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沙号子震芦荡

作者: 时铭2016年09月23日原创散文

号子系民歌的一种,产生于体力劳动过程中,劳动者为减轻疲劳所唱的歌。劳动者在劳动时很自然地从喉咙里发出“吭唷吭唷”的声音,以此来调节劳累。由于劳动方式不同而形成多种类型,如打夯号子、车水号子、船夫号子等。形式多为一人领唱,众人相和,其中四川的船夫号子最为典型。这里要说的是老沙人的号子。老沙人吃苦耐劳,在劳动中独创了自己的号子。它与四川号子不同,与其他众多号子也不同。不仅形式不同,而且声调、节奏也不同。其声调有长短之分,节奏有快慢之分,音域有高低之分。干活时喊号子,有快有慢,有长有短,有高有低,有起有落;还时急时缓,时扬时抑,时强时弱,时张时弛,时顿时挫。各人的号子因人而异,喊法不同,风格迥异,变化无穷。劳动中各人喊各人的,一人喊完,另一人则起,此起彼落;或同时各喊各的,汇成号子的海洋,声威大震,气势热烈、高涨、恢弘。老沙人号子中又以挑担号子和车水号子为代表。挑担有轻有重,车水有快有慢,喊法也就不同,还有起担响亮和落担声轻的区别,还要和脚步快慢节奏协调配合。

老沙人号子基本由以下数个单音节象声词组成,如:嗬、啾、嗨、嘿、哎、呀、哇、依、喔、哦、噢、嚼等。用“嗬”字处也可用“噢、嗨、喔”。喊时应采用喉咙深部发音,有坚苦、乐观、悠扬、豪壮之气,扣人心弦、催人泪下之感。这里择其一二简单说说老沙人喊号子的事。

挑河泥号子。当坌泥者把河泥一放到络子里,挑的人立即弯下腰去,迅速将扁担压到肩上,同时一声响亮而悠长的号子脱口而出,转过身来,大踏步从跳板上三步两步很快跨到河岸上,然后健步如飞,沿着田埂,直奔百米开外的田块尽头,其速度可与百米负重赛相比。也许为快跑时及时调整好呼吸,号子则短而急促。到了目的地,左右两手将前后络子绳索同时轻轻一抖,河泥即落入地里,此时,则拉长声音又喊出一声悠长而舒缓的号子,一来表示已完成一担任务,二来为舒缓一下气息。然后又快速回头,站到河边上等待别人装泥,又悠悠然轻轻哼着自己的号子,等着河底里的人将泥挑上来。如此这般,三四个挑者不停地在田埂上来回似穿梭一样,重复着自己喊的号子。

最为热闹、壮观、动人的喊号子场面,要数开挖河港工地。上世纪70年代,境内二干河疏浚及改道,全程长10公里,参与人员有1万多人。其间老沙人工段上的号子声空前热烈、高涨。一担泥重80多斤,挑泥者最多要登上60多个台阶,一级一级慢慢往上爬,如同负重登山一般,脚步是快不出来的,只能慢悠悠、慢悠悠拾级而上,号子也就缓而慢,长而弛,喊一声爬上三四级。但人人争着喊,互不相让,互不示弱,声应气求,越喊越激昂,越响亮,铺天盖地,声浪如涌。当爬到岸顶,站在高高的土堆上,昂首挺胸,旁人须仰视其身影,在蓝天白云映衬下,边倒泥边拉长声音再喊一声号子,声音悠远而绵长,挑者自豪而洒脱,仿佛在说,我才是大地的主人。

再说说老沙人的车水号子,夏季白天太阳下炎热,稻田车水都放在晚上。会喊车水号子的人不太多,能喊的人喊出来一般都很动听,充分表现了车水时既劳累又欢愉的情景。村上喊得最好听、出了名的是陈五官的车水号子,他人高结实力气大,车水时浑身是劲。以他为主的4人一组,个个赤着脚,踩着木质圆柱形车轴脚蹬,让车轴转动起来,河水就随斗板汩汩地流人稻田。车水时慢时快,车快水时往往一鼓作气,紧踩脚蹬,伴随着一串串、一阵阵豪壮的号子声,划破深夜长空,势如破竹,声贯云外。脚蹬越踩越快,车轴飞转起来,车轴发出的声音越来越急而沉,号子声也越来越短而促,忽扬忽抑,时顿时挫,最后只能听到吭哧——吭哧——强而劲的声音,个个弓着背,气喘也吁吁。突然,车轴声音拉长了响起来,车水人也慢慢直起了腰,抬起了头,放松了脚步,号子声也随即变得婉转而圆浑流畅起来。由慢转快,再由快变慢,周而复始,为车水增添了种种欢乐气氛。

老沙人的号子是一种非常独特且韵味十足的号子,无论何时何地,一听到这种号子声,就知道喊者一定是老沙人。老沙成陆有人定居已近400年,老沙人的号子也随时间推移喊了近400年。老一辈喊号子能人有的已经逝去,有的年岁已高,现在干农活的方式变了,喊号子的人也少了。由于老沙人号子复杂多变,无固定格式和方法,随意性、个性化极强,他人也难以模仿,无法用文字符号一一记载下来,如今已到了即将失传的地步。如果先前能一一录下音来,倒是一笔无形而有价值的民间文化财富,想起来深感缺憾。不过,老沙人的号子声还时常萦绕在人们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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