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我便风雨相迎

作者: 郝红霞2017年04月28日来源: 邢台日报情感散文

很多晚上,我夜不成寐,迷糊着做梦,一样的梦,父亲母亲蹑手蹑脚地搬到我家住,像从前的美好时光,清晨的阳光荡漾在父亲苍茫的脸上,他仿佛孩子般地微笑着,拿着刀子一层一层剥着难看的洋葱皮,父亲深信洋葱是最有营养的蔬菜。我看着,眼睛便开始流泪。我出门,母亲挑剔地盯视我的高跟鞋、尼龙丝袜,久久不肯离去,我窃喜着匆匆逃离出门,担心母亲开始新一轮的谴责,她不在乎鞋子时尚与否,她在乎对我身体的影响。走在大街上,开始四处寻觅墨绿的邮箱,一如很久以前,投递封信给父母,告诉他们学校的琐碎事情,食堂的油条很难吃,使劲嚼还是很难下咽,我准备暑假谋职当家教。我的信总是石沉大海回家后,炖肉的香气从厨房里弥漫出来,母亲步履轻盈,从屋子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摆好了饭桌,或许不忍看着我吞虎咽。母亲坐在庭院低矮的凳子上看报,陷入一片沉静。

父母找出种种推辞的理由,推迟着陪我的日子。父亲说初九庙会,好多年不见面的亲戚来赶庙,等一等再说吧。我翻开日历是周二,周三凌晨,我急切地回老家接父母,母亲和我在旧旧的老街上转,我没有想到,曾经以居住为主的村落,空荡了一条老街,沧桑的老屋淡淡地静穆在古老的时光中,斑驳的屋檐下飘荡着燕子呢喃的私语。母亲走在前,我走在后,她白发苍苍步履蹒跚,自东向西,路过几十户人家的桑麻柴门,独门独户的老宅子依然散发着当年繁盛的模样,母亲指着高高台阶上的房子:这是你奶奶家的,院子里有核桃。我突然感觉光影迷惑,隐约记得低矮的树,枝叶深绿中透着亮,母亲乌黑的发髻,奶奶慈祥的笑容。或许,那样的时光对于母亲太幸福了,而当时完全不知道它有什么意义。我告诉母亲这里要规划成新民居,很时尚很整齐,母亲叹气道:“年轻人住吧,老了还是守着老宅子住吧,习惯了。”我突然感到母亲老了,父亲也老了,他们都在逝者如斯夫的岁月中不知不觉变成了小孩。父亲偶感头晕,检查说是供血不足,父亲来电:“妮,你说供血不足会怎么样啊?”父亲仿佛迷茫无助的孩子,我安慰道:“没事,老了自然功能老化,我正忙,一会给你回电。”父亲沉默着不语,似乎欲言又止,挂掉电话,我猛然悟道父亲的伤心,我语气的敷衍让他不安与失望

我买来了栀子花,安心等待母亲的来到,淡淡的白色花儿清雅、甜润,风过处,芳香馥郁,我与花儿约好了一起耐心等候母亲。我让儿子把花抱到阳台上,儿子心疼地尖叫:妈,你怎么会把花枝弄掉?我瞥见了受伤的枝叶,耷拉着低垂着,流下了浓浓的汁液,我难过地想,植物和人有什么区别呢,植物或许比人更脆弱,若受伤,也会躲匿在角隅默默流泪。感情和岁月原来都是折磨人的,纵使你小心呵护百般宠爱,也有不经意的伤痕划过,久久不能平复。我只在清晨欣赏它晶莹而温暖的露珠,真的不晓得何时伤了它?浇水时还是整理花枝时?那样的猜测果然是摸不着痕迹的遐想,又一想,枯枝处会冒出新芽吗?林清玄醉酒后写下:要为重活的高兴,不要为死去的忧伤。我想,林大师一定是太过于忧伤,提笔几言安慰悲伤的灵魂。风雅别致的栀子,我就静静相迎来年受伤花枝的生命延续吧。或许,崭新的花枝摇曳生姿,暗香盈于室,让人心灵清澄,怪不得鲁迅先生那么深情地说:“剪一段栀子,可以消暑。”暑天过后的冬天呢?或许,只有保持期盼春天好心情,才能在冬去春来时再次发芽、开花,世间万物,情缘种种,有希望才会不绝望

江南英子说暑假回老家,我说我等你。我告诉儿子江南英子阿姨要来了,儿子说你问问她认识鸟叔吗,我哈哈大笑,鸟叔在汉江江畔,英子在长江南岸,你可知,两地之间隔了几重山几重水?英子的家在北方,人在南方,扎根江南教书育人十几年。2011年,我忍不住思念连连,一夜狂奔去看英子,适逢七月流火季,江南狭窄悠长的埭上绿树成荫,四周被缓缓的流水环绕,到处是幽香的栀子花,英子说你好好闻闻,一定会明白栀子花开,十里飘香。我侧身站在树下,闭上眼睛,一树一树嗅着,英子眯着眼睛笑我的痴。栀子花语:永恒的爱与约定,英子跟着那个南方的大兵相约而去,寄予爱情平淡、持久、脱俗。英子在文章写道,那年怀有身孕,深夜骑自行车上晚自习回家,摔倒在埭上,漆黑的夜,她呼喊着,过路的老太太救了她,英子说那是上天派人救助她的,偏僻的埭上,晚上一向少人走的,她说那是命中注定的人,相遇,相助。

想念的你们,来吧,你来时,我风雨相迎,我喜欢梁实秋的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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