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杯寸心知

作者: 刘旭东2017年03月23日来源: 农村大众原创散文

我不善饮,也不善应酬,属于“上不得大桌子面”那类。如果邀二三好友,欢然相聚,海阔天空神侃一番,倒也乐得参与。倘若偶登大雅之堂,见宾朋满座,且内有善饮者,心里便先发毛。尽管事先声明,我酒量浅,白酒顶多二两,啤酒喝不两瓶。可酒桌上的解释既是多余,又何其苍白无力。有哪位初交肯轻易相信你不能喝酒?久而久之,也就不再白费唇舌了。

生活中,偏少不得与陌生人喝酒。于是,心底先就压上了担子。恰如没功底的演员上台,字不正,腔不圆,底气不足,直觉得完全失去自己。倘若为迎合场合,维护气氛,必须“同干三杯”甚至数杯,那就只有胆战心惊、暗暗叫苦了。此时,如再遇上劝酒有方、气势凌厉者,就不得不起身拱手道声“杯下留情”,甚至会搬出“理解万岁”的口号。可叹劝酒者多半太重义气,仍使出浑身解数,造就一种“不是毒药就还得喝”的悲壮气氛。这时,拙于言辞的我,为了这实在难却的盛情,也为了印证一下自己的确并非耍滑头,索性把酒杯一端,把头一昂,英雄就义般一饮而尽。结果自然是脸上似火烧,肚内如汤浇,伤身体赚难受是个人的。有时喝得太高,俗称“淹了”,勉强坚持回家后,一边承受着醉酒的痛苦,一边就痛下决心:下次——不,一辈子不喝酒了!然而,下次往往逃不掉,于是,只得迎头再战,可内心里却战战兢兢如得了恐酒症一般。

自然,酒桌上也不乏公平人士。有人提出,天下为公,一视同仁,每人一杯,谁也不多谁也不少地喝。对这种表面上平等而事实上不平等的做法,我也难以接受,必于明顶暗抗——可叹,整个饮酒过程变成了抵挡、防御、周旋、自卫(进攻是不敢的,以免更加引火烧身)的过程。对于酒本身,哪怕是琼浆玉液,也早已无暇体味了。

我喝酒本就爱上脸。我曾试图利用这点来掩护自己。哪知“酒坛老将”们根本不买账,说“红脸蛋儿的、扎小辫儿的、带药片儿的”的人的酒量“估不透”,得“狠灌”!

呜呼,喝酒成了卸不掉的包袱。

然而,我何曾就简单地反对杯中之物?当一天的劳累结束,明月清风洒满满静谧的家院时,当得知孩子在求学的道路上又攀上一个新台阶时,当听取一支令人如痴如醉的美妙的乐曲时,当想起远方的知己、近处的亲人正与我默默相契、心心相印时,甚至当写出一篇自鸣得意的小文章时……我却会主动地拿出酒来,饮上两杯。这样的饮酒,可以随时开始,随时结束,可以小饮慢酌,也可以喝他个酣畅淋漓……这时,只觉得好酒真好喝,孬酒也不难喝。

俗话说“一人不喝酒,二人不摸牌”。意思大概是说这样做没意思,不来劲。然而,记忆里存贮着的与饮酒相关的两个画面,又使我不得不承认,独自饮酒确也另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一次是在炎炎夏日里,我下班回家。感觉又热又渴,遂拿出两瓶啤酒,从院子里摘下两根顶花带刺的黄瓜,当户痛饮。院子里那青悠悠、绿油油的各类植物配着啤酒其清爽。其畅然,实在难以忘怀。另一次是在隆冬寒天里,我在家双休。火炉旁,自己温一杯“红星二锅头”,就着自家种的花生,一边小酌,一边对着电脑视频细细欣赏苏东坡的诗词。其意蕴,其滋味,至今难于言表。

妻子谓我怪,说:“你在外面怕喝酒,回家来又爱喝酒,你这是搞得啥名堂?”

我喝干杯中的酒,慷慨陈词道:“你懂什么?这叫酒香……酒香最是独酌时!”

话刚出口,突然一阵兴奋。暗想;“老小子,哪来的灵感,竟诌出这么一句凡人名言!”

这就又干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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