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与鹅

作者: 郭玲宏2016年11月25日情感散文

大姨的家住在川北山乡黄渡镇的镇尾,儿子们都修了敞亮的高楼,但她却一直舍不得搬离低矮的平房,原因很简单,平房前有一片草地,她养了两只鹅。她舍不得她的鹅。

大姨和姨父都七十多岁了,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和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如今儿女们都大了,也有出息了,有的在大城市安了家,有的在外打工,两个老人越发的孤单。于是,去年他们在集镇上买了两只小白鹅。拳头大的小白鹅从背篓里放出来时,还有点迷糊,左顾右盼。我的大姨就像看见自己的孩子一样,用她那特有的亲昵语调抚摸着呆头呆脑的小鹅,说,鹅儿啊,我们就是一家人啰,要乖点哟,我给你们取个名字,看哪个能干些,我就喜欢哪个。她边说,边捉起一只说,你大点,就叫老四,它就叫老五。一旁卷着纸烟的姨父坏笑着,调侃道:“明天我再去买条狗儿回来,你也给它当?”大姨假装不高兴地说:“你个老东西,你还不是也要当爹?”说着扑哧一声笑起来。

就这样,两只小白鹅全新的生活开始了。

清晨,大姨端着一盆衣服去河边。两只小白鹅,高昂着头,摇摆着它们肥硕的屁股,呈一字纵队地跟在大姨的身后,活像两个规矩的士兵。到了河边,大姨边洗衣服,边跟两只鹅说话,老四,你看看你,身上都变黑了,还不洗洗。白鹅伸长了脖子,高亢地叫几声,好像明白了她的话,于是也忙碌起来,它们先向前伸长脖子,把头插到水里,然后又转个方向,把头埋进展开的翅膀里,用红红的喙一个劲儿地梳理自己的羽毛,接着又打理另一侧的羽毛,两只鹅像经过统一培训似的,动作标准而熟练,等到大姨在漂洗衣服的时候,它们终于忍不住跳进了荡漾的河里,欢快地游着,依然是高昂着头,一副优雅的样子。

上午,如果天气很好,大姨会在自己的自留地里侍弄她的菜园,理一理四季豆的须,打一打西红柿的叉,或者拔一下地里长出了的杂草。小白鹅就跟在园子边,伸长着脖子,东瞧瞧西看看,有时也会争抢大姨拔出来的鲜嫩的野草,等到吃得肚大腰圆的时候,也是日上三竿了,大姨得回家做饭了,两只小白鹅又跟在她的身后,步调一致地往家的方向走去。乡亲们常常啧啧地称赞,你看那两只鹅,像不像她的保镖,真是神奇。

一个夏天的傍晚,天边的夕阳染红了半边天,大姨收工回到院子里。刚踏上那片草坪,一只白鹅就迎了上来,亢奋地叫着,伸长着脖子,仰着头,在前面带路,大姨想要去放锄头,被老四拦着,大姨左走,它挡左边,大姨右走,它又拦着右边,大姨不高兴了,你这孩子,不让我回家了?老五在前面不远处看着大姨大叫,时而还平伸着脖子,仿佛在说,快来看。大姨疑惑地走过去,定睛一看不觉倒吸了一口冷气,一条蛇正溜溜地向草坪外爬去,一会儿就不见了。大姨松了一口气,回过头来,用手抚摸着它们的头,慈爱地说,真有本事,把蛇都赶走了,奖励你们。说着就走进屋里,抓出一把稻谷撒在地上。两只白鹅欣然地享受起美味,不时还叫几声,好像在炫耀一样。

不知不觉,两只小白鹅在大姨的精心喂养下,已经长成了大白鹅。有一天,大姨赶集回来已是中午,不知是天气太热中暑了还是头天的感冒没有好,突然,她心里一阵不舒服,头晕目眩,倒在了家门边。当时,大姨父在不远处的自留地里干活。不知道为什么白鹅会这样灵性,老四守在倒在地上的大姨身边,时而还用头去蹭大姨的脸,老五朝着不远处自留地的方向大叫,大姨父还纳闷,这东西,以往可从不这样。白鹅见大姨父还在地里忙活,走到他跟前,向着家的方向大叫。最终,大姨父好像明白了过来,急忙往家里跑,把大姨送进了医院。虽然大姨只是旧病复发了,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每次提起这两只忠义的鹅,大姨总是很感激也很欣喜。

大姨常常说,儿女们都有自己的事业和家庭,两只白鹅既是他们的儿女,也是他们的保镖。白鹅带给大姨许多快乐回忆,同时也是她们心灵的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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