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问

我的孩子一岁多开始说话，如今他已经说了六年多的话。他特别喜欢问问题，向我们提了许多充满童真和神性的问题，我把听到的尽可能地收集了起来，起名《天使的话语》。以下我列举一些：

吃苹果时，我们用水果刀削皮，他问：“妈妈，苹果疼吗？”

一岁多时，他学会了站着尿尿。一次，他尿毕跑到我面前，做出站着尿的姿势，问：“妈妈，你会不会这样尿？”我如实回答：“不会。”他惊叹道：“我的天呀！我的神啊！”即刻又问：“我的神啊，是不是骂人呢？”

他整两岁时，我们常常带他去钟楼广场玩，他记住了钟楼的模样。一天，我们带他去了小雁塔，置身于小雁塔宽敞的场地，他突然问：“爸爸，你把钟楼呢？”原来，他以为我们在钟楼广场。

有一阵子，他总是穷追不舍地问，问得我们纵然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回答。一次，我们坐出租车，他问爸爸：“这是啥车呀？”爸爸回答：“出租车。”又问：“啥出租车？”答：“绿色的出租车。”又问：“啥绿色的出租车？”还有一次，他给舅爷打电话，打通叫了舅爷之后，问对方：“你是啥舅爷？”对方回答：“五舅爷。”又问：“你是啥五舅爷？”

一天，他把家里的一只茶杯盖打碎了，爸爸说：“没关系，不害怕。”他问：“那我把茶杯也打了吧？”

他三岁多时，一天晚上，问：“爸爸为啥还不回来？”我答：“爸爸出差了。”他愣了一下，问：“爸爸死了没有？”

一天，他盯着爸爸的额头看，问道：“爸爸，是不是人的身体所有的部位都很重要？”爸爸回答：“是的。”他指着爸爸额头上的皱纹，问道：“那‘花纹’重要不重要？”

在他幼小的心里，女人应该是长发飘飘，而奶奶留着短发，他问：“奶奶，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2009年元旦那天，他问：元旦是什么意思？我回答：元旦是阳历新年的第一天。他问：“那明天就是后旦吧？”

一天晚上，我们路过一片草地，我让他读草地里一块牌子上的文字：“小区是我家，绿化靠大家。”读完后，他围着牌子转圈，问：“妈妈，它是咋长上来的？”

三八妇女节那天，他送我了一幅画，祝我节日快乐，然后问：“妈妈，什么时候过男人的三八妇女节？”

一天早上，他说想重新回到我的肚子里。我说我的肚子里不好玩，没有灯，没有玩具，没有饮料，他很认真地问道：“有没有电视？”

他慢慢地长大了，对男女之情稍有些意识后，他问：“妈妈，爸爸是在哪儿发现你的？”

他是个男孩子，非常调皮，喜欢和同伴打闹，我亲眼看到他和同学在课间玩尺子大战。为了提醒他注意人身安全，我就给他讲了一件真实的事情：一个男孩站在井盖上，另一个孩子把点燃的鞭炮扔进了井里，结果井里发生了爆炸，男孩被气浪高高抛起又摔下，摔坏了大脑，从此成为植物人。他听后，问：“可怜的男孩身体不能动了，他有没有灵魂？”

家里供有几尊佛像，我的孩子常常敬拜，他求佛保佑自己平安健康。一天，他盯着佛像看，问道：“爸爸，佛是公的还是母的？”

他从小就经常向我们追问两个问题，一个是：我是从哪里来的？另一个是：女孩子到底有没有“牛牛”？

……

以上这些问题，是一个孩子用自己的眼睛观察和认识这个世界后，向这个世界发出的种种疑问，真乃天问。他在提问，也在探索，也在思考。我们读后，会笑，但笑过后，一定会反思些什么。

一位我非常喜欢的哲人说：孩子是这个世界上离神最近的人。是啊，孩子，多么圣洁，多么纯真，多么有趣，和他们相比，我们丑陋百出，我们世俗，我们狭隘，我们功利，我们冷漠，我们自私，我们再也不会向这个世界发起天问。

近来，我的孩子常常问我，喜欢他还是喜欢某个同学。我说当然喜欢他。他问：“难道你不喜欢我的同学吗？”孩子，我喜欢，我发自内心的喜欢孩子们，因为他们离神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