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缸

作者: 谭中贵2017年03月14日来源: 云南网短篇散文

清晨的阳光透过爬满蔷薇的栅栏照射在水缸上,光线很温柔,带点金黄,呈45o角,颗粒般,水缸的水有点发绿,一株茨菇伸出尖尖的绿叶,婷婷玉立;睡莲圆圆的叶子像铺在绿毯上的华丽垫子,一株睡莲的花苞蛰伏在水下,准备着一瞬间的绚丽;七尾红色的锦鲤在水面游动着,大口大口地把一半空气和一半水吞进嘴里,它们的鳃畅快地扇动着,把空气和水在鳃下几片红色的机器中转化为氧,以此作为呼吸晨间清新空气的享受。水缸是石质的,有些风化,以致那些刀凿的刻痕变得模糊,如果做一次推论,它可能是亿万年前造山运动的产物,之后,100多年前的一个石匠,在某座遥远的山崖上斫下了一块巨石,然后对它进行了一番精神打量之后,开始对它精凿细琢,最后,它成了一个水缸,落户在一户新婚之家,或者是落户在一个娃娃一大堆的家庭里,人们一次次挑水,又一瓢瓢舀水,水缸在一盈一亏之中快乐地与这些家人一起生活,他们繁衍,一代又一代。为它作岁月证明的是那些在刻石勒痕中斑驳的青苔,它有些发黄,我经常用水去浇这些发黄的青苔,过不久它就变绿了。哦,100年前的青苔,好像古生物一般。那个石匠是伟大的,它有着疱丁解牛、削木为鐻一样的朴素,它被他赋予了生命,哪怕它被自来水撵到牛厩边,废弃在年复一年的灰尘里,但是它高兴地看着那些人、那些牛以及晃动在村舍里种种事物。其实,一切自在之物,高兴就好。那层青苔像是它生命的芝华,浅浅地粘在石头的沙缝里。100年后,它远离了它的山,它的村舍,来到我这里,它恢复了水缸的名义,也再次体现了那个石匠的用意。我用水管注水,水漫过缸沿,我放入数十块鹅卵石,植进了睡莲、茨菇,放进了锦鲤。锦鲤很胆小,喂食的时候,它们从水底窜上来,吞了食物即刻就窜入水底,前不久,我又放进一条一公斤重的乌鱼,在路边捡到一只小龙虾,我也放了进去。一大缸子鲜活的生命。生命的东西与无生命的东西在时空中相互穿越。黄昏的时候,我常常坐在石阶上,打量着这个石缸,随着雨季的来临,那些深嵌在石缝中的青苔渐渐连成一片,颜色渐成墨绿。那只火红的小龙虾从水中游上来,攀附在睡莲的叶子上,我走过去,惊动了它,它滋啦一下,迅速潜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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