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柴

作者: 吴孔文2018年01月20日来源: 潮州日报原创散文

打柴,与刀斧为伴,与草木相亲。云在高天,风在林梢,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唐诗的意境里,有世俗的生活

打柴,让人想起渔樵耕读。黄梅戏《天仙配》的开篇有四段唱词,分别描绘渔夫、樵客、耕者和读书人的生活。“手拿开山斧一张,肩挑扁担上山岗,挑担柴儿上街卖,卖柴买米度日光”。有汗水,有情致,有风雅,有期许,做樵夫的日子,藤蔓不生,月白风清;雨过蔷薇,天然雕饰。

打柴的人,步子悠徐,不急不缓。俞伯牙去访钟子期,“遇一老叟,髯垂玉线,发挽银丝,箬冠野服,左手举藤杖,右手携竹篮,徐步而来。”这是长期打柴磨出来的心性,见官不媚、见贫不欺,心中除了打柴买米,别无他求。一个人波澜不惊时,身心会有大自在。

打柴,赴一场草木的盛会:栎冠盖连云,桦树秀 颀俏拔,松树虬 枝如画,柏树剑指蓝天……枯枝腾热焰,落叶生炊烟。山村人家的一年四季,干柴细火熬米汤,米在锅中跳跃,香在空中游走,鸡鸣狗叫之声从村庄的各个角落漫漶开来,有人端着热腾腾的饭碗蹲在大树下,一碗接着一碗地海吃。这样的镜头,让我想起童年

惠能法师年少时,天天打柴度日。及 至进入寺院,则天天劈柴舂米。一干数月,无怨无悔。当五祖作偈要求众僧答对时,惠能回答,“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一个打柴、劈柴、舂米的人,心思纯净,素面朝天,肚子里没有那些弯弯绕,不带一丝渣滓地活着,哪里需要清扫其心灵的灰尘?这个回答,有打柴的功劳。

孙叔敖,春秋战国时期楚国人,为楚令尹十二年,辅佐楚王施教导民,发展经济,富国强军,政绩十分突出。在论功行赏时,孙叔敖却希望将十分贫瘠的“寝丘”之地封给他。由于一生清廉,孙叔敖死后,他的儿子只能靠打柴度日。黎民百姓最长久,据说,孙叔敖的后人们虽耕作于寝丘的荒野,但子孙繁茂,家庭和乐。而那些鲜衣怒马、不可一世的王侯将相,大都国丧族灭,最终消失在历史的烟尘之中。

金庸的《射雕英雄传》中,“南帝”有渔樵耕读四大弟子,分别是苍渔隐、樵夫、武三通和朱子柳。渔夫、农夫、读书人都有名姓,唯独樵夫无名无姓。大概捕鱼、耕作和读书都是技术含量很高的活儿,而打柴、卖柴没有技术含量,人人可做,可代表一般民众,故省去了樵夫的名字吧?

如今,农耕社会与我们渐行渐远。尽管如此,我们读海子的《面向大海春暖花开》时,依然对“喂马、劈柴、周游世界,粮食和蔬菜”的生活心生向往。打柴、劈柴,煮饭、泡茶……世上本无事,打柴的人少了,就多出了许多烦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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