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

作者: 贡发祥2016年07月26日原创散文

而立之后,对于灯光的反射越发复杂起来。常常怀念曾经出现在我孤独世界里的灯光,像一枚印章蘸满社会的色彩刻在我的记忆里。灯光的痕迹温暖而又清晰,在心底。

我出生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一个清贫如洗的农家,寒苦之形,牢记于心。那时黄昏过后,村庄就暗了下来。为了节省煤油,父母出去劳动前,让孩子睡下,熄灭光如萤火虫的煤油灯。然后打着提灯,出门了。提灯,是煤油灯的一种,方便轻巧,是那时最常见的物什。

父母出门后,我们便蒙头睡觉,但夜太长了,中间是要醒来一二次,或出门小解。那时的农村,家家都没有锁门的习惯。夜深人静时醒来,黑黢黢的,有毛骨悚然的恐惧,不是担心强盗,而是害怕大人们说的鬼怪会突然出现,那是要命的事。从敞开的大门里,能看到高岗处有一点点微弱的灯光,知道那是大人们劳动照明的提灯的亮光。不管是不是自己的父母,那都是非常亲切的,看到灯光,心里突然就坚强起来,而且会越发高大,甚至可以独自走出屋子,站在门口张望父母回来了没有。那时的灯光有一种力量,支撑着儿时的记忆,看着忽明忽暗的灯光,会觉得年少的自己在瞬间长大,像顶天立地的汉子,可以分担父母的负担了。

灯光在记忆里是温暖的,更是一种心灵的依靠。

煤油灯的记忆,一直伴随着乡村上学的经历。在空荡荡的乡村的夜晚,能有这样的灯光,便是温暖的。挑灯夜读,是那时心灵最好的寄托。一切都是平淡的,一切都是随心所欲的,读书也是,没有强制性的。灯下读书,在那时就是非常幸福的事了。

夜晚的乡村在煤油灯下,虽然落后、贫穷,却是安适的。灯光之外是安静祥和,是和睦珍贵的。这种感叹,只有在那个特定的时光里。

再后来,有了手电筒,方便的程度不言而喻了。手电筒的光,除了让孩子们好奇外,还能让黑夜行走的人,有了更多的安全。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上了初中。初中的学习一般都是集中在乡镇上。村里的孩子上学,都要住校的。每个星期才能回家一次,而且离家很远。和我一起上学的还有我那英年早逝的发正堂弟,每次回家必然是披星戴月。对于孩子来说,在黑夜里行走是很可怕的,一路上随时都可能因为某种响声而惊惧。为了壮胆,我们大声说话,或者大声唱着跑了调的歌。快进村子时,我们总会看到一束手电筒的光投向我们,越来越近,便听父亲叫着我们的乳名。此时,我们的神经才会全部放松下来。一种胜利感,一种战胜千难万险的胜利感,一种回家的温暖感,涌了出来。

如今夜行的时候,总渴望能与这样的一束灯光相遇,哪怕是陌生的,也算是幸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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