擗槐叶

作者: 冯燮2016年10月21日情感散文

上世纪70年代人民公社时期,口粮都是按人、按工分分配,而一些副产品或下脚料就灵活多了,除按人、按户分配外,时常能见到“按猪分”的事情。这是生产队响应政府号召,鼓励社员养猪的一种办法。

我们家人多劳力少,弟兄们都在上学,单靠父母挣的工分养活一大家人,时常吃了上顿没下顿。那个年月人都吃不饱,磨面自然留的麸子很少,吃完饭连碗都舔得干干净净,泔水里能供猪食用的东西几乎没有。给猪没啥吃是许多不愿养猪社员的唯一理由。尽管如此,我家基本上年年都在养猪,养猪攒粪能挣工分,交猪得的钱还能贴补家用。

在蓝田县横岭一带,人们将洋槐叶晒干打成粉,用水一和,撒上麸子就成了猪的主食。那时我上小学,别的活做不了,主要任务就是擗洋槐叶。我们东方红生产队是东方红公社管委会及东方红大队部所在地,地势平坦,林地面积较沟里的生产队要少得多,况且当时护林工作抓得紧,在本队林地擗槐叶,一旦被抓住除了在会上挨批评外,还要扣大人的工分。所以,我们宁可多跑些路也要到其他生产队的林地擗槐叶,若被发现可以一跑了之,即使被抓住,大不了笼子被没收,但过后可以托熟人要回来。因为这样,许多生产队把护林任务交给知青。知青人生地不熟,不讲情面。我们擗槐叶只能偷偷地进行。

一次放学,我和几个伙伴悄悄溜进我们邻队李家沟生产队的林坡。因为二哥过继到外婆家,高中毕业后就在这个队当会计,以前擗槐叶被抓住过几回,护林员大都看在二哥的面上放了我。这次换了知青护林,当然不敢明目张胆了。由于低处的槐叶基本都被擗得所剩无几了,其他几个伙伴耐着性子在低处擗零散的叶子。我是个急性子,腿脚麻利,三下五除二就爬到上。我擗得正带劲时,有伙伴喊:“快跑,看林的来了!”大家把笼里的叶子一倒,提上笼就跑。等我从树上爬下来,那位知青已经站到我跟前了。

他提着我的笼子,让我把地上的槐叶装上一块去见他们队长。我死活不去,给他说好话,求他把笼子还给我,并向他保证下次不擗槐叶了。见这些办法没用,我就去抢笼子,没抢过来,趁他不备撒腿就往沟底跑。他追了一段没追上。

我不敢回家,毕竟一个笼子也好几毛钱呀,回去给家里没法交代。我等到生产队收工后悄悄走小路跑到二哥家。二哥把笼子要回来,并叮咛我不要声张,万一被生产队的人知道告到大队,不但他和知青要受处分,我们家也要受牵连。

有了这次经历,擗槐叶时我就格外小心,尽量到几个队林地交界的地方去,这样逃跑起来方便些。擗槐叶时不带笼子了,只拿一根绳子,擗上槐叶就捆成一捆,这样即使被发现,大不了绳子不要了。

如此冒险擗槐叶,每逢交了猪,大人都不忘奖赏我梦寐以求的两颗水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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