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脚下的一颗荸荠

每年冬天十一二月份，是荸荠盛产季节，荸荠又名马蹄，我们当地客家话称其为“智根儿”；生吃味汁甘甜、清爽可口，熟吃有股淡淡的嫩糯玉米清香味儿。每逢遇见，我都会买一些回来，一部分生吃，留下些用清水煮熟后，削去外层粗糙不平的皮，放在果盘里做为水果享用。说到这，我和荸荠还有一份久存于心的往事。

小时候，我被寄养在外婆家。正值秋耕时节，我、表弟阿全和舅舅去一块收割后的田边翻土，舅舅熟练地把牛轭套在牛脖子上，从田的一个边角开始扶着犁扬起长长的鞭子驱赶着那头可怜的老牛，阿全则跟在一旁时不时往锋利的犁铧上浇水以免被翻起的泥土黏住。阿全突然惊叫起来：“有智根儿。”我忙寻声望去，他一边扒拉捡起荸荠上面的泥一边朝我这边走来。这时，正在辛苦劳作的舅舅朝我们喊了一句：“全幺，把智根儿拿给阿姐吃。”小我一岁的表弟马上辩解：“我知道，我只是帮姐把上面的泥去掉。”荸荠看起来很小，也许它尚未长大吧，还要过一阵子才到成熟期。阿全的手一直不停地揉搓着上面的泥，还轮换着把手上的泥再次抹到衣服上去。舅舅在不远处停下加大嗓门再次喊道：“叫你拿给阿姐吃，你听不见吗？”阿全一边用沾带着泥的指甲掐着皮，一边回话：“我知道，我帮姐把皮掐掉。”站在一边直咽口水的我忙说：“大家吃，我们一人吃一半吧。”当我把那半略带着些泥沙的荸荠放进嘴里咬下的一刹那，一股清脆甘甜的汁水浸润在了唇齿之间，久久不舍咽下。

时隔30多年，每每忆起，夹带着泥腥味的那份清甜都会涌上心间。我怀念田埂上的那幅秋耕图，更思念远方早已驼背的老舅和表弟阿全，他们带给我的美好回忆比荸荠更香甜百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