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

作者: 白培春2017年05月26日来源: 郴州日报情感散文

我一直惊奇于豆腐的做法,似弹珠般的黄豆经加工后竟成了洁白如玉、鲜嫩可口的美食。小时候在农村,每天清晨,便有卖豆腐的吆喝声从村口由远及近地飘来,又由近而远地飘去。那清脆悦耳的回响,总让人想起“深巷明朝卖杏花”的诗情画意。那豆腐的清香如春风吹拂着童年记忆

当时农村生活水平低,吃的大都是自给自足,肉是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回,时鲜蔬菜、坛子菜几乎是农家的主菜,倘若有盘豆腐、鸡蛋什么的,便算是美味佳肴了。每当来客或农忙时节,母亲才会从箱底拿出那个小布袋,掏出点零钱买下十几块豆腐。水嫩的豆腐整齐地排放在放了少许油的锅子里,用文火慢慢地煎,空气里弥漫着焦酥的豆腐味。“真香呀!”小弟凑在灶台旁,耸起鼻子,边闻边叫嚷。

为了节省开支,勤劳、手巧的母亲决定自己学做豆腐。经过几次三番的学习摸索实践后,终于掌握了做豆腐的全套工序。先把晒干的黄豆用石磨去皮,用水浸泡一定时间后,再用石磨磨成浆,然后把浆放在大锅里煮熟,用滤布袋包裹挤压去掉豆渣后,往豆浆里放入适量石膏;顷刻之间,稀浓的豆浆便凝固成了晶莹的豆腐脑,把豆腐脑舀在四方形的豆腐模具箱内,最后把水分挤干,就成了豆腐。

每到农闲时节,母亲便会张罗着做豆腐,我们弟兄几个便会高兴地帮忙推石磨,挤压豆浆,刷洗豆腐箱子。心急的小弟还会从煮熟的豆浆上用两个手指头轻轻地拎起一块凝固的豆腐皮吃,用以解馋。豆腐脑做成后,母亲便会给每人舀上一碗,放点白糖搅拌,嫩滑爽口。

母亲热心,逢年过节,邻里阿姨、大婶儿便会拿来黄豆,到我家凑份子做豆腐。大家聚在一起边干活边拉家常,欢声笑语,热闹喜庆。

水豆腐还可做成油豆腐、霉豆腐。油豆腐就是将水豆腐放在油锅里炸,直到表皮焦黄。油豆腐可炒辣椒、大蒜,还可做酿豆腐。把剁碎的五花肉酿入豆腐内,煎焖之后,咬上一口,豆腐的清香,猪肉的鲜美便在口腔里恣肆漫溢。还可做成霉豆腐,也就是豆腐乳。冬至过后,将水豆腐晾干水,切成母指大小,放上几天长出霉菌后,拌和辣椒粉、盐、姜丝,放入坛子里。我外出读书,常带的几种腌菜中,便有霉豆腐,就着几块霉豆腐便可吃下一大碗饭。此外还有豆渣,把豆渣揉捏成饼状,放在火上烧烤后,放进坛子里贮藏,吃时加入酸菜、香葱,开胃可口。

后来母亲和我都住进城里了,生活水平也极大地提高了。豆腐在菜场随处可见,随时可买,但我总吃不出儿时的味道。多年后,当我读到明代苏平的《豆腐》诗“一轮磨上流琼浆,百沸汤中滚花;瓦缶浸来蟾有影,金刀剖破玉无暇”时,不禁又想起老家的石磨,想起母亲年轻时忙碌的身影,想起儿时的欢乐。那洁白柔滑的豆腐呵,应是江南水乡的缩影,它如江南女子的肌肤,冰清玉洁;它如杏花春雨中的歌谣,温润婉转;它是小桥流水,杨柳依依;它是牧童横笛,炊烟袅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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