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聆听一株梅花盛开

作者: 井维娥2016年10月18日散文随笔

春暖花开,我突然决定出去走走。

远处,护佑着港城风采,聆听长江激荡着河阳山歌的香山,洗尽铅华、清明朗净,似一幅水墨画儿,肆意地勾勒出一线轮廓,展示着她独有的美丽,招呼着我的到来。

天空时而晴朗,时而细雨,香山的美,是在阳光雨露下安然落成的。早春的香山像个身着绿色衣衫的婉约女子,散发着迷人的色彩。我们享受着沁人心脾的清风,顺着一条平缓的水泥公路,蜿蜒而上,一路漫步,一路喜悦难抑,随行的几位作家侃谈论说,大家高言低语,形神激昂。

踏上香山土地,一排建筑特色并不奇特的木亭便映入眼帘,据说这便是宋代大文豪苏轼曾经驻足、小住过的香山梅花堂了。这是后人重建的亭子,一块黑底金字的横匾悬挂于正门上方,匾文曰“梅花堂”,落款是“眉山苏轼”,大门两边对联“梦中山水胸中志,足底烟霞笔底文”粗健苍劲,飘逸洒脱。字犹在,然主人却“云深不知处”,梅花亭就这样寂寞地静默着,等待主人的到来,不得不让人顿生几多感慨。

“是苏轼呆过的地方啊。”有些兴奋的我喃喃道。“看,苏轼种的梅!”循着作家手指的方向望去,我看到一株古柯劲健的老梅,于清香远溢中尽显横斜疏瘦。依稀间,我看到一个飘逸不群的老人在向我微笑。那一瞬间,我被惊住了,想起苏州评弹《唐伯虎点秋香》那句裂帛般的“花墙深处遇婵娟”——那饱满的惊和喜。“这便是梅么?”我轻轻地问道,实是问自己。这幅苏轼亲种的立体画,居然让一个人的内在生命,有如飞瀑泻玉,泼到千年后的人身上。须臾之间,突然觉得是老天给我的一个暗示,怎会这样巧,第一次见的梅竟是苏轼亲手种的梅。尽管梅花一向似乎是芬芳于文人墨客的字里行间,灿烂于书画大师或浓或淡的笔端,与我的生活相隔甚远。《扪虱新话》有记载,北方人不识梅,南方人不识,盖梅至北方则变而成杏。从小生活在北方的我,自然也是不识梅的,但是我的内心,却始终有一片朦胧的影子,在那里散发着清香。

以花为友,吟诗作画,文人的志趣与雅兴,尽在其中矣,元朝王冕,作诗曰:“吾家洗砚池头树,个个开花淡墨痕。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因此种梅也便成古人的雅兴了。“怕愁贪睡独开迟,自恐冰容不入时。故作小红桃杏色,尚余孤瘦雪霜姿。寒心未肯随春态,酒晕无端上玉肌。诗老不知梅格在,更看绿叶与青枝。”喜欢古词的我,始终有一种情愫,希望能亲见梅,看看这梅花何以激起这些古人的情怀,想不到在香山,就这样和梅不期而遇了。

漫山遍野,难得看到有人路过,周围始终一片寥寂,我知道,梅花生于青山秀岭,吸纳天地精华,生性高洁雅致,不在乎我们这些俗人的所谓欣赏,她只想安静地做自己,我羡慕这种人生意境。我努力踮起脚尖儿,嗅一嗅这前赴后继、拼命开放的花儿,我感觉梅树身上有股不可抗拒的力量,这种力量是与生俱来,与生命相约,无关乎其他。我又想到自己,为什么自己却无法做到在这个风风雨雨、是是非非忙乱的世界里得到片刻的心灵的安顿呢。“叭”的一声,我听见又一朵梅花开放了,我忽然明白,我的烦恼根源是,我想当花,我要开放,我渴望如梅花一样,馨香亮泽,与这春天故乡,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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