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文章
必读社 > 好文 > 散文诗歌 > 正文

老家散文

2022/12/19散文诗歌

老家散文(精选30篇)

老家甘肃 梯田 脱贫与风景

文/百草园

工作生活在省内一县一乡为老乡,在省外本省的就是老乡,如果跨国了一国的就成了老乡。老乡因为有相似的居住环境、生活习俗和言语,交流容易就显得格外亲近,大小事一起商量,相互帮衬,尤其是婚丧嫁娶就由老乡们操持办理了。经商的成立同乡会,抱团经营,这也许是自古至今不成文的习俗了。

我的老家甘肃以前提起就是荒山秃岭、干旱少雨、衣衫褴褛、落后贫穷、水土流失、饥民流离、灾荒不断的代名词了,尤其是山区地带更是如此。别的不说就生我养我的庄浪县,是黄土高原典型的丘陵地带。祖先们从山底到山头开垦出的山坡地,旱不保墒,雨不保水,经受不了大雨、暴雨的洗礼,冲刷的泥浆以山洪的方式一泻而下,灾年颗粒无收,平常年也是收成微薄。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初是公有制集体制,政府响应国家“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的号召,各生产队成立了平整梯田专业队,修建蓄水保墒、便于机械化收耕的梯田。由民兵连长带队,从早上五点到晚上七点,发扬愚公移山的精神,依靠人工开挖、肩挑、背扛、架子车、独轮车推拉的方式,经过三十多年的艰苦奋斗,吃苦耐劳,依山体走向修整出宽约十米、蜿蜒曲折的环绕山形的水平梯田。

无论何季去侧望、俯视、远观层层迭起的梯田,犹如一条条平行的玉带缠绕着山峦,又像直达山顶的云梯,层次分明,错落有致,无不惊叹前人改造旧山河的壮举、毅力和精神,特别是在那个吃不饱穿不暖而动荡的年代。

“全国模范梯田县”光荣牌匾是对前人最大的鼓舞和奖励,儿孙们衣食无忧是他们心愿的展现,旅游观摩是对他们最大的慰藉,乡村振兴、山青水绿、青砖绿瓦、水泥路通村户、文化广场、健身园,是攻坚脱贫的成果和光大,高速路连通周围的县市,加速了繁荣富强的步伐。

我去过家乡(现在是故乡了)好多山区,看到了新农村建设的美丽。干净整洁的村子在各种树木的掩映、环抱中露出星星点点的绿瓦、红瓦的房脊梁,没有了炊烟袅袅、鸡鸣狗吠、臭味熏人的旧貌,偶尔从远处的养殖场传来牛鸣马嘶、猪羊的欢叫声。亭下长凳上男女老少有的在谈天说地、有的在嘻嘻哈哈的不知笑说什么、有的在静静的享受着安详、平顺于日丽风和。多么奢望能和乡亲们一样在这样的环境里有一座小院落,房前屋后的空地里种菜、种果树、养花,再养鸡鸭、羊、鸽子,过过这种恬静悠闲、无忧无虑、衣食无忧的日子,享受一下前人修得的幸福,可惜没有我的一分地。

我去过胡耀邦同志考察庄浪县时题写的“紫荆山”,此山不大,是六盘山向西伸出的一脚,将县城分为U字(也称马蹄形)形的东西两部分,上有亭台楼阁,正门上方是“紫荆山”鎏金大字,旁边就是紫荆山宾馆。

我去过关山大景区,才知道庄浪还有这么大的森林地带,而且有原始森林。草木茂盛,苍松翠柏高耸入云,各种竹子交相辉映欲与松柏比高,还有不知名的粗大的树木相映成趣,诉说着生长的历史和欲与争先的豪气。穿过密林来到云崖寺,沿着水库岸边的石级路和弯弯曲曲的小桥,行走约一小时,可以看到淡红色的石崖上有浅红色旋梯引入洞穴。崖洞中的佛像是北魏时期刻琢,大小分布均匀,栩栩如生,比麦积山的石窟、佛像略小,属于同一时期的石窟造像。

返回后顺山间西行不多时再上盘山路到达山顶时,一汪清澈的湖水映入眼帘,如同天池一样,却称为“朝那湫”。虽没有天山天池的雪山环绕,游艇穿梭,碧波荡漾,也没有长白山天池高高在上,一池连两国和偌大的火山喷发口,但有着湖水来去不明、不满不溢不降、恒定水位的奇特,也许是庄浪人不骄不卑、吃苦耐劳、任劳任怨、憨厚忠诚品性的源泉所在。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沿着木板廊道细细查看了两圈,也朝山下细看,没有发现出水和流水,在疑惑中走向陈家洞子。

约五公里外的陈家洞,是横亘在两山夹一沟的石崖上。山脚下公路盘绕,进入森林茂密处有一横在眼前的突兀山崖是传说中的龙眼山,崖壁陡立处有依势而建的飞檐楼阁,依次进入可观览不同位置大小不等的佛像,和云崖寺有相仿之处。山崖的一侧崖壁上有约一米多宽的飞瀑流布,落在红褐色的圆石上激起四射的水花,发出诱人清脆的空鸣,静寂的山林活跃了起来。鸟雀穿梭林间,清音环绕,甘甜湿润的空气令人精神爽快。沿着小水沟而下,一座满身斑驳、头戴蒿草、六角砖木结构的四层半空心古塔在静静的守望着,诉说着历史的沧桑,见证着风雨变换的历程,守护着文化的传承和神话故事的演说。

自驾一整天走马观花似的游览了故乡的不一样的山水,品尝了地道家乡味的洁白、爽滑、酸香的荞面凉粉,那远远闻见透着葱香和儿时洋芋熟烂诱人醇香、夹杂着荞面浑厚的幽香的荞面窜窜,两碗下肚已是胃胀而嘴惨未解。

我去过天水市麦积山观览了北魏时期最大的佛像雕塑群;去过陇西李氏祠堂,大唐李家的繁荣鼎盛、建筑的恢弘、气魄和香火的延续,有感叹也有深思。

去过沙漠奇迹的月牙泉。一汪清澈、晶莹、永不干涸的清泉,是大地的眼睛还是上苍的镜子;稀有而珍贵无比的绿杨好似睫毛,守卫着晶莹透亮的瞳孔,调理者润泽和色彩;环绕的沙丘犹如微微睁开的眼睑,庇护着眼睛的开合、温度和纯真,调理着风向风速、调动着沙起沙落、指挥着沙粒往返和来去的路线与疏密的分布,吟唱着天地的天籁之音来消除寂寞,吸引人们前来观瞻;鸣沙山一刻不停地吟奏着葫芦丝一般悦耳、哀婉、凄楚的空灵之乐,夹杂着绕梁的丝丝鸣叫和沙粒流动挤压的祈唧呻吟,环绕在如刀刃似的山脊周围,沟通着天地人的灵魂和神髓。我多想饮一瓢神奇的泉水,唯恐损伤天地之眼,只好站在弯曲的木道上静静望着碧绿、清纯的泉水咽下满口的唾液,在甘甜中聆听大自然的妙音,惊叹大自然的奇妙、神工和难解的千年不干、不染尘沙的神奇密码。

去过敦煌莫高窟,在大漠深处飞天,在崖壁造佛,在洞中藏经藏乾坤,让博大精深的千年文化艺术得以保留和传承。穿过河西走廊,去过玉门关,感受了西出阳关无故人的苍凉;

去过张掖的丹霞地貌,乘着朝阳顶着夏日的热浪欣赏了多彩的地貌变幻。起伏无序,丘陵交错,阳光下显得更加多姿多彩,绚丽耀眼,近中午就没有上午和下午的色彩靓丽了,看不到七彩丹霞的迷人景色。

相距两公里外的冰沟,没有一块冰也没有一丝凉意。顺沟拾级而上,一路看尽黄土、砂石在风雨的作用下创造出雕梁画柱、殿堂、城堡、情侣相拥、生殖崇拜、驼峰迎客等,到山梁欣赏对面的西欧宫殿,犹如卢浮宫似的殿堂和远处的华标立柱。眼前历经风雨的雕琢,心理想啥就像啥,可以满足人们无限的想象和欲望,假如是情侣同游可能更有不一样的感觉和体会。冰沟也是丹霞地貌,应该为建筑丹霞,和七彩丹霞形成姊妹篇。

位于市内的大佛寺,牌楼不大,精致不少,大佛殿的木雕、砖雕、石雕艺术是国宝级的,巨大的卧佛约为莫高窟卧佛的十倍左右,右侧安详而卧,右手平托脸颊,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头脚有小佛站立值守,后有站佛凝视护佑。好奇的我去后面的佛肚子里偷看了一下,木质中空,内藏书籍和杂物。同行有叩拜的、有烧香烧纸钱和上供奉的,问为何不拜?自拟小诗而答:

我非信徒不叩拜,不念弥陀不吃斋。

略知佛理无菩提,游览山川好自在。

一睡千年去天国,哪管世间苦与乐。

盛衰不见身和影,怎能无辜受香火。

在修建兰新高铁时我在祁连山下的山丹县军马场住过一月多。具有两千多年历史的马场,是亚洲第一世界第二的,现在是世界第一的大马场,虽然不再为军队培养军马,但为各地提供良种和跑马。

冬季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粒,一行人住在军马场的招待所习服以适应高原缺氧、寒冷,选址筹建项目部和查勘工地。祁连山横亘在甘肃和青海间,要在半山腰修建高铁隧道来打开通途。在离军马场两公里外的山屲里修通了连接军马场的便道,建起了施工作业场和生活居住房舍,建立了制氧站,解决高原施工缺氧问题。后因工作关系反复进出多次,只在军马场见识了膘肥体壮、前腿似箭后腿似弓的各色马匹,没有骑马驰骋草原,也没有去近距离观看焉支山叠翠的森林、晤面将军石,更没有在焉支湖飘摇。但采过雨后黄色的蘑菇,是这里特有的自然菌,味道鲜美,营养高价也高。用大碗品尝了马奶酒、马奶做的酸奶,酣畅淋漓,没有任何添加,味道纯正,吃一次想下次。

多次去过省会兰州,狭长而拥挤的兰州,两山间黄河穿行,连结两岸的黄河第一钢桥是前苏联援建,现在仍然人车行走。瞻仰了黄河母亲雕像,上了五泉山、白塔山公园,吃了纯正的兰州拉面、扁豆面、手抓羊肉和白兰瓜、黄河蜜。观看过飞天表演,如梦幻般的反弹琵琶、长袖善舞的琵琶舞,欲飞天庭的美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十多年前因工作关系去过甘南藏族自治州,一天时间,紧紧张张的在草原上走了走。藏民村的书记导引观览了拉卜楞寺,檀香木沁人心脾的久久不能忘怀的香是第一次感受,金碧辉煌一点不为过。

晚上在藏民家吃地道的清炖羊肉,他刚拿完牛粪的手抓了半截羊腿让我吃,接过来但不想放嘴里的尴尬,立即端起酒杯敬酒以表感谢,随后回敬到了他的盘子,以喜欢羊排为由互敬畅聊。

我的老家甘肃有好多美丽的地方没有去过,明年开始逐一游览。

想起老家的狗

文/门子小资

童年的老家,土屋小院,却在阳光下展示着它的富有。木格子的窗,把一大片阳光引进土屋,把一个温暖的家沐浴;房前屋后的菜地,上演着叶绿花红的大戏;院子里的鸡鸭和猫狗,随意地踩着老屋四季的风,成为老家的一抹生动。

在众多的画面里,狗的眼神最为特殊,专注而忠厚中透着灵性,像一种透明的语言,透着一种光芒,那光芒柔和而善意,与你短短的对视,就能撩开你的情怀,走进你的心,并长久地住下去。有时我观察狗的眼神,有些像牛,执着真诚中写满善良和柔情,并且狗和牛都有泪水,它们的泪水是把瞬间情感化成一泓清流,晶莹地挂在眼角,打动你的一缕心曲。

在小学校后面的老屋居住时,家里养了一条黑狗,高高的身材,大耳长尾,家里人都叫它大黑。大黑最懂得它的职责,看家护院,忠于职守,当田园的粮食进仓或杀年猪时,它就整夜守在老屋的外面,亮着一双不眠的眼睛,为家园守夜。夏天,祖父在生产队的菜园劳动,晚上看护水库的鱼,它就跟在祖父的后面,是一个很好的护卫。我在小学校上学时,每当放学的铃声响起,大黑就会出现在教室的门口,摇着尾巴等我,我就会把书包放在它的背上,和它一路小跑奔向暖意的土屋。有一段时间,村里不让养狗,生产队组成打狗队,挨门挨户地打杀,祖父无奈要把狗交出去,可小叔抱着大黑嚎啕大哭,为了躲避厄运,十几岁的小叔把正怀着身孕的大黑,送到三十里远的老家。不久,大黑生了三个狗崽,等再把它接回家时,大黑就多了一份牵挂,它一周要去一次老家看它的孩子,在那住两天再回家,来回六七十里的土路,在盛夏里,一条狗穿行在酷热和阡陌之间,是一种深深的母爱和恋家之情,让大黑拥有不竭的力量。这样坚持半年多,在要杀年猪时,大黑踏着积雪一去不归,我们苦苦地等待,一星期,一个月……我们留了一大堆的猪骨头,可大黑再也没有回来,有时半夜听到狗叫,急急地奔出房门,只有风声和夜空中暗淡的星光。我们想象,大黑是恋着孩子,在老家住下了,等孩子大了,大黑就会回来,它用前爪推开房门,摇着尾巴,眼角有泪。我们长久地等待着,直到老屋撑不住雨水,大黑便成了我们岁月里一枚带着温热的书签。

后来,父亲领着我们搬出了老屋,住进了新居,家里养了一条花狗,白底黑点,长嘴短毛,挺典雅的。花狗很通人性,它会用眼神与人交流,能听懂人说话,能分辨出家人远处的脚步声,有几次父亲去乡里开会,它都准时到村口迎接父亲,我们晚上归家时,刚打开院门,花狗就会跑过来迎接我们,摇着尾巴表示它的快乐。那年我备战高考,端午节,我去土屋前的小树林背政治题,花狗一个上午陪着我寸步不离,我很感动,拍着花狗的脑门说:谢谢狗狗,等我考上学了,过年给你饺子吃……花狗用一种专注的眼神看着我,它视乎听懂了我的话,摇着尾巴,恬着我的手。

那一年,我真的考上了一所师范学校,寒假回家,推开柴门,却不见花狗的身影,母亲说,花狗得了重病,打针吃药都不见效,在冬至那天死了……怎么会这样?我跑向狗窝,那矮窝空空的,我在院子里寻找,风中狗的气息还在,却看不见那个摇尾憨叫的狗狗。母亲说,花狗高烧眼珠都红了,浑身颤抖,却没有哀叫一声,每次给它食物,它都礼貌地接着,叼到狗窝边,两天一口没吃,死时还趴在院门前,像在守望。我被花狗的一片深情和忠厚打动着,手扶柴门,任泪水迎风而流。没有狗狗家里总觉得缺少点什么,大年三十的下午,母亲在灶房炖猪肉,我竟在火炕上睡着了,我梦见了花狗,它摇晃着向我走来,把头虔诚地伸向我,奇怪的是,花狗从脖子向下已没有了毛皮,光光的肉体惨不忍睹,我流着泪拍着它的脑门:“狗狗,给你饺子吃,给你饺子吃。”我在梦中惊醒,跑向母亲,母亲说:“花狗的皮被叔叔扒走了,狗在东仓子里……”我推开仓门,狗和我梦里的一样,光光的肉体,只有头上有着皮毛,它趴在地上,头却微微挺起,眼睛没闭,睁得大大的,守着粮仓,它的姿态和先前趴在房门前一样。我俯下身,抚摸着狗的脑门,硬硬的,已没有了温热,但我觉得它还用虔诚的眼神看着我,我的泪涌动着,滴在狗的脑门上,我觉得狗的眼角里也涌动着泪水。大年三十晚上,当震耳的鞭炮在土屋的小院炸响时,我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水饺送给花狗,我相信,有灵性的花狗还在我们的院子里,和我们一起过年,它一定吃到了我给它的饺子。

第二年春天,父亲把花狗埋在院子的果树下,那一年,繁花一树,硕果满枝,花狗以它生命的另一种歌语,香甜着老家的季节。

在世事繁杂中,我的眼前常常涌动着老家狗们的影像,那个在盛夏里穿行在亲情和家园之间的大黑,那个把毛皮给了一个老人暖腿、把身躯化为春泥丰盈一季果香的花狗……是它们的忠诚让老屋的柴门小院溢着安逸和温暖,是它们的善良让我们的泪水清澈而透明,让我们的脚步有了深度。

老家在一个个春暖花开后走上了秋的坡岗,家狗便走进它馨香的风里,摇着它皱纹叠起的笑容,淡了月色,浓了相思。老家的狗用一大片真诚走进我们远离故土的心窝,它那孩子般纯洁的泪水清洗着我们繁杂的灵魂,灼热我们迎风的脚步。

远方的乡村

文/谭旭东

新冠肺炎疫情发生后,我就很少出门。连过去常参加的一些学术交流活动也不参加了,当然,这也与很多活动被迫取消有关。但回老家的心情和计划一直没变,无论如何,每年要回一趟老家,看看年老的父亲,还有大弟以及乡亲。

这次,我匆匆参加了上海书展的一场活动后,就坐高铁赶回了老家。怕打扰相熟的乡贤,这次我是悄悄回来的,除了告知大弟,未提前给任何人信息。但到了郴州西站,一位老乡还是驱车来接我。从郴州城到我老家安仁县平背乡朴塘村,大约有150公里路。一路上,一边和老乡聊天,一边看窗外的风景。这些年,每次回老家都会发现一些新的变化。今年,感觉路修好了,柏油马路很通畅,道路两旁绿化也很好,再加上在山峦里穿行,满眼都是绿水青山。

安仁是一个革命老区,也是一个贫困县,它地处罗霄山脉的西麓和五岭的北部,山和水田差不多各占一半,这里的老百姓最主要的生活方式就是种田种地,养鸡养猪。我出生的朴塘村,山多,田也多,种水稻,再在地里种花生、大豆、芝麻以及栽种一些果木,是村里人主要从事的农业生产。小时候,家家户户也养猪,有些人家里还养耕牛。改革开放之初,我家里就养了几头猪,还养了14头黄牛。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父母正逢中年,体力好,家里孩子也多,也有劳动力,所以,田里、地里年年丰收,而且养殖业也挣了不少钱。现在,村子里还有800多户人家,但30岁至50岁的劳动力大部分去广东打工或在郴州市里从事建筑业,村里只剩下一些老年人,还有一些妇女和儿童。10年前,村里显得很凋敝,走在乡村小路上,20岁左右的人都在外面读大学,每次见到的人很少。

这几年,村里人多了起来,而且原来荒废的田地也都开始复耕起来,回家创业的人也多了,村里还办了几家企业。大弟是村干部,还开一家诊所,他一边做村行政工作,一边行医治病,在村里起到了带头作用。我问了一下大弟,村里现在80岁以上的老人有60多位,都有家人照顾,乡里和村里也会给一点补助。乡政府就在村里,村里还有一个扶贫专干。我也和乡党委侯书记和扶贫专干聊过天,据说,现在村里的贫困人口不多了,只有一些老人多、孩子少的家庭和几户孤寡老人处于贫困状态,其他村民其实都不缺钱,在外打工,一个家庭一年可挣十几万元。不过,村里人最大的感受就是现在比以前过得自在了。种田、种地不要交粮交费,政府还有补贴,因此没有什么压力了。最可喜的是,村里人种田也不太用农药和化肥了。村里还安排了5名村民,平时捡捡垃圾,维护村里的公共卫生。

早上在田埂上散步,让我惊喜的是,不时看到有白鹭在水稻田里飞起来。可见,村里的生态环境好了。白鹭喜欢吃水稻田里的小鱼和螺蛳,过去稻田里用大量农药,白鹭差不多绝迹了。现在,白鹭、喜鹊和各种山雀都飞回来了,老家屋背的山上,因为禁猎,山上偶尔还有野猪和狼出没。于是,山村不再那么沉闷、寂静,鸟儿的鸣叫、大树摇动的风声,还有阵阵草木的清香……让我立在大弟家二楼的窗边,就能沉醉在乡村清新美妙的气息中。

在外读书、工作,已经离开老家30年了。村子发生了很大变化,楼房多了,原来的旧房子差不多都拆了,儿时的伙伴渐渐变老,童年的记忆似乎越来越模糊,但这次回老家,老家又给了我崭新的印象。时代变迁,很多东西都会消逝,但从大弟和其他老乡的脸上不难看出,乡村人一直保持着质朴之心,还有,他们追求富裕美好生活的愿望和梦想,也越来越清晰。

我爱我的老家,我牵挂那远方的乡村,真心希望乡村变得更好!

梦里老家

文/王建成

已近花甲之年,本不该是多梦的年龄,但近来却时常做梦,主题只有一个--那个曾经生养我的乡村。过去的故园,只能在梦中相见。

生养我的那个村庄处在鲁西北,叫孟王庄。整个村庄成倒置的“品”字形,分前庄和后庄,后庄和前庄约一里地,中间隔着一个大“湾”,是一个独立的生产队。

1963年卫运河发生特大洪峰,那时我五六岁,至今记得父母把全部值钱的家当装上一辆小拉车,一个八仙桌倒过来捆在最上面,把我放在桌子里,父亲一直拉了十几里路,到了政府安排的堤上的一个叫大霍庄的地方。一年后洪水退下去,我们全家返回老家,看到洪水漫过房顶的痕迹,房屋已部分坍塌,全家在政府的支持下,自力更生,建起了现在的房子。

那时家境清贫,一件衣服穿多年,破了补补再穿。没袜子穿,母亲就用兔毛铺在鞋里,冬天穿着上学,即舒适又暖和。记得一顶帽子戴的周边起了毛,洗得发了白,缝缝继续戴。冬天的周日就到田间地头,找曾经种过蓖麻的地方,拣拾蓖麻子,一冬天的成果卖块儿八毛,买顶新帽子等过年时戴上。

儿时总盼着过年。一进腊月门,生产队就开始排班,哪家哪天用磨、哪家用碾子,那时还没有机磨,粮食加工全靠石磨和碾子。石磨和碾子棚从早到晚人来人往、笑声不断。粮食加工完后,“战场”随即转到家里,蒸馒头、蒸菜团子,炸藕合、炸茄盒等,一家人忙得不亦乐乎,有滋有味,热热闹闹,这样可以解好长时间的嘴馋。

冬天农家屋透风撒气的,只有靠近做饭的一边炕头是热乎的,而且被子也总是叠起来放在这一边,所以又起到保暖的作用。放学回来,手冻得发红、僵直,进屋扔下书包,就赶紧把手伸到炕头的被子里暖和,有时脚也冻得生疼,干脆脱了鞋一块伸进被子里,晚上父母也让我在这头睡觉。

那时,感觉是那么的温暖和舒服,好像天底下没有比这更好的地方了。为了增加经济收入,一般户家都喂养一两头猪。父亲隔一两天就给猪煮红萝卜吃。到最后,父亲总能给我熬出一些“缠”糖,到现在我也不明白是在煮萝卜的那个环节做出来的。有时一看父亲煮萝卜就一直等着,等的时间太晚困得睡了,父亲就留着第二天一早给我,缠绕半天也舍不得吃,用现在小外孙的话说“好吃的不得了”。

老家的春节-刘县生

文/刘县生

腊月二十五。买腊鼓,腊鼓就是鞭炮。老家的年集也叫“花街集”,后庄的小伙子站在高高的木板凳上,手里摇着一根挂了鞭炮的竹竿,高喊:“爆仗不响,不如买画贴墙上!”然后,就有人用香烟点燃,清脆的“噼里啪啦”声就在一团青烟中响起来。我父亲在人群中已经观察好一会儿了,他挤到小伙子跟前,说,买15挂。从大年三十开始,一直到这一年的端午节、中秋节,每个节日该放多少鞭,放多少响的,父亲早就计算好了。

我二哥在集的西头等着,等父亲把装了鞭炮的麻袋扛过来,放在木轮手推车上,二哥就哼着歌儿往家推。

鞭炮到家的那天傍晚,父亲会笑眯眯地拿出一挂,吩咐三哥去院子里放。说鞭炮到家了,要庆祝一下,因为只有这样,今年的鞭炮放起来才会既安全又响得好。

杀猪的宪珍哥哥在军队上当过屠夫,腊月二十六这天,他最忙。要杀猪的人家,几天前就在他那里排了号。

先是烧一大锅水,再弄一张结实的矮脚桌子放在老枣树下,几个男人就去猪圈里抓猪,那猪仿佛已经知道大难临头,竭力嘶叫,但终归会被捆了四腿,抬放在矮脚桌子上。宪珍哥哥嘴里咬着刀子背,挽着棉袄袖子,脚步叉开,左手死死地攥住猪嘴,右手只一挥,刀子就已经握在了手中,说一声:“猪羊一刀菜!”就把刀子在猪脖子处捅了进去,这是技术活,刀子进浅了,猪死不了;刀子进深了,猪血放不出来。常常听说,有年轻后生在自己家杀猪,猪却带着刀子跑了!这就是刀子扎浅了的原因;如果刀子扎深了,血流不尽,宰出的猪肉发紫,给人不新鲜、不干净的感觉。

宪珍哥哥在死猪脚上用刀子剌一个小口,把一根约莫1米长的钢筋棍捅进去,就在猪皮与猪身之间开了一个通道,如此三俩次,宪珍哥哥的嘴就开始对着猪脚上的刀口吹气,只一会的功夫,死猪就鼓鼓地胀圆了。这个叫“吹猪”的活,目的是便于拔猪毛,但在我小时候的印象里,却总感到一种神秘,由此,对宪珍哥哥就愈加崇拜。

把吹大了的死猪放进烧开的大锅水里,约莫二十分钟,再抬到矮脚桌子上,就开始褪猪毛。宪珍哥哥俩手并用,抓、蒯、捋,挠,因为猪毛刚刚在热水里浸过,还很烫,他嘴里就不断地发出“丝丝哈哈”的嘘声,因此还要不停地在凉水里蘸一下双手,这样,白白的猪皮就一片一片地显露出来。

没毛的猪被肉钩子吊在枣树上,破开的猪膛冒着滚滚热气。这个时候就是人们买猪肉的时间。但凡今年没养猪的人家,都会到我家来割肉,因为我父亲总是少要钱。那年猪肉8毛钱一斤,我父亲跟我母亲一嘀咕,卖给本村人就按7毛,有时零头也不要,总之,一头猪,往往要被村人买走一半。

入夜,猪肉的香味就飘满了院子。我们小孩子的幸福时刻就到了。母亲把一瓷盆煮熟的猪骨头端上来,父亲说一声;“吃吧”我们就一人拿一块骨头,或蹲、或站、或坐啃起来。多少年过去了,不知啃过多少猪骨头,牛骨头、羊古头,可是再也没有童年时候的美感。

惦记老家

文/毛兴凯

老家是个很小的山寨,长五公里、宽六百米左右的梯墩,挂在半山腰,上下都是陡峭的岩壁,人们形象地叫腰悬墩。发源于巴东石门的一条小河,越过高山峡谷,来到腰悬墩,从中部穿过,悬崖处奋力一跳,形成500米弧线瀑布,顺势跨进长阳地界,流经枝柘坪,走过百多里行程,最后注入清江。因为这个,人们又把腰悬墩叫做腰悬河,同时也就成了一条河的名字。

腰悬河,一个富有诗意的名字。有瀑布、有峡谷、有石林,还有原始的民族风情,很早就有外地人慕名而来游玩观光。没有向导,没有餐馆,山路崎岖,隔三插五地总有人来这里走走看看,拍点照片,收藏记忆,……老家人感到特别地新鲜。

大集体的时候,干部检查生产都喜欢来这里。其实,就是想看看方圆千里少有的瀑布,觉得有意思、好玩儿。晚了赶不回公社,就在队上的干部家里吃住。那时的干部很有觉悟,吃一餐饭付3角钱、2两粮票。不收还不行,他们说怕犯错误。父亲是队上的干部,那个年代出去得少,粮票自然没什么用处。父亲去世多年,家里仍有不少粮票,有全国通用的、全省通用的,还有地方粮票。我把它细心地收藏起来,舍不得丢掉,算是纪念父亲,也算是纪念那个时代。

现在,很多人都是开轿车来玩,一家人或一群人。但大多吃住在镇上,过来溜一圈儿就走了,住下的极少。因没有开发,加之现在的人吃住讲究,老家人得不到什么收入。一般情况下,只有中午的时候游人要享受无污染的食品,叫老家人给他们用柴火烧一堆洋芋(土豆),倒一碗推广椒(鲜的红辣椒配上大蒜、生姜、山胡椒等佐料用石磨推细拌上食盐),把洋芋皮一剥,沾上推广椒,边吃边喝酒。完了,甩上几十块钱就走,简单而快乐。当然,也有提前打招呼,准备正宗农家乐的,炖腊蹄子、蒸苞谷饭、打合渣、炒炸广椒……,配上地道的农家泡菜,喝小作坊的苞谷酒。按当地习俗,一个南京台的大桌子坐8个人,长辈坐上席,孙辈坐下席,其他的坐旁席。组合的团队则不分上下,可以随便坐。大家吃饭随心所欲,喝酒力所能及,没有负担,自由自在。他们说,一桌吃下来含洒水才300多块钱,比城里50块钱一个人(还酒水在外),便宜多了。有点过神仙日子,住世外桃源的味道,高兴,有意思。

其实,说是老家,寨子里二十几户毛姓人家,真正的老家在下江的荆州,祠堂也在那里。清雍正年间荆州发大水,祖辈逃难于此。这里山崖峻峭、荒无人烟,考虑到不会被水淹,就定居下来了。自此,数代不分家,开荒种地,繁衍生息,拓展着、经营着、守护着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在这里,他们按照农耕社会的要求,人员科学分工,土地合理划块,结合平原生产的一些做法,逐步形成了比当地原住居民更为先进的生产生活模式。外人评价他们——白手起家,单枪匹马,苦尽甘来,兄弟老大。作为后辈,听起来挺自豪的。

老家的很多地名,都与当时的功能划分有关。老屋场,是祖辈进山时修天井屋的老场子;园子的,是原来种葱、蒜、菜、豆等小作物且离住房较近的田块;猪圈岭,是他们专门喂猪的场所;马院子湾,是当年养马的地方;烟田垉,是种植土烟的区域;水井湾,是打井供挑水的去处;作坊塔,是煮酒的位置;窑门口,是烧制土瓦、砖头的坝场;庙岭上,是族人从事祭祀训导活动的圣地……,在长达5公里的这条墩上,地名形象古朴,记录着祖辈的缜密思考、统筹安排,承载着祖辈的酸甜苦辣、喜怒哀乐。而且,每个地名都蕴涵着曲折的故事与传说,珍藏着独具特色、富有代表性的家族文明。……悠悠岁月,千古往事,爱听的人,一时半天都听不完。特别是城里来的人,象听希奇一样,越听越舍不得走。

静心盘算起来,祖辈们在这里生活了数百年,真正留下来的,恐怕就只有这些看不见、摸不着,一想就有、一听就懂的历史沧桑与文化碎片了。

好久没回老家,越想越亲切,越想越思念,越想越对不住它。老家人把它当着圣地,却无法发展它,在外漂泊的游子,除了思念,又能做些什么呢?

泡澡

文/吴生泉

当我敲出这个“水淋淋”的题目时,老家的小河便如一把雪亮的弯刀,从芜杂的记忆中闪现出来。

儿时,我们喜欢把自己泡在河水里,有点像如今的孩子喜欢把自己泡在网吧里。可以说,童年是在老家的小河泡大的。跟草原孩子学骑马、城里孩子学溜车一样,学游泳是老家孩子的必修课。双埝村有两条河流,其中一条贯穿老家所在的二社,长达好几华里,两道石堰将它拦成了上河和下河两段,上河窄下河宽,上河浅下河深。

在老家,孩子们到了四五岁就开始学游泳。家长缺少耐心,全靠娃娃们自学成才。一只木脚盆、一副拌桶架子,都是他们的陪练。经过一番折腾,呛过几回水,勉强会点狗刨了;渐渐,学会了蛙泳、侧泳、仰泳;后来,学会理论扎猛子、踩阴水、“卖老南瓜”……一个个被晒得黑不溜秋,依然像泥鳅一样钻来钻去,像水鸭一样扑腾个没完。

在漫长的暑假,小河成了孩子们的天堂。午饭过后,一群小伙伴借故割牛草或者打猪草,相约在一个叫石板塘的地方玩打水仗,那可是一场难分难解的“战斗”,疯到夕阳西沉也不肯收场。当母亲捎信叫“带根条子”回去时,已是擦黑时分,这才赶紧割点牛丝草,扯点菱角菜,将背篓里弄得松抛抛的回去交差。

尽管母亲对孩子总有些不放心,但那波光粼粼的河水充满魔力,总是给人难以抵挡的诱惑。野惯了的孩子们常把母亲那句“欺山莫欺水”的教训当成耳边风,屁股上的篾块印子还没消,脚板像抹了油,打个晃眼又梭到河里去了。

那时,河里长满齐人深的高笋,还有开黄花状如睡莲的菱角,当然,少不了红尾的鲤鱼和爱跳的白鲢。在泡澡玩水的间歇,有时还摸几条鱼,掰半背高笋,摸些菱角什么的,讨得母亲欢心,免掉一顿责骂。

那时,泡大半天澡,也觉得不过瘾,傍晚又想往河边溜,母亲是坚决不允许的,否则“小死”一回。可也有例外,比如某个下午抬了满满一缸水,收了半坡苞谷秆,码了几大堆柴,又汗又黏,浑身脏兮兮……只有那时,母亲才会开恩,允许我跟随二叔或者么爹去石板塘泡夜澡。

一块作为集体晒场的大石坝斜斜地伸进河水的地方就是石板塘。一到夏夜,石板塘好不热闹。大人细娃赤条条的一大滩,有抹澡的,有搓背的,有凫水的,有冲壳子的。小孩在大人之间疯来疯去,偶尔搞点恶作剧,弄得水花四溅,惹来一顿臭骂……整个石板塘就是偌大的澡塘子。

米筛大的月亮从胡家寨的黄葛树上升起,秧苗上洒满珍珠样亮晶晶的露水;夜雾从河面飘过来,蟋蟀在水青?林嘶鸣,满河的星月被摇荡成无数的散碎银子,偶尔惊飞的鱼儿惹来一阵喝彩……这是一天里乡下人最为放松的时辰,也是乡村生活中最富诗意的时辰。

在月光下,用结茧的手搓动整条小河,让它波动如一条长长的浴巾,绕过庄稼汉黝黑的肩胛;让水花浪漫成片片芳唇,在面颊留下怯怯的亲吻……

泡澡,让整个夏夜都浸泡在水里,让整个乡村都浸泡在水里;泡澡,泡走一些严峻,留下一些温馨。

纸上返乡

文/迎春

鸟知返巢,何况人矣?

人生,倘若能更多一些亲情和重逢,少点周折,返乡不失为一个简单而快捷的过程。

我确信,一年四季不变的老家,对已有的信仰始终保持着平和的心态,默默守望和牵挂着难得相逢的身影,内心那份期待雀跃与欢喜可想而知。在夜里,老屋的心事幽晦,疑幻,隐密,类似一双冻僵的手藏缩在袖筒内。龟裂状,粗茧状,碎块状,断崖状……凝聚着故乡存在的所有美质,与时光一道,从而更深刻更透彻地表达人生的意义。

举起手,摊开十指,枝条间的阳光就轻轻地落在我的掌上,是多么气韵生动和血脉畅通的春色,连呼吸慢慢变得澄澈、透明。人影往来晃动,鸡鸣犬吠,街道的尘埃像花朵一样缓缓升起。喧哗、客套、热闹,就像隔了几重水波似的听不大真实,送了一程又一程。车内不时有米粒大小旋舞的飞虫出入、移动或停驻,迷离中透着亲切。这是乡间最富饶的饰物,环佩一样在纷纷飞扬的周围,精致到了极限。

老屋依旧,还是孤零零地呈半卧状,如同多年前我离去的时候,也圈着一层黄土的光晕。

这时的老屋似乎刻意拒绝了每个企图闯入的人,从晨到昏,从夜到昼。岁月漫漫,埋藏了无尽的气候节令、草嘶蚊鸣、雨雪风云、人事哀乐的现实世界里的一切。我不由想起了与这块土地有关的一切,然有一种感激之情也因此而生。前人辛劳的身影,拼尽了最后一份气力,而从这海水退去的地方耕耘出一块块田亩,哺育了世世代代。我还看到时光从不露声色中露出锐利的锋芒,缤纷的梦想失去了色彩,童年的天空褪成纯净的灰白,甚至来不及令人去感叹和回忆。

在若干年以后,留给我的,却是一个个熟悉却又无法重逢的面容。那一刻,在外奔波的灵魂沧然涕下。

人至中年,日月星辰在头顶上旋转,默契为深刻可感的时空,先人的踪迹已无处可觅。往事又忽然感到遥远起来,过去也逐渐地变得模糊,有些友谊和亲情的面孔都在记忆的河床慢慢地下沉,有一些永远地、无可挽回地沉入了淤泥。一丝白日里从不曾体悟的感伤,茫然与脆弱,悄悄爬上了心头。

热泪注满了眼眶,我想起入伍时母亲告诉我到了部队一定先写封家书回来一样,我一边写信一边暗自流泪。初次离家,不知说什么好。

我终会有老去的时候,苦涩之所以可以回甘,是因为尽心尽力地投入过,不留余地的活着,拾回在滚滚红尘中所失落的天机与童心。如果有爱,怎么能让自己成为一个没有故乡、没有老家的人呢?

纸上返乡,这何尝不是一次重返内心的过程?我默默企望一次没有距离的超越,一次没有台阶的升华,潜沉于被时光尘封的世界。一个澄净如水的夜晚,这是一种真实的期盼,由于这期盼,一些黯淡乏味的夜晚都有了蓬勃和湿润的气息,星星像一颗颗幽蓝色的灯笼又挂满了天空。我是从老式钟表的“滴答”声中,重新得以温暖、得以滋养、得以抚慰、得以希翼。

人生如行云,似流水,在悄无声息地承受着命运送给的一切,告诉机遇的稍纵即逝和命运的阴晴难料、圆缺无常。无论沉重还是轻松,枯竭还是丰盈的状态,不知有多少人就从这行云流水的时光中匆匆走远了。

老家,却独自在尘土里闪烁着光辉。

从这时起,我会站在遥远异乡的风中遥望,或能透过厚厚的眼镜片,重新认识原本十分熟悉的人与事,给筑梦的心灵一道可供仰仗的归途。

老家勺子井

文/李国民

老家的勺子井,位于孟津县小浪底镇(原马屯镇)最东端李家岭村红石嘴和白鹤镇(原王良乡)牛王村三道岭、许家庄的交界处的山脚下,因该井外形酷似做饭的勺子,附近村民为其取名勺子井。

勺子井开挖于20世纪,井深约两丈,下尖上圆、提水红石台阶呈约60余度斜插分布,宛如巨大的饭勺放入井中。该井底部直径约一米,井口最大直径约三米,井内四周潮湿光滑,遍布青苔,水流叮咚作响,宛如世外神泉,也算方圆几里的一景。

勺子井因雨水沿沟而下,树枝、污泥、碎石块等杂物易于缠搅、淤积,常常堵塞泉眼或砌石坍塌,导致出水不畅或者断流。每年青壮劳力在枯水期淘井,对淤积物分门别类处置,下苦力清理淤积杂物、加固泉眼四周砌石,淙淙的清泉又汩汩而出。如遇连年大旱,井的水位则急剧降低,大多泉水断流、干涸,村民仅靠少有的渗水、滴水维持生计,村民三更半夜排队刮水、等水是家常便饭,水贵如油,挑水难于登天的感受最为真切。这也是寂静的山谷最为热闹的时候,闲来无聊的姑娘小伙也会苦中作乐,随心吆喝几句顺口溜或哼几段山歌,质朴诱人的歌声嘹亮悠长,来排遣等水、挑水的无奈和烦恼,冲淡泪洒勺子井盼水的糟糕心情。

牛王村20世纪已两次实施提改水工程,利用县里专项拨物和村民以工代赈的方式,在岭上空地修建了两座简易提水站,利用地势水压差为各家供水,并配备有两名专职水站管理员,满足了部分村民人畜吃水问题,提水站“吃水不忘共产党,幸福生活万年长”的水泥对联,虽经沧桑岁月的剥蚀,但至今依旧清晰可见。

随着时间的推移,供水条件的不断改善,勺子井的作用则相应不断削弱,仅作为不时之需的应急备用水源,但每年村里坚持组织青壮劳力淘井。

近年,甘甜的自来水已进村入户,勺子井已完成了历史使命,逐步淡出人们的视野,最终退出了历史舞台,但勺子井默默无闻、滋养一方水土,功不可没,值得村民们世代铭记,留住乡愁乡韵又多了一个去处。

春暖花开时

文/王建春

迎春花开,天渐暖,每到这时,妈总吆喝我们上山下地挖荠菜、扯小蒜、扳竹笋、直至捋槐花,每次都津津乐道,这能吃那能吃而且消炎解毒治百病。

都说妈精神好,七十像五十,长寿没问题,外婆就活了九十岁,妈也从没觉得自己老,一直热衷组织和参加县里的各项群艺活动,以至成为县里的名人,我们大家庭先后被评为县级、市级、省级直至全国最美家庭,妈功不可没。然而,今天这一切都成了回忆,前年,妈没能打败病魔,不甘心地撇开我们,生命终止在七十三岁。

妈的病一年前就有了症状,可医院没诊出病因,归结于颈椎、腰间盘压迫神经导致疼痛,可怜的妈妈不但经受南辕北辙的不当治疗,还蒙受我们的怨声载道,医生嘟囔妈娇气,我们怪怨她不该天天打麻将,不该没日没夜地参加活动,不该节省将就不注重养生。妈强忍疼痛,拿我们的“指责”当孝心,我们请保姆,妈先拒绝后辞退,她说一个人能照料好爸爸,当时,爸年近八十,双目失明,得过脑溢血,我们看护重点都在爸那儿。现在回想,妈那时不但要承受自己的病痛,还要照看爸爸,我们是多么残忍、无知和大意。整理妈妈遗物时,发现柜子、箱子还储存不少药物,治感冒发烧、跌打损伤的,那是给大家备的;治疗活血、便秘的,那是爸的;治疗神经疼痛、手脚麻木的,那是妈自己的。一度时间,妈老往推销疑难杂症祖传秘籍的摊位跑,我们笑话妈闲得没事,现在好后悔,当初如果细心,早带妈体检,有迹象早治疗,一定不会是今天这个结果。

记忆中妈做饭很难吃,可每年团年饭不顾我们阻拦照样满盘满碗地上。才工作那会儿,跟一位老同事发牢骚妈不会做饭,同事一句反问“那你是咋长大的?”羞得我无地自容。家里条件好转后,妈常接老家亲人到陕南做客,亲戚们很自然地反客为主,包揽三餐,她们说,妈自小学习好,外爷外婆只盼妈读好圣贤书,根本舍不得让她做家务。纵观妈这辈子,从不做饭到不会做,再到学着做、经常做、做到老,真不容易,妈做面食特别是包饺子很有一套,爸特爱吃,生活把妈磨砺成了既擅擀关中面又会做陕南米的超能女人。

妈说她刚到陕南那阵,水土不适,吃不上面条,听不懂方言,宿舍后墙贴着山,杂草从窗户伸进屋,走田坎、跨跳石、过独木桥成了家常饭,周六当地教工回家,只剩她和哥哥,大山深处的夜晚吓得瘆人。多年后,我从老家亲人们头一次踏进陕南的惊愕,领悟了妈当初的艰辛,“妈呀,全是山,塌下来都没地方藏。”这是她们下火车后的第一句话,车驶在宽敞的马路上,但亲人们手攥着手恐慌至极,生怕车子坠入悬崖。

妈的剪纸工艺了得,远近闻名,兴贴纸花年代,邻里乡亲大凡喜事少不了恭请妈妈。妈在老家的情形,我不记得了,妈在家砸石炭、做蜂窝煤、掏地炉、挑煤渣、搭厨房、扎扫帚、上房修瓦、报纸糊墙、石灰刷墙、油漆家具、开垦边边沟沟种庄稼、楼顶阳台种菜养花、院子前后栽树植天麻、墙角旮旯养鸡养鸭、给我们纳鞋底、做新衣、补旧裤、缝棉被、做床罩,我忘不了,伴随我童年、少年、青年、一直中年,我忘不了每年端午节妈都要给她的子孙亲手做香包,忘不了妈在压岁钱红包上给孙辈们亲手写的祝福语,我还清清楚楚记得因为爸妈工作调动老搬家,妈至少砌过八次灶台、垒过十个蜂窝煤炉。

有件事说出来可能好多人不信,爸当时已经是县人事局局长了,妈还不时地瞅机会利用暑假带我们做小工弥补家困,一九八三年安康遭特大洪水,百货公司进了批被水淹的器具需要清洗,妈带着刚中考结束的我把活儿揽下来,干了一天,妈不让我去了,后来得知,妈听说污垢里有细菌、病毒,怕传染我,一个人悄悄洗了十来天替我完成了揽活。

生活的窘迫,逼得妈不得不“抠门”,单位大院有棵苹果树,长到乒乓大小就被大人小孩打完,我们吵闹着要吃,妈才从箱子里挑拣有伤痕的分给我们,记忆中好像就没吃过一次好端端的苹果,这个“恶习”妈一直顽固地保持到老,条件再好,仍舍不得丢弃有伤痕的水果,趁我们不注意,剜掉伤痕照样吃。我们拿回的挂历,妈总是把它分开贴在墙上,用妈的话就是:这样一次能看十二幅。

妈走的前三天,我梦见妈穿着我最喜欢看她穿的粉红短袖坐在我床沿,深情地注视我。妈退休后最爱穿大红衣裳,喜庆热烈,与妈外向乐观的性格相符。前几日,妈妈又在梦里叮嘱我:春捂秋冻。我告诉妈妈:爸好着的,家里一切都好,您亲手栽的樱树、桃树都已开花,葡萄、梨枣、琵琶树也已发芽,果实熟了我们一定像往常一样,邀请您的好伙伴和街坊邻居一起品尝、乘凉。

妈是2018年烈士纪念日下午两点零九分走的,我们把妈的骨灰安葬在她称之为革命公园的烈士陵园山上,那里有革命先驱廖乾五塑像,有众多为解放平利而牺牲的先烈,“革命烈士永垂不朽”纪念碑以及山上的建筑,是爸担任民政局长时期修建的,老家亲人来了,妈最喜欢带他们到这里登山观景、眺望县城,每次妈都骄傲地给他们指我们兄妹及平利亲戚的居住位置,我们也总能一眼分辨出爸妈的住处。如今,春暖花开,我们在县城各个角落,依旧也能仰望到镶嵌在油菜花海中的妈妈。

我的老家在渐渐沦陷

文/九满

我的老家下柴市,距县城西南二十四公里。

沿着下柴市幽幽的古道前行,映入眼帘的是铁铺、油坊、布庄……斑驳的青砖黛瓦,错落有致的高脊飞檐,每一处建筑,都尽显民国初期古朴厚重的建筑风格;房子是古老的,气质是古老的,让人感觉房子里的人也是古老的,且做着同样古老的工作:原始工艺、手工作坊;商铺里顾客如云,码头上人影绰绰,每一处景致,无不显透出浓郁的神韵,让下柴市水乡要埠尽显恢宏的气势。

我在下柴市土生土长,儿时的我,不知有多少个晴朗的夏日,嘴里还嚼着饭,就一溜烟跑出门,直奔集市,或看工人师傅制作点心、生产农具,或几个小伙伴一起捉迷藏、打乒乓球……

一九六九年,下柴市公社成立,并选扯在长兴大队,下柴市原有的学校、银行、医院纷纷迁徙到“公社”附近。下柴市渐渐失去了它往日里的繁华与喧嚣,徒留下古道、老屋和下柴市的虚名,具有独特历史文化底蕴和源远流长自然人文景观的下柴市,便渐渐淹没于历史的烟尘。

16岁那年,我离开下柴市去县城求学,直至1988年到广州工作,才算渐渐把根拔离了那里。但是,吸吮着这片土地的营养生长的我,为人处世的方式,审美趣味乃至是非观念,都源于这片土地的馈赠和这片土地上的亲人的引导。尽管书本教给我许多,城市教给我许多,但是,无论遇到什么事情,这片土地传承给我的那种细腻而丰富的情感,给我的那种原始的是非观,总会作为一种精神与思想的源头,或多或少地影响着我的生活和工作。

每次重返故土,我都会身不由己地到抗旱沟上的小桥、下柴市遗址、藕池河伴的杨柳林看看。此时的我,犹如站在历史与现实的交汇点,任思绪纵横驰骋恣意流淌,让尘封已久的历史如电影镜头,在我眼前一幕幕转换。我屏住呼吸,似能听见旧时棉匠铺里的叮当叮当,榨油坊里的劳动号子,而且昔日商贾云集的影子仍斑驳可见。但是,我知道,自己留恋的只是下柴市的过去,还有留在这里要一辈子生活下去的亲人。

在这样一个激变的年代,下柴市这颗镶嵌在洞庭湖滨璀灿的明珠,曾以“鱼米之乡”著称的南国水乡。也渐渐脱去了它原有的容颜和芳姿。原来星罗棋布的小路、小塘、小沟大都改造成了农田,曾经气象万千的藕池河,如今也大半时间断流干涸,由于公路运输的高速发展,当年运输船只在藕池河里来往穿梭的场景已经见不到了。农药的大量使用,加上人为的滥捕滥杀,故乡的水系里,已很难寻觅到鱼、虾的踪影,过去在天空中自由自在遨游的喜鹊、乌鸦、猫头鹰更是绝迹。

我儿时的伙伴,甚至更年轻的70、80后们,现在没有一个人留在村里,都象我一样去外谋生去了,当年的中年人成了老人,当年的老人大半已经凋零人世,村子里没有了人气,传统农业社会聚族而居的那种社会生态系统已经不存在了。整个村庄安静极了,一幢幢充满现代化气息的民居整日寂静无声,旧时那种鸡鸣狗吠的“田园牧歌”景象已经彻底消失,没有了劳动的号子,没有了猪、牛的欢叫,连小孩子地嬉闹声也很难听到。我看到的小孩,他们的脸全都不像孩子,就像我在电视、在网络上看到的那张“成熟与长大的脸”,有着一种成人般地深沉与世故。

社会在变革,故乡也在悄无声息而又急遽地改变与转型。当我去寻找故乡的灵魂时,我惊讶的发现:故乡的传统生活方式,也就是我童年和少年时的生活,正在消亡与崩溃。故乡不仅生活形态变了,而且它的文化环境也在变。现在故乡农民的生活成了城市生活的山寨版。在我小时候,农村人请木匠做床铺,请篾匠编竹篮,请村里人帮忙盖房子……都是很平常的生活场景,而且不需要支付任何劳动报酬,然而,这种以乡村文化构建起来的互帮互助的传统美德,也正在故乡的土地上悄悄消失。

现在的老家农民,也象城里人一样,天天去集市买肉买菜,去商场买生活用品,找建筑队盖房子……而且民居的建筑风格,家里配置的家具、电器也都象城里一样。人们的生活心态和生活追求完全是山寨版的城市。农闲时,男人们不再走家串户,而是躲在家里泡上一杯醇香沁人的浓茶,懒懒地躺在柔软的沙发上,跟着永远都不可能亲眼相见的演员喜怒哀乐。女人们则一吃完午饭就早早地冲进麻将馆,象城里人一样筑起了“万里长城”。

当年我在这里躬耕陇亩,放学以后,把书包往饭桌上一丢,就去村前屋后收积农家肥。现在我回到老家,村里的一些老人还总是对我说:九满啊,还记得当年你和别家小孩为了一堆牛粪的所有权发生争执甚至打架的事情吗?记得,我当然记得啊。可是,现在的老家农民,他们种植庄稼不再使用农家肥,完全依赖化肥,致使土壤板结,过去随处可见的素草、艾草等都不适宜在下柴市的土地上生长了,外来物种福寿螺、水葫芦们却在顽强的侵蚀着下柴市的土地和水资源。

这些变化似乎在告诉我:有一些美好的东西正在下柴市的土地上渐渐流逝。我的故乡,变了,真的变了,让我惊叹,让我唏嘘一一以前我经常走过的小路,玩耍的小塘,居住的老屋,统统都在消亡,随着它们的消失,我的老家迅速改变着模样,它们带着我的儿时记忆灰飞烟灭!

老家老井

文/周吉福

老家那只有三十多户的小屯子,就像襁褓中的婴儿,被四面大山层层包裹着。坐落屯子中央的那口老井,就像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被屯子的老老少少一辈辈尊崇着。

那口老井是从什么时候有的?据说很早很早以前就有了,也就是有了爷爷的爷爷的时候,就有了那口井,所以称为“老井”还真的挺确切。还听说当初打这口井的时候,在屯子的很多地方打井都没有打出水来,后来请来一位外地的风水先生,他连什么家什(指相关的工具)都没拿,只眯缝着眼睛四下一撒摩(当地俗语,仔细看的意思),就说在屯子正中央的、只有土炕面积大小的土包上能打出水来,结果真的就在那个地方打出水来了。

说来也怪,那口老井是屯子的中心点,村子四周到那口井的距离几乎是一样的。那口井很有灵性,伴随着老屯人的繁衍生息,成了名副其实的老井。

老井的井口是用很厚的木板围成的,呈正方形,还很高,怕的是小孩淘气来井边玩耍掉下去。井壁从上到下都是用圆木围成的正方形,正方形的四角是标准的九十度角,是刻制在一起的,整个井口和井壁没有用一根钉子。那口老井很深,大概有三四十米。井壁上的圆木已经发黑并长满了青苔,圆木之间还探出很多小草,仿佛向人们讲述老井的沧桑历史。

我们几个要好的小伙伴没事就背着大人来到井边玩耍,几个小家伙跪在井台边上,双手紧紧地抓住井口木板的边缘,探出脑袋齐刷刷地向井下望去,顷刻间,深深的井底水面上便呈现出齐刷刷的一圈萝卜大小的脑袋瓜儿,这些脑袋瓜儿的空隙挤出蓝蓝的天空。我们冲着井底做着各种鬼脸,还不时地冲着井底大喊大叫,井底也回荡着我们那变了调儿的童声。更有淘气的小伙伴捡起一块石子向井中扔去,井底的水面便溅起阵阵涟漪,那涟漪扭曲了我们的面容,也让那露出的蓝天颤抖起来。正玩得兴起,一位干活路过这里的乡亲冲我们喊:“小兔崽子,怎么跑井台边上来玩了?掉下去就没命了!”我们悻悻地离开了井台,一边走一边还向井台回望着,同时也向那个赶走我们的乡亲也扮着鬼脸。

农历七月初七,听老人说,不尿炕的孩子,晚上向井里望去,能看见天上的牛郎织女鹊桥相会。还是我们几个小伙伴,相约晚上去老井看牛郎织女鹊桥相会,并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没尿过炕。我们趴在井口眼巴巴地向井底望着,脖子都抻疼了,只看见井底的几颗星星,哪有什么牛郎织女。我们便互相埋怨,一定是有人尿过炕,影响大家都白来一趟。

曾有人说要给井口加个盖儿,以防万一,可是一些上了岁数的老人不同意,说是井口必须敞着,让井口望着天,这样可以接触到天的灵气,使井水也变得有灵性。这样,喝这口井的水才能健身强体,祛病消灾。所以,老井就这样睁着一只眼睛,白天望着高天上的流云,晚上一遍遍数着闪烁的星斗。

老井打水的方法几经变化。一开始是在井台边埋上一根木桩,在木桩上拴上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拴着一个木桶,一直沉在井里。打水的时候,只要拎起绳子往上提,就把井底盛满水的木桶提上来,倒入担水的水桶里就可以了。这种打水的方法全凭臂力往上提,既累胳臂又累腰。我们小孩没劲儿提不动水,就从家里拿来那种带梁的饭盒,你从家带一段绳子、我从家里带来一段铁丝、他从家里带来一段布条,相互接在一起就够长了。我们把接好的绳子拴在带梁的饭盒上,一直放到井底,舀满水,大家伙儿争抢着往上提,提上来又是一阵争抢,都想喝第一口井水,最后只得“石头剪子布”决定每个人的“命运”。那井水清凉甘甜,每个小伙伴都灌个小肚儿溜圆,连嘴丫子流出的水流都顾不得擦。

后来,井台多了一副高高的三脚架,三脚架上拴着一个滑轮,就是采用定滑轮的那种方式从井里往上提水。这种根据物理原理设计的打水方式,一度很受大家的青睐。再后来,井台上变成了手摇辘轳打水的方式,打水的人用手转动辘轳的摇把,盛满水的木桶一点点提升,井绳一圈圈地缠绕在辘轳上,直到把盛满水的木桶摇出井台。这种打水的方式一直沿用了很长时间,我离开老屯的时候,还是这种打水方式。那辘轳用的时间长了,辘轳的中心轴承磨坏了,一摇辘轳就会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每天清晨东方未亮时,那“吱嘎吱嘎”的摇辘轳声,就是老屯清晨与公鸡一同唱响黎明的乐曲。

那年大旱,从来没见过水位下降的那口老井,也逐渐不情愿地下降了水位。乡亲们目睹井壁逐渐下降的水位印记,心里很是焦急,全屯子的人畜可都是靠那口老井养活着呢。老队长愁眉不展,狠狠了吸了一口烟袋嘴,长满胡子的嘴喷出一口浓烟,只说了一句话:“明天开始,每家只用一担水!”就是这样一句话,没有人反驳,也没有人质疑每家人多人少的问题,都自觉地执行了,每家都在井台前打满一担水就挑着走了。大旱的那两个月,老井竭尽全力维持着老屯人畜的生存。

老屯的百姓是知恩图报的,对老井也不例外。每年三十的时候,看不见是谁做的,井台上都会放上一杯白酒和一双筷子还有几碟小菜,辘轳的支架上,还会用红纸贴上,上面用墨写上“井泉大吉”。乡亲们是把浓浓的、赤裸裸的情感,用古老和传统的方式赠给了老井。老井显然被感动了,那从井口小心翼翼升起绸缎般的白色气体,莫不是献给乡亲们新年祝福的哈达?

时光流逝。改革开放到现在,老屯发生了日新月异的变化,家家户户都用上了自来水,是从山那边新开发的养殖基地接过来的。尽管现在手指轻轻拧动水龙头,清澈的自来水便哗哗地流出来了,但乡亲们依然没有忘记那口老井。现在,老井已经被乡亲们用木头围栏圈起来了,说是留作纪念。年三十,依然有人会给那口老井放上一杯酒一双筷子和几碟小菜,依然有人会把“井泉大吉”贴在辘轳的支架上……

老屯的那口老井啊,那辘轳摇起的,不光是木桶里四溢的甘泉,也把我的思绪摇上来了。

老家的年味儿

文/柯岩

在镇安,年味儿是屋檐下挂着的那一块块焦黄的腊肉,年味儿是三十夜里红彤彤的火盆,年味儿是孩子们手里拎着的六角纸灯笼,年味儿是初一早晨的饺子香……

每逢年终腊月,镇安家家户户都要制作腊肉。腊肉又叫熏肉,既是镇安的特产,又是镇安人请客送礼的传统佳品。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农民生活很苦,一年难得吃几次肉。平日喂猪攒粪,年底猪也肥了,便将猪杀掉,腌成腊肉,放在家里,等待着过年了吃。

大年三十早上,大人们就开始忙活了,锅里烧着热气腾腾的开水,把蒸笼架在上面,一边蒸馍,一边熬着猪腿萝卜汤。“要是遇到收成不好的年岁了,没有猪腿可以煮,就用豆腐代替,总归是要吃上一碗热乎乎的汤。吃完这碗汤就该贴对联儿了,架梯子的架梯子,贴对子的贴对子,特别热闹。”家住镇安县大坪镇园山村的汪效林说道。

年夜饭必须有一桌子炒菜,吃饭前要先放炮,预示着来年红红火火,吃完饭再烧一大盆火,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一起守岁。孩子们则提着先前糊好的六角纸灯笼,上面画着各色的图案,满村子跑着串门。等到凌晨五点左右了,家里的长者就会抬个四方的小桌子,放在道场上,再抓些包谷花糖板、柿子干、核桃、油炸面叶凑成四个干盘子,由家中老人面向出天星最吉利的方向祭祀,以祈求来年平安、丰收。

大年初一人们就会把大门紧关,不出门,这在当地叫关财。这一天俗传是扫帚星生日,为了不破财,除了不能动用扫帚,也不能往外泼水倒垃圾。关起门,家人们聚坐一桌,第一顿一定要吃上香喷喷的肉馅儿饺子,意为在新的一年里能交到好运。“搬到县城以后,生活条件越来越好,过上了丰衣足食的日子,仿佛一年四季都在过年,虽然没有了过年的期待、没有儿时过年的雀跃,却依然会期待着和家人一起,办年货,贴春联,逛庙会,这大约就是心头难以割舍的年味儿了吧。”汪效林说道。

老家的杏树

文/张雨

老家的山楂。酸枣。麦黄杏等都是挺土气的山果,它们无法和荔枝。香蕉。桂圆等盛名国内外的名贵水果相媲美,它们默默无闻登不上城里的大雅之堂,可它们有一种刻骨铭心的家乡的味道,是一份无法割舍的浓浓乡情。

离开家乡二十多年了,老家院子那棵麦黄杏,平时不好意思提及它,可最近l经常在梦里梦见它,它那绵软香甜质朴热烈的家乡味道,每每勾起浓浓的乡思乡情。

记得五六岁的时候,正是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童年时代,附近几个小伙伴在一起玩起来就常常忘了吃饭忘了睡觉,搞得大人时不时的满大街吆喝着找孩子。一次,和邻家几个孩子一起玩,偶尔,捡到几颗人吃杏乱丢的杏仁,处于玩心用家里的剜菜铲子在窗前空地上剜一个小坑坑,把杏仁种进去,每每拿家里大葫芦瓢舀了水缸的水浇上水。很快也就把它忘记了。第二年春天,那地方果真长出一株搾半高香条那么粗细的小杏树苗,三五片半圆形淡黄淡黄的叶子,叶子根茎部还隐隐显出一两点模模糊糊的高粱红,挺可爱的。我就找几块砖头,在它四周给它围起一个小围墙,隔三差五浇一次水。不知不觉间,那小杏树竟长起来了,有年春天,小杏树树干长到鸡蛋那么粗,东西南各长出三根侧枝,树枝上开出粉红色的花苞,后来那花儿开开了,竟是一树雪样白色。一阵暮春的风来,一树雪样杏花落尽了,树上枝叶间露出豆粒大的青色小杏。

上小学四五年级以后,明白一些世事了,开始懂得发奋读书的意义。后来,每日忙于学习做功课,就把它忘掉了。读高二的时候,一个星期天回家,坐天井院读书,读到石星光先生的诗歌《胡杨礼赞》,受其感染,忽然就记起我小时候栽的那棵杏树,我开始细细端详眼前的杏树了。

几年过去了,那株小树苗已经长成了两米多高的成年大杏树,树干比拳头还粗,伞状树头荫蔽半间小屋子那么大的一块面积,枝繁叶茂,油亮的叶子比一般杏树叶子大出很多。父亲说,他一年给杏树上十几斤化肥。母亲也说,她把鸡屎鸭粪给那杏树上了不少,七月收的杏最大个的都快赶上一枚鸡蛋大了。那时候我在县城读高中,母亲每年都给我留一小纸筐杏,我还清晰记得家里那个用纸浆烟盒做的一尺多径的小圆筐。那年月家里经济条件差,除了种几亩责任田,一年养两头猪,父亲年里月里跟队上建筑队打几天工挣点钱贴补家里,再没别的收入。所以家里从没买过水果,只有年里节里亲戚之间走动来往,才尝到一次水果点心之类的。在家的时候,吃到杏子,那就是很好的美味了!金黄金黄的杏子,薄薄的杏皮隐隐透着红,吃到嘴里绵软香甜,虽比不上苹果香蕉等有名气的水果的美味正宗,可其绵软香甜中更透着一种浓浓的家乡的味道,那淳朴的味道洋溢着常人所无法理解的美。那味道每次都会在心里回味很长时间,每每勾起某种莫名的情感。

我到城里生活工作后,每年到了七月份,家里都捎一大包熟透的麦黄杏来,偶尔哪年吃不到那杏,心里会一年多像失了魂似的郁郁寡欢。

弟弟在村上当了村干部,听说他带领村上群众栽了几十亩杏树,我想那应该是弟弟表达的对我的一种感情吧!弟弟后来搞起了水果罐头加工厂,其中一个品种就是麦黄杏罐头。那年,弟弟带来几箱水果罐头,我吃着那麦黄杏罐头,那是经过一些精致配料调制加工的,杏子固然拥有了另一种诱人的美味,竟没了一点家里杏的味道,心里空落落的,颇为失望。弟弟让我帮助一些村上的事务,比如请我的一些上层关系协调联系当地政府帮着村上联系拨款修路申请贷款搞企业招商引资之类的,我说我是搞艺术的,和行政干部压根就没联系。弟弟就和我大吵,他说家里供我读书是让我出来玩儿的,一点用都没有。我说搞艺术也是工作,哪是玩?他说家里为我上大学,遭了多少辛苦,就一点光也沾不着。我说我会找机会,我一直在找机会帮助家乡建设。弟弟的咄咄逼人倒逼出了我的灵感,我想起了我和上层政府方面的一些联系,就打电话约请他们,让弟弟亲自和他们联系商谈,我对行政建设方面实在是白痴。

已经好几年没尝到麦黄杏了,可能是离家时间久的缘故吧,夜里做梦经常做到我小时候栽的杏树,感冒生病的时候,越发馋那麦黄杏的味道,妻子从超市费老大劲买的杏罐头,比家里麦黄杏的味道差远了,我开始讨厌那些高档贵重的罐头配料和加工技术,它们把家乡杏的味道都给埋没了。那次弟弟来家,我就向他提起了家里那棵杏树。那树啊!早就刨了。弟弟一脸讥诮的说。是啊,为了刨那棵树,我费了老大事,把妈妈骗我新家住了半年多。弟弟说:“大哥,你怎么越往大城市走,人越窝囊啊!你为啥惦记那杏树呀?它也值不几个钱呀!我们村现在不搞罐头啦纸箱了小打小闹了,我们准备上大型食品连锁加工公司”接着,弟弟神色暗淡的说:“妈为那棵杏树哭了好几场,她说那颗杏树是你栽的,刨了杏树就等于伤害你!”

快退休了,跟弟弟回了次家,出来时候的家已经不在了,只看见大片城里一样的社区楼房群,那棵杏树早就没影没踪了。

我正满怀惆怅坐在弟弟豪华的别墅里,弟弟伸过来他大屏幕苹果手机,我看见了里边的照片,一张是我老家,一张是我种的那棵杏树,里边有爸爸妈妈和我过去的一些邻居们。照片下边一行字:过了小满三天,麦黄、杏黄、蚕黄。弟弟说他会写诗,他要给我的画作题上几句诗。弟弟的话让我高兴起来,连说几个好字。

第二天,去给爸妈上坟。在爸妈坟地,我看见一棵杏树,和家里我栽的那棵杏树一模一样。弟弟讲,那杏树是他种的,用家里杏树结的杏子的核种的。在他的创业基地,他种了很多那种杏树的,他每年都收集老家那杏树所结的杏的核。

我心里很快慰,我知道很快又能吃到家乡味道的杏了。

老家菜园

文/李亚坤

周末回老家,在菜园里转悠。四月的菜园,各种菜花次第登场。用手机拍了几幅菜花图,发到朋友圈里,有纯白的豌豆花,有开得满天星似的芫荽花,有不舍花期的油菜花,还有一种花,主茎旁逸斜出,像是和油菜花同体共生,却呈形状完全不一样的晕白色,白心,心外有晕。

不少朋友看到后,纷纷在评论里留言,这叫什么花,那叫什么花,俨然一场热闹的看图识花大会。其他的花都好辨认,唯独对那幅晕白色的花,竟无一人猜对。其实嘛,原因很简单,是我无意中选取的拍摄角度,使它像从油菜花丛下面娇羞地探出头,乍一看,误以为是油菜花的变异。

当我最后公布出了花名——萝卜花,又引来一番惊叹,有的说,难怪,平时很少注意萝卜开花!我回复了一个得意的笑脸。

其实,这并不是我发图所要表达的重点;我想着重表达的是,这些菜花和花园里的盆花相比,是那么碎小、单调,甚至毫不起眼。花园里的花像奔放的女郎,开得姹紫嫣红,开得不管不顾。而菜花却开得小心翼翼,像懂事的小姑娘。她不抢风头,不争宠,知道真正的主角是后面的菜籽。

我把这一感想发给文友L君,他回复:“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很快又能拜读到你的一篇关于老家菜园的文章了。”我笑了,知我者,L君也!

近几年,因为业余捣鼓闲文,老家门前的菜园常常成为我写作的对象。菜园还是那个菜园,瓜果蔬菜还是那些瓜果蔬菜,但随着季节、感受等因素变化,呈现在我的文字里的景象也不一样。比如,有的主要描述满眼绿意的青菜,有的侧重记录累累的果实,有时则把菜园当作投射乡村生活的银幕……它们大都幸运地发表于本市报纸的副刊,算是从乡村走进了城市;走得更远的,是写母亲背着一尼龙袋乌白菜,乘火车带给在上海安家的妹妹,那篇千字小文后来刊登在《新民晚报》上。不夸张地说,老家的菜园就像一个宝藏,为我提供了不竭的素材。

有人曾善意地劝我,要拓宽眼界,多出去走走。我连连颔首,但不愿改变。理由有三,一是我的书写,纯属自娱自乐性质;二是我写周遭熟悉的人事风物,比较有感觉;三是老家有父母,尤其是病体缠身的父亲,除了去医院,基本不出门。我每周都要回去,不可能潇洒地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基于上述种种,老家、菜园和我的关系,无形中就产生了一种不言自明的隐喻,注定了我今生离不开、忘不了,这是我的宿命,也是我的福气。

老家的菜园不大,种的菜品类却不少,足够日常食用。

我把菜园当散文写,文字不长却各有风情,足够慰藉乡愁。

梦里故乡

文/郭阿静

一天夜里做梦,梦见回到老家的院落:老家的东西厢房,老家的煤池,老家的院墙,老家的窗棂……老家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一石一土在梦里是那样的清晰,多年之后,历经风雨烟尘,仍未改变丝毫模样。醒来不禁怅然,端坐窗前回味良久。

与同事聊及对老家的感受,一位远嫁他乡的同事说,每次回家都会走一走以往走过的街巷,光顾那些熟悉的小吃店,重温以往的记忆与时光,以此来慰藉自己那颗漂泊已久的心灵。问及一位老家在郊县的同事,当初为何选择留在这座城市,她说,认定这儿就是自己的家,这里的一切都是熟悉的味道。

我想,每个人在心里大抵都会为家乡设置一个定义,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是以所处的位置来划分的,倘若去了国外,那么国内便是家乡;倘若去了外省,那么省内便是家乡,而生活在省会城市的我,郊县,村庄便成了我的家乡。它虽然渺小,贫败,但由于生于斯长于斯,于是我便与她有了扯不断的因缘。这里有我最挚爱的亲人、朋友、伙伴,这里曾经留下了我无数个脚印,由小至大;这里曾经投射过我无数次徘徊的身影,由彷徨至坚定;这里也曾经留下了我无数次的欢欣与泪水,由苦涩至甘怡……数年之后,当我无法日夜与她相伴,她便成了我魂牵梦绕的期盼。

小的时候,时常见那些嫁出去的女儿,不论多么年长,每次回娘家总是神采奕奕,见到乡亲们,老远就开始热情地打招呼,见面更是兴奋地高谈阔论,那种开心溢于言表,当时并不理解她们缘何会如此。直至现在,我也早已远嫁他乡,才体悟到那种幸福的源头——那是一种重回故土的幸福!

诚然,这里没有高楼大厦,没有美味佳肴,没有豪华坐骑,却处处充盈着熟悉的味道,这种味道有饭菜的余香、草木的清香,以及泥土的馨香。走在乡间的小路上,那些坐在门石上晒太阳的老人,总会热情地将你招呼过去,亲切地握住你的手问长问短,话语里尽是关心与爱护。后来许多次,我都在想,自己之所以那么热衷于回到故乡,极大程度上都是想见一见这些看着自己长大、却在不断苍老的老人吧。还有村落里那一道道街衢,一片片砖瓦,一棵棵草木,也曾见证了我的成长,同样,它们也被我赋予了生命与灵性,蜕变成了我的亲人。

很多年以前,生活的贫困,家务的繁重,身体的羸弱一度令我苦闷不已,那时候我曾不止一次下定决心,不论过程多么艰辛,也要通过自己的努力,跳出农门,脱离父辈们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后来果真如此,在我不懈的努力之下,终于实现了当年的梦想,在城里安了家,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再不必承受当年的清苦。我承认,自己是狂喜过一阵子的,那是一种苦尽甘来的清甜。

再后来,我似乎是着了魔一般,一趟趟地往返于故乡与城市之间。在城里工作累了,受了委屈,我就会异常地想念故乡,想要立刻回到她的怀抱,于是就会一次次奔赴归来。而往往一踏上这片土地,嗅到这里的气息,一颗心即刻就安定了下来。我想,也许这便是家乡的魅力所在吧,它养育了我们,努力地将我们输送出去,却又不断地召唤着我们归来。

寒冷中的暖

文/东方青竹

极寒,让江南塞北遭遇了28年来最冷的冬天。南国的潮湿阴冷,并没改花红草绿的美景,花儿们依然不减盛夏的激情,肆无忌惮地绽放着笑脸,一树一树的红,一树一树的粉,置身这里,丝毫体会不到冬天的寒意。尽管许多惧冷之人用厚重包裹了自己,确切地说,这里的“冷”是北方之秋的“凉”.其实,能随四季的变化改换行装,换一种心境未尝不是好事,由炎热到秋凉,再到严冬,热胀冷缩中人的身体、精神也在变化中得到了修复。

近几日,连绵的阴雨,是入冬以来鹏城遭遇的最低温度。阴天,潮冷,躲在屋子里,似乎与阳光拉长了距离。虽然时令已入一年最冷的三九天气,但这里距离一场雪的降临还遥遥无期。不知天公怎样抖擞由雨滴变成雪花,给这南国大地披一层洁白的盛装,然后把自己融入漫天飞絮的旷野中,与寒冷亲密接触,在雪原中沐浴,深层次地感受冬天的深沉与豪迈,在寒冷中寻找那份暖意。也许那份在寒冷中寻得的暖更为珍贵,更值得回味。

雪,定是与这里永远无缘,抑或说天公就不会垂青与这里,不会为花红柳绿披上一层白天鹅般的绒毯,洁白晶莹的雪绒花更不会眷顾这里。地域广阔,南北差异,气象万千。让人们无法扭转的自然规律,雪,这冬天的名片,它只属于关东那片富饶的土地。对冬的希冀,只是我主观意愿和想象而已吧。既然身在南国,不如静观云卷云舒,看花开花落,任凭冬日绯红,冬日芳菲。

童话般的王国,冰雪的世界。让我对故乡冬天的怀恋越加强烈,那些藏在心中某个角落里清晰的记忆,犹如留在无垠大雪上面童年的足迹,深深浅浅,犹如雾凇被风吹落的雪沫清凉怡人。童年的欢乐留在了庄严肃穆的冬天,寒冷塑造了刚直豪爽的性格,那种冷很特别,很写意。

生长在千里冰封的北国,自小以冰霜为伍,雪花为伴。天寒地冻塑造了刚直倔强的品性和一副侠骨柔肠,对那粉妆玉砌、银装素裹的冬天情有独钟。不论身在何处,心与冰雪晶莹,情随雪花摇曳。

东北的冬天,博大深邃。没有太多的包装和掩饰,一切都真真实实,直白与自然。充满诗情画意,一年四季没有哪个季节比冬天更深沉、更厚实,更有意境、更使人冷静,更使人清醒、使人激奋!她浩瀚、含蓄,纵然有她的冷酷,有她的不温柔、不体恤,但却是春天的摇篮,春天的温床,孕育着春意,孕育着勃勃生机。

走进冬天,就走进了沉稳、严肃、庄重、顽强和无畏。就走进了纯洁无暇。她的美丽在于那份透彻、澄明。她给万物生灵的爱是纤尘不染,宽厚而无私的。那份冷带给人坚毅与倔强。

冬天是一首歌,所有的音符都溢满开来,摇醉着静静的发簪,打坐在肩头,骚扰在咽喉。倾听来自北方狼的呼啸;有轻柔的塞外之雪在吟唱,有冬天里的一把火在燃烧。闻歌起舞,天地偌大的白天鹅绒的舞台上,翩翩舞一曲华尔兹。跳出汗来,笑出泪来!用这跳跃的五彩音符,塑造另一个自己,把委婉动听的音乐送给一草一木,一树一林。寂静的山谷响起淳厚的回音,余音震落积雪,惊醒冬眠的雉鸡。

老家的冬天很特别,如歌如诗。进入冬至,一天冷似一天,三九天一到,进入了一年中最很冷的季节。俗话说得好:“三九四九,打骂不走”,老家俗话:“嘎嘎冷。”晴天无云,阳光充足,风带携着清冷,干巴巴的冻人,俗称“干冷”.不管往哪边走都躲不过风的追逐,小风嗖嗖地袭来,如刀子刮在脸上钻心得疼。太阳一旦被云彩遮住了脸,风停止了呼啸,漫天的雪花,形似无数绽放的棉花,飘飘洒洒飞舞起来。满山遍野、村庄、田间、山川、河流,刹那间都披上银装,一片晶莹,一片剔透。

梦深不觉梨花落,一夜醒来,太阳从雪雾中露出笑脸,照在洁白的大地上,银光闪闪,分外妖娆。孩童们上学留在雪地上的脚印,深深浅浅,曲曲弯弯。红黄的棉袄,粉绿的围巾,在白雪的映衬下,成了乡村一道最明丽的风景线。她们为纯净的世界增添了色彩,为单调荒凉的冬天带去生命的气息。孩子们在没膝深的雪地跋涉,两公里不到的路程,头上围巾、帽子的边沿处结了厚厚的白霜,一双脚冻得梆硬,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清脆悦耳,像一支高亢的唢呐,划破雪野的宁静,震落了树丫上集落的雪沫,惊飞了不知寒冷的麻雀。雪中有情,冷中有暖,寒冷塑造了孩子们刚直侠义的个性。厚厚的积雪,更为闲暇寂寥的冬天带来无尽的喜悦。

扫雪,在老家东北,是每个冬天、每个人都必然面对的劳作。无论机关、学校、工厂,还是乡村、街道,都被划分了任务。不是各扫门前雪,而是分兵协作。马路划分成多个区域清扫,扫的扫,撮的撮,用车拉,用筐抬。把它放在树下,花圃里,到了春天可是树木花草难得的奶水呢。积在马路上的雪被清扫干净,道路畅通,利于车辆、行人通行。

庄户人家,也是老少出动扫院子。把雪装上爬犁拉到地里,或者堆放在篱笆边上,扔到菜园子里,为明年的春种有一个好的墒情。雪,可以带来寒冷,也给冬天的生活带来了方便。在这个季节,农民把喂肥的年猪一杀,在院子里刨个坑,倒上几筐雪,把猪肉放里面,全部用雪埋上,然后再倒桶水。一夜过后,肉像被冻在了冰窖里一样,既节省了能源,又成了绿色的保鲜肉,老天爷无偿地给关东大地送去了天然大冰箱。

雪,装点了枯黄的冬季,净化了空气,还为人们的生活提供了方便。聪明智慧的关东人,充分利用了这得天独厚的自然产物。那些爱美的姑娘媳妇,把穿脏的呢子、羊绒大衣拿出来,找块干净的地,把衣服在雪地摔打,揉搓。或者干脆穿在身上,找个山坡在雪地上打几个滚,脱下来一抖搂,衣服干不干净,看看雪地便知,比在干洗店洗得还干净,方便快捷,经济适用,这又是老天赐给关东人天然的干洗机。雪总是寒冷的先行者,她飘舞的时候,并不冷,我们可以尽情地站在雪地里,甩掉围巾、手套,抓雪团,打雪仗。雪后初晴,那是南方人很少领教的,嘎巴嘎巴的冷,吐口唾沫就成冰,上学的路上不止一人被冻哭过,眼泪流出来就冻成了冰棍。学校里,教室生了炉子,丝毫不当事,屋里墙四周都是霜,玻璃窗子上厚厚的霜花一冬天几乎没化开过。老师夹着教案来上课,看学生们冻得鼻涕啦汲直跺脚,心软了,吩咐说:“同学们都把脚抬高点往地上跺吧,脚跺暖了再上课。”老师的话音还未落,教室里一阵踢踢踏踏的声音,此起彼伏有点像踢踏舞。时而节奏整齐,时而混乱,五分钟以后朗朗的读书声响起。寒冷中的童年多少趣闻轶事,不管漂泊多远、离开多久都不曾忘怀。

其实,老家冬天最冷的是半阴半晴的天,都叫它“假阴天”.西北风夹杂着清雪,清冷、清冷的。一天最冷的时候是日出的前后,我们叫它“鬼龇牙”.但不管外面咋冷,家家户户的屋里都是暖乎乎的。在那样寒冷的环境里,人们掌握了抗寒的方法。刚入冬就把窗户门上的缝子都用纸糊好,挂上棉的门帘、窗帘。关东人谁都知道:“针眼大的窟窿,斗大的风”.冬天未到时,这些防寒的工作都做完善,所以,多么猖狂的风雪,多么疯狂的寒冷,关东人都不惧怕,他们照常的工作、生活,该赶集的赶集,该卖菜的卖菜。

只要回到家,走进屋里,热气扑脸,婶子大娘把你往炕头一拽,把炒熟的大瓜子往你跟前一推,热腾腾的飘着玉米香味的大碴粥,端上一两大碗。你全身的寒冷早就没了影,再和你儿时的伙伴,围着火盆,烧上几个土豆,那滋味是贼啦啦的美,那缕暖意从身上暖到心里。这缕寒冷中的暖,伴随着我从童年到中年,从关外到关里,有了故乡的这种暖做垫底,什么样的冷,我都应付自如。往事如风般逝去,唯独寒冷中的童年,寒冷中的快乐,冷中的暖,时时萦绕心间。

冬天是一种启悟,是一层一层的拨开,一沓一沓攒厚,满含神韵。你尽可能的在那片雪野上,用一节不再发绿的树枝,独钓一缕寒雪。你尽可以用一双给朔风吻凉了的手掌,捂热两行清泪,你尽可以脱去所有“冬的披挂”,那么坦诚地在每一个冰点剪裁出动人的画面。

啊,老家的冬天!我留恋你,你是极地的白帽子,是关东姑娘编织的公主梦;长白山的太阳是冬猎的鄂伦春鸣枪时惊窜出的火狐,炭火盆烤熟热忱和淳厚。我哪怕陶醉成几缕乌拉草,也便暖暖融融地细数了你的秀发。

我眷恋你,你是雪的清肠、冰的肋骨、霜的秘密。你用冰雪构成了这样的文章,这样的歌曲,这样的图画,这样的情怀,惹我敞开心扉,惹我醉卧你寒冷中温馨、惬意的暖意中。

老家过年不想走

文/柯贤会

对于老家,我就像一位虔诚的教徒,每年都要不辞辛劳地去朝拜,感受她的脉动,听取她的教诲,接受她的洗礼。虽然我在老家已没有直系亲属,虽然我在城里生活惯了,但是老家仍然是我心中的圣地,每年过年我必须回去。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发现老家变美了。美在路上,原来“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的土路,在国家资金的扶持和当地群众投劳的共同作用下,已经变成了一条玉带般的水泥路,原来没有车坐,需要四、五个小时才能走完的路,现在乡镇都通班车只需一个多小时,感觉老家离城近了很多。美在房上,原来土木结构低矮的瓦房,基本上被砖混结构的小洋楼代替,我小时候经常玩耍的地方已被几排新型社区的楼房占据,不留一点痕迹,只有老家门前的小河依然在静静地流淌,才能依稀勾起童年的斑驳记忆。美在穿上,原来老家的人们,只要是件没有补丁的衣服,穿在身上心里都是美滋滋的,现在的姑娘小伙穿的时尚新潮,讲究款式、质量和线条,打扮的一点也不比城里人差。唯一没变的是老家的天空依然蔚蓝明净,阳光依然明媚灿烂,山峦依然绵延无边,河水依然清澈见底,空气依然一尘不染。还有村头那棵五百多年的古树,依然伸出她茂密修长的枝桠,放佛在向过往的行人说:“欢迎来我们村里做客。”

回老家过年的第一件事是要见两位特殊的亲人。一位是疼我爱我、给我无尽关怀,在人间走过84个春秋的奶奶,一位是用尽生命的力量供养我们兄妹上学、积劳成疾、无钱医治,在47岁便匆匆离我们而去的父亲。如今,他们化作两座坟茔不知寂寞地守候在我们的老家。平时,我们忙工作忙生活,顾不上看看两位至亲一眼,只有在过年的时候,去他们坟头,给他们送点纸钱,让他们在天堂里不再受穷不再受苦不再受累。

回老家过年一定要烤年火、守年根。“三十晚上的火,十五晚上的灯;火兆一年运,灯照一生明”,在老家的年俗中,“除夕之火”,是运程之兆。生火多用树根形成的巨大“疙瘩”,以保证大火能够烤到初一的早上,一边生火一边用吊罐或铝锅炖肉,等到“疙瘩”烧成火炭时,肉也炖好了,这时,要将火炉的火分成几份,用火盆装上,分放在每间屋内烘房,预示来年红红火火。吃完年夜饭,一家人便围坐在火炉旁包饺子、守年根,看着火的烈焰、聊着年的话题,感受年的气息,无比温馨美好。

回老家过年必须喝老家的“茅台”——甜杆酒。它是一种让我印象深刻、回味无穷的美味饮品,绿色天然的上好佳酿。相对于白酒复杂的工艺,甜杆酒制作简单,它以甜杆(又名糖高粱)为原料,清水伴曲发酵,人工制作蒸馏,性温、祛寒,适量饮用有活血、开胃、助消化等功效。它没有白酒的刚烈,也没有红酒的娇柔,口味纯正,平淡而不失韵味。老家人爱酒是出了名的,“无酒不成敬意,无酒不成宴席”,而甜杆酒便是当地人招待知己客人的上乘之选。到了老家,亲戚朋友左邻右舍每天都要炒上数盘自家种的菜,热上一壶滚烫的甜杆酒,边品边聊,甜杆酒特有的香甜由嘴唇、舌尖向整个口腔弥漫,淡淡的,纯纯的美酒与浓浓的乡情友情一起灌进我的胃里,沁入我的五脏六腑,我享受着这人间的美味,感受着这浓浓的情。甜杆酒滋润了老家人纯净美丽的心灵,培养了老家人豪爽开朗而又不失温婉的性格,对甜杆酒的理解一如对家乡的情感:深沉不肤浅,平淡不浮躁,意味悠长,回味无穷。品着甜杆酒,感受着浓浓的乡情乡味,感恩着老家的忠实、憨厚、纯净与美丽!

我常常想,老家好像一部迷人的画卷,只有慢慢欣赏,才不会错过每一个景 致;老家好像一部巨制史诗,只有不停地研读,才能越读越有韵味;老家好像我的私人空间,只有在那里,我才能无拘无束、放松身心……

老家是一块现代的世外桃源,它的景色那么美,吃喝那么好,人民那么亲,发展那么快,真的回去不想走,反倒是心里悄悄埋怨时间过得太快,我想:也许是从我出生的那一天,老家就为我打上了她的印记,一辈子想离也离不去啊!

老家杀猪汤

文/翁俊安

杀猪汤,是江南老家年末最为多见的一道农家菜,也只有寒冷时节,才能吃到这菜的温馨与醇厚。

每年腊八一过,我都要回趟江南农村的老家,一是看看年迈的母亲和弟妹,二是尝回老家杀猪汤的味道。在城里酒店,一年四季虽能品到杀猪汤这菜,然没有老家那让人眷眷入髓的味感。殊不知,饮食三昧,讲究的是“气”与“味”,而食物的气与味只有在当令时,才有本质的精气与灵味,违背自然的,气味混乱,只是形似菜,有其形而无其质。

老家在江南东至一个叫胜利的地方,毗邻长江,东依升金湖,是地道的鱼米之乡。春收油菜夏割小麦秋摘棉花,立冬前把小麦种下后,就开始进入农闲时节。到了腊月,那是一年中最闲的一月,也是最甜馨的一月,就连寒冷的空气中,也飘逸着一股浓浓温馨气息。七里八村,家家户户,打豆腐炒米磨粉杀鸡宰年猪,忙得不亦乐乎;特别是宰年猪,那场面气势恢弘,惊心动魄;末了,还有一碗香浓温暖的杀猪汤捧在手中,能嗅到年味儿绕裹在其间。

老家的黑毛猪生长周期慢,没养殖场滥用饲料添加剂猪长得快。春夏,田园里的许多野菜,添加了黑毛猪的肉质有机元素;秋天,老玉米和其秸秆经加工粉碎后,加入麸皮呀米汤呀,猪吃了又长肉,又增膘。冬初,黑毛猪已是肥头大耳肚满肠粗,过了腊八,“大限”已到。宰了黑毛猪,那二十来斤重的猪头骨和猪头肉,配上猪肝猪肺猪红和粉条白菜什么的,要做上几大锅一顿吃掉,绝不吝惜,这也是老家宰年猪时的多年习俗。

一家宰猪,十家欢。乡下人淳朴,重乡情,大家住在一个庄上,多多少少有点沾亲带故,谁家宰猪,都会请来左邻右舍三亲六眷喝上一碗杀猪汤,以示亲近。猪头肉、猪肝、猪血、猪心肺、大白菜、粉条等加佐料煮成的原香原味的杀猪汤,可汤可菜,不像东北杀猪菜,能吃不能喝。满满一大钵杀猪汤一上桌,乡亲们你推我让地各自舀上一碗,乡情味盖过了汤香味。喝着热乎乎香润润的肉汤,嚼着味道柔嫩的猪肝,有点咬劲的猪肺,绵绵粘牙的猪血,说农活谈家事,在味感得到满足的同时,亦在其间沸腾了乡情,身心味觉都浸透着温馨。老家的杀猪汤,油腻香润的味道,适合农村人粗粮大菜的胃,我想故乡人之所以体格强壮意笃情深,是源于自然、充实与和谐啊。

老家的竹

文/袁晓燕

郴州人把故乡称为老家。我的老家在许家洞马岭袁家。老家的前山后岭盛长着翠绿的竹子。竹山四季常绿,春雨一浇,愈发显得青翠。

父亲属均字辈,名竹。二十世纪50年代初,父亲离开家乡参加工作,认为这是一件值得共庆的事,便把名字改成均祝。改名后的父亲一辈子对竹的钟爱不减。耳濡目染,我们从小就对竹有种特殊的感情。老家的竹山竹林,常给我一种童话般的感觉。

春天往竹丛里钻,出竹篷便是两手合抱不住的鲜嫩竹笋。在竹山里,看到的是翠竹春笋,听到的是鸟鸣春声,感触到的是盎然春意。把大笋小笋扯下背回屋,倒进盆里堆成小山,就跟捡了宝一样。

剥笋则是小孩子都不喜欢做的枯燥事,玩笋壳衣却可以玩出不少花样。从拇指粗的竹笋上剥下笋壳衣,父亲教我们放到嘴边吹,吹出的声音有如竹鸡欢快而婉转的啾鸣。母亲教我们把笋壳衣向上折两折,再把中间鼓凸部分撕成细条,就成了一把漂亮的小伞。湾里有些手巧的,还能编织出“瓢古”(蚂蚱)、“鸟得”(小鸟)。将嫩白的笋肉洗净焯熟,炒腊肉、蒸米粉、炒厝菜;或者晒成笋干,蒸肉炒肉,荤做素吃,皆美味可口,百吃不厌。

竹子三年一伐,老竹不砍就会拥塞竹林,俗称“丛死”。到了夏天,老家的堂兄会把胳臂粗的老竹砍下来,一部分让农用车运出马岭换回票子,留下一小部分用于编织器具。

堂兄脑瓜子灵活,厨艺和竹艺皆让乡人称道。破篾是个细致活,破出的竹篾要薄如纸、细如丝,非常均匀,这样编织出的物件才经看。堂兄会编织竹篮、竹筐、竹簸箕、竹斗笠、竹皮篓、竹花篮等等。竹子的功用实在是多得不得了,洗锅子的竹筅爪、捞米饭的竹捞箕、烧灶火的吹火筒、烤衣服的竹烘罩、盛鸡食的“气死狗”、赶鸡鸭的“叉闹管”、放置水口捕鱼的竹漏、砌房子的竹挑板,还有竹凉床、凉席、凉椅、凉凳……

夜晚,为防野猪损毁山地里的庄稼,老家的人会把竹筒架到田间地头,用包了硝的引线等距离捆扎炮铳(亦称作炮竹)。点燃引线后,隔不久炮铳炸响一声,吓得野猪不敢随意造次。剖出的青竹条可以捆扎东西,土话叫“逗挽”。竹枝竹屑引火做烧柴,燃得快、烧得欢。

对小朋友来说,竹子可以做泡泡筒,把肥皂水灌到里面,吹出一串串七彩梦幻般的泡泡;也可以做水筒,吸一筒山泉水相互喷射,一注水花一串笑。

堂嫂的竹山比堂兄的面积大,在屋对面的那片山,一抬眼就看得到,却隔着田土、垄坎和马路,走起来有两三里远。堂兄堂嫂明明喊话的声音不大,从屋门口传到远远的竹林里却清晰可辨。往往一个在竹山里做事,临时遇到什么事,另一个在屋门口通过喊话可以自如地交流,达成共识。

竹是种奇怪的植物,明明与俗世的生活密不可分,却又能超然于世、雅致脱俗。文人雅士钟爱它、道家释家偏爱它、普通百姓喜爱它。苏东坡一句“无竹令人俗”道出了中华文化与其他文化的迥然不同之处。而在竹乡长大的父亲除了名字有竹,也会做一些竹活,如编织撮箕、烘罩等简单的竹器,算不得精美但实用。

很庆幸今生与竹有缘,从小伴着竹生竹长。父母亲退休后,家居东江边单家独户的小四合院里。爱竹的父亲在院子后面种了好几种竹。每年春天,竹风翠影映江楼,鲜嫩的竹笋像落地的毛崽见风长。扯下一根小笋,我像父亲以前一样,教孩子吹奏笋壳衣;像母亲以前一样,教孩子用笋壳衣做小伞,小院里飘荡着竹韵清音和欢声笑语。这时的父亲,总爱把手搭在身后,踱步、吟诗、赏竹。父亲驻足凝视着他亲手种植的竹子,深邃的目光穿过竹丛:“竹子好啊,有一坯薄土就能生长,虽然成不了栋梁,但虚心有节,用处不少啊。”这时我便知道,父亲又在怀念故乡的竹了。

父亲叶落归根,安息在马岭竹山后的茶林中。尊崇老家的风俗,每年清明前夕我们兄弟姐妹都要回老家祭奠父亲。前山后岭的竹,让我摒弃浮躁,卸却倦容,安享心静神和。流连于故乡的竹海,仰望半山腰的茶林,我总觉得父亲仍在身边,一根根青翠的竹子上印着父亲深邃的目光,沙沙作响的竹林中好似父亲仍在背着手吟诵唐诗宋词。

跟父亲一样,我的今生注定离不开故乡的竹。

老家的升旗仪式

文/赵自力

从我记事起,老家就有一面鲜红的国旗,每年的国庆节都要冉冉升起。

爷爷以前是私塾先生,解放后做了小学教师,教了一生的书,当了二十多年的小学校长,老先生爱国情思已经深入骨髓。他在学校用升国旗、唱国歌教育熏陶学生,还把这个传统带到了家里。所以,很小的时候,每逢国庆节,我们全家老小十几口人都要在小院里集合,在爷爷的指挥下升国旗、唱国歌,这已经成为庆祝国庆一种必不可少的仪式。

爷爷对升国旗十分讲究:旗帜一定要新,不能有破损。升旗时间和太阳升起时间大致同步,往往太阳在东边山头露出半个脸,就意味着升旗的开始。全家人必须行注目礼,党员佩戴党徽,共青团员佩戴团徽,少先队员系好红领巾。然后,在雄壮的奏乐声里,全家人看国旗徐徐升起。

小时候调皮,有一次在升旗时我朝姐姐挤眉弄眼的,被爷爷发现了,挨了几竹板。爷爷跟我讲,他受过的苦太多了,多得几天也说不完,是共产党建了新中国,给老百姓带来幸福的生活,要学会感恩,记得爱国。那次挨打后,我抚摸着爷爷的手,十根手指全部冻掉了一节,导致弯曲变形。事后爸爸告诉我,这是爷爷给地主干活时冻掉的,如果不是共产党,哪有如今的好生活。我明白了,爷爷为何对升国旗那么虔诚——他是要通过升旗教育我们这些子孙,在任何时候都要记得祖国,都要热爱这个伟大的国家。

爷爷去世后,爸爸在他的棺木里放了一面崭新的国旗,以告慰爷爷的在天之灵。爸爸接过爷爷的接力棒,每年的国庆节都有一面国旗在小院上空飘扬。我们兄妹无论是在读书,还是参加工作后,国庆节那天必定赶回老家参加隆重的升旗仪式。每一次升旗,仿佛是接受一次灵魂的洗礼。我们都在平凡的岗位上,爸爸常教育我们“位卑未敢忘忧国,时时刻刻要胸怀祖国”。

再后来,村里的乡亲也受我家升国旗的熏陶,国庆节那天穿戴整齐,领着孩子在我们小院里一起观看升国旗,已经成为小小村庄一道靓丽的风景。

今年的国庆节,我照例带着妻儿回老家参加升旗仪式,就像奔赴精神的一场盛宴。无论走到到哪里,我都觉得有一面鲜红的国旗,在故乡的方向迎风飘扬。

老家的春节

文/杜馨怡

一到二月,我的心便不安分起来,总像是有一件要事在心中。噢,原来是快要过年了。今年照例是要去静宁老家过年的,因为那里的春节气氛比较浓郁,爸爸在过年前几天就开车把我们送回了老家。

第一天我们是在县城里过的,县城地方虽小,但人却很多,主干道上人群熙熙攘攘,车辆川流不息,显得十分拥挤。路边摆了许多的摊位,有卖对联的,一根绳子上夹了一副副对联,卖爆竹的也不少,种类繁多。一些小摊上还卖些小玩意儿,灯笼、门神、福字、糖果、瓜子等,卖烟、酒、蜡烛等摊位也时常有人问津。

拉着满满一车年货我们回到了乡下老家。一到老家,我们便打扫卫生、贴窗花、贴福字、贴对联等。

这几天奶奶也忙得脚后跟都不着地,先是要准备过年的食品,如炸油饼、蒸馒头、焯凉菜、煮肉等,还要收拾家里,好让家里有红红火火的感觉。一般我还没有起床,奶奶就起床开始准备了,发面要发一大盆,要足够亲朋好友来访时招待,那么多面,也不知道奶奶怎么和得过来。香肠、皮蛋、三丝也得多预备些。鸡肉、猪肉更是要在大如磨盘的锅里炖几个小时,才能热气腾腾地出锅,金黄色的外皮,油滑的脂肪,香嫩的鲜肉更让人垂涎欲滴。

汤汁中漂浮着食材自身熬出的油,再撒上一把香菜,对于精神和味蕾来说可是双重的享受,这仿佛不是菜,而是一件艺术品。

终于到除夕了。早晨就隐隐约约听见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田地里空空如也,人们都呆在家里,准备春节的高潮。孩子们兴奋极了,都三三两两地出门玩去了。天渐渐黑了,我和爸爸带上香、蜡烛、白酒和鞭炮一起去“迎神”。来到马路边上,爸爸先放了一串鞭炮,再点上香,烧了纸钱,跪下拜了三拜,仪式就结束了,最后倒点白酒,算是接回了“神”。而奶奶和妈妈此时却在厨房里紧张地筹备着年夜饭,我则惬意地看着春晚。吃完饭,我们有说有笑,等待跨过十二点,便如释重负地沉沉睡去了。外面灯火通明,礼花一阵阵响着,照得天空都是五彩的。

大年初一我们要早早起来“迎喜神”。接到“喜神”就会保佑这个村子来年风调雨顺,阖家欢乐。据说喜神降临的地点是由牛决定的,把牛拴到树上,蒙上眼睛,最后牛停在哪个方向就在哪个方向迎接。一般仪式中会有唱戏、舞狮、戴着面具跳舞、还有表演功夫的,盛况空前,即使在苞谷地里也能欢声笑语。

初一到初五是走亲访友的时间,客人来了先要给已故的爷爷上香、磕头,才能入座,妈妈端来小菜、瓜子等招待客人,我也能“捞”到许多压岁钱,攥着钱,我更爱过年了。

到了初八,人们来往渐渐少了,大人们也该忙农活了,外出打工的和上班的人开始收拾行囊,孩子们要开学了,爸爸带我们离开了老家,告别了这么一个具有浓郁独特民俗的地方。

静宁老家的春节,是我所熟悉并喜爱的。

专留给我的地瓜

文/周生宝

老家里给我留了许多红瓤地瓜,年前放在地瓜窖,一直没有机会拿给我。

而今,我回到老家呆了半天,要赶回县城的家时,三叔说什么也让我捎了地瓜再走。我拗不过,便跟他一起来到村外的地瓜窖。

三叔用手扒拉开土,掀开石板,黑黑潮湿的洞口露了出来。三叔慢慢地从洞口缩进去,沉到一片黑暗中。

此时,我站在窖口,放眼四望,桃花杏花梨花的,都已经开了,直夺人的眼睛;杨树柳树已吐出清新的绿来,到处是沁心盎然的春意。春风荡来,我不禁长长舒了一口气,感到浑身无比的舒展。在老家,无论是哪里,我都感到无比的亲近和清新。

不一会儿,三叔在窖底喊我,让我提出成袋的地瓜。我费力地提出了四大袋地瓜,三叔才从窖底慢慢地钻出来,浑身上下沾满了泥巴。

“可惜啊,都烂了。”三叔遗憾地把袋中的地瓜倒出来,用手扒拉着。可不是,大多数地瓜已经全烂了,有的烂了一部分,完好的很少了。越大的地瓜,烂得越是厉害。我和三叔总共捡了三个半袋,三叔又从中再捡出两半袋好的,说是让我捎着的。我只有默默地看着三叔给我装袋。

这就是老家的人,总是把最好的留给你

……

一个重庆人心中的安徽老家

文/程华

我生于重庆,长于重庆,母亲是地地道道的重庆人。几十年水土养育浸淫,我已具备重庆人全部的秉赋与个性,而骨子里又深植着安徽人粗犷豪放甚至带些野性的基因。因为我的血管里流着的,有一半是父亲的血。

如今年过古稀的父亲生于安徽省利辛县乡下,自小家境贫穷,父母早逝,他全靠他的姐姐也就是我的姑妈一手拉扯长大。听父亲说,他家离学校很远,翻山越岭得走好几个小时。那时候吃的也匮乏,揣几块红薯背一瓶白水就啃上一天。脚上穿的姑妈纳的布鞋磨破了,脚底板磨出血了,父亲就拿一块土布包一包继续翻山越岭。日子过得苦,生活那么难,父亲依旧顽强地生就了高大健实的身板、吃苦乐观的秉性。

高中毕业后,成绩优异的父亲顺利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分配到重庆,在煤炭研究院从事研究工作,一干就是几十年,其间与母亲相识恋爱结婚,后来有了我和弟弟。

自小我就是听着父亲的安徽口音长大的。其淮北口音有些近似于河南腔,但似乎又夹杂点不太纯正的普通话,母亲戏称其为“南腔北调”。小学同学来我家玩,父亲热忱地捧出当时少见的糖果分给大家,然后牵了大家的小手东拉西扯聊天,小伙伴们并不全都听得懂,又不好意思问,于是常常出现这样有趣的桥段:父亲问“你家里有几个娃呀”,嘴里塞满糖果的同学们你望我我望你,而后一起卖力地将脑袋点得象小鸡啄米。

如此,却并不影响同学们隔三差五跑来分享我母亲做的可口饭菜,然后听父亲操着“南腔北调”讲解挠头的算术题。但凡有客人找上门,一问我的父亲住哪?大人小孩便一齐争先恐后答:“哦哦晓得晓得!就是那个安徽人的家噻,我带你们去找他……”

后来,母亲怀上了弟弟,很多大人神秘兮兮地拉着我说,唉你呀,要失宠了,北方男人重男轻女厉害得很呐!你马上就要吃弟弟吃剩的菜,捡弟弟不要的旧衣裳了!

4岁多的我惶恐极了,在惴惴中迎来了弟弟降生,但一直都没感受到大人们所说的那种“失宠”状态,倒是每当身体羸弱的我生病发烧时,父亲会毫不犹豫“克扣”了弟弟日常与我分享的有限营养品,让母亲做好全部喂给我吃下;我也从没捡过“弟弟不要”的旧衣服,身上穿的都是父亲出差从各地选购的最潮的新衣……

在父亲零散的讲述中,我知道了我的老家山青水秀,数百米就有一条清清的河岔,是典型的鱼米之乡。勤劳的姑妈经常在河边洗衣服,洗着洗着就会发现一只甲鱼爬上了大石头。我和弟弟被这样的场景深深吸引,一再闹着要回去玩,但父亲总说路途太远,老家条件太差,还是等你们长大了再回去吧。于是,回一趟老家,趟趟那里的清清河水,捉一只爬上河岸的甲鱼,成了我儿时心中最大的念想。

然而,在我20岁那年,姑妈的到来,令我在很大程度上动摇了对于老家的向往。

那年,姑妈终于第一次出远门来到重庆。初到城市,50多年都窝在农村的姑妈显得有些水土不服:出门不敢单独过马路,见生人来家里就躲进里屋,看我打开冰箱取食物,她瞅半天后怯怯地指着问我:“这铁碗柜咋这能呢,吃的放进去就不馊了?”我们请姑妈啃卤鸭掌,她看了看,半信半疑问:“这也能吃?俺老家可都扳(扔)了呢!”为此母亲很心酸,一再责令父亲:“姐姐好命苦啊!一定得多带她出去走走,等她回去的时候,我们再多买些好吃的还有穿的给她带上!”

作为一辈子都没离开过农田的老太太,姑妈的表现还算合乎逻辑,而真正令我们忿忿不平的,是每到吃饭的时候。

姑妈生性勤快手脚麻利,做得一手好面活儿:馒头、包子、馓子、焦馍……令我等大饱口福,连来家里串门的同事、邻居都沾了光,若干年后说起那些北方美食都还垂涎三尺。

见众人食指大动,姑妈搓着粗糙的双手,把有些花白的头发往耳后捋捋,满脸放光,眼角笑纹舒展,浑身透着一股子自豪劲。然而一到饭点,她立马就变了样,端着碗盛上一点白饭,也不夹菜,兀自就躲进厨房灶脚里去了。我和弟弟赶忙跑去请她上桌,但她死活不从;央她,她还是抱着碗不肯起身。

母亲急了,也跑过来拉她,可她憋红了脸就咬定一句:“俺家里女人都不准上桌的!”最后母亲和我们两姊妹使出吃奶的劲儿,才一起把她连人带碗拖进屋子摁在桌前,强行将饭菜扣在她的碗里,恶狠狠瞪着她一口一口吃下去。

“吃饭事件”引燃了我家除父亲之外3个人的怒火,当医生的母亲更一反贤淑之态,伸手点着父亲鼻尖训斥:“你们老家就是这么‘尊重’妇女的么?你们老家的男人太不像话了!”父亲就讪讪地笑,说不出话来。到重庆多年,父亲除适应了重庆的气候,重庆的饮食口味,还早就适应了这里的风土人情,成了典型的“耙耳朵”。

虽然我没有母亲态度激烈,但姑妈端着碗那忐忑不安的神情已深烙在心灵深处,令我胆寒,心寒,自此再不提起回老家一事。

2006年8月,母亲突发疾病,在西南医院治疗4个多月后去世。父亲一下子老了许多,原本一顿能吃下几碗饭的他什么都吃不下去,身体很快就垮了。夜深,父亲常会给老家打电话,絮絮地给姑妈和侄儿倾诉,大意都是些家里还好,娃娃都乖,姐姐、侄儿别牵挂之类的话。

有一晚,我进父亲房间拿东西。灯一开,我心里被紧紧地揪了一下:父亲孤零零和衣睡着了,眉头紧锁,双眼紧闭,一行未干的泪痕还挂在眼角。

我想唤醒他,叫他脱了外套再睡,可是又不忍心,犹豫再三,我蹑手蹑脚退出了房间。那一刻,我的心在剧烈翻搅。父亲老了,真的老了,属于他的日子越来越少,可作为儿女,我们竟然一次都没有陪他回过老家,那个给了他生命、陪他度过青春时光、留下无数亲情挂牵的地方!我怎能因为早已成为过去的一点旧时习俗,就无视一个老人那份难舍难离的故土深情?!

回一趟老家,看一看年迈的姑妈,看一看父亲在乡下的侄儿侄女们,重新成为我的近年计划。

而儿子的出生、工作任务的繁重,又让我的计划一再搁浅。但我不再反射性地拒绝老家的消息了:姑妈唯一的儿子、我的当民办教师的表哥家盖起了大房子,把姑妈接了过去一起享福;表哥家买了电脑、装了宽带,也能上网冲浪、收发电子邮件了;表哥的一儿一女大学毕业后都去了上海,进了大公司成了骨干,收入比我这个公务员高出许多,如今双双结婚生子,真正融入了国际化大都市……

元旦节前,表哥用手机打电话给我,高兴地说,他快要退休啦,退休后想来重庆看看我们。我兴奋地嘱咐他,一定要带着姑妈一起来,一定!

真正开始了解老家,还源于一个偶然。春节将至,终于联系上了许久不见的朱小茵老师。多年来,身为资深编辑的小茵老师一直视我为忘年知己而倍加扶持,令我感念不已。退休以后,小茵老师似乎大隐隐于市,一朝销声匿迹。而今重逢,神清气爽的她已是《重庆徽商》杂志的主编,堪称实现了从公务员到商业文化传播的华丽转身,其精神面貌的深层改观,令我惊羡万分。

说起这份充满魅力与活力的新岗位,小茵老师眉眼间溢满欣喜,闻知交往多年的我竟是安徽人的后代,小茵老师不禁击节大笑,令我3天内务必交出一篇有关家乡的文章来。

翻阅着杂志,我的眼睛湿润了。他乡遇故知的畅快后,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羞惭。我这个安徽人的后代,到底了解自己老家多少,又为老家做过什么?顶着“包容性极强”的自诩,我这个重庆生重庆长的人,对自己的老家何以一叶障目,不愿意给自己一个了解老家的机会,也不给老家一个展示新貌的平台?

回到家中,迫不及待打开安徽政府信息网细细地看,久久地浏览,一条条新闻一幅幅图片让我热血沸腾:我的老家变了,已不再是从一位乡村老太太身上所折射出的那片穷僻的中原旧土,也不再是视角偏狭的我眼中那个落后的生活模式,变了,她的确是翻天覆地地变了!

我要回家。

相信只有待回到老家,亲眼目睹感受那里的巨变,我才更有资格向所有人发自内心地、充满自豪地宣布:我爱安徽,我爱我的美丽富饶、日新月异的老家。

留得住青山绿水,记得住乡愁

文/春秋山三口塘

“留得住青山绿水,记得住乡愁”。这句话是谁说的我想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留得住青山绿水,要是留不住青山绿水又谈何记住乡愁。

在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很多东西都可以在短时间内发生巨大的变化。衣食住行自不用说,就连原本恒常长久的山川河流也会很容易就变得面目全非。中国几千年农业社会,使得人们对土地有着一种天然的依赖和崇敬,万物土中生,民以食为天。但随着工业化的进程,人们渐渐脱离了农村,走进了城市,为了进一步促进物质的发展而推行的城镇化,让乡村进一步变得萧条人烟稀少。人口的流动,财富的聚集,这当然有其内在推动力,而作为个体几乎是无法抗拒。在这个过程中,还有乡愁可言吗?家乡肯定不同于家,家乡是数代人才营造出来的心灵可栖之地,而所谓的城镇化的那一百平米的几室几厅,那最多只能算是可居之所。我不知道在不断的移民中,他们的所谓乡愁,又从何谈起?

我爷爷生了九个儿子一个女儿,除了我姑姑嫁到几里路之外,我的叔叔们都在老家建有房子。我二叔当兵转业到徐州,我二妈后来也去了徐州,但在二叔办理了离休手续之后,他们还是回到了老家。但我的堂弟却在徐州定居了下来,等他老了的时候,他能像他父亲一样再回来吗?我父亲为我们兄弟三个在老家都建了房子,五上五下,再加两间土坯房,真是一大排屋子。但我们兄弟三个都在县城买了房子,过年也难得在家住两晚。我的其他堂弟们,大多也都会离开老家,分散漂泊到外地。在我们这一代,还对老家充满了感情。但即使如此,等我老了的时候,还能不能再回到老家居住,我都没有信心。现在父亲还健在,每年还到屋顶上去清理枯叶,不至于把楼顶的下水管堵塞。再过些年,我父亲上不到屋顶了,下水管道也就慢慢地堵住了,然后水就会顺着墙沿往下淌,时间长了就会把山墙给淋倒了,或者屋顶的瓦碎了,雨水顺着缝隙慢慢地浸蚀木料,时间一长房子当然也就倒了。没有了房子,还怎么回去?

也不是没想过和两个哥哥回去把老屋子修修,但这些年,春秋山一直在开采,家门前那条马路,走的都是拉石头的大卡车,尘土飞扬,屋前屋后灰不溜湫的,屋子里长年不住人,也都积了厚厚的一层干灰,回家不要好几天,是收拾不干净的。这也是过年懒得在家住的原因。虽然对老家还有感情,但老家已经远不是当初那样的青山绿水,宜于居住了。

春秋山,我又写到了春秋山。这本是一座美丽的山,但现在却变成了那样一副模样。一想到它,一股子难受就无法挥去。我小时候,春秋山真是林木参天,鸟语花香,但现在你很难再爬上去了。一是你很难找到上山的路,就是找到了也不好走。二是灰太多,可能没走几步,你就要打退堂鼓了。那时候我们喜欢爬望湖尖(取远眺巢湖之意),站在峰顶,可以把整个县城看得清清楚楚,但现在望湖尖已经开掉了,而南边的几座山峰也马上就要开到顶了,要不是几个村民组没有就林地的价钱谈好,也早就开过顶了。真是“春秋山也破”。“我却向心之”也没用了。

青山绿水,谈何容易?春秋山之所以搞成这样,难道当地的政府就没有什么关系?我一直搞不明白,我们的县政府能够容忍作为本县的四大名山之首的春秋山就这样毁掉了,难道就不怕在县志了落下骂名?南边那么多山,在哪儿开采不行,为什么偏偏要开采春秋山?

写到这里,我真次心里悲凉无比。

在巨大的物质利益面前,一切东西都将失去恒常性,都那么容易遭到毁灭和遗弃。春秋山不是堆起来的,但春秋山却是被开采掉的。等到后悔的时候,春秋山也就彻底不在了。

青山绿水不再,又谈何记得住乡愁?

老家有座大泽山

文/江北乔木

在我的老家山东平度市以北大约25公里处,有座著名的大山,名字叫大泽山,又名九青山。据《平度县志》记载:“近人多以明代龙文明之说为据,即‘群山环而出泉 ,汇为大泽,山以此名也。’”大泽山久负胶东明珠之誉,是山东省风景名胜,是名扬海内外的秀美高山、书法名山、佛教圣山、葡萄富山。

大泽山主峰海拔736.7米,向南与西南方向伸展约20公里,向东与东南方向伸展约20公里,群山连绵,层峦叠嶂,气势雄伟,风景秀丽。以雄、险、奇、幽扬名海内外。大泽山有大小山头2000余座,就是比较有名的山峰也有100余座,明代,就有“二十八景”和“续增八景”的记载,现在人们所熟知的的山峰和奇景有西峰、天柱、御驾、明堂、珍珠泉、杀马涧、流云峡、智藏寺、乳泉、甘露泉、邀月台、日照庵、瑞云峰、北峰顶、飞仙洞、一线天等,天然奇趣,风姿诱人,山险涧深、石怪洞奇、瀑高林秀、壑幽泉清、雀啼莺啭,佳景美不胜收。遍山奇松怪石,风姿各异;山中多奇泉,分布于岩腰涧顶,独具深润秀姿,泉水叮咚,似流淌着音乐。不雨而润,晴日生烟。“海上千山大泽奇,雨余云白更相宜。”被称为“大泽晴云”,为平度八景之首。

史称“自秦汉以来,高人胜士多隐于此。”号为“神仙窟宅”;宋、金以降,更多游人遗踪;至明、清两代,山中庵院香火极盛,登临者常年不绝。我曾查阅《平度县志》,记载有北齐郑道昭之子郑述祖作《天柱山铭并序》,刻石历一千四百年而字迹清晰,《序》中记载有“始皇游而不返,武帝过以乐留。”“凡诸身历灜、赵、沧、冀、怀、及、兖、光、徐、武十州刺史,北豫州大中正,三登常伯……”秦皇、汉武及北齐高官胜士都登临过大泽山,并留下墨迹。

我老家就居住在大泽山南麓,可以说是在大泽山的怀抱里,一如母亲在怀抱着她的儿女般亲近。老家的主峰廓落崮、险峰青石劈都与大泽山紧紧相连,同属大泽山脉,被山东省划为“大泽山林区”。我少年时代就曾登临老家的最高峰,想站到高高的山巅北望大泽山最高峰,可山外还有连绵的大泽山峰隔挡,怎么看也看不到大泽山主峰,只可远眺海拔619米高的“619电台”处,越看越感到神秘,越看不到大泽山主峰更感到神秘,又心不甘。于是便萌生了我的少年梦想,长大以后,一定要登临大泽山主峰,一睹大泽山的真容、尊容,让美好的梦想化为成功的甘甜。

经历了青年从军、转业安置几番周折,我是过了而立之年才与大泽山亲密接触的。让时光追溯到一九九六年的那个春天,我刚调到单位办公室当秘书,工作的如意舒适、从小就爱爬山的习惯,撩拨起我登山的心绪,少年的梦想诱使着我一心想登大泽山。我便欣然邀约三五男女同事,可都是给大泽山长脸的帅哥美女,驾车的小伙是刚从部队转业的专业司机,去登山的兴致便更高了。红男绿女们乘着和煦春风,携着满目春光,盛装着春意,满载着好心情,疾驶在通往大泽山的宽阔柏油公路上,一路欢声笑语荡漾在观光路上。

车环绕山间公路一路行走,在驶上一个很陡斜坡后的一块平地停了下来。我和男女同事走下车来,一路攀登,拾级而上,溪水潺潺,一路相伴,惬意极了。行至不远处,抬头见一座雄伟壮观的庙宇,我们便加快了脚步,从近处看,见庙宇上写着“日照庵”三个大字,我当时猜想是“阳光普照的地方”,其实不完全对,后来高人指点是:“日出即照”的意思,因而得名。我不由觉得先人起名的高明,洞察之细微,借机而生景。我现对游日照庵的细节大多已忘记,只记得它气势雄伟,古香古色,雕梁画栋,飞檐翘角。庵内供奉着碧霞之君、观音菩萨、送子娘娘等女神。

出日照庵不远,就见一“书法走廊”,几块巨石赫然立起一个天然胡同,巨石上雕刻着历代高人胜士的墨迹,留下了历史的遗迹,成为大泽山上一大文化景观,我不由得驻足观赏。我惊叹于几块巨石的奇立,我更惊叹于书法瑰宝的瑰丽。从这个奇美的书法走廊里,我猜测着历代圣贤游山留墨的莫大用意;从清晰与模糊相间的字迹里,我窥探出了年代的久远和历史的沧桑。我在一一向这些大师的墨迹行注目礼。

接着往上攀登,山势越来越陡,景色越来越美。我们一行时而直立行走,时而匍匐攀爬,时而跳跃过去。在险中越,在秀中思,在奇中悟,一路风光,一路遐想。先前游过大泽山的老者同事就是我们的热心导游,一路讲解着“邀月台”“日照庵”“瑞云峰”“八步紧”“上天梯”“张飞大骗马”等风景佳处,听来真是奇妙。当登临“哈乎哈”“吓乎吓”等奇险处时,三名女同事都有点胆虚,不敢冒然前行,我正要跃跃欲试。先前登过此处的五十多岁的老同事却一步跨上前去,站在跃动的石头上泰然自若,一边“哈乎哈”“吓乎吓”,一边讲解着它的来历,是多么的有趣和生动形象,我们几个在他的讲解和示范下,也都一个个“哈乎哈”“吓乎吓”地过去了,身后荡起历险过后的释然笑声。攀至“鹞子大翻身”时,又遇一次惊险,都迟迟不敢过,只好弯腰反转,前扯后扶,钻过一个仅勉强能容一人的弯曲山洞,真是奇险无比,妙哉,妙哉!

接着一口气登上了大泽山最高峰的北峰顶,顿见巨大的“巨峰”二字,真是攀上了巨峰,站在北峰顶上,感到是那样的豪迈,不由四处远眺,众山皆在脚下,此时真正体验到了“一览众山小,会当凌绝顶”的感觉,也有了“山高人为峰”的感触。我们侧身斜坐在大泽山顶峰,也堪称一景,想想是多么的有趣啊!我们在一边观赏着群山的景致,一边谈论着登山的感受,谈笑间涌动着无比的情趣,我便沉浸在对大泽山的深深思考里……

在大泽山脉南麓有一座山叫天柱山,誉贯古今、蜚声中外的天柱山魏碑就在这座山上,天柱山魏碑,又称天柱山摩崖石刻,是我国稀有的书法刻石艺术瑰宝,是珍贵的文物古迹。成为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被誉为“孤峰秀峙,高冠霄星。”千百年来,它作为北魏书法艺术中的代表作一直倍受中外著名书法家关注;它作为历史悠久灿烂文化的见证一直为世人所喟叹。吸引着数不清的海内外游客莫名而来,络绎不绝。

天柱山过去称高宝山,海拔280多米。山峰秀美,如柱擎天。从一个角度望去,还真像一根圆锥形的石柱,直指苍穹。远看孤峰秀峙,高冠霄星;近观鹤岭横悬,怪石突兀,云岩凌空,鸾峰直上,气势非凡。正如古书所记载:“齐之山海天下冠,而东莱之间,山水形势雄深伟丽又为齐冠,而大泽之秀又为东莱之最”。天柱山不雨而润,青日生烟,有“神窟仙宅”之说。据说“秦皇汉武”把这里看成神域仙乡,先后多次到这里求神拜仙,曾在《平度县志》记载有:“始皇游而忘返,武帝过以乐留”的千古佳话。从秦始皇、汉武帝驾临以来,这里就成了志士名流求仙访道之所,迁客骚人挥毫吟咏之地。而这座山闻名于世的最重要原因是北魏时期的郑道昭在山上留有《郑文公上碑》和“海鸥云鹤之致”的书镌,使天柱山成为名扬天下的书法名山。

在山南半坡上有一摩崖巨碑,就是用山上的一块圭形的巨石刻成的,这是北魏后期光州刺史郑道昭为其父郑羲所刻。碑文内容是为郑氏家族歌功颂德,且歪曲事实。但此碑以其书法之朴拙苍茫保存之完好,在书法艺术史上具有极其重要的地位和价值。

我于上世纪90年代就开始登临天柱山,刚进山门,映入眼帘的就是“平度八景之一—天柱魏碑”的牌坊,引领着一路登山,行至半山腰,就见矗立着一尊巨大的郑道昭石雕像,让人仰慕,为之震撼!旁边就是郑道昭所书镌的碑文,“郑道昭,官至中书侍郎、国子监酒、通直散骑常侍、秘书监司州大中正。”据文管所朋友介绍,郑道昭晚年失宠,在天柱山附近的光州(今莱州市)出任刺史,他一改“崇儒敦学”的儒风,公务之暇,率僚佐,携道俗,求仙访道,流连山水。他便经常登临天柱山这仙域神乡,在山上镌刻了多处刻石,留下传世瑰宝。

公元511年,郑道昭在天柱山半山腰上,选择了一块天然碑状巨石,稍加琢磨,便镌刻了《魏故中书令秘书监郑文公之碑》,因郑道昭在附近莱州文峰山上又镌有相似的一块碑,后人就把天柱山魏碑称之为《郑文公上碑》。此碑碑体略微前倾,高3.5米,宽1.5米,文19行,每行50字左右,计881字,碑文内容记载其父—兖州刺史郑羲的生平事迹。通篇碑文格调高雅,文采华丽,书法宽博,笔力雄健,是不可多得的宝贵书法艺术珍品。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碑文至今沿袭1400余年,仍清晰可辨,并留下了历史的斑驳,给人以苍老、厚重之感,在千年岁月的沉淀中更折射住历史文化的灿烂光辉。

郑道昭是北魏时期最著名的书法家,其书写的魏碑体,突出体现了我国书法由隶书到楷书的转变,故此碑理应受到古今书法家所推重。然而,在清代以前,《郑文公上碑》没有得到重视,只是北宋金石学家赵明诚(李清照夫),将郑道昭父子的刻石记入他的权威著作《金石录》中。到了清代,“尊碑、备魏、取隋、卑唐”主张的提出,这才惊醒了沉闷麻木的书法界,自此突破了帖学一统天下的局面,书法艺术进入了一个充满活力、视野开阔的天地,《郑文公上碑》因而受到尊崇。

游览天柱山,游人会感到其有一派仙风道骨,浑然而不食人间烟火的超尘脱俗之境。著名艺术大师刘海粟先生时已89岁高龄还专程登上此山,并题写了“瑰玮博达,绝壁生辉”八个大字。2007年5月,中央委员、总后勤部原政委张文台上将亲自登临天柱山,并要求加强与上级有关部门、各地书法名家的联系,真正这座书法名山彰显出无穷魅力。面对雄奇瑰丽的天柱山魏碑,张文台题写了“国宝”二字,并咏诗一首:“泽山奇峰柱擎天,东汉刻石写诗篇。父子同碑话晋魏,翰墨飘香世代传。”表达了欣喜之情。著名作家李存葆经常登临天柱山,并在散文《呼伦贝尔记忆》中专门提到了天柱山魏碑:“位于胶东半岛的莱州市和平度市,山河壮丽,阡陌如绣。莱州的文峰山、大基山,平度的天柱山,也因有了郑道昭的碑刻及多处摩崖石刻,而名重域内海外。郑公之书法,被奉为‘隶楷之极’,在中国书法史上,享有南王(羲之)北郑之誉。”

前些年,出于对书法名山的热爱和宣传工作需要,我经常陪同外地客人参观天柱山魏碑,受到他们的啧啧称赞:“不登临天柱山,不知道魏碑的价值所在,今日有幸能亲自到实地考察,对魏碑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记得在一次攀登天柱山时,我出于关心一位老者的安全,建议他不要登山了,而这位老者哪里肯听,“我来一趟天柱山不容易,不看天柱山魏碑,那多遗憾?”这位老者满意而归。

为写这篇小文,我还专门翻阅了2014年第1期《中国书法》杂志,书中专门刊登了“东堪石石铭”全文:“天柱山上东堪石室铭魏秘书监司州大中正平东将军光州刺史荥阳郑道昭作其辞曰:孤峰秀峙,高冠霄星。室曰天柱,镇带莱城。悬崖万仞,峻极霞亭。接日开月,丽景流精。朝晖岩石,息曜松清。九仙仪彩,余用栖形。龙游凤集,斯处斯宁。渊绵言想,照烛空溟。道畅时乘,业光幽明。云门烟石,登之长生。”

山不在高,有文则名。天柱山因有了魏碑而成为中国书法名山,将彪炳中国书法史册,引领中国书法界走向一个新高度。我为家乡拥有这座书法名山而骄傲和自豪,我也发自内心在期盼家乡人民能以天柱山魏碑为依托,打造出真正的书法名山。

“西有吐鲁番,东有大泽山。”大泽山葡萄闻名遐迩。大泽山葡萄就产于大泽山脚下。在我国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丘陵地形可谓比比皆是,然而像大泽山这样独特的自然条件并不多见。风景秀丽的大泽山绵亘一百多平方公里,方圆大概有30平方公里,呈东西走向,横贯在胶东半岛中部。山坳的中心地带有泉水汇涌的大泽山水库,一如镶嵌在山涧的明镜。史料可鉴:“群山汇而出泉,汇为大泽。”现实可见:一库碧水流,一群白鹭栖。在山与水之间散落着十七八个错落有致或大或小的村落,在山、水、村、路之间横亘着曲曲弯弯高高低低的梯田。群山自然环绕成了一个酷似簸箕形的盆地,造就了一个适合葡萄生长的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和小气候区,春季气温回升早,利于葡萄生长,6、7月份雨水多,适合葡萄上水分,在8、9月份葡萄成熟季节,大多数年份天晴少雨,昼夜温差大,利于葡萄积累糖分。绵延的大泽山区特殊的小气候、地理环境和土壤条件造就了大泽山葡萄优良的质地,群山秀美,土地肥沃,水丰泉甘,光照充足,又滋润添补着葡萄的品质。因而国外专家到大泽山考察时,都翘起大拇指,对大泽山葡萄说“OK”。

大泽山葡萄种植始于何时并没有详细的文字记载。而当地传说唐太宗李世民为避讳将龙眼葡萄赐名狮子眼,也无史料可考。说的是唐太宗李世民督师途经青龙山(大泽山前身)时,当地乡民受宠若惊,献上“龙眼”葡萄让皇帝尝鲜。不料,唐太宗大怒,因皇帝乃“真龙天子”,食“龙眼”犯大忌,于是他就将“龙眼”葡萄改为“狮子眼”葡萄。从此以后,大泽山外的葡萄一直叫“龙眼”葡萄,唯独大泽山里的葡萄叫“狮子眼”,一直延续至今。为了纪念唐太宗为“龙眼”葡萄改名,最正宗的葡萄产地大泽山镇尹家村村头上矗立着李世民品尝葡萄的雕像,让人思绪万千,浮想联翩。这个民间传说不足于信,不过,编撰于清康熙五年的《平度州志》,已把葡萄作为主要水果之一。据此推算,大泽山葡萄栽培历史在300年以上。大泽山脚下的三山东头、谭家夼、潘家、团石子、韭园等村是种植最早的村庄。到了清末,已大面积种植,品种主要是龙眼、柳子等。

大泽山葡萄有着历史的传承,又经历了多少的风霜雪雨,经过了多少次的品种改良,逐步发展起来。从上世纪50年代开始起,对葡萄进行品种改良,陆续引种栽培的达300余个,广泛栽培的有十几个。鲜食品种中泽稥、玫瑰香栽培最多,产量最大;龙眼、甲州、玫瑰露、巨峰、红提、黑提、红鸡心等零星栽培;酿造品种赤霞珠、莎当妮、北醇等品种偶有栽培。到了上世纪60年代就以色泽艳丽、风味醇厚、酸甜可口、营养丰富、品质上佳而享誉省内外。到了上世纪80年代,葡萄种植成为大泽山果农的主业,已停止了粮食作物种植,那时的酿酒葡萄品种发展较快,烟台张裕、青岛华东、中粮等葡萄酒厂家纷纷在大泽山设立种植基地。大泽山葡萄栽培面积达3万余亩,拥有200多个品种,年产量达1000万斤以上,葡萄棚架几乎覆盖了大泽山,整个山谷就是一个美丽的葡萄园。此时的大泽山葡萄已闻名遐迩,成为山东省乃至全国的著名地方特产,成为“中国葡萄之乡”,后发展成为我国六大葡萄产区之一,全镇已有8000多户果农种植葡萄,户均种植葡萄4亩多,大泽山葡萄成为一方百姓赖于生存的主要经济来源,真正让绿水青山变成了金山银山。

大泽山葡萄红了,整个大泽山、平度、青岛……都红火起来了,纷纷引来了领导视察、专家指导、游客参观。就是在这个山坳里,迎接过党和国家领导人、省市县领导,接待过社会各界名人及游客,最多的年份竟达10万人之多,给风景秀丽的大泽山又增添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大泽山葡萄赢得了社会各界的广泛赞誉,许多到过大泽山的社会名流,写下了无数优美篇章。著名诗人贺敬之来到大泽山并欣然题词:“宝石异域,葡萄仙乡”。原全国人大副委员长王光英曾感慨题词:“西有吐鲁番,东有大泽山”,首肯了大泽山葡萄在全国的知名地位,大泽山葡萄真敢与吐鲁番葡萄相媲美。著名军旅作家李存葆,这位当年写出引起全国轰动的《高山下的花环》的胶东汉子,他的老丈人家就在毗邻大泽山的莱州湾,他借助这个地域自然优势,常常到了大泽山葡萄熟了的时候,就亲临大泽山考察、采风,这里也成了他文学创作的源泉。他在散文《渐行渐远的滋味》中写道:“让我们顺着‘探海神龟’的脖儿西行,来到平度市的大泽山镇,这里以出产大泽山葡萄而名扬中外。大泽山因‘群山环而出泉,汇为大泽,而得名。该镇北、东、南三面峰峦起伏,西面是渤海小平原,有莱州湾的海风不时吹来。得天独厚的地理、气候环境,与法国靠近地中海的区域相似。外国专家每年来平度考察,都称誉这里是’中国的波尔多‘。当地民谣有云:’眼看穗头美,刀切不流水。入口胜蜜糖,满口清香味‘。这些年来,我每届仲秋,都能品尝到正宗的大泽山葡萄,足证此言不虚。”

大泽山正像李存葆将军形象描绘的那样,我也深有感触。我与大泽山葡萄有约,前些年,每逢大泽山葡萄节的时候,我都欣然前往。在山坳里观看过大型文艺汇演,欣赏过全国著名演员演唱;在民间文艺汇演现场,抢拍过老两口的精彩表演,还获过什么奖;在吃葡萄比赛现场,我观赏过男女老少各类吃相,丰富了我参加葡萄节的经历;在茫茫的葡萄园里,我走进了葡萄架下,看着一嘟噜、一嘟噜五彩斑斓的葡萄,伸手摘下那么三粒、两粒,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甜在嘴里,美在心里;我还站在乌龙埠上,俯瞰周围的群山、葡萄长廊、葡萄园、吃葡萄的游客,这是一幅幅多么美丽的山水画,我举起相机,“咔嚓、咔嚓……”不停地按着快门,定格这美丽的瞬间。

我还驱车沿着大泽山区一路前行,映入眼帘的是满山遍野的葡萄园,色泽鲜艳的五彩缤纷的葡萄挂在枝头,一路观赏着大泽山的秀丽风光。沿着闻名的3000米大泽山葡萄长廊一路前行,长廊两旁到处挂着“大泽山葡萄生态园”“XX葡萄庄园”“大泽山葡萄观光园”“中国葡萄之乡”等牌子,琳琅满目,美不胜收。在尹家村还精心立了一块照壁,两边对联写的是“江山如此多娇,风景这边独好”看着、看着,心情惬意极了。

我一路观光,一路听到的是葡萄种植户朗朗的笑声。我乘着兴致来到了大泽山葡萄最闻名的一家葡萄园里,这位女主人是大泽山尹家村老支书的女儿,名叫尹芳娟,就像大泽山的葡萄一样秀美,前些年她就当上了私营企业老板,当她看到种植葡萄火起来后,就决然辞掉了老板职务,回家发展葡萄庄园,她发展起来的“大泽山葡萄生态园”就在美丽的大泽山景点五龙埠脚下,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就顺势做起了从葡萄种植、销售、创品牌这篇“大文章”, 种植的葡萄色泽最鲜艳,引来中央、省、市等多家媒体采访,我们还没落座,就看到多家媒体的记者慕名来到这里。当我们说起他的老父亲时,小尹忙不迭地说:“快请坐、请坐,我们就像一家人一样”,便剪下了几嘟噜红艳艳的玫瑰香葡萄,装进小框里,摆到桌上,催促着让我们品尝,摄影师老马不停地“咔嚓、咔嚓”按着快门,把美丽的葡萄园定格在相机里。在大泽山的家家葡萄园里,我们看到的都是丰收的喜人景象,家家果农的笑容就像花儿一样。

我们不觉来到了东岳石村,这个村因最早发现我国岳石文化而得名,不仅文化扬名,这里的葡萄也远近闻名,葡萄园一片又一片,一个挨一个,谈笑间,走进了一位胡姓果农的葡萄园里,葡萄架下面挂满了一嘟噜、一嘟噜鲜艳的葡萄。红的、紫的、淡黄的、碧绿的,似珍珠、赛玛瑙,晶莹剔透,十分诱人。胡老汉顺手摘下了一串熟透了的葡萄递给我们品尝。我们一边吃着甘甜的葡萄,一边闲聊着丰收的景象,一边观赏着周围的美丽景色,心里美滋滋的。

在大泽山葡萄园一路走来,感触颇多,给我感受最深的是,如今的大泽山不再是单一的葡萄,已形成了集葡萄采摘、旅游、休闲、度假为一体的生态农业观光园。许多葡萄掩映的生态园里设立宾馆、酒店,涌动着浓浓的乡村田园气息。我偶尔也光顾这些宾馆、酒店,从内心深处给人一种别样的感受。咀嚼着大泽山里的野菜,品尝着大泽山葡萄酿造的美酒,品味着大泽山葡萄,观赏着窗外的大泽山风光、美丽的葡萄园……此景仙境?还是人间?

从大泽山归来,我顿然想起了“始皇游而忘返,武帝过以乐留”的千古传颂的佳句,我虽无秦皇汉武的奇思妙想,但我心中有爱,我的眼里装满了美,我的味蕾尝到了甜。整个大泽山都装进了我心里。

梦里最忆是老家

文/马西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老家,那是心灵最温馨的避风港。我的老家离城只有十里多路,依山傍水,站在山上能望见城里的龙泉塔,夜静时躺在床上能听见哗哗的河水声。那里有日升月落,那里有晨炊晚烟,里有飘荡在原野上的白云,那里有屋舍篱笆,那里有鸡啼犬吠。在那里,我度过了童年最美好的时光。

人到中年以后再回老家,往往有新鲜的感觉:山没有那么大了,河没有那么清澈了,熟人没有那么多了。但是没变的是乡音、乡情、是乳名,还有飘荡在村子里的那种味道。每一块石头都有一段故事,每一个小巷都有一段佳话。

老家是陈年的酒,时光的流逝使它变得更纯更香;老家是村头夕阳下飘动的白发,在时时召唤你的归来;老家是一盏永不熄灭的灯,永远照耀在你的左右让你不会迷失方向;老家是儿时玩伴的一声问候,老家是漂泊游子听到的一句乡音;老家是情思——剪不断,理还乱;老家是淡淡的忧愁——欲说无言;老家是根,是永远也割舍不断的根,随着岁月的增加在人的心目会越扎越深。

老家不远处的九鼎茂隆山,山顶有一处原来用原木搭成后来换成钢管的山架子,传说是航空标识、测绘标志,常常有部队的人来测量。山前有金马驹的传说,山后有百年的梨园,黄梨熟了,几里地都能闻到香味。老家门前的小河边有着碧绿的杨树、金黄的垂柳,夏天还有清香的薄荷、嫩绿的水草、五彩缤纷的小花、叽叽喳喳的小鸟,更多的是一群、一群的小鱼儿游来游去。童年的我常常蹲在水边,将手指粘满饭米放在水里,不一会儿,小鱼就会游过来用它们细小的牙齿轻轻敲打我的手指,多么的痒痒和快活!用一只吃饭的碗,扣上挖开小洞的纱布,放入饵料,不一会逮回几条活蹦乱跳的小鱼。如今回忆起来更觉得这种快乐是那样的纯真和难得。

一村人和和睦睦,谁家有个红白事,村里人都主动靠上帮助料理,中午晚上河崖碾盘是他们的公共餐桌。自己地里打出的麦子蒸出的馒头,掀开蒸笼,满村都是香气。皓月当空,如银的月光透过繁密的枝叶斑驳地洒在村里幽雅的小路上,鸟儿已安然入眠,只有风儿还在不停地轻轻地吹拂。漫步在河边朦胧的树影里,脚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沙”的响声,这唯一的声响反衬出夜的寂静。看书学习用功累了困了,到河边散散步,听听流水的响声,掬一捧河水洗一把脸,让你身心放松,困意全无,此时的老家静谧醉人。

记得有一首诗,写出了对老家的情怀:“老家/是母亲腌制咸菜的缸/储存着捞不完的爱/老家/是父亲播种的土地/生长着如山的期望/老家/是兄弟姐妹叽叽喳喳的天堂/维系着血缘的通畅/老家/是踏实温暖的土炕/积蓄着游子的能量/老家……”

我的童年既写满了欢乐,也与父母一起感受到了生活的苦辛。人到中年,每遇到不顺心之时或者触景生情,常常会想起我的童年时光,于是老家的一切便会时常在我的梦里重现,抚慰我那颗善感脆弱的心,增强我对亲人对友人感恩的情怀、对生活对工作的动力和激情。

老家有只木箱子

文/施光华

老家有只木箱子,历经沧桑,已变得斑驳陆离。隐约中可见是湖蓝色的,正面有一朵粉红色花,枝和叶子是黑色的。它盛装着半个多世纪以来,一个普通农民家庭发生的巨大变化。

我九、十岁时常无饱食,但坚持上学。每逢课间休息时,小同学们之间常传递啃咬一小块石块般硬的花生饼,或独自咬食一团棉花籽,企望充饥。学校将全天五节课,改为上午上四节下午放假。在上完笫三节等老师们吃完午饭后,再上第四节课。待放学到家后,大食堂肯定是关门了。故每次都是母亲顺带将我的那份稀饭打回家,放进木箱内锁好,防止别人食用。

后来生活越来越困难,连豆饼稀饭也喝不上,因为大食堂停办了。于是生产队每隔一段时间,按每户人口一人一天发几两山芋面或黄豆饼之类粮食。这些精贵粮食用以维持生活,故理所当然还是要放进木箱子里锁起来控制食用。即便食用,也是每次取少许粮食,投放到大量切碎的蔬菜内掺和煮着吃。

后来生活渐有好转,我也上20里外的初中了。每次周末回家,次日返校时,母亲总是打开箱子锁取出一些诸如锅巴、炒面等让我捎上,以备在学校饥饿时食用。

政革开放后,家乡和全国一样,物质生活和其他方面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回老家时,发现这木箱子不再上锁了。掀开一看,里面放着奶粉、麦乳精、红白糖之类,随需随用。再后来,我发现木箱子里摆放着乳类、干果类、蜂蜜类等中高档营养食品。可谓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平日里,有亲朋好友登门聊天,父母亲也毫不吝啬地取出供大家分享品尝。我的外孙今年也正好与我那个年代同龄,可他现在锦衣玉食,被长辈们宠爱有加,富足的生活条件太让我羡慕了!

数十年的生活经历,无数次的坎坎坷坷,让我这个年近七旬的老人深刻地认识到: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救中国;只有改革开放,才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只有实现“共建共享”,才能让全国人民共同富裕起来!

同样一只木箱子,风风雨雨几十年,它却给我带来了不同的生活和心境。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它是湖蓝色的,正面有一朵粉红色花,枝和叶子是黑色的。

喜爱种树

文/谭旭东

一直喜爱种树。小时候,生活在湘南的乡村,老家屋后就是一座山,长满了马尾松、杉树、香樟和枫树,可以说老家到处都是树。那时候,也喜爱种树,在自家的屋前屋后,还有自留地里,我和两个弟弟都会在深冬和初春的时候,种一些橘树、枣树、桃树等果树,还会种一些苦楝树。

橘树、枣树和桃树都很容易生长,南方冬天不是很冷,而且春天雨水特多,要不了三四年,就能开花结果。所以小时候,我们不用羡慕别人家的果园里挂满着瓜果,因为自家的果树上,也能采到桃子、李子、枣子和橘子。外婆和我家在一个小村里,她家屋后就是一个大园子,她和外公在里面栽了很多果树,有板栗,有梨树,还有橘子树。几个姨妈也都很爱种树种瓜,所以春天,园子里鸟语花香;夏天,绿荫如盖;秋天,瓜果飘香;就是冬天,也充满着生机。我和弟弟最爱去园子玩耍,在那里爬树,喂小鸟,追蝴蝶,拉弹弓……

上初中的时候,家里条件开始好起来,爸爸妈妈经常在一起合计着要盖房子。那时候,我种树的劲头很大,心想:一定要种几棵大树,给新房子当栋梁。在屋前屋后,只要是空地,我和弟弟都种上了苦楝树和杉树。这两种树都可以做建材。杉树长得慢,但一旦长好,就是笔直的栋梁之材。苦楝树长得快一些,有了五、六年,就会长得像大碗那么粗,是很好的板材,可以打家具,也可以做楼板,还可以做一些其他的用途。因此,我和弟弟种的苦楝树最多,为家里做了很大贡献。

后来,家里又在附近的湘南一级公路边买了一块地,要给两个弟弟盖新楼。两栋三层的楼盖好后,周围还有不少空地,我回老家时和大弟一起植了桃树和李树;小弟也在他的房子后面种了几棵果树。前些年暑假,回老家看望病中的妈妈,那棵李树上竟然结有两颗大大的青李。我拿起竹杆把它们敲下来,女儿笑呵呵地拿到厨房里洗了,一边开心地咬着,一边说很甜很甜。病中的妈妈看见了,笑得很开心。

在外地工作后,很少有时间回老家了,所以很多年没有在老家楼前屋后种树了。到了北京后,在北师大做团委副书记时,有幸带大学生志愿者到密云栽过几棵杨树,相信现在已经长得很粗了。住在都市的社区里,种树不能随便了,绿化是有规划的,而且社区里也有专业的绿化人员,但一直很希望有一天能够拥有一个小院子,能够好好种几棵树,看着树木茁壮成长。幸运的是,经过几年的努力,我在京城五环外边买了一栋联排别墅,有了一个自己的小院子,种了苹果树、杏树和樱桃。去年和今年,苹果树、黄杏树和樱桃树结了很多果,而且都很甜。除了种果树,我还在院子里种了玫瑰、月季和蔷薇花,春天、夏天和秋天,都满是绿意花香。

有时候,静卧都市的房子里,我想,有一天我会回到老家,种一片树林的。我要承包一块荒山,种上小时候爱种的橘树、桃树、枣树、李树和梨树,还要种一些苦楝树和杉树,让老家的山峦飘着更浓的果香;我还要在老家的楼前屋后多种一些花草,让自己生活在花红柳绿、清气怡人的园林里。

消失的山村

文/山沟水

消失的山村

山沟水

又是一个星期六,闲着没事回趟老家,我知道,回去的机会将越来越少了,因为搬迁,山村基本上没有人住了,只有几个老人看着老屋子。我的老家在一个山拗里,那里四季如春,空气清新,左边是一片石山,右面是一片土山,用当地话讲叫做“半珉半山”,在那刨食的年代,老家算是个好地方,有山地,有水田,比起居住在大石山区没田没水的人家来说,算是个好地方。不过水田在山下,要爬一座名为九洞坡的山,担着两袋生稻谷,走走歇歇,要爬坡两个多小时才回到家,我小时读书上上下下,早出晚归,真是吃够苦头,现在想起来,小孩真是不知什么叫累。

走下大山,在平坝定居,是几代人想都不敢想的事,能有一条通往深山的公路,大家都满足了。提起修公路,老少一心,80多岁的老人都赞成。终于,一呼百应,家家砸锅卖铁,卖年猪,自筹资金,一条弯弯曲曲,类似机耕路的公路修成了,又陡以窄,摩托车一档才能爬行,被交通局定为三级以下公路,严禁通行。但这毕竟是一条公路,是500多村民的心血,也是一条通向富裕,通向希望的路,因为这条路,几十万斤的生稻谷可用车拉回家,山里的油茶子、杉木一车一车地拉向加工厂。

公路修好不到三年,政府进行新农村规划,大部分被征到田地的村民都换回一块宅基地,相续地搬迁下山,剩下的也通过购买地皮的方式下山起房了,只剩些老人舍不得离开一辈子生活的地方。而我家山下的田块没有被征收到,我当时又在县城购房,已经没钱买地皮了,所以现在父母还住在山上,因此,我不得不在周末闲时回家看父母,同时也看看那孕育了七八代人的老家。

老家显得很冷清,有些路已走不通了,几只鸡在荒芜的地里悠然刨食,断壁残垣中俨然看出当年的人丁兴旺,一串串芭蕉黄在树上没人砍摘,偶见几只小鸟啄出的几个小洞洞,桃李成熟时,掉得满地都是;当年上山打柴一天才能找到一捆干柴,现在房前屋后从大树上掉下的干枝,一收便是一捆;以前牛马食草要到几公里以外的山沟沟,现在偌大的几个寨子只有我父亲养有一匹老马,随便走两圈回来就吃得膘肥体壮。

回到家,最高兴的要算父亲和母亲了,他们会搁下农活,休息一天,其实他们都年老了,完全可以安心休息,享受天伦之乐,但做了一辈子农民的他们总舍不得丢下曾经养儿育女、共渡时艰的土地,农民对土地有感情,更有一份情感。我理解他们,只能说,“能做就做,做得多少算多少,我完全有能力给你们养老”。父亲听后,总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晚饭时间到了,有炖腊肉、土鸡汤、三角豆腐等,都是清一色的山间佳肴,绿色食品。对于搬出大山,居住平坝的人们来说,这些原来吃了一辈子的东西现在却难得吃上一道,他们没有一片菜地,没有猪舍,找一个做药引子的鸡蛋都难。世代的邻居分散居住着,为了生活而又各自奔波,家成了遮风避雨的旅舍。

吃完晚饭我又要回去工作了。多少年来一个样,二老送到门口,没有嘱咐,没有牵挂。回头看一眼,他们还站在门口,印象中一直伟岸坚强着的父亲又瘦又小,他们毕竟是花甲之年了。再看看那寂静的村庄,冷冷清清,没有鸡鸣狗犬声,没有灯光星火,一幢幢房子似乎从早沉睡到晚,又从晚睡到早,或许它们真的是一睡不起了。

联合国报告全世界的农村将在50年后消失,我看不出一二十年,中国的农村将要消失。我的父母迟早也要搬出来的,情怀与历史终将赛不过文明的车轮,那时我又要到哪里找到老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