就在它的“冲”,那是一种带刺激性的鲜香,逗引着味蕾,让人欲罢不能。

记得三十多年前,我在读小学,每天中午要回家吃饭。母亲下地干活了,米饭在甑子里,拌好的冲菜在桌上,用纱笼盖着。盛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白饭,夹上一筷子冲菜,一入嘴,麻辣脆爽中有一股辛香直冲脑门,快速咽下,顿时,“啊嚏”一声,鼻涕眼泪都下来了,紧闭双眼,张大嘴、深呼吸,赶紧扒下一大口饭。接着第二筷子,又一次从鼻子“冲”到眼睛、赶快刨饭……如此几个循环,一大碗白米饭已然下肚。最后喝上一碗热米汤,肚子饱矣。从前的生活就是这样简单,美好。

春天就在一碟冲菜里。一来,春天菜薹鲜嫩,是制作冲菜的原料;二来,冲菜鲜香爽脆、开胃解腻,正适合春天。而且,冲菜嚼起来脆脆的,“嚓嚓”的咀嚼声,不正是一支春天的奏鸣曲?

从前我妈每年都做冲菜,现在上了年纪,不大做了。今年开春阳光好、雨水足,地里的青菜都抽出薹了,棵棵肥嫩茁壮,她又欣欣然做了一大坛。冲菜做法简单:摘取新鲜菜薹,洗净、晾干,切成黄豆般大小的丁,锅烧热,不加任何佐料,以旺火把菜薹炒至断生、发烫,即关火,迅速铲入一个口小肚子大的坛子中,找一张大片的生菜叶将坛口封严,使其在湿热中自然发酵,闷个两三天,即成冲菜。

有时想,发明冲菜的人真不简单,眼看抽薹、即将弃置的菜薹,妙手之下,重现焕发出别样的风采。与翠绿的鲜菜薹相比,冲菜变成了黄绿色,既保留了原先脆嫩的口感,又多了一层辛辣的鲜香,可谓更上一层楼。

某一次茶聚,茶人老李笑曰,冲菜和传统蒙顶黄芽的做法惊人地相似,有异曲同工之妙——茶芽采摘、摊晾、炒青,然后以黄纸包裹好,置于尚有余温的灶台上,闷一夜之后,再烘干,黄芽就基本做成了。冲泡出来,汤色黄中透碧、金毫显露,饮之甘醇鲜爽。与普通绿茶相比,蒙顶黄芽多了一道“闷黄”的工序,形成涩味的咖啡碱和茶多酚被部分氧化,口感更醇和,且多了一种特殊的香味。

是什么成全了黄芽和冲菜?无非是温度、湿度和时间。简单地说,就是“闷一闷”,在湿热的环境里捂一捂,令其自然发酵,然后,它们便华丽地转身,变魔术一样,摇身一变,跃升上一个新的层次。

生活中有很多事不谋而合。想起近来正为一桩焦头烂额的事所困扰,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干着急没办法,既于事无补,徒然心发狂。连续的失眠弄得人精神萎靡,面容憔悴。一个学佛的朋友看不下去了,直言劝我:且慢,且静,活着就是修行,磨砺是另一种成全,一切顺其自然,一切自有定数,不逃避,不强求,随缘,自在。我听了默然,心生惭愧。枉自读经、打坐,内心妄念丛生,被五欲六尘所蒙蔽,自性的清明、做人的优雅到哪里去了?嗯,好吧,姑且等一等,静待花开。吃着面前的冲菜,我告诫自己,凡事退后一步,闷一闷、捂一捂,说不定哪天就柳暗花明了,谁说得准呢。再说,世事无常,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人生的境遇并没有绝对的好坏之别。

春分即至,老李从蒙顶山访茶回来,说春茶已经开采了。我很期待,今年天气好,估计蒙顶黄芽的品质应该不错吧。

春雪

文/张星

没想到立春节气已经过了半月之久了,突如其来的一场罕见大雪又将我所居住的秦岭山城装扮的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小山城的山川河流之上,因为雪的到来,气温的骤降,穿城而过的小河河岸也凝结起了晶莹剔透的冰花,它们慢慢向着河中央蔓延。站在单位的楼道放眼而看,山沟野洼里都早已变成了一片洁白的世界,那些雪花飘飘洒洒,漫天飞舞,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这厚重的雪也将远处的田间铺上了一床厚厚的棉被,我想也许春雪依然可以达到“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的效果吧。

去年的冬天一直就没怎么下,地干苗渴的状况在这场春雪的来访中,也一定有所缓解。想到这里,我的心中竟有了一丝喜悦了。虽然这场大雪隔断了小山城与西安、安康等外界的道路,造成了人们出行不便,但是就是这短暂的宁静让人恍若处在了一个世外桃源之中。少了车水马龙的景致,多了缤纷妖娆的景象;少了人与人之间的匆忙而过,多了雪地里扶老携幼的风景;少了平日里热闹非凡的场面,多了与家人相聚的温暖;少了孩童们紧锁的眉头,多了一个个形态各异的雪人。这难得的清静,难得的心境,难得的欢声笑语,让这宁静的山城有了不一样的景致,欢声笑语回荡在这寂静的天空里,使人好不惬意。

唐代大诗人韩愈,曾经创作一首关于春雪的七言绝句: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诗句写尽了诗人对于春天的盼望和向往,那种春来过晚,花开太迟的遗憾使得诗人心中有了一丝惋惜和不满。于是,诗人用一场春雪的到来淋漓尽致的表达出了人能慢慢等待春的来临,而雪却等不住了,用自己穿树飞花装点出了一派春色,给了人春的气息和冬的遐想。沉浸在韩愈的《春雪》诗句之中,我觉得秦岭的小山城突如其来的这场春雪竟是这般的与之吻合,心中也有了盼春念春的想法。这场春雪已来,难道春天还会远吗?

在这场春雪前的几日里,我带着十岁的儿子一块儿去河边寻找春的讯息,我们惊喜地在河边的柳树上发现了春的消息,嫩黄嫩黄的小芽子从柳树的枝节上已经显露了出来,孩子那副惊喜的模样让我记忆犹新。我们也走访过田间地头,观察那些才露出小尖尖的土豆苗,当孩子问我小苗苗的破土生长就代表着春天的来临吗?我告诉儿子说:“大地上的每一个小苗都是一个希望,就像你一样也是爸爸的希望,这希望就代表着春天,代表着生机勃勃的精神。”儿子似懂非懂的看着我若有所思,我也在心里希望孩子能像春天的万物一样蓬勃茁壮。

下班经过河堤旁边,我特意走近了一棵路旁的垂柳,惊喜地发现它们依然迎着风雪变得绿了一些,我想我的担心是多余的。这更像现实社会中,父母在对待自己的子女一样,什么事都大包大揽,总怕他们受到伤害,让他们坐享其成,岂不知艰难困苦其实也是一种人生的历练。

这场春雪的到来无疑是在提醒着人们,春天是真的来了。春雪只是春天正式登场的一个序曲,春代表着希望,难道希望还一直蜷缩在冬天的角落里吗?不,春雪正是在召唤着每个人心田里的希望,激发着每个人内心深处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